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出去玩了,最近一直在疯狂赶稿子。
唐糖也抱怨这几天都没陪她逛街。
唐糖比我和唐陆小几岁,宠物店的宠物都是她精心照料,是个细腻的女孩,很活泼,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还有一对小虎牙。
刚好这几天没什么事,我俩带着老三出发。
说是一起逛街,我就是打下手,给她领包裹,包里还得装着老三,半天就脚疼了。
唐糖叫不动唐陆,只能“欺负”我。
逛逛也好,起码有她请客的冰激凌关东煮, 一路上嘴巴没闲着。
逛到街尾时,空气中飘来一股温暖的木香气,好似有一朵温热的棉花溜进嘴巴鼻子。
我们循着异香,来到一家小店,竟是木雕店。
店里只有一个老爷子在照看,老爷子看上去七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唐装,朴素且精神,把扣子一直系到脖领,除了脸,全身不露出任何一寸 皮肤,显得很是庄重,他眉毛很长,花白,笑起来和蔼可亲。
屋里的古玩字画不卖,屋子正中焚一炉香,青烟袅袅。
老爷子很喜欢小孩子,店里大人们来买木雕,小孩跑来跑去不安分,老爷子就从兜里掏出一支小的木蛇来,那蛇很是特别,不是实木的,竟是用崎岖的 树根盘曲雕刻而成,木蛇的尾巴后还有一个小揪儿,用手一拉,木蛇就开始左右摇摆起来,很是惊艳,能用天然树根做成这种程度,我还真没听说过其 他人有这绝艺。
老爷子店里的木雕,无不精彩,人物摆设,飞禽走兽,颇有神色,好像用手指戳一下,他们就会逃走似的。
最让人大开眼界的,还要属那些真人大小的树根木雕,用树根须堆砌雕刻而成,内部镂空,栩栩如生,老爷子在木人背后一按,木人竟然自己动了起 来,做出各种动作,店里的顾客全睁大了眼,却如何也看不出这木人怎么运作的、机关在哪里。
“爷爷,您这木人是怎么动起来的呀?能告诉我吗?”唐糖眼珠子都离不开那雕像了。
老爷子手中把玩一串山核桃,笑而不语。
我拉拉唐糖的衣角,“哎,这是人家的绝技,告诉你了还能叫绝技吗?”
唐糖吐了吐舌头,又安静下来看那木雕。
我心中也好玩得紧,想买一个放回家里, 一打听价格,贵得让人望而却步。
唐糖眼神离不开,喜欢得不得了。
最后我挑了两个小的, 一个小猫送给她,小狗我留下。
晚上回家,我把木雕小狗摆在客厅茶几上,怎么看怎么喜欢,眼睛嘴巴,要哪儿有哪儿,轻轻拉一拉小狗的尾巴,还会张嘴吐舌头。 老三在屋里急得打转,抬鼻子嗅嗅木雕小狗,叫唤两声,爪子扒上来,却又够不到。
看来这木雕的逼真程度,让老三都以为是真的了。
我笑着摸摸它的脑袋,上床睡觉。
不知怎么的,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里想着那些雕像,渐渐地开始后背发毛。画龙点晴的故事都知道,因为龙画得过于逼真,点上眼睛就成了真的。 这木雕给我的感觉也是,好像披上一层皮就会跑了一样,逼真到有些诡异了。
我在犹豫要不要把它退掉,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似的。
正待我瞎想时,黑暗中客厅茶几上传来密塞窣窣的响动,我顿时裹紧了被子,我确保自己没听错,那木雕狗兀自动起来了! “没事,应该不会害人,我只要假装睡着了就好。”我在心里嘀咕道。
此时我多期盼唐陆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三下五除二料理掉那邪门的木雕。
念此,忽然想起来,黑竹简就在床头放着。
我屏住呼吸,缓缓探出手去拽黑竹简。
屋子角落却又传来急促的响动。
是老三。
老三惊醒,对着黑暗中那活动起来的木雕狗狂吠不止。
木雕狗突然也剧烈响动起来,我看不清状况,只听两三秒后老三惨叫几声,不知出了什么事。
我再也不能藏着了,攥紧竹简,跃下床开灯。
刺眼的亮光盈满屋子,面前竟然杵着一座体型巨大,超出我个头一圈的怪物!
