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世官刚走,里面房里听得“嗯……”有人在吟。
司徒涵雨便快步走入,里面干净整洁的小室,没有多余的摆设,仅仅是一张书桌,上面搁些书籍罢了。塌上的刀客逢君静静卧,盖上被褥。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嘴唇翕动,发出低微的声音:“那个马包……人头……人头落在院子里……”他很努力地说着,那话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是喉里挤出来的,右肩膀似乎也抖了下,但是始终没有动气手来。
他一开口,一股浓浓的药味就弥散开来。
说完那几个字,又昏迷过去了。
听到是马包人头,司徒涵雨知道大宅院子里落下的那个沉甸甸的马包。里面的可是和尚连成英的人头,也是刀客逢君此来的目的。
她很想说什么,但是适才任世官交待过,不能惊扰他。
司徒涵雨走了出来,济世药铺后院蛮大,许多伙计在忙着晒药,加工药材,光看那些外形,倒不像是伙计,显然是那脚步灵活,走路生风的小节上的不同。
司徒涵雨也不去留意这些小节,一念间,她已出了济世药铺大门,转向林家喜铺旁的巷子,前面围观了许多人,远远看着指手画脚,议论纷纷道:“怕是鬼点火了吧!”“从来都没有见里面有人,怎么会着火呢?”就是没有人前去救火。
司徒涵雨一个轻点脚,跃上墙头,越过瓦檐,翻下大院子,看到耳屋檐下的桃花红掌柜倒在地上,她认得这人,走过去看了看,这柄红缨匕首,很是特殊。“这好像不是刀客逢君的独门暗器?”她暗忖。
她拔起了那柄匕首,匕首不沾血,泛出蓝光,光景是淬有剧毒。
她大眼一转:“莫非另有其人,比刀客逢君先来?还是刀客逢君就是中了这毒匕首?”她只是猜测不敢肯定。
先不管这些,收起匕首,闪身墙根下,果然在旧木门后面看到哦一个杏黄色布包。
拾起马包,光头和尚的脑袋大且重,得先助跑一小段才提气跃上左耳屋屋瓦,往林家喜铺隔壁的麒麟钱庄方向跑去。
这条巷子比较少人,司徒涵雨背着马包回到济世药铺。
门口多了一个老叫花子,蹲坐在地上。灰头土脸,发如飞蓬,鹑衣百结,见司徒涵雨匆匆忙忙走来,伸来一只脏兮兮的手,阻住她的去路,道:“小姐,行行好吧!”
老叫花子的声音倒是不见得沙哑,像是个小伙子的声音。
司徒涵雨也不去留意这个糟老头子,踮脚一跳而过。
糟老叫花子望了望司徒涵雨背上的马包,立起身子,点杖远去。
——这个叫花子是谁?
柜台内的伙计迎来,道:“客官,有何贵干?”
“我来找任大掌柜的。”司徒涵雨点明来意。
伙计听是找大掌柜,躬身相请:“后院有请。”
后院里,三三两两的伙计在忙些活,有说有笑。
一个年轻力壮的伙计见司徒涵雨走来,道:“请问道:“请问,姑娘,你来济世药铺后院有何贵干?”他肯定是对没有见过面的司徒涵雨要问个清楚。
司徒涵雨抱拳道:“我来找任掌柜,我从那后室来。”她朝后院的北面指去。
后室,是任掌柜秘室所在,一般的组织聚会均在那边举行,所以当司徒涵雨说到是这个位置时,分明就是自己人了。
“姑娘贵姓芳名?”
她想说是司徒涵雨,但又怕无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因此,她改口道:“我是严大同严堂主的女儿!”
