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全二册)-第六章 琉璃眼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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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琉璃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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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仙门百家·大乱

山海门一夕之间,风雨飘摇。

在萧暨大开杀戒之前,早有稽查司的修士把容许三人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待到奔涌已久的天雷坠落,容许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泻如洪的雷电落在大堂,挣脱了修士的桎梏便要冲出去。

“容公子,冷静!”那修士的手臂冷定如铁,死死地拦住了他。

“我师尊他们在里面!”容许目眦欲裂。

“我知道。”修士的目光沉静而悲痛,“我乃仙盟盟主、山海门掌门萧暨首徒,是掌门当年在饥荒时捡回来的。我的师尊也在里面。”

那修士看着容许的眼睛,说:“再等一等。”

“到底是怎么回事?”容许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拦住了按捺不住的两个师弟。

“今日之后,仙门百家的格局便要从头来过了。我师尊说,不破不立,百年前江楼掌门与我师尊一同构筑了仙盟,换来百年安宁。今后修真界的未来,便寄托在九嶷山的诸位身上了。”

青年修士对着三人长长一拜:“三位便留在这里,鹤风掌门会过来接你们的。”

“你要去哪儿?”容许问。

“在下虽天资愚钝,也愿为师尊效力,做一枚在洪流中前行的卒子。”修士转身离去,身形没入无边的大雨之中。

白珏八岁上九嶷山之前,在家里便是千娇百宠地养着;上九嶷山之后,也是成日看花喝酒耍滑头,这辈子没见识过什么大苦大难。

此刻,他却无师自通地嗅到了一点大乱的味道,不由得生出一点慌乱来。

“别怕。”上官策忽然出声,“师尊和小师叔都在,他们定然不会有事。”

上官策因为常年把自己埋在藏书阁里,皮肤苍白得像张纸。他嘴上镇定,可脸色却比平时还白上了三分。

“谁怕了?”白珏哼了一声,不太有底气。

“嘘。”容许忽然束起一根手指,轻声道。

三人屏住了呼吸,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几名身着獬豸暗纹衣衫的修士,进了这间庭院。

是戒律司。

容许无声地伸手,一手按住了身侧的纵云剑,一手屏退了两个师弟。

羽烛白被鹤风搂在怀里,是个长辈护佑晚辈的姿势,像极了把幼崽藏在身下的野兽。他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逼上前的戒律司修士,一手按住了剑柄。

连京撑着纸伞,无声地遮住了她。

苏若秋紧紧地挨在鹤风身后,额心的梅花痕发烫。

“朱雀门掌门联合剑宗宗主,谋害仙盟盟主,屠戮同道,当诛!”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贯穿了雨幕。

鹤风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那是个年轻修士,他见过几次,好像是萧暨的弟子。

那修士高高举起山海门的掌门印,迎着山呼海啸的大雨,逆着人流过来。

“凡与二人同流合污者,格杀勿论。”那修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目光灼灼如火炬,凝视着九嶷山众人。

走。修士无声道。

容许拔剑出鞘两寸,心像是被一只小兽咬着,千丝万缕的疼痛不断地挑唆着他的怒气,逼迫他动手。

“松石刚刚就是从这里出去的,”一个戒律司修士道,“萧暨养的狗,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好像有结界,”另一个人道,“是藏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吗?”

第二人的话音还没落,便有一道赤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容许诧异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叶岚。她施施然地收了手刀,扫视这间在雨中安静得诡异的院落。

她身后跟着个神色怯懦的中年人,不安地到处打量。

“小岚,我们快走吧。”中年人拉拉她的衣袖,满脸苦相道,“掌门都死了,等一会儿稽查司搞不好就牵连到我们头上来了……门内那些人又素来看我们不顺眼。眼看多事之秋就要来了,你还在这里惹是生非。”

“好了,我知道了,师尊。”叶岚无奈地叹息一声,跟着中年人离开了。

朱雀门掌门……死了?

容许心乱如麻,那萧盟主呢?师尊呢?小师叔呢?小舟呢……苏若秋呢?

“师兄,”白珏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走吗?”

