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八章 遁去的一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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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遁去的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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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两人步过正门上刻着“安乐窝”的牌匾,心中均涌起安详宁和的感觉。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字体飘溢出尘,苍劲有力。

此堂是四面厅的建筑形式,通过四面花窗,把后方植物披盖的危崖峭壁,周围的婆娑柔篁,隐隐透入厅内,更显得其陈设的红木家具浑厚无华,闲适自然。屋角处有道楠木造的梯阶,通往上层。

老者的声音又传下来道:“两位请上!”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拾级而上。上层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了圆桌方椅,另一方该是主人寝卧之所。

有一人站在窗前,面向窗外,柔声道:“两位小兄弟请坐下,尝尝老夫酿的六果液。”

两人这才发觉桌上放着酒杯子等酒具,酒香四溢。

在两盏挂垂下来的宫灯映照下,除桌椅外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均为酸枝木所制,气派古雅高贵。

老人峨冠博带,虽因背着他们见不到他的容颜,可是他比徐子陵尚要高出少许的身型,兼之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使他有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两人想起自己的身份,看看桌上的美酒,正不知如何是好,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喝吧!有酒当醉,人生几何!”

他的语气透出一种深沉的无奈,使人感到他定有一段伤心往事。

寇仲推了徐子陵一把,领先坐下。他们小心翼翼,不想弄出声音打扰了小楼上圣洁的寂静。瀑布声在远方隐隐传来。

寇仲提起酒,斟满三杯,见老人仍毫无动静,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递给徐子陵。果酿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难得是香味浓郁协调,令人回味绵长。

老人淡然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楂、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果、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味道不错吧!”

寇仲衷心赞道:“老丈对酿酒真在行,且饶具创意。”

老人默然片晌,柔声道:“老夫居此已近三十年,除秀珣外,从没有人敢闯到此处,你们定是新来的人了。”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始知犯了禁忌,后者歉然道:“梁副管家并没有对我们说及此处,致惊扰了前辈的清修,我……”

老人打断他道:“你们带有扬州口音,这倒奇怪,牧场少有聘用外人的,你们是干什么来的呢?”

徐子陵遂解释一遍。

到现在两人仍弄不清楚老人的身份,与牧场的关系,却可肯定他乃深不可测的前辈高手。

寇仲忍不住问道:“前辈真的三十年从未离开过这里吗?”

老人哈哈笑道:“当然非也,这三十年我虽视安乐窝为安居之所,可是出门的时间多,留在这里的时间少,这回碰上你们,可说是一种缘分,大家得来不易。”

言罢缓缓转身,脸向两人。那是一张很特别的脸孔,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另一端却在鼻梁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嘴角和眼下出现了一条条忧郁的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世事、疲惫和伤感的神情。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笔挺而有势,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气的紧合唇片、修长干净的脸庞,看来就像曾享尽人世间富贵荣华,但现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人,微微一笑道:“知否为何我这不理世事的人,会邀你们上来相见吗?”两人茫然摇头。

老人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缓缓坐下,取过六果液一饮而尽,苦笑道:“若不是有这东西吊着我的命,今天可能再见不到两位。”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面面相觑,后者问道:“前辈受了伤吗?”

老人点头道:“那是三十年前受的伤,妖妇的天魔功虽然被誉为邪门之冠,仍取不了我性命,给我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躲到这里来。”再叹一口气道:“三十年来,我把精神全用在这里,建造园林,若没有这方面的寄托,我恐怕早伤发而亡。可是近几天我总不时忆起旧恨,此乃伤势复发的先兆,老夫恐已时日无多。”

寇仲吁出一口凉气道:“那妖妇是谁?”

老人凝神瞧他好半晌,又瞥徐子陵一眼,岔开道:“其实我早见过你们,更偷听过你们的对话,确是两个很有趣的孩子。”两人为之目瞪口呆。

徐子陵问道:“前辈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们?”

老人淡淡说道:“还记得那条荒村吗?就是翟让惨遭暗算,以致满盘皆落索之处。”

两人记起那道炊烟,同时色变道:“原来是你!”

