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赵吞并寿春,占据淮河流域之后,南下至长江北岸,与大景水师的第一场战斗竟然是一场遭遇战。
而且战役的起因居然是从海上前来勤王的张魁、郦怀等人,以及率领北府军残部的徐无鬼。
长江南岸的苏浚和桓易站在高台上,目睹大景水师与妫赵军队交锋的整个过程,眼见大景水师趁着长江暴涨,把姜爽的赵军击溃。
听到江北厮杀呼喊的那一刻,桓绾就已经知道,拱卫建康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帷幕。桓绾苦于没有船只,也只能登上建康禁卫高台,与父亲桓易和主将苏浚一起查看战事的走向。
当大景水师大获全胜,随即全身而退的时候,桓绾对苏浚和桓易说:“楚王老了,大景水师应该乘胜追击,把敌人的投石机尽数捣毁。”
苏浚笑着问桓绾:“这话怎么讲?”
“妫赵没有船只,”桓绾回答,“因此他们要渡江,一定有出乎我们意料的手段,而这个手段,以末将看来,便是赵军中的投石机部队。”
桓易说:“拱卫建康,倚仗的就是楚王和九江王的水师,如果这几百条船只搁浅在对岸,让赵军俘获,建康岂不是无险可守?”
桓绾说道:“楚王殿下应该把所有船只都烧毁。”
“楚王和九江王三十多年来,一直苦苦经营大景水师,”桓易面有愠色,“你轻描淡写一句话,在第一战就将他们的心血付之一炬?”
“两军相争,目的是为了什么?”桓绾问。
苏浚笑着说:“当然是击败敌军,获得胜利。”
“既然有机会获胜,为什么要惦记什么三十多年的心血经营?”桓绾说道,“岂不是本末倒置。”
“楚王的水师,是我们大景对付妫赵的最后希望。”桓易说。
“父亲,你错了。”桓绾说,“妫赵南下,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我们大景水战,楚王的水师,到时候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好不容易妫赵露出了破绽,我们却没有把握机会。实在是可惜。”
“妫赵大军未动,攻击战船的只是右翼偏军姜爽部,沙亭军和妫樽亲率的中军,才是真正进攻的主力!”桓易摆手,“把姜爽部击溃,又有何用。”
桓绾说道:“我觉得逆赵攻打建康的关键,就在姜爽的军中,就是那些操纵飞火珠投石机的诡异军队。”
“怎么可能凭你的猜测,就用大景的水师作为赌注,”桓易说,“实在是可笑。”
“两位不要再争执,”苏浚说道,“我们现在就去迎接楚王殿下,准备庆功吧。”
建康陆路禁卫大军统将苏浚率领全军,在江边迎接楚王率领的大景水师。传令官早已经把大胜的消息传递到了皇宫内。
楚王的水师从后湖入江口一路驶入内湖,直达皇宫。张魁的战船则被苏浚接收,留守在后湖之外,等待调令。
北府军的残军三千,从张魁战船上下船登陆,早有无数建康百姓,其中大部分为北府军亲属,在江岸边等待。
当三千北府军下船之后,岸边哭声一片。驻守在寿春的北府军几乎全军覆灭的消息虽早已传到建康,但在建康的北府军亲属,无人不尚抱有万一的希望。可是当三千士兵回到建康后,大多数人希望破灭。
三千残兵与家属抱头痛哭,而更多的建康百姓则坐实了亲人战死寿春的消息,顿时建康城外,哭号不绝。
就在城外的百姓和北府军残军相拥痛哭的时候,皇宫内声乐齐鸣,欢腾鼓舞,正在庆祝大景水师的胜利。
建康城内外两幅光景。
夜色降临,皇宫内张灯结彩,一片辉煌,更让众多失去亲人的百姓倍感凄苦。
一个少年将军走出城外,对着残军大喊:“你们还是不是大景的北府军?”
