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可否下令船队撤退?”
另一人道:“万万不可,兵败如山倒,若军心涣散,可能连一战之力都失去了。”
胡节临危不乱,道:“迟总好过没有,第三及第四船队立即分由两侧赶往增援。”
命令传下去。这时怒蛟帮的百艘快船,开始进入射程里,守在最前方的斗舰,人人摩拳擦掌,等待命令,又有战士手执长钩镰,准备敌艇靠近时,把敌艇钩着或推开。怒蛟帮方面亦一阵鼓发,两翼在飞蛟和水蛟带领下,转了个急弯,顺风往敌人攻去。大战终于爆发。
巨舟停下来。戚长征躺在床底下。
韩慧芷一阵风般推门进来,正要俯身探视戚长征,耳闻他道:“乖乖坐在**,以免给人进来撞破。”
韩慧芷喘着气道:“湘水口给水师的人拦了铁链,又用木栅架在河底,现在爹正和对方带头的人交涉,要他解链降栅,让我们的船通过。”
由床底看出去,刚好看到韩慧芷线条优美的一截小腿,戚长征忍不住伸手出去握着,轻轻摩挲,道:“恐怕很难成事,军方权势最大,谁都不买账。”
韩慧芷给他摸得浑身发软发热,颤声道:“不……唔……不用担心,阿爹乃水运巨子,官方时常都要请他帮忙,兼之又是奉旨上京,唔……长……征,人家又要出去为你探听消息了。”
韩二小姐去后,戚长征想起爱抚她小腿的滋味,叹了一声。怒蛟帮正陷于水深火热之际,自己为何还有心情和美女胡混调情。可是回心一想,哭丧着脸亦是有损无益,自己既打定主意和敌人拼个生死,风流一下有何关系。管什么仁义道德,将来如何,只有天才知晓,何顾忌之有。
胡思乱想间。韩慧芷又转了回来,不待吩咐,坐到床沿道:“好了!水师方面答应了,很快可开航进入洞庭。”
戚长征默然不响。韩慧芷吓了一跳,不理地板是否清洁,蹲下娇躯,拿起盖着床脚的床单,探头望进床底去,见到戚长征仍在,舒了一口气,拍着酥胸道:“吓死人了,还以为你逃了。”
戚长征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低声道:“你的小腿真美,终有一天我会一直摸上去。”
韩慧芷一生规行矩步,知书识礼,所遇者莫不是道貌岸然之士,没有想过有男子会对她说这种脏话,羞得红透耳根,不知如何应对。两人默默注视。
大船一震,再次起航。戚长征先是一喜,接着神色一黯道:“船入洞庭,因方向不同,我要立即离去。”
韩慧芷泪珠涌出,不顾一切爬入床底,投入戚长征怀抱里。戚长征搂着满怀温香软玉,雄心奋起道:“放心吧!为了你,我老戚定会保着老命回来的。”同一时间,他心头泛起了水柔晶、寒碧翠和红袖的倩影,一颗心像裂成了无数碎片。
叶素冬见到韩柏,吓了一跳,道:“专使的脸……”
韩柏颓然一叹道:“不要提了,贵国的美女真不好惹。”
叶素冬心道原来这小子昨晚去寻花问柳,我和皇上都错怪他了,反放下心来,又记起朱元璋说过喜欢这小子,神态立即变得亲热无比,打趣道:“下次由我带路,包管专使可享尽敝国美女温柔听话的一面。”
韩柏喜动颜色道:“叶统领不要说过就算。”
叶素冬见他一副色鬼模样,尽去仅有一点的怀疑,向范良极和陈令方两人行过见面礼,客套两句后,故示亲热和韩柏共乘一车,开往皇宫去。韩柏勉强提起精神,和叶素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叶素冬话题一转道:“专使有福了,少林派最著名的无想圣僧来了京师,算起来,你应是他的徒孙辈呢。”
韩柏应道:“是吗?”
叶素冬道:“末将知大人今天要到鬼王府去,所以不敢为你安排节目,胡丞相亦说要为你设宴,看看情况吧!专使何时有余暇心情,便到我们的道场转个圈,说不定有缘见到圣僧他老人家。”
韩柏心道:叫出马骏声这种徒弟,想他“圣”极有限,随口答道:“今晚我好像没有什么好节目?”