那怪物明显是木雕狗变化而来,身子仍是树根盘绕而成,呈硕大的人形,脑袋则是一颗圆球。
它手里夹着老三,正要逃出屋子。
见我开灯,默默地扭头,用那颗没有五官的树根圆球脑袋盯着我。
怪物突然手臂横扫向我袭来,我忙附身闪过,握紧了竹简,朝怪物的手臂刺入。
嘶嘶声响,被黑竹简刺中的地方变得焦黑,逐渐向手臂其他地方蔓延。
怪物一愣,自行断掉手臂,将剩下的半条胳膊对着我。
无数树根从他手臂上朝我袭来。
纵然手脚再灵便,也无法躲过这么多枝条一齐冲向我。
千百条树根将我紧紧裹住,怪物手臂一甩,枝条从他身上脱落,我还被困倒在地,它抓着哀嚎不止的老三撞开门,身形一跳,飞速融入进夜色。 藤条在我身上越裹越紧,灼烧般的疼痛感和窒息感涌入大脑,我反转黑竹简,将身上的树根统统割断。
来不及换衣服,也来不及再去找唐陆,随手把装有夜行图的挎包背上,朝着那个唐装老头的门店狂奔。
这木雕绝对就只有那一个去处。
我一路狂奔,来到木雕店前时,已经气喘不已,见店门半掩着,果是为那木雕狗留的。
我心中猛地一凛,唐糖的猫会不会也开始行动了?然而转念一想,有唐陆在,哪还用得着我担心。
靠在墙上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敢贸然闯进去,最起码先等自己平静下来,否则浑身没力相当于白给。
稍微过两三分钟,我探头进去,前屋的香灭了,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我实在想不到那么和蔼的一个老爷子,手下竟然造出这么一批古怪诡异的东西。
我蹑手蹑脚地进去,前屋没人,我来到帘子旁,后屋也没动静。
我握着黑竹简,轻轻挑开帘子进去,后屋竟比前屋还小些,屋里是老爷子平时起居的地方, 一间屋子具备了睡觉吃饭厕所所有功能,显得异常拥挤。
屋子里黑漆漆的,我也不敢开灯,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奇怪,老爷子不在,那木雕狗化成的怪物也不在。
“难道他们不住这里?”我心中纳罕,“可也应该晚上把店门锁好才对啊。”
正奇怪时,屋里的菊灯忽然打开了。
我一个激灵,手中的竹简竟然掉在地上,忙弯腰去捡,再抬头时,悚然发现,那诡异的老爷子就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盯着我!
不同于白天严谨古朴的装束,老爷子只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肥大的裤衩,他全身都是伤,从脖子到脚掌,肉眼所见之处,爬满疤痕,黑色的血痂和还
在淌血的伤口
看着眼前的老爷子,我不禁一怔,冷汗直流,几乎忘了自己来做什么。
原来他白天穿得那么严实,是要为了遮挡全身新旧的这些伤疤伤口。
可看上去那么温润和蔼的老爷子,为什么会在晚上这样狼狈不堪?
老人见我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他,面色很是疲惫,不停地穿着粗气,他弯着腰,双手手肘支在腿上。
“竟然被你都知道了,你还敢追过来啊。”
老爷子说话有气无力,似乎并不惊讶。
我已似坠入冰窖般紧张,僵硬地咽了口吐沫不敢说话。
老人摆摆手,语气倒是轻松:“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你看我这样,像是能制服你的样子吗?”他说着,玩笑般地指了指身上的血痕。
的确,我稍微放下心来。
“那木雕是怎么回事,我的狗被那家伙带到哪儿去了?”
老爷子缓缓地站起来,道: “你不用急,你的狗没事。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的木雕?”
我木然地点点头,心中诧异,难道这老头要把一切这么简单地告诉我?