老人虽揭穿他们的身份,神态仍慈和如旧,微笑道:“这就是我邀你们上来的原因,只看你们能把神气完全收敛,甚至可瞒过秀珣,便知你们的功夫比以前大有精进。寇小兄和徐小兄可否告诉我,为何要屈就到这里来当糕饼师傅呢?”

两人大感尴尬,幸好见他神态友善,遂不隐瞒,把误打误撞的情况道出,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寇仲看中了牧场在争霸天下中的作用,只说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踪。

老人并没有表示相信与否,沉吟片晌,说道:“飞马牧场四大执事里,论才智武功,均以柳宗道稳居第一,照理在一般情况下,他绝不会插手膳房的人事安排,他看中你们的可能是别的东西,或者是你们的外表和资质吧!”

徐子陵恭敬问道:“前辈必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可否赐示?”

老人嘴角牵出一丝骄傲的笑意,似若漫不经意地道:“即使宁道奇见到老夫,也要尊尊敬敬唤一声鲁老师。这又如何呢?最终还不是饮恨在那妖妇手中,一世英名就此丧尽。”

徐子陵和寇仲眉头大皱,想不起江湖的前辈人物里有哪个是姓鲁的。寇仲不好意思直问,只好旁敲侧击道:“那妖妇究竟是谁?”

老人腰板一挺,双眉上扬,锐目隐泛杀气,狠狠道:“你们听过阴癸派吗?”

两人同时脱口叫道:“阴后祝玉妍!”

这回轮到老人愕然道:“你们倒不简单,竟知有此妖邪。我生平做过两件后悔终生的事,其中之一是爱上了这女人。想我鲁妙子自负平生,竟一错再错,造化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两人感到鲁妙子之名极是耳熟,苦思片刻猛然省起沈落雁曾提起过他,还说他是天下第一巧匠,她那张怪网正是来自他妙手的玩意。难怪堡内园林的一树一石,布置得巧若天成,皆因有他在暗中主理。

鲁妙子双目现出泪光,一副不堪回首的唏嘘神情。忽又摇首沉叹,低声道:“你们还是回去睡觉吧!明天若有空,找个时间到这里来,我还有话跟你们说。”

寇仲和徐子陵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给敲门声唤醒。小娟在外边叫道:“两位小师傅快起来,天亮了哩!”两人十万个不情愿地爬起床来,徐子陵被寇仲推了去开门,小娟进来后眉头大皱道:“你两人怎么搞的,穿着这么脏的衣服上床,快换下来让人家拿去洗濯好吗?两位大将军。”

寇仲擦着眼睛,睡眼惺忪的坐下道:“多睡一会儿成吗?”

小娟叉着小蛮腰嗔道:“场主要见你们,还不给我去洗澡换衣。”

徐子陵坐在一角,苦笑道:“不洗澡是否也触犯了家规呢?”

小娟跺足道:“你们再这样子,人家就不理你们!”

寇仲跳了起来,两手虚按小娟香肩,陪笑道:“小娟姐息怒,请问澡堂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呢?又须走多少里路,我们会速去速回。”

小娟本想板起俏脸,终忍不住“噗嗤”失笑,秀眸转了几转,蹙额道:“不要站得这么近,你很臭!”

寇仲哈哈一笑,退了开去,顺手接过徐子陵掷来的衣服,死不认输地辩道:“臭也有很多种,我这种是最好闻的臭。”

小娟娇笑着出门而去,两人慌忙左右追随。这天天气极佳,院中有位老仆在清扫落叶,处处均见有人来往。三名正在修剪花草的年轻婢女更对他们大胆地张望。

寇仲凑到小娟的小耳旁道:“可知场主为什么要见我们?”

小娟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是馥大姐吩咐我来找你们的。”

寇仲退到落后三步的徐子陵旁,低笑道:“该是因为你长得够俊吧?”

