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奥西里斯的觉醒
驳船在黑暗的河流中穿行,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枯瘦的无花果树和大叶合欢无精打采地垂在水面上。伊西斯站在船尾,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口棺材。船帆的黑影坠在河面上,乌云下的金属匣子闪着暗淡的光。一个活物也见不着;人类和鸟兽纷纷离开这片荒原,孤独和死亡是这里的统治者。
太阳快要落山时,皇家驳船来到新的河段,在那里,河岸倾斜成了长长的沙滩。伊西斯抬起头来,伸手一指,就把船停进一条被芦苇丛覆盖的小河中。她离船登岸,环顾四周;这里只有沙子、芦苇、水和天空,还有几棵高大的棕榈树在几百码外若隐若现。
回到船上后,伊西斯将棺材仔细检查了一遍。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棺材发了霉,锁扣生了锈。她用一把锋利的工具,迅速凿开棺盖周围的腐木,并把船桨的手柄插进了洞里。她使劲一按,锁扣便一个接一个断开,沉重的棺盖向后晃动。
她希望在棺材里发现什么呢?难道她不知道真相吗?伊西斯当然知道。然而,当她看到自己深爱的奥西里斯时,她发现,他竟然与上次分别时没有什么不同。伊西斯长叹一声,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脸颊滑落:这是人性对神性的胜利。
她久久地注视着奥西里斯,脑海里浮现出往日欢乐的画面。她再也听不到他动人的声音,也无法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与他在凉爽的晚风中散步了。永远吗?或许在底比斯确实如此,但是,现在用“永远”这个字眼还为时过早。
伊西斯俯身轻轻搂住他,将他送上了河岸。接着,她脱下外袍,解开飘逸的长发;在夕阳的照耀下,她火红的头发泛着一层金光。伊西斯向太阳神拉拜了三拜,然后面朝西方,张开双臂,躺在死去的国王身旁。
哀歌低吟,搅动着黄昏的薄暮。它轻轻地起伏着,时而迸发出深厚的情感,时而又在无尽的悲伤中消逝;然后是一片寂静;接着是伊西斯的声音,她念起了曾经研习的古老咒语。
伊西斯在歌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安宁而静谧的氛围再次弥漫开来。她的身体不因呼吸而起伏,神态也没有一丝变化。芦苇丛中的低语已经停止,树叶也不再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旁人看来,伊西斯早已死去,正如她身边的国王一样。众生皆以怜悯之心,与她一同隐入尘埃。
但是你看到了吗?从王后身旁升起另一个身影,她生出薄纱一般的翅膀,从两人身上一掠而过,最后落在了奥西里斯身旁。是王后吗?那的确是伊西斯的轮廓,以及她优雅的身段!但不对!她的面容更为神圣、庄严,绝不是一张凡人的面孔;那的确是王后的躯体,但此刻却变得空灵而纯粹。这是神性对人性的胜利。
她俯下身子,望向沙滩上那两副凡人的躯体;人类的目光,永远无法流露出如此多的爱与怜悯。一种坚定而有力的神情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女神舒展双翼,在奥西里斯上方盘旋。随后,女神念起了咒语。她轻柔地呢喃,宛如远方海洋的低吟;翅膀微微翕动,仿佛夜之精灵的哀叹。
突然,她抬起头来。拉神的太阳船停在遥远的山巅,从远处看,好似一轮辉煌的金色圆盘。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伊西斯必须检验一下,她从拉神那里获得的神秘的名字,是否具有真实的效力。她曾用法术治愈疾病,但是从未使人死而复生。但凡出现一个错误——一个言语上的错误,一个声音或语气上的错误——她这几个月来所经历的悲伤、疲惫和痛苦都将白费。
然而,女神没有片刻迟疑。面对这决定性的一刻,她表现得很平静,连声音都没有一丝颤抖。就在太阳落下山巅、进入阿蒙泰特山谷的那一刹那,伊西斯望向拉神;她的眼中倒映着西方那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她高举双手,大声喊出了拉神的真名;这是只有拉和伊西斯才知道的名字,这是足以统治宇宙的名字。
这时,奇迹发生了。本该坠入深谷的太阳船重新回到山巅,而拉神本人则站在甲板上,正对着沙滩上的两副躯体。青灰色的火焰覆盖了天空,鲜血浸染了大地。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太阳船连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了。黑暗,彻底而深沉地笼罩了整个世界。
繁星闪烁,新月在河面上洒下银色的光辉。此时,女神已经离开,只剩一对气息微弱的男女,肩并着肩,躺在河岸的沙滩上。这一幕告诉我们,爱的力量是伟大的,邪恶永远无法战胜它。
二、奥西里斯再次遇害
国王和王后虽然流落在外,这两年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个用树枝和芦苇搭起来的小屋就是他们的家;河水提供了丰富的鱼和野禽作为食物;屋外有一块田地,里面种着玉米,奥西里斯通过辛勤劳作,获得了不错的收成。当他们的儿子荷鲁斯出生后,两人的幸福更是满溢而出。
到了晚上,他们就坐在小屋外面,奥西里斯会吹起他的芦笛,而伊西斯则会为膝上的孩子哼唱摇篮曲;或者,他们也会在晚风中扬起船帆,在河面上尽情享受这份难得的自由;至于其他时间,夫妻二人则会共同商议,该如何对堤丰发起进攻,从而夺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而荷鲁斯,则乖乖守在父母身边,蹦来跳去玩沙子。