少年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声音洪亮,气势威严。
其中有认得的百姓,纷纷向少年跪拜,知道这是曾经带领千余族人,于逆赵境内辗转千里,一路拼杀到建康的“飞将军”桓绾。桓绾的经历,在建康无人不知,在百姓中,威名远远超过当年的少年飞将军梁无疾,因此百姓也称呼桓绾为“飞将军”。
百姓中有人叫出了“飞将军”的名号。
北府军都看向桓绾,其中一个士兵正色说道:“我们宁死也没投降逆赵,与郑公一样,没有给北府军丢失颜面。”
桓绾厉声说道:“既然是北府军,那么为何队伍如此松懈!如今逆赵的大兵就在北岸,建康危如累卵,你们不整顿士气,立志为郑公报仇,却在这里哭哭啼啼。”
这话如果是其他将领说出来,北府残军立即就会责问质疑。偏偏出自从逆赵境内浴血拼杀出来的桓绾之口,北府军都无可辩驳。
那个士兵嗫嚅说道:“如今郑公已经战死,北府军只剩下我们三千人,如何向逆赵报仇?”
桓绾说道:“大景人才济济,气数未尽,以诸位与逆赵不共戴天的仇恨,北府军别说只有三千人,就是只剩下三人,也不该气馁。”
三千北府军被桓绾的气势鼓舞,渐渐聚拢起来,默默地看着桓绾。
桓绾大声喊道:“现在听我号令,全部整顿列队。”
北府军军士在寿春城破之后,终于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将领,军人的本能,听从了桓绾的命令,立即整齐列队。
桓绾见三千北府军整队完毕,举起手中的长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将鲜血滴在地面,大声喊道:“向天发誓,北府军将士的鲜血,与我们的鲜血,都将流淌在大景的土地上。”
北府军三千士兵,受了桓绾的感染,全部拿起佩刀,割破自己的胳膊,将鲜血滴落在地面。
桓绾又在自己的手腕上再割一刀,“这血,为祭奠郑公而流。”
北府军听到“郑公”二字,都激奋澎湃,也随着桓绾割开手臂,齐声大喊:“祭郑公!”
桓绾挥起手中的长刀,指向江北,大喊道:“从今往后,我桓绾立誓,要将逆赵贱民的血液,横流在大景天下!”
“灭赵!”一个士兵举起佩刀,轻声说了一声。
旁边两个士兵,轻声附和:“灭赵!”
更多的北府军不停地发出“灭赵”的低吼。片刻之后,所有的北府军同时大喊:“灭赵!”
在场的百姓也受了感染,数万人同时大喊:“灭赵!”
顿时建康城外的“灭赵”之声,把皇宫内的丝竹之音压下。
皇宫内,楚王、九江王、徐无鬼、张魁、郦怀,在虞让、苏浚、桓易等百官的迎接下,从后湖的船只上走下,来到丹室之外。
圣上从丹室内走出,听见了城外连绵不绝的“灭赵!”呼声。
圣上对身边的虞让说:“把皇宫所有的红布撤下,披上白麻。朕要为郑公举孝。”
虞让立即奉命。
圣上看见了徐无鬼,徐无鬼昂首与圣上对视。
圣上并不回避徐无鬼尖锐的眼神,走到徐无鬼身边,说道:“少都符不会白白地死掉。”
徐无鬼说:“圣上知道就好。少兄至死,也一直在坚守四象神山门人的职责。”
圣上面无表情,转向百官说道:“从今而后,这后湖,就改名为玄武湖。”
百官一时间不明所以。苏浚轻声对桓易说:“四象神山中,镇北神山是单狐山,北方玄武。看来圣上,对死于寿春的幼麟少都符,十分敬佩。”
一日之后,桓绾的营帐前,站满了数千要求从军的青年。
桓绾走到众人面前,看着这些青壮百姓,问为首的青年,“你们是什么人?”
“我父亲死在了寿春,”青年回答,“我愿意跟随大人,替父报仇,恢复中原,杀尽作乱的揭抵贱民。”
桓绾看向青年身后,“你们都是北府军战死军士的亲属吗?”