小娟倏地立定,转身叉腰、杏目圆瞪地娇喝道:“你们在说什么?定是在说场主的坏话。”

两人想不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吓了一跳,徐子陵忙道:“小娟姐误会,小宁只是说场主或者是认为教训得我们不够,所以再找我们去训话。”

小娟半信半疑,正容道:“记着不要对场主有任何不敬,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两人只好点头应是。小娟低声道:“若你们真敢在背后说场主坏话,我以后不再理会你们哩。”

寇仲和徐子陵抵达商秀珣处理牧场事务的“飞马轩”外时,美丽的场主正向大管家商震和包括柳宗道在内的四大执事说话。轩外的院落站着十多名男女,副管家梁谦和兰姑是其中两人。众人见两人随小娟到来,露出注意的神色。兰姑更和其中一名汉子交头接耳,显是在说他们的不是。

一位身段匀称、娴静端庄、姿容秀美的少女迎上三人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迟才来,场主催人时,我不知多么尴尬。”

小娟解释了原因,介绍道:“这位是馥大姐哩!”

两人慌忙行礼,暗赞骆方艳福不浅,更想不到她年纪这么轻,却在牧场这么有地位。

馥大姐打量两人几眼,俏目掠过惊异的神色,正要说话,守在门旁的一名汉子唱喏道:“传两位糕饼师傅!”

馥大姐低声吩咐道:“随我来,要小心说话。”

他们不由得有点紧张,随她来到门槛外。堂内摆的全是雕镂精细的家具,中置三屏云石大卧椅,东西对称各两对云石圆屏靠椅,配以茶几、花几等物,气象庄严肃穆。

商秀珣半卧榻子上,一身男装打扮,还戴着藏起了秀发的帽子,不过仍难掩其天生丽质的逼人秀丽容光。大管家商震坐在她右手第一张椅子,下首第二人是柳宗道,另两名执事则在另一边。三人先让路给从轩内走出来的一个老头儿,馥大姐施礼道:“两位小师傅来了。”接着低声道:“你们是新人,不能跨过门槛。”然后避退一侧。两人只好靠到门槛外行礼,感觉怪别扭的。

商秀珣正低头专心喝茶,商震则在提着烟管吞云吐雾,柳宗道报以微笑,但其他三位执事的眼神却像利箭般射在他们身上。柳宗道的独目亮起来,微笑道:“是否因旅途辛苦,所以起不了床呢?”

寇仲和徐子陵何等机灵,知他在说好话为他们开脱,连忙应是。

柳宗道趁商秀珣喝茶,介绍了其他三位执事。大执事梁治五短身材,四十许岁,却蓄着一把乌亮的美须,双目电芒闪烁,太阳穴鼓胀,看外表便知是内外兼修的好手。三执事陶叔盛是个高大的中年壮汉,长着一对山羊似的眼睛,使他的外貌很不讨人欢喜。

相反四执事吴兆汝年轻英俊,肤色白皙得像个娘儿,但比起寇仲和徐子陵独特的体格形相,立时显得俗气非常。三人的反应颇为冷淡,似乎只为了给柳宗道些面子,方勉强对两人的礼数颔首相应。

商秀珣放下茶杯,又随手拿起几上一本账簿似的东西低头翻看,心不在焉地道:“你们除了糕饼外,还懂弄什么东西?”

包括馥大姐和柳宗道在内,众人无不愕然,想不到一向精明过人的场主会找两人来问这等琐事。

寇仲垂手恭敬答道:“什么都懂得一点。”

三执事陶叔盛厉斥道:“蠢才!场主是问你们除了糕饼外,还有什么拿手绝活?明白吗?”

吴兆汝显是和陶叔盛一鼻孔出气,笑着嘲弄道:“或者他们是什么都有一点儿拿手绝艺呢!”

徐子陵还没有什么,寇仲却恨不得把两人扯出去狂揍一顿,但目下只能把这口气“咕嘟”一声吞下肚子里去。

商秀珣仍专注在那本簿子上,似乎一点听不到其他人的话,好一会后缓缓道:“今晚有贵客从北方来,北方人最爱吃烤肉、熏肉那类东西,你们懂得如何弄吗?”