这确实是一种幸福的生活,能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曾经的风暴和苦难已经过去,但有时候,他们却渴望重新回到过去,回到底比斯。哦,不,当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他们所深爱的土地,以及他们的子民。如今,人民对篡权夺位的暴君已是怨声载道。堤丰通过与埃塞俄比亚结盟,成了埃及的统治者。他提倡严刑峻法,并以皮鞭和蝎尾鞭对人民施以残酷的刑罚。百姓对他心怀怨恨,却又无可奈何。堤丰在埃及一手遮天,没有人能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伊西斯经常和奥西里斯讨论这个问题。见子民受到如此屈辱,他们的心都在滴血。国王和王后想了各种办法来拯救自己的同胞,但他们放心不下那个在河边玩耍的男孩,所以一直找不到行动的机会。等孩子长大了,就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荷鲁斯不仅变得身手矫健,而且体型也十分健硕。有时,他会拿起父亲为他做的长矛,去河里捉鱼;有时,他会狡猾地布下一张网,诱捕经常出没于河滩的鹌鹑和野鸭。他从父亲那儿学会了如何使用锤棍和长矛,尽管他年纪尚小,却乐于向母亲展示他并不娴熟的技法。他经常挥舞手中的长矛,直到它看起来像是一轮闪烁的光圈,才将矛尖准确地投向目标。
然而,伊西斯的幸福之杯却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奥西里斯偶尔会外出打猎,说要带点新鲜的野味回家,但他一走就是两三天,其间也没有任何音讯。每到这时,伊西斯便会感到不安,直到她听见沼泽那头传来亲切的呼唤。她总是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然后跑到门口迎接回家的人,眼里满是欣慰和喜悦的泪水。
有一回,奥西里斯一去就是三天三夜;这是他离家最久的一次。天边升起一轮圆月,伊西斯沿着河岸往下走,却找不到奥西里斯的身影。金属棺材里丈夫的遗体浮现在她眼前,她又一次看到了那夜的破败和荒芜。她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整夜祈祷着奥西里斯不要再从她身边被夺走。天刚亮,树林中传来一声呼喊,伊西斯迅速奔向荒原,下一刻就被丈夫搂在了怀里。原来,他在追捕一头瞪羚羊,却追得远远超出了他的计划。不过他知道,伊西斯肯定会为自己担忧,所以他连夜踏着皎洁的月光,匆匆赶了回来。从那以后,奥西里斯便向妻子保证,每次离开都不超过一天,伊西斯的幸福之杯中那一丝淡淡的苦涩也随之消散了。
但几个月后,奥西里斯又一次离开了家。他已经离开两天了,还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是如此。漫长的夜晚即将过去,以泪洗面的妻子仍然没有听到丈夫的呼喊声。四天、五天、六天过去了,奥西里斯还是没有出现。伊西斯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她的丈夫了;他又一次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在她眼中,太阳已经不再闪耀。
伊西斯坐在小屋里,双眼无神地望向荒地里的沼泽和泥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个孤单的身影却并未流露出生命的迹象。小荷鲁斯来到她身旁,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却无能为力。最后,他哭着在母亲腿上睡了过去。若是以外人的眼光来看,伊西斯已经死了;她只活在过去。
太阳船即将完成它当日的行程。就在这时,随着一阵战栗的叹息,伊西斯醒了过来。她来到小溪边,想看一眼从比布鲁斯开来的船是否完好无损;她甚至打算乘船,再一次启程去寻找她的丈夫。驳船被藏在一片芦苇丛中,伊西斯刚要上船,却发现船上不止她一个人。她向后退了几步,轻轻唤了一声,然后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我吓到你了,亲爱的姐姐。”船上的人说。当那人抬起头时,伊西斯看到的竟是堤丰狰狞的面容和扭曲的身体。
“我吓到你了,”堤丰重复道,“请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打算把船备好了就去接你。我要带你去旅行。”
伊西斯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记得这个恶人是何等的残忍,但现在,她只想弄清楚自己的丈夫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见到我似乎并不高兴,”堤丰见她不吭声,又接着说,“老实说,你这样招待弟弟可有些失礼了。”
堤丰的挖苦让伊西斯回过神来。她冷静地走到他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杀了他?”伊西斯问道。
堤丰在那高傲的目光前畏缩了一下,他甚至觉得有必要立刻做出回应。
“是,我杀了他。”他言语间带着一丝挑衅,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恐惧。
“好一个卑鄙的家伙,”伊西斯说,“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你抢走了我们的国家,难道还要夺走我们隐匿于此的幸福吗?你的邪恶之心难道还不满足吗?”
