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梁无疾最为担忧的事情。如果狼胥山到摸鱼儿海之间是一片沼泽,那么他可能永远走不到终点。
这件事情,梁无疾一直埋在心里,跟王苍都没有提起过。他之所以要在二月冰雪融化之前拔营离开狼胥山,就寄望于这片被称作“冰泽”的沼泽还在封冻,军队能够踏着坚冰行走。
雪变成了黑色,梁无疾从来没有想到,雪下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是一片漆黑。地上的积雪越来越高,好在风追子的两匹骏马矫健轻快,司南车也做工精巧,马车在雪地上仍旧没有减慢速度。
风追子对梁无疾说:“天黑之前,雪会积到两尺深,不过司南车能够在雪地上行走,大人不用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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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能行走,”梁无疾问,“可是马呢?”
风追子没有回答,松开了缰绳,让马匹自行脱缰奔跑。看见马车停下,梁无疾大为不解。风追子把手指放在嘴里,呼哨一声。
十几头狼突然从司南车的两侧跑到前方,风追子将绑缚在车辕上的缰绳解开,走下车,一一套在群狼的身体上,然后坐回车辕,再次呼哨一声。群狼拉起司南车狂奔,速度竟然比骏马在雪地不遑多让。
梁无疾从来没有见过能够驯化野狼拉车的本领,对风追子钦佩不已。他随即明白,这些野狼,在祭天的前夜在狼胥山上嚎叫,就是在向风追子告知大景的飞将军已经到了狼胥山。风追子也就不再隐藏,走到营帐等待梁无疾。
梁无疾正要询问风追子是如何驯化这些野狼的时候,风追子似乎已经明白梁无疾的心思,主动说道:“黄帝麾下有十二位臣子,分别是应龙、风伯、雨师、天女、仓颉、风后、伶伦、力牧、常先、大鸿、神皇、女魃。我们飞星派是风后的一脉传人,而力牧与风后是亲兄弟。黄帝斩杀蚩尤后,风后的后人渐渐聚集一起,创立了飞星派。而风后的弟弟力牧得了道家镇北神山单狐山掌门的地位,成为道家最崇高的镇北门派。力牧能通兽语,驱使飞禽走兽。我的祖上风灵子受了景高祖的谕令,北上漠北,为了在漠北生存,风灵子途经单狐山,亲自到大鹏殿拜访力牧的后人,也就是当时的幼麟。幼麟教授了风灵子驯化野兽飞禽的技艺,因此我们飞星派在漠北驯化大雁、野狼、野鹿、马匹,得以延续至今。”
“幼麟?”梁无疾想了想,“我的确听说过道家的四大镇守神山,分别是卧龙、冢虎、凤雏、幼麟。而且我也曾见过自称凤雏的门人,叫支益生。”
“看来大景的天下有了崩散的兆头,”风追子说,“这四大门人下山,天下必定大乱。你说的那个支益生是令丘山广明殿的传人。这个门派来历也跟我们颇有渊源。”
“这话又怎么讲?”梁无疾问。
“黄帝的十二位臣子,我们飞星派的先祖就是风后,刚才也说了,单狐山幼麟是力牧创立。而令丘山凤雏的门派是由另外一个臣子创立……”
“原来有这么大的渊源。”
“大人提到的支益生如果是凤雏,那么他一定能够呼风唤雨,左右风云雷电。”
“正是如此。”梁无疾把支益生祛除雪暴的事情,仔细地给风追子说了。
“那就没错了。”风追子说,“这个凤雏支益生的先祖,就是得了道家南方镇守神山的商羊。他也是黄帝的十二臣属之一。”
“可是宗主刚才所说的黄帝十二臣属,并没有商羊这个名字。”
“商羊是他的本名,因为商羊能够呼风唤雨,后世称呼他为雨师。”风追子说,“现在你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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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梁无疾在风雪中回答,“飞星派是风后的后人,支益生是雨师商羊的后人,而镇北神山单狐山的幼麟是力牧的后人。你们三个门派都是当年轩辕黄帝十二臣属的后人。”
“不错,”风追子说,“天下即将进入鬼治,十二臣属建立的门派后人,也都到在乱世中显露头角的时候了。”
“宗主到底要给我看什么?”梁无疾问。
“一个能够让你扫**漠北的物事。”风追子回答,“狼胥山以北的冰泽,即便是在冬天,也处处是吞噬人马的流沙和陷阱,匈奴人也避过冰泽绕行。但是将军大人要突袭尸足单于,必定要穿过冰泽,在尸足单于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出现,才能攻其不备,一举击溃单于。”
“原来景高祖留给飞星派的谕令,就是在漠北帮助我北征。”
“没错,”风追子兴奋起来,“冰泽也并非不能通过,其中有一条曲折的小路,隐藏在大泽之中。我们飞星派花了数十年,死了几十个门人,才探出这一条道路。”
“原来如此。”梁无疾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困扰他多时的问题,终于有了破解之道。
“还有,”风追子说,“我们飞星派保留了当年大景高祖时期的一个物事,可以帮助将军在漠北战无不胜。”
“是个什么物事?”
