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跑越快,只想一步跃到他家去,那两个老太太既然没看见真实情况,那么他们说的都不一定真实。
路上经过那山,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那槐树是被我杀死了的—
“什么——”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棵千年古槐,仍屹立在夕阳中,枝叶繁茂,根本不是我下山时看到的那幅萧条景象。
一股寒凉之意伴随酥麻的感觉从脚底一直钻到头顶。
我上午险些把命搭上,结果却究竟做成了点什么?
我抱起狗, 一路向马憧憧家狂奔。
马憧憧家门口围满了人,亲戚们提着纸钱络绎不绝前来吊唁,院里院外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办白事的班子已经在家门口准备就绪了。
我被挤在人群外沿,看着纷扰的村民,视线几度模糊,险些栽倒。
马憧憧确实是死了。
“我有什么用——我到底有什么用——”
我根本没能力保护好我想要保护的人——
我搭上性命地去战斗,去争取,最终一事无成,命运在我面前绕个弯,继续前行。
“我什么也办不成的——我—”
我捂着脸,渐感浑身无力,蹲在地上,眼泪随即涌出眼眶。
“你尽力了——是敌人太强了,这不是你的错。”
有人轻轻拍着我的肩膀道。
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是唐陆。
“唐陆——”
我突然回头,他就在我身后, 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
往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各种情绪堵在喉咙口,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将我拉入怀中,温柔地抚着我的背。
“剩下的就交给我。”
“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惊讶地问道。
“几天早上马憧憧的父母去找我了,我知道事情不简单,匆匆赶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原来早上马憧憧的父母不在家,并不是去干活了,而是根据我给的地址,到城里去寻唐陆,不过当时他父母为了省十几块的车费,让马憧憧留在家里, 他们两个去寻唐陆。
他们把村子里的怪事都讲了一番,又说起自己儿子脚受伤的经过,唐陆仅凭这点描述也猜不出具体是什么妖怪在作崇,只好跟着来调查一趟,但是中午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马憧憧已经死了。
他被一束草藤吊在院墙上,双眼翻白,舌头伸出来老长,死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他心爱的恐龙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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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憧憧的父母嚎啕大哭,母亲当即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父亲哭着把马憧憧从草藤上抱下来,岂料那草藤一碰就碎,按理说根本支撑不住一个孩子的重 量,更不可能把马憧憧生生吊死。
唐陆断定这不是认为,应该就是有妖怪在作崇。只可惜当时他来到院子里的时候,草藤上的妖气已经散去多时,因此无法追踪妖怪去向。
“今晚我们不走了,就守在这里,我听说上一个死掉的孩子也有些诡异,尸体被一阵风卷走了,我猜今晚还会有怪事发生,咱们就守在这儿,刚好你也
跟我说说你的经历。”
晚上,马憧憧家门外摆上灵堂,两盏疝气灯吊在墙头,将原本黑暗的街头照亮,如同白昼,吊唁亲友、街坊邻居穿梭其中,哭声闹声络绎不绝,唢呐班
子歌舞团应有尽有,闲人们来白事上看个热闹,街上气氛并不很压抑,反倒不是传来哄笑声,人们叽叽的谈笑声。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唐陆跟马憧憧的父母说晚上可能会有脏东西闯进来,但是不用怕,该办丧事还接着办,所有事情交给我们俩处理。
我和唐陆坐在灵堂内,由于死去的是小孩,灵堂多数是打辈分亲属,不会披麻戴孝,只在手臂上束个白色布条。每个人眼角都挂着泪花。 二人坐在灵堂门口,我将今天上山遇到的情况低声讲给唐陆听。
“你到山顶之前的经历应该都是真实的。”唐陆看着灵堂外的唢呐班子道。
“什么意思?到了山顶就是假的了?”
“你回想一下,马憧憧在被扎脚的那个下午遇见什么了。”
“红色喇叭花!”我登时精神起来,好像被人在后脑勺重重打了一下。
“我在杀死那两个柳树精以后,在山顶附近的岔路上看见了一片红色喇叭花!”