众人全部跪下,“请飞将军收留我们。我们不愿意在建康坐以待毙,宁愿与将军一起,共同抗击逆赵!”
桓绾听了,挥舞臂膀,“好!逆赵渡江在即,我们一定要有所行动。但是现在,我们另有安排。”
“一切听从飞将军的调令。”众人齐呼。
桓绾立即安排麾下士兵,在江南岸边征用渔民的船只,并且收集大量薪柴和干草。
江北妫赵大军的王帐内,姜爽跪在妫樽面前。
“江水突然上涨三丈,楚王的战船从江心移到阵前?”妫樽看向干阙,“二弟,这是冢虎徐无鬼的法术吗?”
干阙摇头,“徐伯父是中曲山的冢虎,他的本领是九守和过阴,不善水术。”
“还有那个姬不疑,听说是诡道门人。”妫樽又问。
“姬不疑的本事是诡道之术,”干阙说,“父亲在世时提起过,诡道善于水分、晷分、听弦、看蜡四门算术,并不擅长操纵水中之术。而且父亲也只亲眼见过听弦的本事。”
“这么说来,”妫樽说,“那就是景军之中,另有高人。”
姜爽说道:“末将的确看到在江边的战船上有术士出现。那个术士放出蛟龙后,江水汹涌而来,景军的战船顺着水势,冲击我部。”
“攻打建康之战还没有开始,你就先败了一仗,”妫樽说,“但这是对方来了厉害的术士,罪不在你。”
姜爽抬起头,“谢陛下。”
“先不用谢我,”妫樽说,“我还是要责罚你。你在邯郸的三百户食邑,夺减两百。”
姜爽不敢多言,“末将领罪。”
“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责罚你。”妫樽说道,“也不问问。”
“末将败了,就是死罪,”姜爽说,“谢陛下不杀之恩。”
“我罚你,是因为,你让凉州来的弩箭部出现在景军面前,”妫樽说,“匈奴弩箭部是秃发腾单于派遣来攻打建康的奇兵。你让他们以身涉险也就罢了,更让景军过早看到了他们的手段,我们渡江攻打建康的计划,很难不被大景推测出来。用兵在于奇谋,这一点,你大大的失算。”
姜爽汗流浃背,以头抢地。
干阙在一旁说:“三日后我军就要开始渡江,估计景军来不及推测弩箭部到底有何作用。”
妫樽想了想,“徐无鬼应该是能想明白的。不过师乙对他忌惮得很,徐无鬼在建康说不上话。”
干阙说道:“所以,大景军中,不会有第二人能够猜测到我们渡江的计划。”
妫樽说道:“大赵与左景两国国运,在此一战,一切以谨慎为上。姜将军、干将军!”
姜爽站立起来,与干阙一起并排站在妫樽面前。
“明日亥时,渡江!”
干阙和姜爽同时拱手,单膝跪下,“得令!”
妫樽把楚地舆图打开,正要与二人进一步商量赵军渡江之策,忽听侍从在帐门外大声禀告:“陛下,有个汉人谢衔求见。”
妫樽收起舆图,对着干阙和姜爽问:“这个老东西,现在来做什么?”
干阙阴沉着脸,“这个首鼠两端的家伙,一定是为谋求自己的荣华富贵,要来给陛下献计,攻打建康。”
姜爽说:“这种在乱世中始终骑墙不倒的老狐狸,为苟活性命惯于见风使舵,不断地出卖族人,本也寻常。”
“那就让他进来,看他说些什么。”妫樽招手,让侍从带谢衔进来。
谢衔碎步走进王帐,看见妫樽,立即伏倒在地,“小民谢衔,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你站起来说,”妫樽指着谢衔,“有什么要事?”