“当然,”堤丰说,“它还渴望得到你。我要娶你,让你重新当上王后。你愿意接受我献上的王冠吗?”
“奥西里斯在哪里?”伊西斯没有理会他的话。
“在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堤丰粗鲁地说,“你的法术和咒语也救不了他。我在他捕猎的时候将他杀害。为了防止计划再次落空,我把他切成了好几块,扔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虽然心生厌恶,却没有向这个恶人屈服;她向堤丰投去轻蔑的目光。“懦夫!叛徒!”伊西斯说,“你迟早会遭报应的。等那天到来,你会遭到世人的唾弃和践踏。”说完,她转身向小屋走去。
“站住,”堤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怎么着?你想走就走?我答应让你坐上王后的宝座,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伊西斯狠狠瞪了堤丰一眼,他赶紧把手放下来。“再碰我一下,”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就叫你好好领教伊西斯真正的实力。我蔑视你,蔑视你的王座,如同蔑视我踩在脚下的蛆虫。”
堤丰愤怒地咬牙切齿。“我也是神,”他嚷道,“你的魔法对我不起作用。明天,不管你乐不乐意,都得跟我走。我会让你住在最‘安全’的地方。你的骄傲,终究会被时间磨平的。”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五十名侍卫护送着他们沿河而上。他们划了一整天的船,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抵达一座阴森的城堡。他们在这里下了船,堤丰领着伊西斯母子走了进去,城门在他们身后发出空洞的声响。“坟墓的虚无。”伊西斯自顾自说道。
在大厅里,他们遇到一位上了年纪的仆人和他的太太,母子二人被托付给他们照管。堤丰下达了明确的指令,伊西斯母子将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不能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最后,堤丰没有说话,只是对伊西斯冷冷一笑,然后带领着手下的人扬长而去。
三、伊西斯的逃亡
伊西斯和荷鲁斯被关在牢房里,谁也不放他们出来。一开始,堤丰每天都去牢里探望,想用自己为他们许下的自由和权利的承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然而,伊西斯根本不理会他的承诺,甚或是威胁,以致堤丰再也没来看过他们。尽管伊西斯从一个烦恼中解脱了出来,可是她的心情依旧沉重。她知道,堤丰并没有放弃他的计划,他的缺席反而表明,他在筹划一个更可怕的阴谋。
伊西斯多次向拉神求助,可她的祈祷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唯一的访客便是给她送饭的看门人,或是看门人的妻子,后者偶尔会主动向母子二人提供帮助。他们的温柔和善良打动了伊西斯,而且,如果他们能力允许的话,这对老夫妇很可能会帮他们逃走。可即便他们有这个胆量,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堤丰——他在这里被称作“赛特”——也拥有强大的法力。他对仆人和监狱施了魔法,让他们忘记了出入的道路。
一天晚上,伊西斯正在哄孩子睡觉。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还以为是堤丰的手下,于是一把将孩子护在身后,与入侵者对峙。
“你是谁?”她壮着胆子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别怕,伊西斯,我无意伤害你,”陌生人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你。如果我像往常一样在天上出现的话,你一定会认出我来。我是托特,拉神派我来助你逃出暴君的魔爪,并协助奥西里斯重回王位。”
托特是智慧之神,掌管知识的钥匙,知晓世间万物的奥秘。伊西斯高兴极了。
她一听见丈夫的名字便滔滔不绝地询问起来,托特却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噤声。
“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他说,“如果你还想活下去,还想保住你儿子的性命,就立刻跟上我。不过,看在你灵魂的分上,我还要补充一句,奥西里斯的遗体终有一日会被你寻回。等他重生之后,他将统治一个你永远无法想象的世界。”
正如诸位所知,奥西里斯成了冥界的审判者,但当时,伊西斯并不明白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她为这番话感到惊讶,却没有去想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不过,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是感到无比欣慰——她终于可以和自己的丈夫团聚,与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于是,她抱起荷鲁斯,紧紧跟在托特身后。
他们穿过蜿蜒曲折的密道,在托特神力的触碰下,推开了一扇又一扇暗门。阴森的甬道中闪烁着神秘的幽光,他们摸索向前,最终来到一处宽阔的平原。
“我要离开了,”托特说,“我将你们托付给我的仆人和拉神的仆人。你要追随他们,直至抵达一个南方的城镇,那里会有人为你们接风洗尘。祝你们好运。”伊西斯还没来得及道谢,托特就离开了,只留下他们母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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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特说的那些仆人在哪里?她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看见。或许,他们要等很久才会来,在此期间,堤丰的手下很可能会发现她已经逃走了。她到底是待在原地,还是躲进纸莎草丛,等待拉神派来的救兵呢?
