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楼主送给我的叠恨剑,心里涌过不安。明知叠楼不怀好意,凌还是去了,也不知道楼主对他说了什么。他虽然神通广大,楼主却是个奸险恶毒的人,凌如果不留神一些,只怕会被楼主算计。
凌,你现在可好?我心思缭乱,茫然在山庄中走来走去,忽然迎面撞到一人,对方啊哟一声,低低咒骂一句,却是白雪潇:“小奴才,你发什么呆啊?”
我心里愁闷,看着白雪潇气鼓鼓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对他有种奇怪的信任感,就把叠楼之约说了。白雪潇面色微变,沉吟不言。他向来天真孩气的脸也多了一层凝重之色。我看在眼中,越发不安,问:“你觉得怎么样?”
白雪潇苦笑道:“我只知道……只知道叠楼恨绝了凌寒,恨不得剥他的皮、要他的命……”
他静静叹了口气:“叠楼之主赵文珣,本是瑾哥的同门师兄。他一直说,要不是凌寒,瑾哥也不会死……当年,瑾哥就是在叠恨剑之下穿心而亡,所以赵文珣建了叠楼,叠恨剑上的明珠,本是瑾哥束发之物。你明白了么?”
我脑门嗡了一声,果然明白了一些东西。怪不得凌一见叠恨剑面色大变,怪不得楼主说用叠恨剑一定可以对付凌。叠恨剑上,记录了他一段痛苦但不能忘却的过去。
剑气每被琴声误,生死都作故事读。而他的故事,却再无挽回的余地,只有悲殇,只有叠恨……这些年,凌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呢?
想着他那总是残缺了一半的日子,总是若有若无的空寂,我心头一阵颤抖。如果只有白文瑾才能让凌快乐起来。那么……我就是白文瑾吧。
我对白雪潇微微一笑:“小白,你哥哥是个怎样的人?我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像他?”
他瞪了我一眼:“胡说八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怎么会像瑾哥!你这么沉闷无聊,又是铁石心肠的人,和瑾哥天差地远啦。我家瑾哥可是最最风流倜傥的江南美男子,谁看到他都忍不住会心醉的。他们叫他和风公子呢,都说他的笑容比和风还迷人!你啊,木头似的,倒是满像凌寒那王八蛋的,嗯,就连长相也有七分像。”
和风一样的笑容?我忽然想起那个奇怪的梦,梦中那个醉人的男子……我心头一震,头脑又是一阵混乱。
凌自然是个聪明人,可惜谁都看得出来,他早已厌倦红尘。每当我看着凌孤绝傲气的背影,都会一阵不安,疑心他会随时隐入白云深处。我越想越担心楼主的奸谋,他虽然武功势力都不是凌的对手,却胜在顽强狠辣、不择手段。不知道凌这次去叠楼,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心里不安,勉强忍耐几天,终于决定赶去叠楼。即使凌看到我无话可说,即使我会因此难堪悲苦,但我怎么抛下他?
我一旦决定,也没和白雪潇打招呼,急着出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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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重山水,行行复行行,我心急迫激切。
行到半途,总觉得一路有人跟踪。那人似乎江湖经验甚好,走得也小心,几乎没什么破绽。可惜他遇到我,我从小受杀手培训,这点小小追踪术,自然瞒不过我。
我微微冷笑,故作不知,一路急行,到了一处密林中,听准了那人方位,趁着树枝掩映蔽目,叠恨剑忽然无声无息向后急速掷出!
我跟着凌学了一年剑术,武功突飞猛进。那人一声闷哼,倒了下去。我一纵而去,提起那人衣服喝道:“说!谁派你来的?”那人带着蒙面巾,双目半合,并不做声。
我看着他汗水涔涔的额头,心下一动,忽然觉得不对,一探手,揭下他的蒙面巾。
——白雪潇苍白着一张脸对我勉强微笑,双颊变了寒玉颜色,看着令人心惊肉跳。
我心里一震,手不住震抖,一把抱住他,嘶声道:“怎么是你?你……你来作什么?小白,你……你痛不痛……忍一忍……”我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为他点穴止血,可那一剑去得来猛,他伤势不轻。我为他抹的金创药也无法凝固。我情急按住他的伤口,只觉自己的手颤个不住,心跳如鼓,连话也结结巴巴了。
白雪潇痛得不住吸气,迷迷糊糊答我:“我不放心,想看着你。没事,我机灵着呢……躲开了心口的……我不会死……”说着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我眼前热辣辣地一片模糊,拼命忍住激动,嘶声道:“你这个笨蛋,我比你能干多了,哪里要你不放心……你……你怎么笨得这样啊?看到剑也不会躲,什么手段也没有还敢跟踪我……一点脑筋也不长……”
我唠叨着,手忙脚乱为他裹伤,他痛得肌肉抽搐,却勉强微笑:“你,你才笨!裹伤这么差劲,亏你还是我白雪潇的朋友……”咬牙做个轻蔑的表情,却扭曲得不成样子。
我哼了一声,又恼又急,满嘴乱七八糟地教训他,手下却不敢丝毫怠慢,全力对付他的伤口。等勉强止住血,他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我摸摸他的手,觉得凉得厉害,连忙把他抱在怀中,为他搓手搓脚,一边做一边继续念他。
白雪潇忽然迷迷糊糊地说:“你真啰嗦……小时候我哥哥也没这么教训我……不过,我喜欢你这么念……”说着笑了笑,合上双目。
我心下一阵乱跳,真怕他就此断气,赶紧探他脉门,发现虽然微弱,还算有规律,知道他总算没有性命之险,这才松一口气,低声教训他:“浑人,算我怕你,下次别玩险!”