不用唐陆再提醒,我自己已经想到其中蹊跷。
那红色喇叭花也是幕后妖怪设计下的,看到花朵的人会陷入幻觉,无法自拔,包括王小圈死的时候,手中捏着一朵红色喇叭花,他看到的大闹只是幻 觉,最终死在极度的恐惧中;马憧憧看到土坡下倒地不起的妈妈,也是红色喇叭花带来的幻觉,只是他当时被玻璃扎到脚心,所以幻觉才破掉;我看到 喇叭花,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幻觉,我以为把千年槐树除掉了,然而事实上它还好好地活在那里。
最终我误以为万事大吉,便把马憧憧的事放下了。谁知道还是中了那妖怪的奸计。
唐陆点头,眼神中无不是惋惜。
我低下头,嘴里喃喃道, “如果我能想起来这些红色喇叭花有异样,或许就不会再上山了,回去和马憧憧在一起等你过来,或许能救孩子一命。” 我心绪越来越乱,不停在心中责怪自己,埋怨我太无能,白白让一个孩子失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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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能操控的事情,你没必要太自责,正是意识到自己不够强大,所以才要继续变强保护别人,你已经比之前强很多了。”唐陆一眼看穿我的软 肋,他是知道我很容易乱想的,而且同情心泛滥,经常会给自己找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谢谢你。”我说。
“等这次事情过了,谈谈之前唐糖的事?”唐陆忽然说。
我一怔,脸色微红,今天一下午我脑子里有半边都在想如何跟唐陆说起之前的过节,想解释总觉得没有氛围,我见唐陆也闭口不提,或许是想把这件事 直接翻篇,我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心里却一直放不下。
“好,为这件事我也挺愁的。”
“嗯。”唐陆没再说什么。
二人不再多说什么,静静等待风波降临。
“上一次那怪物偷屍体是用大风打掩护,把小孩的屍体偷走。这次要用什么怪招呢。”我自言自语。
“你有唐刀冰红,可以侦测妖气,想从咱们眼皮子底下偷走屍体。没那么容易的。”
“不过,”唐陆忽然孩子气地一笑, “可能还真需要借孩子的身体一用。”
我看着他的眼睛,沉思片刻,也不禁嘴角上扬, “你不会是想,用孩子的身体当鱼饵吧?”
“虽然文么做有点不厚道,也只能如此,不然咱们找不到妖怪的藏身之处,他还会再兴风作浪,让孩子犧牲一下,就当挽救其他人了。” 我想的也是这番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做,幹等着让妖怪来取孩子的尸身,然后咱们徒步跑着去追?”
“那倒也不是。”
唐陆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白纸,从地上胡乱找一根短小的木棍捏在手。
他口中含一口水,喷在木棍上,然后用蘸着白水的木棍在纸上挥写,隨后将白纸条卷成细筒状夹在二指中間。
他淡定起身,来到马小军面前低声耳语,只见他拍拍马小军的肩膀,男人双手合十不住道谢,眼角垂泪。
唐陆在征求马憧憧家人同意后,双手不断變奂手势,围绕马憧憧的身子顺转三圈倒转叁圈,口中念念有词。
大概是在給马憧童超度, 一段时间后,又上手摩挲马憧憧的身体。
无论是佛道超度, 一般都不会跟死者有直接接触,但唐陆两派都不属,人们也不好说什么。
就当唐陆的双手摸到马憧憧衣领时,他二指一转,将符咒塞进了马憧憧的衣服内。
他从容地专身落座,朝我递个眼色,大功告成。
正待此时,灵堂外忽然有人尖声呼喊: “僵屍!僵屍!有鬼!”
人群顿时一阵騷乱,但是没有惊慌,人人都以为又有热鬧看,仰着脖子朝那人呼喊的方向望去。
从灯光找不到的黑暗中,忽然车衮带爬摔出来一个人,他满脸满手都是血,衣服被不知什么利器撕成一条条的碎片,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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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这血腥惊悚的一幕,人群顿时炸开锅,人们四散逃窜,地上扬起一阵尘土,在刺眼的灯光下迷蒙起来。
灵堂内也哄亂不已,唐陸军手让大家进屋躲躲,留下我门两个应对。
很快街上人群散得干净,满地狼藉,皆是翻倒的桌凳,甚至有人尿了一裤子, 一边跑一边淋了一地。
“来了!”我和唐陆迅速起身,在灵堂前静候,我手中的唐刀冰紅阵阵顫动,妖气正在迅速靠近。
从我们对面的黑暗中闪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但是人形边缘毛刺丛生,从远处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挥动的稻草人!