“将军见到就知道了。”风追子又呼哨一声,狼群更加卖力地飞奔。
到了即将天黑的时候,暴风雪终于停歇,不再有狂风卷席着雪片飞舞。野狼拉着司南车飞奔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昏暗里,梁无疾看见司南车处于一片茫茫的雪原之中,和自己梦境所见几乎别无二致。
“到了。”风追子指着前方。
梁无疾这才发现,其实天地之间是有些许光芒的,但是并非来自于日光。头顶上的乌云更加阴沉。而光芒来源于前方不远处的地面。
地面上的光芒在雪地上映射,除此之外,毫无异样。梁无疾没有询问究竟。风追子对梁无疾说:“这就是我们飞星派经营了数十年的驻地——飞星观。”
梁无疾目力所及,并没有看到任何道观,只有平坦无际的雪原。
司南车继续前行几十丈远,戛然而止。梁无疾此时才明白,风追子说的飞星观真的就在眼前。然而梁无疾看到的场景,让他惊愕不已,风追子所称经营数十年,实在是毫不夸张。
坐在车辕上的梁无疾,看到司南车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地坑,地坑方圆有一百余丈,看不到底部。地坑的边缘,分别有八条铁链伸向地坑内。铁链尽头,是一个平台,这个平台就靠着八条铁链托起,悬挂在地坑中央的半空中。平台之上,修建了一个中原特色的道观,这就是风追子所说的飞星观!
一个悬挂在空中的飞星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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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追子解开缰绳,野狼散开,朝着雪原的远方奔跑而去。梁无疾走到风追子身旁,看着这个巨大的地坑,对飞星派的敬重油然而生。刚才风追子说经营数十年修建了飞星观,梁无疾还不甚了然。现在看来,飞星观只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就完成了如此浩大的工程,而且是在荒无人烟的漠北极寒之地,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奇迹。
风追子沿着巨坑的边缘行走,梁无疾紧紧跟随。走到一个缺口,梁无疾才发现,巨坑的岩壁开凿了一条道路,绕着巨坑盘旋向下。不过风追子并没有带着梁无疾走上这条旋转在岩壁的道路,而是继续前行,走到了八条锁链中的一条旁边。
靠近锁链之后,梁无疾发现锁链有胳膊粗细,上面的每一个锁环,都能容纳一个人的脚步。风追子毫不犹豫,轻飘飘地踏上了锁链,朝着巨坑中央的飞星观走去。梁无疾自幼习武,身体矫健,在锁链上行走并非难事,只是踏上锁链之后,脚下是数十丈的深渊,心中难免忐忑。更何况锁链被人踩踏,上下摆动,梁无疾的脚步虚浮,煞是艰难。
梁无疾谨慎地随着风追子走了一段距离,逐渐掌握到窍门,就是身体须随着锁链的晃动而动,保持摇动的节奏,就能稳稳地在锁链上行走。
风追子看见梁无疾行走如常,就加快了脚步。梁无疾紧随在后,片刻之间,两人就走到飞星观的平台之上。
梁无疾站在飞星观大殿前,看见道观大殿的牌匾上“飞星观”三字篆书,又看看从巨坑边缘延伸过来的几条锁链,心中的钦佩达到了极点,忍不住朝向飞星观深深叩拜。
风追子走上飞星观的台阶,拾阶而上,道袍飞扬。到了此刻,梁无疾才完全信服,这个风后的后裔,的确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
让梁无疾意外的是,当他走入飞星观大殿之后,发现殿内只有寥寥十几个术士,这些术士,正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看见风追子回来,纷纷起立拱手。