寇仲点头道:“烤肉熏肉都没有问题,场主请赐示该弄哪一种肉?”

商秀珣随口道:“就熏肉吧!”

大执事梁治干咳一声道:“不是我信不过你们,而是客人的身份非同小可,又是显贵之家,对饮食至为讲究,你们在这方面只要道行差些儿,便成班门弄斧,所以可否先告诉我们你们制熏肉的手法?”

商秀珣终于抬起螓首,美目往他们瞧过来,同意道:“说得对!你们且说来听听。”

寇仲和徐子陵心知肚明梁治等在怀疑他们的身份,幸好他们确曾货真价实地随老张学技,后者淡淡说道:“熏肉最紧要是调配味道的佐料,须以老火上汤配以花椒、桂皮、丁香、砂仁、豆蔻、大葱、大蒜、鲜姜、酱豆腐和甜面酱,成品才能既有鲜艳的色泽,又香浓味美。”

寇仲接口道:“其次是熏制的手法,先要把精选的肉料在锅中与酱料拌和,然后以柏木烟熏制,包保皮脆肉嫩,表里一致,肥不腻口,瘦不碍齿,风味独特。”

两人均为口才了得,用辞灵活的人,一唱一和下,生动传神得好像一盘火热辣的佳肴已香气四溢地摆在台上那样子。

大管家商震挪开烟管,动容道:“果然是有真才实学之辈,并非蒙混之徒。”

两人心中暗笑,同声道:“多谢大管家赞赏。”

商秀珣却是不置可否,又低头看那本簿子,漫不经心道:“今晚你们除了负责这道菜外,还要弄些甜点。退下!”

寇仲和徐子陵回到膳房,为之啼笑皆非,想不到商秀珣隆而重之地找他们去,竟然是谈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这却有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兰姑因弄不清楚商秀珣对他们的态度,登时变得友善多了,问明所需材料后,立即去为他们张罗。

寇仲苦思道:“来自北方又家世显赫的人会是谁呢?”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最好留些精神应付今晚的糕点菜肴吧!熏肉我们虽知制法,但即使把老张掳来都弄不出什么花样,骗骗未吃过熏肉的人还可以,想要那些北方贵客赞不绝口,只是梦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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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犹有余悸道:“想起昨天弄那些有创意的糕饼我更头痛,你快想办法吧。”

寇仲苦笑道:“我也在倚赖你想办法哩!”

两人你眼望我眼,同时灵光一闪。

寇仲指着徐子陵道:“你是否想到他呢?”

徐子陵点头道:“他既是天下第一巧匠,又见多识广,至少酿酒是出色当行,作菜弄饼不该差到哪里去吧!”

两人同时跳将起来。

徐子陵一把扯着寇仲,笑道:“你留在这里应付兰姑,我去向他老人家请教,明白吗?”

徐子陵前脚才去,兰姑便跨进门来,皱眉道:“小晶到哪里去了?”寇仲摸摸肚子,指指外面。

兰姑会意道:“酱料一应俱全,肉料却要你们自己去挑选,要不要找人帮忙,又或换另一间膳房。”

寇仲立施缓兵之计,说道:“我两兄弟一向共进共退,有商有量,待他拉完肚子回来再动手好了。有需要人手或换房时再通知你吧!”

兰姑瞪了他一眼,本要发作,旋即又按下性子,咕哝两句后走了。

不片刻两名男仆送来一批佐料,寇仲立时忙碌起来。

此时骆方来找他,闲聊几句后,寇仲问道:“知否今晚来的是什么人?”

骆方答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来人显是大有来头,否则场主不会亲自率人去接船。这两年来不时有人来攀交情,可是场主从没有像这次那么重视对方的。”

寇仲不得要领,顺口道:“现在天下大乱,我们又有战马出售,自然人人想和我们套交情哩!”

骆方傲然道:“正是如此。但也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想来巧取豪夺,不过附近百里之内谁不是我们牧场的子弟,有什么风吹草动,全瞒不过我们。”

寇仲顺着他口气道:“是些什么人这么大胆?”