谢衔看了看干阙和姜爽,干阙哼了一声。
谢衔连忙站起身,说道:“小民获知一个绝大的秘密。”
妫樽面如沉水,等着谢衔说下去。
谢衔又看了看干阙和姜爽,脸色游移不定。
干阙说:“你有话就讲,在这里磨蹭什么!”
谢衔立即又跪下,看着妫樽。
妫樽仍旧不说话,轻慢地看着谢衔。
谢衔无奈,抬头说道:“如今在建康的皇帝姬康,不是蜀王的世子,他就是景宣帝姬望。”
此话一出,妫樽和干阙相顾大惊。他们本以为师乙一事,普天下只有数人知晓,没想到谢衔竟然颇有神通,也知道这事。
“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荒谬之言?”干阙质问谢衔,“姬望在三十八年前就已崩殂于洛阳,难道还跟篯铿这种妖人一样,死而复生不成?”
“干将军说对了,”谢衔已经开了头,也就不再犹豫,“景宣帝姬望,他就是个妖人,有长生不老的法术,因此杀了太子姬康,自己变换姬康的模样,继续做他的大景皇帝。”
“他本就是皇帝,”干阙追问,“何必多此一举,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因为……”谢衔站起来。
“你跪下说。”妫樽声音不大,但在谢衔听来,如同雷霆贯耳。
谢衔趴下,继续说道:“因为景宣帝姬望,也不是大景的皇族,他本就是一个术士。”
干阙说道:“你把你知道的,细细地说明白。”
“当年这个术士,被人推荐给太傅张胡,张胡发现这个术士相貌与景宣帝相似,于是把术士带入家中,用了十年时间,训练术士,模仿景宣帝。当这个术士的样貌神情、举手投足,都与景宣帝别无二致的时候,张胡弑君杀死景宣帝,让这个术士扮作景宣帝的模样,做了皇帝。从此大景的天下,就由张胡把持。当篯铿攻打洛阳之时,这个术士看到了机会,于是暗中勾结张胡的胞弟张雀,以张氏一族所有人的性命为要挟,让张雀背叛了胞兄张胡。因此张胡被赐死,这个秘密再也无人知晓。”
“既然是无人知晓,”干阙冷冷地问,“你又从何得知?”
谢衔嘿嘿地笑了两声,“因为这个术士,就是我推荐给张胡大人的。”
“你有什么证物?”干阙问。
“没有。”谢衔回答,“事情过了五十多年,哪里还有什么证物。”
“我们君臣三人,军情紧急,”妫樽恼怒地说,“却在这里听你这个老贼胡言乱语!”
谢衔慌张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小民所说。”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了,”干阙喝道,“你要是再吞吞吐吐,马上把你在营外斩首祭旗。”
“当年张胡和那个术士在宫中弑君的时候,被景宣帝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亲眼看到。”谢衔说,“因此术士当即要杀了三个皇族血脉,却被张胡阻拦,私下将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藏匿起来。”
妫樽和干阙二人听了,相互看了看,震惊不已。此事与他们得到的消息,有巨大的出入。
<!--PAGE 5-->
妫樽低声问谢衔:“这个秘密,对我大赵,到底有什么好处?”
“极大的好处!”谢衔说,“如果这个消息放出去,大景的子民,都知道现在皇宫里的圣上是个术士假扮,大景必定大乱,陛下攻打大景,岂不是势如破竹。”
妫樽问道:“你为何之前不讲?”
谢衔说道:“陛下一直不肯见小民,小民一路跟随赵军,求见陛下多次,都被阻挡,到了今日,才有机会觐见陛下。”
“不。”妫樽说道,“你之前是不敢跟我提起此事,怕我杀了你灭口,现在我已经决意要攻打建康,因此你拿捏时机,才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你是看到了匈奴的援军已经到了赵军之中,才有这个不死的把握吧。”
谢衔尴尬不已,不敢说妫樽圣明,只是不断地磕头。
妫樽看着匍匐在地的谢衔,问:“你告诉我这么大的秘密,我该赏赐你什么才好呢?”