风追子领着梁无疾走到大殿的深处。这里供奉着轩辕黄帝的神像,左首的臣属神像,应该就是风后,右首是道家尊崇的鸿钧老祖神像。
梁无疾跟随风追子对三个神像跪拜施礼。起身之后,风追子对飞星派的十几个术士说:“飞将军已经到了狼胥山,我们飞星派终于等到实践景高祖皇帝诺言的时候了。”
“也就是说,我们返回中原的时刻到了!”站在最靠近风追子位置的一个老年术士激动不已。其余术士都望着梁无疾,似乎不敢想象这个年轻的将领,就是大景派遣来的飞将军。
“传我的号令,”风追子对着飞星派的术士说,“所有飞星派门人,即刻开启龟甲,辅佐飞将军征北。”
“接令。”十几个飞星派术士立即从大殿内走出,然后散开,走到飞星观平台的四周,间隔均匀。每个术士,都扳动起身边的一个木头摇臂,摇臂旁的绞盘发出铛铛的声音,梁无疾看到十几条略细的锁链,垂向了巨坑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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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宗主要送给我击败尸足单于的礼物吗?”梁无疾已经大致明白,风追子要给自己看的物事,并非是悬挂在巨坑上方的飞星观,那个物事一定在巨坑的下方。
“不是我们飞星派赠送给飞将军的礼物,”风追子说,“是景高祖皇帝一百多年前,就下旨命令我们在漠北修建了木甲术中最强大的武器——龟甲,等待飞将军的到来。”
“龟甲!”梁无疾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到龟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武器了。
“飞将军现在就随我下达坑底,”风追子说,“龟甲的驱使,需要由大人亲手控制。”
风追子也走到飞星观平台的边缘,踏上一个木筐,梁无疾随即也走上木筐。木筐上方木头摇臂的锁链开始咔咔作响,木筐缓缓垂下。
梁无疾在晃动的木筐之中,看到坑底之下一片火光,这就是地面上也能看到光芒的缘由。由于坑内也积满了白雪,梁无疾隐隐看到坑底,有一个巨大的六角形的物事。当木筐继续垂下,梁无疾看得更加明白,这是一个方圆足有二十丈,大鼋形状的巨型木车。
这就是风追子口中所说,能够帮助梁无疾击败尸足单于的龟甲!
木筐落到了坑底,梁无疾走出木筐。与从上方看到这一木甲术的杰作相比,现在站立在龟甲下方,梁无疾心中的震慑更甚,因为只有近距离地接触龟甲,才能最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庞大。上百个飞星派的下级门人都在龟甲的下方忙碌,把上方垂下的锁链扣在龟甲边缘的锁扣上。
风追子弯腰,邀请梁无疾走到龟甲边缘的木梯边,示意梁无疾先行。
梁无疾心情无比激动,他飞快地登上木梯,爬到龟甲的龟背上,发现龟背并非是一整块的木板,而是由无数的菱形木片连绵不绝拼缀而成。
而且龟背并非坦平,每一木片都有倾斜的角度。
梁无疾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脚下的木片。
“大人小心,”风追子提醒梁无疾,“不要引发木片之下的机括。虽然在龟甲机关开启之前,应无凶险,但在龟甲造成后,我们尚未尝试过。”
梁无疾看了看龟背前方的一个小型木塔,顿时明白了这些木片的作用。
当龟甲与敌人交战的时候,敌兵一定会爬上龟甲,尝试进入龟甲之中。
“每一片木片之下,”风追子说道,“都有一个利刺,一旦敌兵爬上龟背,木片受到踩踏,利刺就会弹出。”
“这样爬上龟背的敌兵无处容身,只能被利刺刺伤。”梁无疾朝着前方的木塔走去,“这是哪位高人想出如此精妙的木甲奇术?”