骆方有点苦恼地道:“你听过民间最近的四句顺口溜吗?就是寸草不生向霸天,鸡犬不留房见鼎,焦土千里遇毛燥,鬼哭神号曹应龙。”

寇仲恍然道:“就是那什么向、房、毛、曹四大寇啊!”

骆方恨恨道:“正是这四个神憎鬼厌的人,四处流窜抢掠,所到处像蝗虫般破坏成灾,**掳掠,无所不为。”顿了顿续道:“我们和竟陵的独霸山庄,唇齿相依,互为声援,数次杀得他们铩羽而逃,早被他们视为眼中钉。可是最近他们秘密结盟,准备先以围堵的方法断绝我们援救竟陵,才全力攻打独霸山庄,此计确是狠毒。”

寇仲明白过来,四大寇本身的力量虽不能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但合起来却足够分别把竟陵和飞马牧场重重包围,那时再蚕食四周城乡,独霸山庄和飞马牧场将会好景难再,纵然取得最后胜利,亦要元气大伤。遂问道:“这些贼子实力如何?”

骆方道:“四大寇中论武功以鬼哭神号曹应龙最是高明,贼众亦最多,达三万之众,且不断招纳新人,每日都在膨胀扩充中。现时占了我们西面百多里外紧扼大江的巴东郡,声势骤增,其他三寇视他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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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徐子陵回来了,一脸振奋的神色,说道:“立即开工!”

骆方和他打个招呼后道:“好好地干,场主从未对膳房的人这么重视的。说不定迟些还可和我做成兄弟,不打扰你们哩!”

骆方走后,寇仲喜道:“是否有好料的?”

徐子陵赞叹道:“不但有好料,还是天下第一巧匠的独门秘方,暂时先学两味,一名熏鱼,一名金华香酥脆,来吧!炮制需时,时间却无多,边弄边说,今晚让我们中原双厨大展身手,技惊四座,吃得人人心服口服,不是胜过以武屈人吗?”

寇仲“老怀”大慰,笑道:“这个当然,最好是吃得商秀珣以身相许你徐名厨,一切更为美满哩!”

徐子陵见他死性不改,没好气道:“快来吧!这处盛产一种叫长江刀鱼的宝贝,鲁先生说若与蛋、酱料、面粉拌和成条,熏脆后美味得瞎子吃了都要开眼呢,滚吧!少发你的争霸梦了。”

一应材料俱备后,两人忙个不休。到黄昏时分,熏鱼、香酥脆同告面世。两人记起整日没有半粒饭进肚,哪还客气,每人抓起一片熏鱼吃个不亦乐乎。

寇仲边嚼边道:“这么好吃的东西,竟是我们弄出来的,不如拜老家伙为师,看看还有什么绝技可跟他学的。”

小娟和馥大姐此时大驾光临,见到两人监守自盗,前者杏目圆瞪叱道:“你两个真好胆,竟敢把招待客人的东西自己先吃个饱。”

寇仲笑道:“我们只是在试味,这片熏鱼仍差了一点点,待我添些酱料再试试看。”抓起另一片熏鱼,装作沾了点酱料,又狼吞虎咽起来,丝毫不顾仪态。

两女拿他没法,馥大姐没好气道:“场主吩咐,宴会时你们须在旁侍候,有需要时会着你们介绍江南的美食,明白吗?”

徐子陵素不喜热闹,何况要做给人差遣的侍仆,装作劳累道:“我们忙了整天,早筋疲力尽,可否免此一役呢?”

小娟笑道:“什么一役半役,你当是去打仗吗?场主看得起你们,方肯让你们去见识场面。场主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违命者斩,清楚了吧!”

馥大姐甜笑道:“牧场内没有人像你两个般那么爱整古作怪,快拿了东西随我去,场主要先尝尝哩!”