“现下山海门一定乱了套了,我们若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搞不好还会和师尊他们错过。”容许冷静下来捋了捋思路,按住了白珏的肩膀,“我们再等一盏茶的时间,若是师叔他们还不来,我们便出去。”

白珏的眉尖皱了皱,轻声道:“师兄,你捏得我肩膀疼。”

容许没听见似的,怅然收了手,透过门缝看着庭院中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大雨。白珏也无心耍宝了,闷闷地抱着自己的扇子坐在房间角落里。

上官策却一改闷葫芦的脾性,慢慢地凑到了白珏旁边。

“你看。”上官策摊开了自己的掌心,轻声道。

他的掌心里,赫然是一枚铜钱,铸着人首蛇身的伏羲。

“伏羲铜钱?”白珏愣了一下。

“小师姐被那个戒律司修士带走的时候,偷偷取下来给我的。”上官策道,“伏羲铜钱有八枚,每一枚铜钱都和主人的气数息息相关。这枚是‘离’,和小师姐的属相最合。这枚铜钱安然无恙,说明小师姐现在没事。”

白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上官策是在安慰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没想到这个书呆子还有这种向师兄尽孝的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白珏干咳了两声,想挽回一点师兄的尊严,于是装模作样道:“嗯,我知道了。你也不要怕,天塌下来有师兄给你顶着。”

上官策像看傻子一样盯了他两眼:“就你?你别躺下来让血溅我一脸我就谢谢你了。我是让你拿去给大师兄看,他一身杀气吓死人了。”

白珏这才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羞恼之下,刚要反唇相讥,庭院内又传来了声音。

是连京。

仙盟在一夜之间乱成了一团,先是盟主萧暨强登天人境,以一己之力强杀剑宗宗主、金印城掌门、朱雀门掌门及一干长老,再有萧暨亲传弟子松石执掌门印弹压戒律司,打得不可开交。

一时之间,原本引起轩然大波的北堂勋之死,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鹤风带着一群小崽子,趁乱从山海门溜走了,日夜兼程,一路回了九嶷山。

酒鬼掌门本是个泡在酒坛子里的甩手掌柜,于装聋作哑一道很是精通,无论是谁捅了篓子,他都能糊弄过去。

这次回到九嶷山,他却一反常态,成天逮着几个弟子考校修行,把几个人批得一无是处,折磨得苦不堪言。

“剑修力量最为强横,而修剑之人最忌讳的便是道心不稳,走火入魔。”鹤风脚步飘忽,像是随时会栽倒在地,可偏偏他对面执剑的少年碰不到他一片衣角。

树影婆娑,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一片树叶悠悠飘落,在一闪而过的银光下倏地破裂。容许出剑的速度非常快,剑光几乎淹没在阳光自枝叶间泄漏的瞬间,难以察觉。

而鹤风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拎着一枝梨花枝,正在侧首凝视墙头的最后一朵梨花,仿佛是有些出神。

那一剑掀起的气流微微拂乱了鹤风鬓角的乱发,他目光未有丝毫颤动,信手以花枝搅弄出一团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景,与剑锋交缠,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了凌厉的剑气。

随即,花枝略微一顿,他挥开容许手中的纵云剑,猛地点在了容许的胸口。

容许一言不发地收了剑,高举起双手——是认负的意思。

檐下看热闹的四人都低低地抽了口气,容许竟然没有撑过三招,若与他对阵的人用的是剑,他想必已经是凶多吉少。

“急于破局没有错,毕竟世间局势瞬息万变,多一刻的犹豫便会生出无数险境来。”鹤风以花枝敲了敲他的肩头,漫不经心地说,“可破局也是要用脑子的,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只是把自己的咽喉送到人家的剑锋上去罢了——俗称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鹤风正经不过三句话,既不像严师也不像益友,活脱脱是个泼皮,把容许调侃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在徒弟身上找够了乐子,一扫檐下鹌鹑似的几个人,乐颠颠地拎着他的酒壶走了。

羽烛白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行云流水地躲开了容许剑招的人,一头撞在院门上,把自己撞得七荤八素。

“掌门!”容许是个不记仇的,吓了一跳便要上去扶人,却听那四仰八叉的人打了个鼾。

容许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总觉得,掌门师叔就是拿你们找乐子。”羽烛白袖手旁观,看热闹看得有几分同情众人,尤其多看了白珏两眼,“三师兄,你的剑谱抄完了吗?”