风追子跟着梁无疾,“大人既然是大景派遣到漠北的飞将军,身世一定非凡,难道没有看过《景策》?”
“《景策》?”梁无疾说,“我不止一次听说过,可惜无缘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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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策》和《景策》一直由安灵台保管,”风追子说,“看来大人出身武职,没有机会跟安灵台打交道。”
梁无疾苦笑,“安灵台梁显之,就是家父。”
风追子惊讶道:“原来飞将军是泰朝安灵台梁道渊的后人!梁氏在泰朝一直秉承安灵台一职,难道到了大景,子弟已转为武职?”
梁无疾解释:“我无意接替家父的安灵台职守,入了军籍。”
飞星派从大景开国之初就奔赴漠北,风追子并不清楚大景天下的世代延续,也就不再追问。
两人走到龟甲中央,梁无疾登上了木塔,风追子站到一旁,木塔上有一个十字形的木架,悬挂在梁无疾身前。
“将军只需要摆动这个十字机括,整个龟甲就在将军的指挥中,进退自如。”风追子解释,“将军的五千士兵,可以站在龟背之上,居高临下,用弓矢射杀敌兵。我飞星派门人在龟甲内部,操纵机括,听从将军的指令。龟甲之中,还有各种在战场上杀敌的机括,我会在将军身边,一一告知。”
此时上方垂下来的锁链已经全部被扣搭在龟甲上,所有飞星派门人,都站立到龟甲木塔下方平台的沟槽里。这些沟槽以河图的走向分布在龟背,能够容纳数百人,梁无疾明白,这就是为弓箭手作战准备的战壕。
风追子大声询问门人:“各门锁环,可有遗漏?”
分列在龟背四周边缘的门人大声回应风追子:
“开门已锁。”
“休门已锁。”
“生门已锁。”
“伤门已锁。”
“杜门已锁。”
“景门已锁。”
“死门已锁。”
“惊门已锁。”
“乾位已锁。”
“坎位已锁。”
“艮位已锁。”
“震位已锁。”
“巽位已锁。”
“离位已锁。”
“坤位已锁。”
“兑位已锁。”
“好。”风追子把手指放在嘴边,一声唿哨,一只飞鹰从坑底飞到了上方,在空中展翅盘旋,发出长长的啸声。
梁无疾只听得一阵巨大的绞盘转动的声响,身体猛然摇动,十六条锁链同时吃力紧绷,巨大的龟甲在锁链的拉扯之下,腾空而起。梁无疾仰头看去,头顶上方的飞星观如同一个蛛网中的蜘蛛,垂掉下来十六根蛛丝,将龟甲向上提起来。而悬挂飞星观的八条巨索,由于承担了巨大的重量,从八个方向,向下微微倾斜。
巨坑的岩壁滚落下来无数巨石,这时上方巨索紧扣的岩壁也受到了巨大的拉力,岩石崩裂。
龟甲在起吊的初始,强大的重量,导致头顶的飞星观和巨索不停地摇晃移动,岩壁也不断有裂石落下。
当龟甲升过十丈高以后,八条巨索吃力渐趋均匀,于是龟甲不再晃动,上升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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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后,巨大的龟甲已经提升到飞星观的下方,巨坑的中段高度,距离地面约有五十丈距离。
现在头顶是八条巨索撑起的飞星观。与龟甲相比,飞星观简直如同一只瘦小的虫豸,毫无出奇。
梁无疾实在是无法想象,飞星观如何用机括将巨大的龟甲平移到地面上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梁无疾目瞪口呆,暗叹自己实在是太低估木甲术的恢宏和精妙。
此时龟甲静静悬挂在巨坑上方。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地面上呼啸的风声,传到梁无疾的耳中。
风追子声音颤抖,轻轻地对梁无疾说:“将军,看到你左手边的八个木柄了吗?”
梁无疾比风追子更加紧张,“看到了。”
“右手也有八个。”
梁无疾看懂了,左手的八个木柄,对应的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位,右手对应的是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只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意。
梁无疾看着风追子,“宗主有什么提议?”
