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震天方自得意一笑,出刀之间身后空门微现,被几个刀客趁机袭来。饶是他躲得快,又多几道伤口。
他心知不好,自己再厉害也躲不了左清风车轮战术,只有赶紧逃出命见丁珂平才是正经。当下大喝一声,忽然一旋身,狠狠一脚踢出!轰地一声大响,地上沙土被他踢起,顿时狂沙飞舞,一颗颗有如细小的暗器劈面而来!
众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睛,纷纷拔出兵刃胡乱挥舞防身!
这一乱之下,越发漫天沙尘飞扬。朱震天趁乱疾冲,忽地一掠而起!饶是众人没料到他忽出怪招,一下子着了道儿,被他冲出丈余!
天刀座下高手如云,哪里容他脱身,微一停滞,又呼啦拉合围而上!朱震天奋力狂舞长刀,顿时刀气如瑞雪纷飞,四周白雾苍茫,大起寒意。
秋沁好不会武功,为刀上寒气所迫,微微打了个寒颤。却听赵风虎道:“想不到主公竟然把天刀绝学传了朱震天。”言下又慕又妒。
她听了心头一动,低声道:“其实听潮草创天刀绝学之际,我也侍奉在侧。我虽不懂武功,也大致记得要诀。赵大哥今日亲自保护于我,我自是感激之极。放眼天刀流,唯赵大哥德高望重,可继承天刀武功。待解决朱震天之患后,我当代听潮向赵大哥传授天刀之学。”
赵风虎心头怦然大动,知道秋沁好想以天刀武功换取他的支持,只觉这生意倒也干得,何况秋沁好手无缚鸡之力,自己学得天刀绝学,也可翻脸不认人,谅她一个柔弱女子玩不出花样,当下展颜笑道:“承蒙主母如此赏识,赵某感激不尽,朱震天对主母不敬,赵某愿代主母出手,清除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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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沁好静静凝视他一会,微微一笑,悠悠道:“罢了,他总是昔日为我天刀流立过功劳之人,我又何忍夺他性命,只求赵大哥出手,将他赶出天刀流,不得再兴风作浪,我已足感盛情。”
赵风虎愣了一下,大出意外,随即明白过来,暗暗佩服秋沁好的狡猾。
朱震天若死在今日,日后只怕总有人怀疑他是受了冤枉。容他逃出天刀流,他定会投奔南朝丁珂平。到时候,朱震天的奸细之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江听潮遗信的真假也无从可知。丁珂平就算得到信中天刀信令,也断不会有人承认他为新任天刀之主。
如此一来,秋沁好可顺水推舟继任天刀流。这一记连消带打,却又全仗他人之手,秋沁好自己不染丝毫血腥,果然深沉异常。
赵风虎想明此节,又惊又佩,对秋沁好大起戒意。只觉自己欺她柔弱,只怕不成。但江听潮既去,要他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点不打天刀流的主意,却也做不到。当下打了个见机行事的主意,哈哈一笑,提刀迈入场中,喝道:“左清风,你不是朱震天的对手,他修习了主公的天刀绝学,只好老夫亲自出手对付他,你且退下。”
左清风正自狼狈,闻言松口气收刀后跃。朱震天压力一缓,趁着赵风虎尚未入场,焦雷般一声暴喝,刷刷刷连砍三刀,劈飞环伺周围的几个刀客,也不管众人纷纷砍来的长刀,如狂风般冲向门外。
众人见他势若疯虎之状,心下一寒,出刀稍缓的就被他一刀了结性命。
朱震天三两步砍开一条血路,眼看就要冲出堂门,赵风虎冷笑道:“有老夫在此,你还敢猖狂!”
他得秋沁好之令故意放水,却也不肯堕了威风。冷笑声中刀锋出鞘,一道青龙般的刀光呼啸而出,人隔一丈之外,刀气已狠狠直击朱震天背心。朱震天忽听一声冷哼,只觉身后寒气大作,却是赵风虎一刀如山而下,击向朱震天!刀风尚未及体,已是咆哮如雷。
朱震天急速转身,大喝一声,全力一刀挡出,双刀一对,火光四射!朱震天连退几步,摇摇晃晃站立不定,胸口窒闷之极,就如同被千斤大石堵住一般!忍不住一股血激喷而出!
他大惊之下,不顾伤势,趁着赵风虎一击之势,疾冲而出。迎面扑来两个天刀流刀客,挥刀砍向朱震天。朱震天顾不上躲避来人的长刀,两把刀就这么硬生生嵌在他肋骨之上!他去势凌厉,两个刀客被他一撞,齐齐横飞而出,竟是筋断骨折而死。
朱震天狂吼一声,拖着身上两把血刀,人已冲出大堂之外。外面一个牵着马的刀客尚自看得发呆,被朱震天一刀砍飞头颅!朱震天不顾怒血激喷得满脸都是,飞速抢了坐骑,纵马急奔而去!
一路之上砍杀之声不绝,武功稍弱的刀客纷纷被他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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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震天前俯后仰、左冲右突,出刀如电,骑下却毫不停留,不多时已一骑绝尘,再无踪影。
众人见了他威凌莫测的武功,一个个心神震**,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砰地一声,一颗人头滴溜溜落地,滚了满地血污!却是适才被朱震天抢去坐骑的倒霉刀客,他的人头被一刀削入半空,落下来时,在屋檐上卡了下,这才掉落!