他不答,呼吸微薄,看来是睡着了,犹带浅笑。我又是烦恼又是庆幸,轻轻叹了口气。
他睡梦中忽然蜷曲了一下身子,想是重伤失血之后怕冷。我连忙把他抱得更紧,白雪潇自管换了个舒服点的睡姿,忽然半梦半醒地咕哝了一句:“我喜欢你,小奴才。”
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头大还是头痛,就算这时候地上忽然多出一个破洞把我陷进去,只怕我也没什么惊奇了。
抱着白雪潇呆了一会,看着他的脸色已经被我身上的热气熏得有点微红,我稍觉放心,这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只好苦笑。过了一会,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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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浓雾,又是他。
那个梦中男子还是看不清面目,但我知道他在朗声地笑,我也在笑。我是个沉闷无聊的人,想不到也有笑得这么豪爽不羁的时候。
那男子说:“哼哼,想让我扮女人?那可不成,我武功人才哪样都不比你差。你个子还矮一点,要扮……也该是你。”他一边说,一边低声闷笑起来。我大笑,扑到他身上挠他,口中恶狠狠说:“你还不肯?你还不肯?看我怎么炮制你。”他好像很怕痒,被我一碰,笑得全身发抖。
我得意洋洋趴到他耳边,柔声道:“你且说谁扮女人啊?”他颤着声音笑骂:“小人……小人……奸险小人……哪有你这样的……”笑得几乎背气。我看他还不低头,越发起意,索性拔了他的靴子,挠他脚心。
他“啊哟”一声,笑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软手软脚地想推开我,却全然没有办法。我大是得意,越发起劲。他不肯让我倡狂,颤抖着忍笑,额头上汗水涔涔。
我捏着他的脚,眼看他的足部雪白诱人,忽然心头一动,忍不住低下头,在他脚趾上轻轻咬了一口,他红着脸笑骂:“混蛋……真是混蛋……”可惜手足酸软,竟然挣不开我。
我正自情动,忽然被他一把掀翻,狠狠压到地上,耳边传来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所以,还是你来做女人吧。”他被我折腾得狠了,声音中也带着丝丝热意,吹拂在我耳边,痒得厉害,可也温存得厉害。
我暗叫中计,还想反抗,却被他扣着脉门,压了个结实,只觉这人温柔而坚定地堵在身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急促热切的心跳。
他低声抱怨:“眼睛瞪得这么大,害得我怎么亲得下去?”说是这么说,还是侧过脸,准确地吻到我的嘴上。
又是一番抵死缠绵。我全身都在发烫,脑袋混乱不已,耳边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知道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汗湿的手忙乱地想除去我的衣服,我**出的肌肤被冷风一吹,忽然清醒了一点,眼睁一线,看到他沉迷不已的模样,心念电闪,忽然运劲侧身,顿时乾坤易主!
正要把他压倒下面,却听他低笑一声,手指划过我脉门,看来是早有防备。我身子软了一下,几乎仆倒,还好及时运气护身,赶紧一跃而起!他也盘坐起来,一边喘息一边低声抱怨:“你……你老是这样,我们怎么做?”
我忍住脉门的酸麻感,也忍不住苦笑:“还说我,都怪你,说了让你做女人啊!”他微微一笑,似乎把我当作个顽童:“别淘气了。我堂堂男子,岂肯如此?”我哼了一声,也回敬一句:“我也是七尺须眉,哪能效妇人作为?”
他拿我没办法,我也觉得有些悻悻然,心里恨他固执,不肯为我稍微委屈。两人僵持一会,我还是先让步,闷闷道:“要不你划下道儿,不管比武功还是什么,谁输了谁做女人。”他微微动心,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成。”说着温柔一笑:“刀剑无眼,要是伤了你,我宁可问自己身上划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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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心里也这么想,可又拿他没办法,叹气道:“那你怎么说?”又想了想,狡猾一笑道:“要不,我们每天划拳定吧,谁输了谁做女人!”估计梦里的我是个酒鬼,说起划拳来信心十足。他犹豫一下,点头:“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双掌一拍,我忽然惊醒过来。怀中白雪潇呼呼沉睡,眼前明月中天。
那个梦中人,我始终没看清他的模样。那么亲近热爱的感觉,我却无法分辨他是谁。追忆梦里情形,口角春风,宛在当前,可他却已沉入旧梦不能寻觅了。
我一片茫然,看着白雪潇微微苦笑。难道我怀中抱了一人,所以不知道怎么做了这个春梦么?我不禁有些厌恶自己。心里有数,我爱的是凌。可我的梦……那些莫名其妙的梦……我无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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