寇仲和徐子陵恭立桌旁,目不转睛地瞪着可与婠婠平分秋色的美丽场主商秀珣掐起一片熏鱼,送到香唇边以她的独门吃法,微露编贝般的雪白皓齿,巧俏无伦地浅咬一口,秀眉轻蹙地细嚼起来。

站在桌子另一边的馥大姐和小娟紧张起来,怕她一个不满意,把两人轰离牧场。

商秀珣瞥两人一眼,忽然有些儿不好意思地咬下了一大口,痛快地嚼起来,其吃相神态,动人无比。

寇仲故作谦虚道:“还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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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秀珣美眸一转,仍不肯正眼瞧他,“唔”地一声道:“比你们那些怪饼更有水平。呵!不!简直不能比较,你们以后不要做糕点师傅哩!”

徐子陵恭敬道:“场主请试过香酥脆再定夺好吗?”

商秀珣瞅他一眼,令徐子陵这么高定力的人也感到她那两泓秋水勾魂摄魄的异力,她才有点不情愿地放下熏鱼,抓起一块酥脆,飞快地咬一口,旋即动容道:“真是你们弄的吗?”

寇仲得意道:“昨天我们还未习惯这里的器具用料,所以有些失准,这回场主终试到我们的真本领哩!”

徐子陵亦顺水推舟,接着道:“厨艺如作画,意动才能笔到,更要浸**钻研,若场主能多给我们一些空闲自修的时间,弄出来的东西将会更好。”

商秀珣别过俏脸来,秀眸掠过两人,缓缓放下酥饼,挨往椅背去,闭上美目道:“你懂得作画吗?”

刚才那两句乃鲁妙子教徐子陵时说的话,这时可让他怎样回答,只好道:“小人不懂,是师傅授艺时说的。”

商秀珣睁开眼睛,点头道:“你师傅定是个不平凡的人。”又道:“看你两人体格像马儿般的壮健,身子硬朗,有没有学过武功?”

小娟忙向两人打眼色,嘱他们小心说话。

寇仲挺胸道:“等闲十来个毛贼,都不是我们对手。”

此正是寇仲高明处,要知他两人虽可敛藏体内先天真气,又能收摄眼神,但高手毕竟是高手,总有其丰神气势,至少因练气而肤色亮泽,肌肉扎实,绝难瞒过明眼人。寇仲直认有功夫,又以这种夸张的口气说出来,反最能释人之疑。

商秀珣淡淡说道:“你是用刀的吗?”

寇仲愕然道:“场主怎会知道?”

馥大姐显然极得商秀珣爱宠,插口道:“你来时整个牧场的人都见你背着把生锈怪刀,是否在路上拾到的?”

寇仲抓头道:“给大姐猜中了!”

商秀珣无可无不可地道:“明早你拿刀来给我看看。”

转向徐子陵道:“你学的又是什么功夫,跟谁学的?”

徐子陵答道:“我学的是拳脚功夫,和小宁那样,跟过十多个不同的师傅,不知算是何门何派。”

这时大管家商震从大厅进来报告道:“客人快到了。”

商秀珣盈盈起立,向馥大姐道:“教教两个小子府内的规矩,不要失礼外人。”

寇仲和徐子陵坐在主宅后进外绕屋而筑的回廊处,享受着馥大姐予他们的优待。

挨壁席地而坐的寇仲伸了个懒腰道:“你猜来的是什么人呢?”

徐子陵坐在半廊通往侧园的木阶最下一级处,脚触草地,正倾听前宅大厅传来杯盘交错的声音,说道:“北方多权贵,怎猜得到是谁?”

寇仲道:“当奴仆的滋味似乎也不太差,不过最糟是没有自由,牧场这么大这么好玩,我们却偏要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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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道:“你只是想学人怎样养战马吧?不高兴随时可以走的。”

寇仲兴奋地道:“不要走,走了就不能替天行道哩!”

徐子陵愕然道:“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寇仲压低声音说了四大寇结盟的事,徐子陵动容道:“这事确不能不管,但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寇仲闻言大喜,不过却给小娟的足音打断。妮子见两人不顾肮脏,死蛇烂地挨坐地上,嗔骂两句后道:“还不爬起来,场主命你们立即到正厅待客,解说熏鱼的制法。”

寇仲和徐子陵昂然步入正厅,隔着花漏屏风瞥了厅心坐满了人的酒席一眼,立时色变,低头转身便要溜回内进去。

馥大姐见状吃了一惊,张手拦着两人脱身之路低叱道:“你们干什么?不知场主和客人在等着你们吗?”