谢衔回答:“小民只是一心为大赵基业着想,大赵攻下建康,天下一统,战乱消弭,就是我们百姓的福气,不敢奢求陛下赏赐。”
妫樽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赏赐你,就是赏罚不明了。这样吧,寿春城还没有郡守,你是寿春望族,本来我就想过要册封你为寿春郡守,只是战事紧急,一时没有颁布,现在就把此事给你定下。”
“谢陛下。”谢衔高声说,“老臣一定鞠躬尽瘁,兢兢业业。”
“你退下吧。”妫樽摆手。
谢衔目的达到,欣喜地走出王帐。
姜爽看着谢衔离开,问妫樽说:“陛下,这种德行卑鄙的小人,为何要让他做一方官员?”
干阙说:“大哥做得没错,谢衔此人,的确是一个卖友求荣之辈,但是这种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因此,他做寿春的郡守,的确是最为合适不过。”
妫樽点头,“二弟说得不错,谢衔是个有才能的人,跟他的德行无关。”随即又说,“我们暂且不说谢衔的事情,倒是建康皇宫里的那个皇帝,让人费解。”
干阙说道:“秃发腾单于让风追子告诉我们,大景的皇帝就是那个不死的妖人景宣帝,而景宣帝,其实就是大景的开国皇帝景高祖姬影。”
“姬影、姬望、姬康……”妫樽用手轻轻地叩击自己的额头,“是不是秃发腾单于骗了我们?”
“秃发腾单于没有必要,”干阙说,“并且秃发腾单于是从姑射山卧龙任嚣城口中听说,徐伯父徐无鬼也是这么认为,也就是说,这是四大仙山门人一致的共识。”
“那就是谢衔骗了我们?”
“不,”干阙说,“谢衔不敢这么做。谢衔说的事情,也一定有所根据。”
“任嚣城没说谎,谢衔也没说谎。”妫樽冷笑道,“这个大景皇帝的身份,果然是神秘莫测。”
<!--PAGE 6-->
“一个皇帝,长生不死,”干阙说,“就是他自己最大的破绽。天下百姓如果知道,端坐在皇宫里的皇上是一个妖怪,天下必定大乱。”
“所以,我明白了。”妫樽说道,“至阳六年,齐王世子、大景法定的太子姬缶遇刺,就是景宣帝所为;景宣帝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必须要挑起三王之乱,然后借机改换身份。甚至篯铿攻打洛阳,四大仙山门人下山,驱动洛阳四象木甲术,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只有在这种关乎帝国生死存亡的极端乱世之中,他才能有机会变换身份。”干阙说,“即便是露出破绽,让四大仙山门人知道了秘密,也无法讨伐他。这就是少都符宁愿受戮,徐伯父心灰意冷,任嚣城远走西域,支益生不知所踪的原因。”
“可惜我们答应过秃发腾,绝不把景宣帝的身份昭告天下,”妫樽说道,“不然的确是打击建康的好计策。可笑谢衔自以为是,巴巴地来告诉我这个秘密。”
姜爽说道:“与匈奴的盟约也不能撕毁,否则匈奴大军南下,我们三面受敌。这么好的计策,却无法使用,只能凭借我们的军事实力去攻打建康。”
“任嚣城坚持不让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因为这是他们道家的奇耻大辱,嗨……”妫樽摇摇头,“四大仙山门人,我到现在才开始真正地敬佩他们。”
干阙听妫樽这么说,也叹了一口气。
“说起攻打建康,”妫樽立即脸色坚定起来,“二弟,渡江的准备到底如何了?”