唐陆叫我不要向后看,抽出唐刀冰红备战。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黑纸,纸上用术制金粉画着符咒,他扔上天空,双手剑指掌跟相对,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去——”
空中的黑纸符咒顿時燃起金色火焰,或作数道利箭,破空而去。
那人形来到灯光下,只见他全身被绿色的藤草缠绕,没有面目,只有一颗圆球样的脑袋,他忽然发足狂奔,冲向唐陆的术法。 金色火焰刺至身前,他忽然双掌合十,周身藤蔓缠动,汇聚到手臂上,形成一个宽大的藤甲盾牌,将术法悉数挡在身外。
我不待唐陆分说,早已拔刀冲上前,趁妖人格挡的空隙看不到前方来敌,我横过宝刀,行至妖人身前时,侧跨一步,刀刃横斩,将妖人斩作两半。
见它倒在地上, 一动不动,我心下轻松。
“原来也不过如此,这肯定也是那妖怪派来的。”我对唐陆道。
唐陆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 “嘘——”
他用手贴着我的脸,不让我扭头去看灵堂。
“怎么了?”我轻声说。
唐陆不回话,嘴中细细琢磨着什么滋味一般。
“追!”
他忽然转身,向后狂奔。
我不解其意,只好先紧紧跟在其后。
穿过临时搭建的灵堂才恍然发现,刚才那个会动的草人只是掩饰,用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真正要偷尸体的草藤已经从灵堂后面绕过,将马憧憧的尸身
捆住,拖拽着融入黑夜。
我说着草人怎么如此不堪一击,又突然明白唐陆这是在将计就计。
他让我不要向后看,是不想打草惊蛇,以免惊动在偷尸体的草藤。
而他塞在马憧憧身上的纸条,是一种术,被施术的纸条可以和施术者的舌头感觉联系在一起,人的舌头远比手指更加柔软灵活,在判断方位中的能力远
超其他器官。
唐陆凭借此术紧紧追赶。
我们一路来到山脚下,这是樊龙失踪的那片树林。
夜晚后山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光,只有半片月亮隐在云雾中,撒下薄薄的一层光辉。
“尸体不动了。”唐陆停下来。
我手中的唐刀冰红散发的红光愈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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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没办法再追踪了。不过你可以通过唐刀冰红寻找妖气来源。”
“这怎么找?我没学过啊?”
“没关系,你照我说的做,我将自己的内力传输给你。”
唐陆绕到我背后,双手二指点在我太阳穴上,我顿感周身涌入一股暖流。
“现在,你左手堂心抚剑,从剑尾一直抚到剑尖 ”
我照做,掌心滑过冰刃,却感觉热乎乎的。
“掌心停在剑尖的位置不要动。”
“好。”
“现在慢慢松开右手。”
“松开右手剑不就掉了吗?”
我嘴上虽置疑,但还是乖乖地松开右手,岂料唐刀冰红并没有坠地,反而刀柄悬空,渐渐横在空中。
“感受到什么了吗?”
“我感觉刀刃在试图控制我的左手。”
“对了,左手放松,刀刃指向的方向就是妖气来源。现在你就跟着宝刀走, 一路上遇到什么小妖小怪都别停。”
唐陆双手都贴在我的太阳穴上,我二人一前一后,向漆黑寂静的林子中走去,这样实在有些胡来了,我们这样的姿势不仅难以行动,而且遇到有妖怪偷 袭,我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唐陆搭着我肩膀我左手操控宝刀,两个人中只有我的右手空闲出来。
“你把手伸进我口袋,那里面有我今天调制的黑竹简。”
唐陆低声说道。
我伸手去摸,果然, 一把将熟悉的黑竹简握在手中,心底顿时有了着落。
二人别扭地走进漆黑的深林中,月亮彻底将自己藏在一大朵黑云中,身边不见一物,只有我脚下踩断树枝的稀碎声响,好在此时唐刀冰红的刀刃大放红 光,可以勉强照见前方的事物。
暗红色的光晕打在稀疏的树影上,显露出一道道张牙舞爪的黑色乱影,使人心头忽生凄惨骇然之意。
知道妖怪就潜伏在附近,我更加草木皆兵,生怕每一个树影都会忽然醒来扑向我似的。
刀刃在林子中不停变换方向,我和唐陆也来回穿梭。
大概有五分钟后,我们突然来到一片开阔地,刀刃指向我们正对面,我踏着碎步走入,面前逐渐浮现出三个人影。
我一慌,险些脱口叫出来,这大晚上的谁出来到林子里散步?