白珏笑容苦涩地摇摇头。

回九嶷山这些日子,除了江画舟,没一个弟子能从鹤风手底下讨到好。

苏若秋挨的打最多,挨完打就得到掌门师叔一句“自己好好领悟”,然后抱着剑回房间一坐就是好几天。

容许挨的数落最多,鹤风这些年不知道是从哪个桥洞底下爬出来的,说话极其刻薄,哪怕是鸡蛋里挑骨头也能挑出几百个不一样的来。

至于白珏和上官策,一个被勒令抄完藏书阁所有剑谱,一个被扔到后山寒潭炼体。

鹤风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白珏往日里对着容许撒娇的手段全然无用。上官策连着几日泡在寒潭里,站在日头底下都觉得骨头茬子往外冒寒气。

众人沉默半晌,一致认为酒鬼掌门还是别在山上为好。

然而九嶷山上的结界均为小师叔所设,草木花鸟都是他的耳鼻喉舌,难保鹤风不会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四人敢怒不敢言,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纷纷散了,留下羽烛白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原地。

此时满山桃花已经谢尽,只剩一树浓荫在风中摇曳。

羽烛白翻了一页书,忽然抬头看着影壁下默然无声的人影。

连京执伞站在影壁的阴影之下,仿佛浓墨中的一抹雪色。他垂眸侧首,并不靠近羽烛白半步,但羽烛白知道,这个人在看她。

两人之间横亘着一个酣然入睡的酒鬼。

真是奇怪,羽烛白嘴里叼着树梢最后一朵梨花,心不在焉地想。

这个魔种到底图谋什么呢?

“我要回魔界一趟。”连京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羽烛白耳边,“沧雪神君好自为之。提醒您一句,天道可不只会制裁魔种。”

羽烛白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扬了扬眉。

可等她看过去,那里已经没有连京的影子了。

魔界血气最重的地方,乃是八千丈血莲花池,历代大修罗王诞生之地。

每逢大修罗王自血莲花池底杀出,便会倚着血莲花池建一座城邦,为万魔之都。如今的城邦,名为红叶山城,由城中最高处的红叶林得名。

据说,那本是一片寻常林子,因此代大修罗王从血莲花池爬出来后,亲手屠戮无数同类,流血漂橹,染红了树林,才一举成名。红叶山城的每一条树根底下都浸饱了血,每每有小妖或小仙误入其中,都会被那血腥气冲得脑子发蒙。

连京回到魔界的时候,天上正在下雨。

他撑着伞行走在浓腥的红雨之中,伞上的白雪红梅俱化作墨色之上的红枫。连京身上的白衣褪去,拖曳着一袭黑色长衫,脸上扣着鎏银面具。

街道上本来躁动不安的魔种纷纷隐匿于屋舍檐下或街头巷尾的角落中,无数眼睛窥视着这个身影。

连京一路行至红叶山城巅峰的宫殿之上,他站在殿宇之前,收起了伞,任由红雨浸透他的衣衫。

随即,他手中的伞被插入地面。一股肉眼不可直视的力量自纸伞处横扫出去,魔界中无数蠢蠢欲动的血气被镇压,魔种们体内奔涌的滚烫血液也渐渐平息。

红雨停了。

“主上!”黑羽赤瞳的鸟急匆匆地从殿宇顶上掠下,落在连京身前化作人形,匍匐在地。

“嗯,”连京挥了挥手,“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连京独自一人进了宫殿,偌大殿宇空无一人,寒酸得让人咂舌。他一路走到后花园,映入眼帘的是一潭清水,和水边的枯木。

“果然还是……”连京话音未落,目光忽然一滞,抬头凝视着魔界漆黑天空的某处。

连京阴沉地唤了声:“汀罗。”

先前那只黑鸟蹿了过来,歪头看着他:“回禀主上,是那只狐狸精。”

“他怎么在这儿?”连京诧异道。

汀罗咬牙切齿:“他说昆仑山的禁制他打不开,有来无回,已经赖在这里好些时日了。”

“他干了什么?”连京略一皱眉,问。

“他……”汀罗还没来得及倒苦水,连京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他。

汀罗疑惑地歪着小脑袋看着他。

“不速之客。”连京说,“我出去一趟。”