“已经全部完备,”干阙说,“绝不耽误明日亥时渡江。”
“好。”妫樽说,“现在就带我去看看。”
长江南岸,建康禁卫大营中,虞让坐在上首,苏浚和桓易、楚王和九江王分列两边,徐无鬼和张魁坐在下首。
虞让举起手中的酒樽,“各位,逆赵被我们大景水师击溃,士气低落,是我大景天下的幸事。我看逆赵的军队也不过尔尔。等我们勤王的军队到齐,就一举渡江,把逆赵赶回洛阳。”
虞让说完,苏浚附和,“虞公所言甚是,我看不仅要击溃赵军,就是乘势收复洛阳,也不是没有机会。”
楚王和九江王都同时哼了一声,并不说话。桓易说道:“以在下所见,我们大景不可冒进,而是坚守南岸,两位殿下的水师在长江上来回巡视,耗损逆赵的补给,才合乎兵法。”
虞让十分开心,对桓易的辩驳并不在意,“桓大人太谨慎了。我看沙亭军也没有传闻说得那么厉害,如果真的如传言所说,神出鬼没,他们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南岸,哈哈哈哈哈。”
楚王站立起来,“我们击溃的只是逆赵的侧翼姜爽部,妫樽和干阙,才是逆赵的精锐所在。现在大敌当前,千万不可傲慢轻敌。当年我楚军水师在白帝城一败,就是过于疏忽大意所致。”
<!--PAGE 7-->
虞让对楚王微一躬身,“殿下说得对。所以我已派遣使者,分别联络成汉牛寺和凉州秃发腾,以破除匈奴与逆赵之间的盟约。如果成功,三面夹击,逆赵必败。”
楚王说道:“牛寺本就是个南蛮,哪有什么见识!秃发腾是梁无疾的儿子,与大景有灭族之仇,我看虞公的使者,多半是有去无回。”
虞让被楚王辩驳,脸色尴尬,只好讪笑道:“依殿下,那该如何?”
“桓易大人说得不错,”楚王声音洪亮,“坚守长江,然后分兵一路人马,去烧了寿春的粮仓。才有获胜的机会。”
虞让不甘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大好的机会?”
徐无鬼说道:“妫樽和干阙,如今的兵法都是天下无双,我们决不能莽撞出击……”
徐无鬼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下级军官匆匆进入大营,下跪禀告:“桓绾将军强行征调船只,下属阻拦不过,因此前来禀告各位大人。”
“不用你来说!”桓绾已经冲进了大营,“妫赵大军马上就要渡江而至,各位大人,为什么还在这里空谈?”
桓易正要发作,虞让笑道,“桓将军,听说你将北府军三千人都纳入了你的编下?”
“军情紧急,”桓绾拱手说,“我顾不得了,现在我需要船只百艘,抵抗逆赵渡江。”
“赵军没有片板在长江上,如何渡江而过?”虞让哈哈笑起来。
“架桥。”桓绾说道,“他们南下,没有预备一艘战船,那么他们一定会架桥渡江。”
“在长江上架起浮桥?”虞让忍俊不禁,“简直是荒谬绝伦。飞将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唐的猜测。”
“三日之内,赵军必定架桥而过。”桓绾坚持道,“现在我已经备齐了干草和木柴,就缺船只装载。”
“从古至今,长江架桥,闻所未闻,”虞让说道,“难道逆赵的桥梁从天而降不成?”
“对,”桓绾回答,“末将猜测,逆赵就是要从天架起渡江的桥梁。”
营帐内的各人都忍俊不禁。只有徐无鬼面露担忧之色。
苏浚说道:“楚王的船只在江面上观望赵军动向,看到逆赵的前锋军队,前几日忙于在驻地运输木材,并且打造了不少木台。桓绾将军,你既然熟知兵法,应该知道逆赵要做什么吧?”
桓绾回答:“末将认为与渡江有关。”
苏浚嗤然一笑,道:“木材是为了建造船只,木台就是修建船只的吊架。”
桓绾反驳道:“逆赵的军队擅长突袭,怎么可能到了长江边,才开始修建战船?”
虞让不以为然:“逆赵攻下了寿春,在寿春囤积粮草,不就是有了长期的打算?别忘了逆赵开国的妫辕,当年就善于步步为营,逐步蚕食要地。”
徐无鬼走出来对虞让说:“我认为桓绾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
<!--PAGE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