“伊西斯夫人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这声音似乎从她的脚边传来。
伊西斯低头一看,竟然发现一只巨大的蝎子,紧接着来了第二只,第三只,直到她数到第七只。它们会是托特的仆人吗?凡间女子若是见了这种可怕的生物,定会吓得惊慌失措,但伊西斯知道,天上的神灵总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手段。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她问道。
“我叫特芬,”体形最大的蝎子说,“我来追随伊西斯夫人和她的儿子荷鲁斯,保护他们免受伤害。”
“我叫贝芬,”它旁边的蝎子说,“我跟哥哥特芬,将守在队伍的后面。”
“我叫梅斯特,”第三只蝎子说,“我在右侧守护伊西斯夫人。”
“我叫梅斯特夫,”第四只说,“我会一直守护在左侧。”
“我们是佩特、泰特和玛特,”另外三只蝎子齐声道,“拉神派我们前来,指引伊西斯夫人到南方的城镇去。”
“好极了,”伊西斯说道,“请各位为我们指路吧。”
于是,伊西斯跟着七只巨蝎出发了。伊西斯已经走了好几天,阳光猛烈地照在她身上,风沙吹得她睁不开眼睛。此时,伊西斯的心情也很沉重,她担心堤丰发现自己逃跑,已经派人来追捕她了。她催促蝎子们尽快赶路,甚至对必要的停歇也有些不耐烦,但在神圣力量的指引下,它们并未改变自己的步伐。它们知道,一切都在拉神的掌控之中,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叫作提伯的城市。蝎子们对伊西斯说,她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四、农妇之子死而复生
到了提伯,伊西斯径直去了总督的宅邸,希望得到主人的庇护。然而,总督的妻子却因为她的同伴是蝎子,不但不让她进门,还不许其他人放她进来。无奈之下,伊西斯只好另寻避难之所。她又回到了那条通往沼泽的小路,在那里坐下来歇息。
正当伊西斯疲惫地靠在树干上时,一个女人从沼泽那头走了过来。
“你看上去很疲倦,夫人,”那人一眼便瞧出这位流浪者身世不凡,“我家里并不富裕,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你若是需要,我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请随我来。孩子也让我来抱吧。”还不等伊西斯回答,她就牵起孩子,朝沼泽边的一间芦苇小屋走去。
一进屋,她就给伊西斯端上一碗牛奶,还递来一些水果和面包。在女神吃东西的时候,她便拿起盘子给荷鲁斯喂奶喝。
通过一番巧妙地询问,农妇才得知伊西斯被总督夫人拒之门外。“没错,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农妇说,“既冷血,又自私。她只为自己考虑,至于其他人,她可是能不帮忙就不帮忙。愿拉神以仁慈之心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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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传到了总督夫人的耳朵里,这农妇竟敢与她赶走的流浪者成为朋友,真是岂有此理。于是,夫人怒气冲冲地来到沼泽边的小屋。
“你怎么敢对我厌恶的人示好?”夫人嚷道,“不知好歹的家伙,要是总督大人在这里,我准叫你吃一顿鞭子。”
“那位夫人累了,”可怜的农妇说,“我只给了她一些吃的、喝的,然后让她到我的屋子里歇一会儿。我做的难道还不够少吗?”
“难道还不够少吗?”夫人气得喊了起来,“你还敢当我的面讲这种话!要不是她身边那一堆怪物,我能不让她进门吗?你倒在这里装起好人来了,好像我才是罪魁祸首!从今往后,你不准再住进这间屋子里。明天总督大人回来时,你若还在这里,等着你的就是锁铐和皮鞭。”
总督夫人一走,农妇就哭了起来。“我所爱的一切都在这间屋子里,”她啜泣道,“可我现在要离开了。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她丈夫心也这么狠吗?”伊西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