叶素冬暗骂一声死色鬼,道:“司礼监方面正在筹划专使大人的节目时间表,让我和他们打个招呼,若今晚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便来领你去风流快活一番。”
韩柏大喜道:“叶统领真是我的好朋友,一定等你佳音。”
叶素冬暗笑这人喜怒哀乐全藏不住,怎样当官。但不知如何,反对这嫩小子多了份好感。在御林军夹道护送下,马车队转入大街,往皇城开去。
车队朝皇城进发。愈接近皇宫,道路上愈是拥挤,车水马龙,都是朝同一方向推进,韩柏的车队不得不放缓下来。他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暗自惊心,不自觉地伸手摸摸两边脸颊,这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学懂奇功,立即化去两个巴掌印。
旁边的叶素冬心中暗笑,温和亲切地道:“专使大人放心,只要末将略作安排,包管朝中诸位同僚,连你的样子是怎样都不会知道。”
韩柏大讶望向这西宁派的元老高手,奇道:“难道可蒙面上朝觐见皇上吗?”
这时车队来到皇宫外城门大明门处,速度更慢,和其他马车挤着驶上跨越护城河的大明桥,缓缓进入皇城。
叶素冬闻言失笑道:“大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接着凑近点低声道:“我们见皇上时大多数情况都是跪伏地上,谁也不敢昂然抬头。所以只要末将安排专使是最后进宫那一批人,便不虞被人看到大人的庐山真貌。”
韩柏大喜道:“记着要安排我也是最早离开的人才行。”
叶素冬苦笑道:“末将尽力而为吧!大人何时离去,须看皇上的意旨。”顿了顿忽道:“大人和威武王有没有什么特别关系?”
这时车子由大明桥横过护城河,驶入大明门,天色迷蒙里,内外宫城有种懒洋洋的意态。居于内城中央偏南处,是明宫的主建筑群,亦是宫城所在,建筑巍峨,气势慑人,宫苑、亭台、庙社、寺观、殿宇及楼阁林立,井然有序,被纵横相交的矩形道路系统连接起来,加上城内有湖泊水池花园调节空气,一点没予人挤压的感觉。
韩柏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愕然道:“谁是威武王?”
叶素冬故意出其不意问他一句,现在竟不晓得鬼王的封爵,稍息心中之疑,不答反问道:“大人今日心情好多了,有闲欣赏我大明皇宫的设计布局,大人是否知道明宫出自何人的心思设计?”
韩柏想起自己魔功不住减退,秦梦瑶都要暂离数天,现在的他实与个傻兮兮的小子无异,强自收摄心神,细察宫内情况。心头倏地一片澄明,整座皇城收入眼底。宫城的建筑是沿着中轴线配置,其空间组织由大明门至最后底的靠山,中轴线上共有八个宏伟的庭院组群,形式各异。此时他们的车队穿过两旁各有四座亭台的方形大广场,走过横跨城湖的外五龙桥,进入奉天门,来到一个长方形的深远内院处,尽端为有封闭式高墙的端门,这就是内宫城的入口。此时所有马车均停了下来,大小官员走出车外,朝端门步去,只有他们的车队泊驻一旁,无人下车。
韩柏对叶素冬微微一笑道:“小使虽不知贵宫是何人设计,但看宫室既有前序主体,又有过度和转换,纵横交错,层层推演,每座钟楼鼓楼的位置均无不深合法理,显已掌握了空间转化的高度技巧,便知设计者定是此道高手中的高手,令小使臣心悦诚服,将来回国后定要向敝国王把所看到的东西如实禀上。”
叶素冬本来一直看不起这像傻小子般的所谓高句丽使节,闻言后顿然刮目相看,哪知这小子的眼光其实是借自不世枭雄、黑道巨擘赤尊信的魔种。
韩柏见他哑口无言,心中暗笑,顺口问道:“为何还不开车,不怕迟到吗?”
叶素冬苦笑道:“若末将下令驱车直进端门,专使或者没事,末将一定项上头颅不保。”
韩柏想起朱元璋的各种规矩,心中烦厌,摇头叹道:“贵皇上或者是体恤臣下的健康,所以逼你们多作晨运吧!噢!你还未告诉我皇城是何人设计的?”
叶素冬听他“你你我我”的称呼着,泛起置身江湖的轻松感觉,莞尔道:“那人就是当朝元老威武王,江湖人称‘鬼王’的虚若无先生是也。”
韩柏恍然,难怪他会探询自己和鬼王的关系,自是因为知道鬼王邀他今午到鬼王府的事。
这时众官均走进了端门去,叶素冬微笑道:“专使大人请下车!”