“哦”伙计转身快速朝外面药铺柜台走去。
一会儿,他回来了。
这个伙计道:“请跟我来.”他举步前行。
跟着伙计,穿廊过庑,他的步子越走越快,过了一道小门,刚开始的庭院里还有几个伙计在走来走去,门后却是一个影子也没有,好像是去了隔壁家里。这里,相当的幽静,一棵高大的皂角树上两只画眉在唱歌,声声在耳。白石铺成的小路,两旁种栽有矮小的植株,看样子不开花不结果,光景是草药。
司徒涵雨还真是不知道这个济世药铺,门面不大,后屋倒是挺宽的,还跟隔壁连通。
说是隔壁,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厨房罢了。外看像是厨房,里面的灶台,柴堆,矮凳木厨,水缸瓜瓢均有,不过就是落了一层灰土,显然是很久没有生火做饭了。
细心的人会发现,有一处挺干净的,就是小木厨。
小木厨为杉树木板制作,里面三块横隔板分为三个小格,上面既没有放碗也没有装筷,空空的。
伙计回头瞄一眼后面,看有没有跟踪来人。恁熟地打开小木厨,抽开里面的隔板,原来这隔板是活动的,用手掌朝里面的背板轻轻一按,开了一个小门,比窗户要高些,里面有点黑。他弯腰进去,司徒涵雨这才知道,是个暗室。
“你这里等下,我去告知掌柜!”伙计关回小木厨。
外面的人咋看,这好好的一个木厨,一扇墙,怎么也不会想到里面有暗室的。
一会儿,木厨门又开,里面探出一个人小伙子,道:“姑娘,请进来,任堂主有请!”
司徒涵雨对这些小孔小柜的出入,是相当的熟悉啦。轻车熟路就钻了进去,里面果然一片黑,要不是地上平坦,可能要栽跟斗,黑的就像是掉进了墨水缸里。
走几步拐个弯,一道光映来。光是从一扇窗户里透出,窗户敞开着,里面许多人头在忙着什么。
这时,前面带路的这个小伙子道:“任堂主,人来了!”说完就闪入左边的小道进去了。小道很深,不知道通向何处。
“请进!”任世官道。
门是开着的,房间挺宽敞,里面一共有五个人,任世官堂主就坐在窗前,望着**躺着的严大同,旁边两个劲装汉子,浓眉大眼宽脸膛,着上风尘之色,胳膊大腕儿粗,腰间挂着砍柴的家伙一斧子一柴刀。
若问他们是谁?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可不少,山东泰山樵夫兄弟是也,他们在泰山一带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后追随严大同加入天地会,跟随总舵主金声一起打天下。在淮鲁一带活动,颇受百姓的好评,是以这次来苏州暗里帮助严大同寻找名册,也是极少人知道。
他们端正坐在床前靠墙的凳子上,低头不语,严大同平平躺着,手里抓着一块黄布条。
屋里的气氛很严肃,大家神色不对,司徒涵雨一望就知。是以,她不敢说什么,也低着头。
任世官站了起来,轻声道:“大哥,你干女儿来了。”声音很小,说得很慢,表示对严大同的尊敬。
同时天地会的兄弟,任世官站了起来,旁边的两个汉子也霎间站了起来。
**的严大同也想起来,可是他似乎没有力气起来,正在使劲地抬头,嘴里嗯嗯轻哼。
两个汉子闻声就一左一右扶起他,他睁开眼,道:“涵雨——丫头——替我完成……名册与这个……”他的手一抖,硬直直得掉了下来。
“堂主,堂主!”两个汉子一惊。
任世官走近,紫脸一紧,道:“大哥——”
做大哥的严大同不会回答了,他已去了。
司徒涵雨当然看的出来,刚认识没多久的干爹,这么去了,转眼又剩下自己一个人打拼天下。那种落寞与凄楚是外面的人所无法理喻的,没有亲人的孩子,比有亲人的孩子要挂念亲人,同时江湖流浪,她似乎比刀客逢君更加孤独,因为她心里装着有人,当然是极少数。
而刀客逢君心里,装不下这东西,他心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两个汉子扶着严大同慢慢放下去,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望望任世官同声道:“任堂主,严大哥的遗言里,似乎名册落入高人之手?”