一片窒息般的沉默中,秋沁好清脆冷漠的声音打破僵局,缓缓道:“立即传令各地分舵,全力追缉朱震天。”却对着赵风虎微微点头,嘴角现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左清风虽狡猾,却也没料到事情如此变化。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不肯让赵风虎抢了功劳,抢先跪下:“属下愿效忠主母,忠诚之心,可鉴天日。”
左清风的属下见状,也纷纷跪下:“拜见天刀之主。”一时间声势颇为热闹。
六大神刀原本自许高明,眼见形势迫人,都是暗暗皱眉,一个个望向为首的赵风虎。
赵风虎微微一笑,知道这时候和秋沁好争,断然不合民心,也对着秋沁好缓缓长身一揖:“拜见天刀之主。”
秋沁好赶紧亲手扶住他,柔声道:“赵大哥不必多礼,你是听潮最敬重之人,自然也是我兄长。我虽做了天刀之主,对你之心,一如既往。”
这话说得大是恳切,众人听了,纷纷喝采。
其余五大神刀相互交换眼色,犹豫一下,也长揖而礼:“拜见天刀之主!”
此言既出,秋沁好继任天刀流之事,就此落实。
她微笑着一一扶起众人,却仍是隐约感觉到赵风虎微带讥诮的目光,知道此人貌恭而不心服。这条天刀之路,前面可谓危险重重。
她狠狠一咬牙,微笑着心道:“江听潮,你说得很对,权力果然是很好的东西。不管有什么危险,天刀之权我要定了。”
秋沁好回到内堂,立刻召锦儿来见。
左清风原本侍立一侧,原本正待回避,秋沁好微笑阻止道:“左大哥是我天刀流最为得力之人,我秋沁好无事不可对你言明,今后这等场合你均不必回避。”言下大是亲切。
左清风虽久惯江湖,精明狡猾,听了此话,也觉心头颇为受用,心想:“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客套,能说出这话,对我际遇之厚,却又胜过主公当时。都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既然她肯买我的忠心,我为何不卖?”这下越发死心塌地。
那锦儿被左清风扣在耳房之中关了半日,神情甚是困顿,见到秋沁好,他脸色一白,垂手恭声道:“锦儿拜见主母。”
秋沁好冷哼一声:“难为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主母,既然你都看到主公交托书信给朱震天,主公离去之事,你分明知情,为何不禀报?”她声音虽不大,口气也不甚严厉,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阴沉狠辣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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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一听之下,激棱棱打了个寒颤,知道今日断无幸理,垂头道:“启禀主母,小人所有作为,都是遵禀主公吩咐。主公要我不得向主母漏风,小的如何敢违抗主公严威。如今主公既去,小人对主母的忠诚之心就如当日对主公一般,还请主母恕我当时怠慢之罪。”
秋沁好冷笑一下,倒是佩服江听潮把这书僮**得好口才。锦儿言下之意,分明是说,不忠于旧主之人,又如何忠于新主?他这等作为,反而成了忠肝义胆,把知情不报之罪推了个干干净净。
她扫了锦儿一眼,柔声道:“是么?既然主公吩咐你不得向我泄露此事,你为何又对左清风说起朱震天接下遗信?锦儿,你何时变得如此多嘴多舌,我倒要请教了?”
锦儿听得这话,心下一惊,再未想到秋沁好如此敏锐,已看穿事情关键!他迟疑一下,性命关头,只好立下决断,低声道:“主母果然睿智过人,既然问到此事,锦儿不敢相瞒。我把遗信之事透露给左清风,也是主公吩咐。”
此言一出,秋沁好心头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声道:“你说什么?”
这下她倒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了,江听潮既然托朱震天迎奉新主,这事就该做得机密之极,务求成功。他为何又另有布置,吩咐锦儿泄露机密?要知道以左清风的精明,一旦知道此事,朱震天此行势必大受阻碍,江听潮的遗令也就极有可能成空!他一连设下这两个截然相反的布置,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清风一直静静在旁倾听,此时也是面色微变,迟疑一下,侧头对秋沁好道:“主母,莫非主公那封信也是一个局?”
秋沁好沉吟不言,想了一会,又问锦儿:“你是主公贴身书僮,他的事你最清楚,主公怎么和那个丁珂平交情如此深厚?”
锦儿虽聪明,哪里是秋沁好的对手,老实应答道:“那丁珂平我也见过,果然是英雄绝伦,才情气概不在主公之下,是以他二人分外投机。后来,他们又在玄玄山中遇到一次,二人同行半月,交谊深厚,主公给他托付通灵犀,也是……意料中事。”
他说到这里,知道讲漏了嘴,心下一惊,小心翼翼看了秋沁好一眼,却见她面沉如水,却是没有丝毫表情。
锦儿方自松一口气,忽然看到秋沁好的手上隐隐渗出血丝。原来她用力捏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心,皮破血流。锦儿心下骇然,立刻住嘴,却不知是哪一句令主母如此愤怒。
秋沁好心头如同狂风掠过,反反复复,只想着锦儿所言“主公给他托付通灵犀”,如此安排,也算对孟衣雪情至义尽。她心头不知是悲是妒,一如烈火焚烧,浑然不觉掌心剧痛。出神一会,慢慢定下心来,微笑道:“锦儿,你说得很好,可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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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见她不曾责备自己,松一口气,施个礼退下。
秋沁好深思一会,凝视着窗外一瓣飞舞的落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锦儿跟随听潮多年,他如此忠于故主,也是人之常情,这次听潮出走,生死不明,想必锦儿心头也是极难过的,我也无意多言惹他伤心。”
左清风闻言,愣了一下,急声道:“主母宅心仁厚,如此体谅下人,属下感佩。”心头却微微打了个寒栗,也施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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