老人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他脱掉厚实的唐装,身子骨弯着,显得瘦弱不堪,走起路来都打颤。
他伸出一指,指向我背后的墙壁,”你看看那幅画。
我毫无怀疑,扭过头,那墙上挂着一幅泛黄且皱巴的黑白照片,画面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极是亲热。
我眼前一黑,再不省人事。
我还是太年轻,竟没想到那老头会下黑手。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后脑勺却阵阵闷疼,原来是老头趁我扭头看照片,背后偷袭将我打晕。
想不到他看上去颤巍巍的,力气倒挺大。
几点滴水声在黑暗的房间里传**。
我从湿冷的地上爬起,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密室里,对面是一道铁门,
我忙跑过去,透过铁栏发现外面竟是一条殿黑的长廊,看不见尽头,每道铁门外都挂着一盏残破的灯盏,吡吡发亮。
这里绝不是老头的店。
我猛地打个激灵,心下惊奇,这里莫非是老头的地下密道?
我用力开门,铁门不动分毫,因为怕惊动老头,所以不敢大声动作。
借着昏暗的灯光望去,发现门上没锁,只是用粗铝丝紧紧缠着。
我心中狂喜,这还能困住我了?
我双手把着铝丝,在铁栅栏上来回摩擦,很快,硬铝丝逐渐发热,越来越软,最后咔嚓咔嚓崩断。
我踮脚开门出去, 一路上没发现老头的踪影。
就是发现也不怕,刚才要不是他偷袭,我怎么会中了他的计,硬碰硬不一定谁能赢
不过在逃走之前,我还得先找老三。
所有房间都是铁栅栏闩着的,灯光下勉强能看得清房间里的东西。
无非都是些凌乱的树根,堆砌在房间。
但提鼻子一闻,有的房间传出腐臭不堪的气味,有的则血腥难闻。
树根可不是这种味道的。
朝一个房间仔细望去,里面竟是一只小动物的枯骨!腐烂的皮肉零星粘在骨头上,恶臭让人几欲作呕。
另一个房间则是一只被剥下来半张皮的白猫, 一身白毛被血染红,张大嘴,双眼凹陷干枯。
我似乎猜到了这些被残忍杀害的动物和那诡异的木雕间的关系。
不过我此时更加担心的是老三。
我一个一个房间挨着找,心里期盼着不要看见人骨人尸,虐杀小动物最多说他是变态,倘若杀了人,那事情就麻烦了。 终于,我在一间空****的房间发现老三,它缩在墙角浑身颤抖,嘴里呜咽着,看来是被吓坏了不敢叫唤。
见到我来了,老三便摇着尾巴窜过来,嘴里嗷呜不止。
我一惊,忙把手伸进铁栏捂住老三的嘴,万一被那老头听到了可麻烦,更要命的是那个木雕怪物,谁知道这里会不会还有更多。 老三在我手里不断挣扎,我只得暂时放开它,让它舔我的手,另一只手伸出去寻找开门的方式,无论是推拉,铁门丝毫不动。
“奇怪,看不到锁和门栓啊?”我心里正奇怪,右手握住铁栏向上一拔,铁门竟开了。
对付这些小动物,何必上锁,只要把铁门设置成卷帘式就能困住它们。
我将老三抱在怀里,它被吓坏了,疯狂把脑袋往我腋窝里钻。
“不怕不怕,就要出去了。”
我一直向暗道深处走去,尽头有一道转向上方的楼梯。
那就是出口了——
我不禁加快步伐,匆匆沿着阶梯向上,尽头是一方木盖,向上一推,便来到木雕店的前屋。
怪不得后屋没有什么独特的,原来密道入口在前屋的收银台后。
我正要逃出木雕店,右手习惯性地向身下一摸。
“坏了!夜行图怎么没了!”
我心中一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努力回想夜行图的去处。
我见到老头的时候还在的。
一定是我晕倒的时候被老头拿了去!
这下不得不再返回那个诡谲凶险的地方走一趟。
按理说老头不会认识我的夜行图,会不会是掉在我被关押的房间里了?