与此同时,红叶山城的妓馆中,羽烛白看着那个媚眼如丝的舞姬,觉得有些眼熟。

羽烛白全身罩在一件青灰色的披风下,把头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她混在一众饮酒狞笑的魔种中,淡定自若。

暧昧的光线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贪婪、残忍、嗜血是魔种的本性,因此红叶山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便是赌坊、妓馆与擂台。

妓馆中央的那张桌子旁,舞姬只着一身薄如蝉翼的金纱,隐约可见她凝脂般的肌肤。舞姬在脚踝上系了个金铃铛,随着她踢踢踏踏,铃声牵动着妓馆内所有魔种的目光。

魔种们看着她,方才随着红雨停歇而平静的血液又沸腾起来,口干舌燥。

她扭着腰肢,纤白的脚尖踩上了桌沿。有不安分的魔种想要伸手去抓她盈盈一握的脚踝,被她轻描淡写地踩在了脚下。

那魔种身形魁梧,舞姬被他一衬托,越发显得娇小纤细。魔种舔了舔嘴唇,目光一寸寸地从她身上剐过,像是要生剥了她。

“你个狐狸精,给我滚下来!”怒气冲冲的一声娇喝,硬生生地把黏在舞姬身上的目光都撕了下来。

妓馆门口站着个千娇百媚的魔种,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指着桌上盈盈而立的舞姬。

舞姬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勾住了方才要抓她脚踝的魔种的脖子,挑衅似的看了那女魔种一眼。

魔种之间没有忠诚可言,自然也没有伴侣一说。那女魔种发怒,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玩腻,而自己看上的人却被勾走了,恼羞成怒而已。

羽烛白对这场闹剧已经了然,眼见双方就要大打出手,她看着那舞姬娇媚的眼睛,忽地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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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敏锐地朝她看了过来,羽烛白从善如流地摘了斗篷。

江画舟的容貌在魔界自然不起眼,可羽烛白先前在这斗篷上画了符文,以遮掩自己的神息。随着斗篷掉落,她的神息如长风般席卷了整个妓馆。

“是神!”

羽烛白身侧一下子便清出一片空地,她悠然地勾着一只瓷杯,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此时呆若木鸡的舞姬。

“怎么会有神祇混进来?快去找大修罗王!”

“怕什么?她是独身一人来的!”

“真奇怪,凡人的身体……撕碎她!”

众魔种磨着后槽牙的窃窃私语中,羽烛白看着妓馆中央的那张桌子,冲着舞姬勾了勾手指。

“过来。”羽烛白淡淡道,“别逼我抽你。”

舞姬猛地挣脱魔种握着她肩膀的手,扑到了羽烛白面前。

羽烛白的手从她的头摸到后颈,像是捏小动物的后颈一样捏了一把。方才蛊惑得整个妓馆里的魔种都心神**漾的舞姬,忽然就变作了一只小狐狸,乖顺地被羽烛白提了起来。

那是只货真价实的狐狸精——还是只公狐狸!

在众魔种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小狐狸顺着羽烛白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小狐狸不住地颤抖着,滚烫的眼泪落进了羽烛白衣衫里。

“一身血腥味儿。”羽烛白摸了一把他的后脖子,语气略沉,“不好好待在昆仑山,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鬼混。你的本事真是越发大了。”

“我回不去。”小狐狸委屈地说完,又心虚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她的颈窝里。

“没出息。”羽烛白淡淡地嫌弃了一句,指尖剑意萧索肃杀,“你是自愿的……还是什么人逼的?”

小狐狸嗅着味儿不对,只觉得下一刻羽烛白就要拔剑杀人,连忙用两只爪子扒拉住她的手臂:“我是自愿的我是自愿的!”

“这剑气……是沧雪神君!”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本来还摩拳擦掌的魔种们猛地回忆起了血莲花池上肆意纵横的风霜,顿时作鸟兽散。

羽烛白站在空无一人的妓馆中,施施然收了剑气,一把薅住小狐狸的脖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拎了下来。

“回去再收拾你。”羽烛白把他扔到地上,从自己的衣领里捏出一簇毛,嫌弃道,“再往我身上掉毛,我就让你跟凤凰一起拿自己的毛织布。”

小狐狸在地上滚了两圈,乖觉地跟着她走:“你怎么在这儿?”