“将军将这十六个木柄全部按下。”风追子说,“请相信木甲之术,绝无意外。”
梁无疾看到风追子的头顶冒出了丝丝白汽,他跟自己一样,也没有见识过龟甲的功用,只是遵从了前人的指导修建而已。
梁无疾不再犹豫,飞快地将十六个木柄全部拉下。
接下来的奇观,不仅是梁无疾,还是风追子,都简直无法相信。
龟甲十六个应对门位,突然冒出了十六条木头摇臂,四十丈摇臂斜斜地向空中伸去,从飞星观的八条巨索中穿过,然后十六条摇臂的尽头又平伸出十六条子臂,搭在了巨坑周围的地面之上。
悬挂龟甲的十六条悬索立即松懈。
风追子唿哨一声,天上的飞鹰在飞星观上飞旋了一圈。
飞星观的术士,立即顺着巨索走到了坑边,片刻之后,一声巨响,传到了梁无疾的耳中。这是弓弦绷断的声音,但是比弓弦断裂要剧烈千倍!
灰尘簌簌落下。接着第二波巨索崩断的声音传来,梁无疾看见飞星观已经开始倾斜,两条巨索已经从巨坑边解开,垂在飞星观的下方,巨索重重地落在龟甲的龟背上。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速度之快,让梁无疾来不及思索,只能勉强看到是右边的四条巨索全部绷断,砸在龟背上。而龟背上的飞星派门人,并不惊慌,他们站立的位置,巧妙地躲过了巨索砸下来的方位。
飞星观右边的四条巨索全部解开,如同摆锤一样向下坠落,但是被左边的四条巨索牵引,在落到梁无疾头顶不到两丈的地方划过,重重地撞击到巨坑左方的岩壁上。
龟甲上方落下无数的瓦片和木梁,击中了龟背上的数人,但是这些人受伤之后,立即有飞星派门人补上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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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坑左边的四条巨索也在同一时间解开,飞星观带着八条巨索,堕入了巨坑的底部。飞星观在坑底粉碎的声音,在巨坑内久久回响。
风追子兴奋非常,对梁无疾说:“将军请把十六个木柄拉回原位。”
梁无疾镇定心神,照做不误。
龟甲的十六条长臂,同时受力收缩。梁无疾觉得自己身体一阵飘忽,片刻之后,龟甲在十六条长臂的牵引下,升到了巨坑的顶部,与地面完全平齐。
龟背上和巨坑边缘的飞星派门人同时发出了欢呼,把天地间的风声都掩盖。
风追子现在双眼赤红,头发耸立,对着梁无疾急切地说:“乾一、休二、坎三、生四、艮五……以此扳动,以开位十六终,再以乾一始。”
梁无疾瞬间就明白了风追子的意图。抬手扳动了左手对应乾位的木柄,然后是右手的休门木柄,然后是坎位三……
龟甲的十六条摇臂变成了支撑龟甲的木腿,在梁无疾的调动下,朝着前方依次跨出,每一步都有十二丈的距离。
片刻之后,如同一个长着十六条巨腿蜘蛛的龟甲,从巨坑的上方走到了雪原之上。
梁无疾静静地站立在木塔之中,隔了良久,心神才慢慢镇定下来,可双手仍然忍不住剧烈地抖动。
“这就是景高祖留给我的上古木甲遗物?”
“将军有了龟甲,”风追子说,“扫**漠北匈奴必如风卷残云。”
梁无疾点头,“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木甲机关!”
“将军如果看过《景策》,”风追子说,“就会看到记载,当年景高祖攻打泰朝国都长安一战,四个龟甲同时跨过长安城的九水绕城,踏破长安城郭,逼入未央宫……当年的辉煌,我曾听我的师父一再提起。”
“那该是一场多么壮阔的战斗……”梁无疾的胸口起伏不定,“到底是哪一位高人能够建造出龟甲这种木甲机关,如果我早生一百年,亲眼看到此人,也不枉此生。”
“那个人,”风追子抬头看天,也是一脸的敬仰,“就是姑射山治镜阁诸葛孔明后人,辅佐景高祖的卧龙——风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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