不管怎样,还是要冒险下去找找看。
老三见我又返回密道,在我怀里挣扎不已,我用力抚摸两下它的背,小声道: “乖,别吵。’
我迈着碎步,在密道穿梭,这次有经验了,不用像刚开始那么小心。
地道中的滴水声变得无比刺耳,每一个微小声响都让人头皮发麻。
正当我走到一半时,老三忽然紧张起来,仰起脖子,放声嚎叫,
我再想去捂它的嘴,已然晚了。
狗叫声传**在密道里,好像在我耳朵边点了个二踢脚般惊悚。
我僵硬地回头,发现那只木雕怪物正趴在地道上方,默默地盯着我们。
怪不得老三突然叫起来,它闻到了怪物的味道。
这次必然是决一死战了。
我将老三放下,从兜里掏出黑竹简,准备迎战。
那怪物速度极快,冷不丁朝我扑来。
一团黑影扑向我,我来不及躲闪,只得把黑竹简的尖端竖起,怪物倒也不怕,径直扑来,竹简深深刺入肚子,它则双手抓住我肩头, 一举将我扑倒在 地。
我头部直接撞在地上,顿时鼻子一酸。
身体无意识地推开压在我身体上的怪物,毕竟这是树根做成的,没有多大重量。
把怪物推向左边,我向右滚去。
怪物猛然又扑上来,我举起竹简,左右挥动,它的两条手臂应声被斩落,伤口处冒着丝丝黑烟,
怪物一顿,胸前的无数树根枝条忽然绽开,好似一朵盛开的**。
我本想刺它中心,又怕效果甚微,被这些枝条左右包夹,于是不断挥动手臂去斩断树根须。
却没注意到怪物的手臂又恢复成形,它左手高举,暗中朝我的脑袋击落。
这一下没闪过,被重重地打到,登时再次倒地。
其右手紧跟着挥上来。
还好树根围成的手臂没多大力气,不然我肯定要被打死了。
不过吃了这一下,难免眼前昏花。
怪物右拳袭来,我侧身躲闪,左手抓住它的臂膀,借力起身,右手竹简直直地插进它头部。
这次终于攻击奏效,头部正是它的弱点。
怪物应声倒地,我不等它反应,蹿到它身上,竹简一刀一刀插进怪物的脑子, 一颗圆球脑袋顿时被戳的开花,
怪物也渐渐地不动了。
正当以为自己能喘一口气时,怪物脑袋炸开,从脑子里飞出一只蜘蛛状的树根怪物,趁我没注意,跳上我的脑袋
我被吓得手中竹简也丢了,瘫倒在地,双手去拨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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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见我如此痛苦,也跟着奔过来, 一嘴叼住树根,狠狠地往后扯。
很快,树根蜘蛛被扯离我的脸,却反过来包住老三的身体。
老三疯狂扭动身躯,在密道中来回奔跑,小爪子试图去拨弄糊在头上的怪物。
我见机捡起地上的竹简, 一把按住老三的身子,轻轻往那树根怪物身上一挑,怪物吃不住黑竹简的驱魔神力,萎缩成一团, 一动不动, 经过这一番缠斗,弄出来的响声着实不小,那老头无论在哪儿也必然听见了。
我抱起老三,再不管什么轻手轻脚, 一路狂奔,找到刚才的房间,四下里一扫望,装着夜行图的包裹就安静地躺在地上。
我捡起夜行图,疯狂逃命。
一路上灯光星星点点地向身后飞过,来到密道阶梯,手脚并用向上爬。
正当我以为终于逃出生天的时候,那地道盖子却盖得死死的,如何也推不开了。
那老头竟趁我回去拿夜行图的间隙把地道锁上了!
说明他一直在监视我!
我疯狂敲打地道板,许久没人应答,我又带着老三退回了地道。
地道中, 一道铁门响动,哗啦啦打开。
我刚才在跟怪物拼命的时候竟没注意,老头早藏在这其中。
老头依旧是颤巍巍地,走出密道,脸上凝重不已,好似一块被融化了搅乱然后又凝固的蜜蜡,横纵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额外疹人。 他看着我,不言语,用手敲敲铁笼,从笼子里钻出一只比之前更加巨大的木雕怪物——
眼前这怪物更是更是庞大,身上裹缠的树根更加粗壮,如同一条条毒蛇在周身游走。
怪物生得奇怪,双拳开花,百十条树根绽开,脑袋也好似一大朵盛开的**,脸盆一般大。
老头冷冷地看着我, 一会儿不见,想不到他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他挥挥手,那怪物便踏着重步朝我奔来。
第一眼看见这怪物时我便心里发虚双腿打颤,我手中只有这一只竹简,又不似唐陆、陈第安那般神通广大,如何对付得了这个大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