寇仲赔笑以低无可低的声音道:“我们两个刚才一起吃错东西,所以现在要一起到茅厕拉肚子,共进共退,馥大姐请作个好心,行个方便。”

馥大姐又好气又好笑又担心,跺足道:“不要胡闹,怎么都要忍一会。哼!鬼才会信你们的鬼话,快滚过去。否则家法侍候。”

徐子陵亦充不起英雄来,求情道:“小宁说的确是鬼话,我们实际的情况是见不惯大场面,现在心怯得要拉肚子。馥大姐不如去告诉场主,免得我们丢了她的面子。”

馥大姐尚未有机会严辞斥责,商秀珣银铃般的声音传过来道:“小宁小晶你两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见贵客,秀宁公主很欣赏你们的熏鱼,还要拜你们做师傅哩!”

这时连寇仲都在后悔千不改万不改,偏偏改叫做小宁,但目下既是后悔莫及,更是势成骑虎,在馥大姐使劲一推下,两人硬着头皮走出屏风外。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们等于赤身**在闹市中漫步那般尴尬和不堪。

“啊!”李秀宁娇甜的叫声传入耳内,两人心知已被她认了出来,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今夜飞马牧场最重要的六个人都有出席,因为来的乃是唐王李渊之女,李世民的妹子,寇仲的初恋情人李秀宁。

纵使面对千军万马,寇仲亦不至于如此窝囊泄气。

商秀珣、商震和梁治等四大执事的注意力本都集中到寇徐身上,闻娇呼之声不禁愕然望向李秀宁。陪同李秀宁来的李纲和窦威亦不认识他们,见一向温婉文静的李秀宁竟然为两个糕饼师傅娇呼失声,亦是一脸茫然。

李秀宁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请恕秀宁失仪,皆因想不到两位师傅如此年轻。”

寇仲和徐子陵来到席旁,面向李秀宁,神情木然地垂手呆立。

李秀宁恢复一向雍容高雅的娴静神态,对右旁商秀珣微笑道:“两位师傅怎么称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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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她左旁的商震代答道:“一个叫傅宁,一个叫傅晶,是同乡的兄弟。”

他并没有指出哪个是傅晶,哪个是傅宁,可见他毫不尊重两人,只是敷衍了事。

李秀宁心中把“傅晶傅宁”念了两遍,俏脸忽地微红起来,显是有悟于心。

这变化并不显著,其他人觉察不到。

商秀珣笑道:“小宁、小晶,秀宁公主和李纲、窦威两位大人均对你们的熏鱼赞不绝口,推许为天下无出其右者,还不多谢赞赏。”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苦笑,无奈下行礼道谢。

李纲为人精明,见两人仪容出众,世所罕见。所知人中,唯李世民堪与比拟。试探道:“以两位小师傅的资质人材,无论选择哪种行业,必可出人头地,为何独钟情于厨艺呢?”

寇仲漠然道:“这叫时也命也,若是太平盛世,我们兄弟或会设法谋取功名,为平民百姓做些好事。”

窦威讶道:“小师傅谈吐不俗,语带深意,但为何语调荒寒,是否有些伤心往事?”

徐子陵怕寇仲露出破绽,又见商秀珣盯着他们的美眸露出深思的神色,忙道:“我两兄弟刚才进厅前,闲着无事聊起故乡被战火摧残的旧事,所以生出感触,窦大人切勿见怪。”

李纲点头向座上各人道:“天下大乱,首当其冲的总是平民百姓,就像现在私铸钱大行其道,便对老百姓的生计造成极大的破坏,原本一千钱重二斤,现在的私铸钱一千钱竟不到一斤,甚至铁片、皮纸都冒充当铜钱使用,这情况若继续下去,真不知如何了局。”

柳宗道插嘴道:“只要大唐能一统天下,自可革除弊端,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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