但向前走两步,定睛细看,那三个影子又不像是人了,更像是一棵树,但是蜷曲的树干上有人的四肢和头部形状的黑影。 “小心,我看前面的东西不对劲。”唐陆低声提醒道。
“我也感觉到了,怎么又像人又像树的?”
我突然脑筋一僵,缓缓吐出口气,侧着脸对唐陆道: “你说,那妖精偷来的三个孩子的尸体是不是就放在这里?”
“走近了瞧瞧。”
有唐陆在我身后撑腰,我胆子比一个人时要足很多,放心地迈步上前,那三个半树半人的轮廓清晰呈现在我们眼前———棵小槐树从马憧憧的身体下 方穿入,树枝自他嘴中穿出,马憧憧的四肢被树干上长出的分叉顶开,姿势很是诡异,这棵槐树竟然长在马憧憧的身体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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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欲作呕,胃中好像有一团沙袋在不停翻来滚去。
“不行,我要吐了——”
别动 妖气的来源还不是这儿!别停!”
“啊?”
“穿过去!”
唐陆用力捏捏我的肩膀,我登时清醒了些,径直从马憧憧的尸体旁走过,来到那三个人影中间,另外两棵槐树上穿连的尸体,正如我所猜想,分别是陈 安泽和王小圈,只是他们死去多日,尸体已经腐烂发臭,看不出模样。
那妖怪把他们三个人的尸体种在槐树上是何意图呢?
难不成是樊龙的鬼魂在作怪?
我渐渐步入三棵槐树的垓心,三具尸体围在我身边,多少还是让人心生胆颤。
脚下传来阵阵颤动,三棵槐树的树底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土壤中抽出一般。
“快走出去 ”唐陆说道。
我正欲加快步伐,三棵树兀自动了起来,他们竟然和早上遇见的柳树精一般,树根离地,在地上自由行动,并且成包围之势向我们走来。 我举起右手的黑竹简,欲要和它们拼一拼。
“别管,别管他们,找到本源要紧。”
唐陆高声说道。
这三棵树似乎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他们只是会动而已,没有攻击我们的意图。
我一个箭步蹿出包围圈,身后三棵树仍缓缓追赶。
二人向左右掀开腿,跟鸭子一样快跑几步,眼前出现一棵粗壮的槐树,身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藤蔓。
唐刀冰红的刀刃直指此树。
“这就是那个妖怪了。”
我话音刚落,但听树上杂乱声响,数十枝草藤朝我刺来。
“掩护我!”
唐陆说罢双手扯离我身体,迅速从我手中拿过黑竹简。
我右手握住刀柄,飞奔两步上前,将那些带着妖气的藤蔓统统斩断。
唐陆则趁机从我身后闪出,将特制的黑竹简向着槐树扔出,竹简挂在繁茂的藤蔓中,唐陆双手迅速结印,欲要引爆黑竹简,烧毁这棵槐树。 我原本专心应对面前的草藤,脖领却突然一紧,似乎有人在身后拽我的衣服。
我蓦地一慌,向后瞥见一只几乎腐烂成枯骨的死人手紧紧抓住我的衣服,在把我向后扯。
不知是陈安泽还是王小圈,总之是在帮那棵槐树对付我,他们被穿在树干上的尸体竟然自己动了起来,难不成是鬼魂上身?