晨光熹微中,一队三十多人混集的骑士,离开小镇,踏上官道。带头者是个四十来岁的剽悍汉子,长发披肩,作头陀打扮,背插大斧,双目如电,无论装束外貌,都不类中土人士。而其他二十四名大汉,八名女子,一律神态狠悍,全副武装,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豪勇之气,叫人一见寒心。其中一位白衣美女却没有兵器,眉目间透出一股凄楚无奈,令人心怜,不用说她就是水柔晶。那带头的悍汉忽地勒马停定,其他人如响斯应,全停下来,像他们有通心之术那样。
风行烈肩托丈二红枪,由官道旁的树林悠然走出,拦在路心,冷冷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带头的大汉哈哈一笑道:“好豪气,我还以为来的是戚长征,原来是你风行烈,且不止一人。”接着冷哼道:“本人人称色目陀是也,若非奉有夫人之命,今天便要叫你血溅当场。”
风行烈眼光落到水柔晶身上,见她体态娇娆,肤若晶雪,暗赞一声。同时奇怪为何她见到有人来救,仍没有丝毫欣喜的神色,反更增添几分凄怨。但此刻无暇多想,转向色目陀讶道:“任你如何装腔作势,自吹自擂,但想不动手行吗?你不是窝囊得要以水小姐的生死威胁我吧?”
色目陀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不屑地看着风行烈,其他人亦露出嘲弄之色。风行烈大感不妥,这批人数目不多,可是实力不弱,兼之有色目陀这等第一流的高手压阵,自己若非有整个邪异门作后盾,是否能逃命也成问题。但若要歼灭他们,纵可成功,己方亦势将大伤元气,这确是一阵硬仗。愈接触甄夫人手上真正的实力,愈觉深不见底,令人心悸。色目陀闪着电芒的双目,缓缓扫过官道两旁的密林,忽地一声暴喝,也不知如何动作,背上大斧劈空往风行烈飞去。风行烈闷哼一声,丈二红枪闪电向前激射,“当!”两人同时一震。飞斧旋飞开去,回到了色目陀手上,原来斧柄尽端开了一孔,系着一条黑黝黝的细铁索,难怪如此收放自如。色目陀的手下见到风行烈硬挡他们头儿一记飞斧,毫不落在下风,均露出讶异之色。
风行烈一摆红枪,喝道:“好!果然不愧色目高手,可敢与我一战定生死,若风某死了,我的手下绝不留难;若你败了,须交出水柔晶小姐。”
色目陀瞪着风行烈,好一会后道:“说实话我亦手痒得很,只恨夫人下有严令,要我见到你或戚长征,立即把水小姐交给你们,然后各走各路。哼!这交易你是否接受,一言可决。我最讨厌就是婆婆妈妈,纠缠不休之徒。”
风行烈的心直沉下去,望向水柔晶,只见她一双美目泪花盈眶,却没有说话,哪还不知情况不妙,唉!这甄妖女比之方夜羽更要厉害,己方每一步都落入她的神机妙算中,方夜羽有她之助,确是如虎添翼。这批色目高手分明一早便展开搜索水柔晶的行动,故能招招占上先机。
色目陀不耐烦地道:“你哑了吗?”
智勇双全的风行烈此时也要俯首认输,软弱地道:“你们滚吧!”
色目陀双目闪过凶光,点头平静地道:“冲着这句话,下次遇上之日,就是你的忌辰!”**骏马一声长嘶,奋力前冲,箭般朝风行烈驰去。其他人亦似要发泄心头怒火般,纷纷策马前冲,显出精湛的骑术和勇于征战的气概。一时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
风行烈见对方如此声势,叹了一口气,避向道旁。色目陀等转眼远去,只余下漫天尘屑,和孤零零独坐马上的水柔晶。她的坐骑受到影响,亦要跟着跑去,被切出来的风行烈一把拉着。风行烈抬头往她望去。
泪流满脸的水柔晶低头向他凄然道:“他们在我身上施了特别手法,又下了天下无人能解的慢性剧毒,说要让戚长征看着我慢慢死去,好报蒙大蒙二之仇。唉!长征他如今在哪里呢?”
范良极和陈令方见到前面的韩柏和叶素冬终于肯滚下车来,才敢走出车外,与两人会合,往端门走去。守门那队仪容威猛的禁卫军肃然向他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