她轻声问。
正如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更非罗马也不帝国那样,或许以纯白色鸢尾花而出名的白冠之王本体也并非是鸢尾花,而是一棵树。
一棵通天彻地,不知屹立了多少年,悄无声息撒下光辉庇护鸢尾花海的古树。
那便是白冠之王的正体。
江酒终于勘破了真相。
而此时鸢尾花们也生长起来了。
它们彼此缠绕连接在一起,宛若蛛网般封锁了整个世界,又悄无声息地沿着古树树皮攀爬,像疯了一样,似乎是想将白冠之王的本体也困住。
就像无数年之前一样,鸢尾花们渴望能从它们的救主那里得到更多的养分关注与爱。
“但爱从来都不是一方毫无节制的索取啊,爱应当是双方对彼此的付出。”
江酒说着,看向眼前的风铃姐,伸出手来,轻轻拽住了她头顶的花冠。
花冠中寄生的鸢尾花精魄尖叫着挣扎,甚至生长出带着尖刺宛若荆棘般的藤蔓,狠狠地刺入江酒的手腕,血淋淋的一片凄惨模样。
可江酒却宛若没有任何直觉那样,任由鸢尾花精魄吸取她的鲜血,缓慢却坚定地把它从风铃姐头上摘了下来。
“敢吸我的血吗?”
她歪了歪头,看着手里的鸢尾花冠。
“勇气值得赞赏,可不知道风铃姐有没有告诉过你——魔女之血乃剧毒之吻?”
江酒忽然微笑起来。
正如她所说的,忽然有火燃起,悄无声息地从花冠内部涌出,瞬间就把它化为灰烬。
江酒拍了拍手,挥散灰烬,然后看向似乎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的白冠之王。
“关于公主和童话的故事,就应该有个公主和童话一样的结局,是吧风铃姐?”
“哦,你好像已经睡着啦?不过没关系,我把你吻醒好了。”
“——就像睡美人的故事那样。”
于是小公主便俯身,轻轻在白冠之王唇上印下一吻。
但白冠之王仍未醒来。
江酒倒不觉得尴尬,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
“有这么困吗?是要等咱们到家了你才肯醒?”
“那我就勉为其难,帮风铃姐你先把这些麻烦给解决了吧。”
她抽出了魔杖。
可其实她并不会魔法,所以抽魔杖更多意义上只是威慑,在对敌人宣布勿谓言之不预也……当然如今拿魔杖出来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江酒随口念了句咒语,加持俺寻思之力,把魔杖暂时变成了短刀。
然后,她以短刀割开了手腕。
魔女之血悄然流淌出来,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薰衣草香,驱散了一切鸢尾花的味道。
血落在地上,污染腐蚀土壤,将生长在其中的所有鸢尾花都灼烧为灰烬,它们凄惨地尖叫痛苦地挣扎,却无法逃离必死的命运。
江酒把血沿着风铃姐身体断断续续地洒了一圈,彻底隔绝了祂这具身体与鸢尾花的联系,然后抬头,看向几乎已经被鸢尾花爬满的古树。
她勾起唇角。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在魔女之夜中那位徒弟曾对她说过的话。
“吾等将以火焰革新世界!”
而如今她便走在以魔女之血革新鸢尾花世界的路上。
就让火焰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想。
失去了母亲气息的鸢尾花们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它们疯狂而毫无节制地生长,向目所能及之地延伸,似乎是想以此重新获得白冠之王的怜爱。
甚至有鸢尾花饥不择食,投向江酒,妄图从她那里获取养分,可又迅速在魔女之血的作用下燃烧成纷纷扬扬的灰烬。
江酒一路向古树走去,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脚下绵延起不知多长的灰烬之路。
鸢尾花们似乎也渐渐察觉到她的威胁了,于是它们生长出带有漆黑尖刺的荆棘,自杀一样对江酒发起进攻——荆棘在接触到江酒血液的瞬间化为灰烬,但却会在少女身上留下斑驳的伤口。
江酒越走越慢,但即便如此她还在坚定地前进。
一步,一步,直到遍体鳞伤,直到身处古树之下,伸手便能够触摸到粗糙坚硬的树皮。
“风铃姐,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吗?”
她低声问。
可没人能够回答她。
于是江酒只能微笑,微笑就好了。
然后她闭上眼,伸出手,自伤口处涌出宛若薰衣草般浓郁且热烈的紫色火焰。
于是,不知从多久以前便无光的黑暗世界中,第一次燃烧起绚烂的紫色光芒。
——天亮了。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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