我稍有分神,满天的藤蔓已经抓住机会,先是一条向下拴住我的双腿,将我拽到,然后数条藤蔓顺着我的手臂和腰际缠绕而上。
我在地上动弹不得,唐陆此时没注意我的情形,已经引爆了黑竹简, 一片火光爆燃,整棵槐树都被火焰吞没,将方圆几十米的范围照亮,树枝树叶燃烧 的噼啪声不绝,隐约还能听到类似于男孩的凄惨嚎叫声,但是声音很闷,不知从哪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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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槐树着了火,我身后的那三棵小树也挣扎扭动起来,树干的水分迅速蒸发,行动愈加迟缓。
但眼下情况并不乐观,火焰很快顺着藤蔓从槐树上烧到我的面前,数条火舌宛如长了眼睛一般,飞快地朝我扑过来。
唐陆见状不妙,亦飞身奔向我。
但是中途被另一棵小槐树拦住,树上的孩子尸体深处一只手勾出唐陆的衣角,唐陆反应迅速,回身一脚,但是槐树枝干究竟粗壮,这一脚下去没有踹 断,唐陆大恼,看到我在地上挣扎不起,马上就要被火焰波及,他咬破舌尖,将口中的血喷在手心, 一掌接一掌地大力拍向那棵妖树,三掌连发,那棵 碗口粗细的槐树竟然被应声拍断,树上的尸体也碎成残渣,掉落一地。
但只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唐陆再要回身救我已然是来不及,正当我陷入绝望之际,马憧憧的尸体在槐树上挣扎着,控制小槐树来到我身前,轰然坠地,
将数条藤蔓齐齐压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猛扑而来的火舌。
但是由于整棵树已经失去水分,变得极其干燥易燃,地上的树干连同他的尸体被赤红色的火焰吞没。
我倒在地上, 一时没缓过神来。
再看对面那棵槐树,在烈火中缓缓挣扎扭动,最终,彻底垂下枝条,变成一具树炭。
看到最终的树妖被烧死,唐陸结手印收起术火,滿地青烟,尽是木炭燃烧后的刺鼻味道。
“这妖怪就这么死了?”我经历了这么多刁难,不敢确定唐陆只用一招就制服了它。
“这怪物没什么厉害的,只是手段比较多罢了。”
唐陆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将我身上的草藤摘去,果然,唐刀冰红已经自動收入刀鞘,证明妖气散去了。
“这棵树到底什么来头?”
“跟我来。”唐陆打开手电筒,来到死去的槐树前。
他上下检查一番,这棵树没有任何异样,隨后又拿出一根黑竹简,用尖头在树幹上敲敲打打,剜开树皮查看,也没有任何异常。 “这就奇怪了,难道只是树成精了?樊龙又到哪儿去了?”
我诧异道。
唐陆从地上捡起半根没有被烧毀的树枝,双手合十,用虎口夹住,横于胸前,嘴里念动咒语。
他松开手,树枝掉在地上,竟然轻飄飘地竖直插入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叫问鬼,可以问出鬼在哪里。”
唐陆上前,叫我搭把手,合力将这棵烧焦了的大树推倒。
想不到这棵树内部竟是中空的,树根也并不深,不像是正常生长的大树,二人稍一用力,整棵树就连根倒下。
倒塌的樹根中,竟然捆着一具肮脏的白骨。
“这是?”我没做好心理準备,竟被下得倒退两步。
土壤中人骨蜷缩着,树根在其上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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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最初失踪的那个小孩。”唐陆说话间,眼神一亮,忽然想到什么,他抬头看着山顶那棵千年古槐。
“真是有灵气的东西啊。”
“什么意思?”
“我们迴去吧,以后不要经常来这里。”唐陆已经明白了所有始末,回身离去,深深地低着头沉吟。
樊龙被叁个小孩封印的冬夜,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他一直躺在雪中,直到身上都结了一层冰,樊龙再想起身,发现全身麻木,他不甘心地望着天。
“可惡,可惡,本王一定要他们叁个做本王的手下,本王是不会被困住的!”
他高声咒骂着,语气越来越小。
终于,冻死在这个夜里。
千年槐树是有灵气的东西,就连它的掉落的树枝也是。
陈安泽插在樊龙身边的槐树枝吸收了樊龙死去的冤魂,将其困在树枝中。
树枝當夜穿入樊龙的屍体,沉入泥土,静静吸吮大地的滋养,等待来年春天,万物复苏之时,樊龙的尸体生根发芽,迅速长成一棵具有灵魂的大树。 “本王变成了树,我也要让他们变成对,永远陪着本王。”
化身成树的樊龙手段很多,他能操控树精,能操控草藤,能用红色喇叭花让人陷入幻觉。
他成为了一棵树, 一棵会种人的树。
至于那棵千年古槐,它还仍屹立在山顶上,它本身是没有错的,它只是有灵气,在那山的顶上,作为一只眼睛,默默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其实自然界中,谁能有什么错呢?”唐陆笑道。
(种人的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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