“找人。”羽烛白头也不抬地说,“看来他自己来了。”

第二节 魔界·大修罗王

幽光与泥泞交织的街头,那人白衣不染半点尘埃,执伞缓缓走来。

“你看看他,”羽烛白低声对小狐狸说,“你觉得他长得像寒川吗?”

小狐狸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打昆仑君没了之后,从羽烛白嘴里听见这个名字的人大都胆战心惊,生怕这祖宗一言不合就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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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先是看了羽烛白两眼,确认她眼神清明,不像是要疯的前兆,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连京来。

片刻之后,小狐狸谨慎地回答她:“不像。”

羽烛白神色未有异样,笑盈盈地看着连京:“真巧,小师叔。”

“沧雪神君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连京面色淡淡的,“听不进人话。”

“我倒是没有听过有关大修罗王的什么传闻,真是失礼了。”羽烛白抬起指尖,笑道,“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披着这张人皮,不累吗?”

“殿下说笑了,”连京道,“千金难买我乐意,听过吗?”

羽烛白不置可否。

连京走后,她便开始琢磨这魔种的心思,忽然想起近期便是血莲花池沸腾之日。作为万魔之都,汇聚了不知多少大魔的地方,必然是群魔躁动。

连京这时候回魔界,如果不是把自己洗白白端上餐桌,那么只能是另一种可能。

他是回来镇压群魔的。

“历来只见过借机挑动群魔去神界家门口找事的,没出息一点的也会去骚扰人界。”羽烛白的目光细细地从连京的脸上描过,“强行压下血莲花池血气,弹压群魔的大修罗王,我倒是头一次见,稀罕得紧。”

连京的眼神从小狐狸身上一掠而过,轻描淡写地说:“殿下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小玩意儿吧,别人的事,少插手。”

羽烛白垂眸看了一眼撒欢撒到别人家里来的小狐狸。

小狐狸心虚地把自己团成了一团,脑袋深深地扎进自己的身躯里。

“你跟我装什么相,”羽烛白不把连京的挖苦放在眼里,反唇相讥道,“血莲花池造反,你也不好受吧?我现在要是跟你打一架,你就等着回炉重造吧。”

八千丈血莲花池是历代大修罗王诞生之地,修罗王在血莲花池底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成为大修罗王。这地方,也同样是魔界血气之眼。

血莲花池每逢十万年沸腾一次,汹涌的血气会鼓动魔种种在血脉里的疯狂。

每每这个时候,大修罗王要么挥兵进攻神界,要么被发疯的魔种围攻。

“所以呢?你跟着我来,是要趁机杀了我吗?”连京平静地问。

“杀你,我还用趁机吗?”羽烛白轻蔑地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她俯身把那只不省心的狐狸搂到臂弯里,与连京错肩而过,径直走开了。她的背影在魔界黑云压城的天空下显得纤细脆弱,可她也只是对着回首望她的连京挥了挥手。

“魔界我也没少来,大修罗王不必尽地主之谊。还有,短时间内,你不要回九嶷山了。”

连京沉默地注视她的背影,连黑鸟停在附近的长街上,也没有在意。

“尊上,要跟着她吗?”黑鸟小心地打量着连京的神色,问。

“你跟着她,找死吗?”连京摇头道,“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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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山。

阳光缱绻的午后,鹤风正抱着他的酒葫芦,没骨头似的缩成一团,靠在院子的角落里酣睡。

“师尊,不好了!”容许急急忙忙地从墙头上翻过来,大声喊道。

鹤风被他吓得一哆嗦,见是自己最靠谱的大弟子,也不由得有点紧张:“怎么了?”

“小舟跟着小师叔跑出去了!”容许挥着一张信笺,焦急地说。

“哦。”鹤风听完,又躺了回去,甚至懒得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容许瞪着他。

“跟着连京能有什么事,我们九嶷山上还有比连京更靠谱的吗?”鹤风满不在乎地说,“她和连京在一起,总比跟你们在一起好吧?昨晚上我还看到她偷偷把每日必喝的羊奶给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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