任世官表情肃穆冷峻,道:“大哥已去,又多一个兄弟牺牲了!”他眼里蒙上一层雾,攥紧拳头,道:“杀不尽仇人头,忘不了家国恨,清狗!清狗!还我河山!”
一腔热血留青史,万代功名比天地!
严大同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任世官趋前两步,垂手轻抚严兄额头而下,道:“严兄,让弟兄门为你报仇雪恨,好让你九泉之下也瞑目!”
司徒涵雨止不住热泪盈眶,她取下背上的马包,将干爹严大同手里的黄布巾纳入包里。
“这不是狗贼连成英吗?”任世官一瞥间就望知马包里的人头。
司徒涵雨抬起头,道:“任掌柜可认识他?”
任世官见此人头,如见仇敌,悲伤的脸上现出怒容,道:“是这个狗贼,塞外三侣就是他去请来中原生事的,清狗的爪牙,狗腿子一个!”
两个樵夫兄弟慢慢抬头移向司徒涵雨,同声对上了一句话:“敢问姑娘,你身出哪路师门,竟然可以取下这个连成英魔头的首级!”他们都以为是司徒涵雨取下这个魔头的首级的。实为震惊!
原来,连成英不仅仅是魔头,还是清廷的走狗!
“不是我杀的,是那个刀客逢君杀的,他为了一个女子去杀这个魔头!”司徒涵雨说罢,脸色不定,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冷血的杀手会为一个女子去杀人,杀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任世官道:“哦,那位小兄弟可已经醒来?”
“他醒来了,又昏迷过去了。”司徒涵雨拎起马包,道:“他醒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是将这个人头提回来。”
任世官长叹了声:“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严大哥要我救这个人了。”她走近严大同面前,低着头,非常诚恳认真地道:“严大哥,你可以瞑目了,未完成的事,有老弟来完成吧!”
泰山樵夫兄弟,马上接上:“严大哥,还有我们!”
一屋子人脸上均是伤悲之色。
任世官轻轻拉上被子,盖住了严大同。
又一个好汉上了天,天地会的总舵又多了一个义魂牌位。但是那名册上却是少了一个人,这就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从缓缓移出的步子,沉重又缓慢,脸上的神情,十分肃穆,痛苦得让他无语了,表明了他读得了义士的一片丹心!
外面许多伙计围了进来,低头默哀良久,想跟严大同堂主作别。
死有两种,一种是平平淡淡老死,随其自然,死就如跑步到了终点,这种人是平平庸庸之辈,或者是轻于鸿毛。另一种是轰轰烈烈,那是重如泰山。可以垂名耀千古。
像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严大同就是后者,也就印证了宋词人李清照的《夏日绝句》写的一句话: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想想世界上真正有多少人做到了这点!
天地会反清复明之举,已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趋势,令得诸多武林义士,江湖好汉,甚至是市民百姓,个个爱国之士,不服满洲政府大清皇朝的统治,纷纷揭竿起义,号称是天地会。后来的红花会就是从这里分出去的分舵。
司徒涵雨跟着任世官,原路返回,快到厅堂时。外面好像有些人们嘈杂的声响。
任世官十分警觉,他双目如炬,光芒四射。
一个店伙速速跑来,神色慌张,他反手一招。
任掌柜任世官一看就知道是暗语:“有情况,快闪人!”
是以,他走得甚快,疾掠过去,推开房门,背上刀客逢君匆匆出来,拧身上高墙,越过屋顶。
出来时连门也忘记去关。
看他废话少说,肯定十分紧急的情况。
“有情况!”司徒涵雨轻跃上高墙举足猛追。她以前总是偷盗得手后越墙逃遁,速度自然不可能慢,如今看来,纵然自己竭力而追,还是赶不上前面的任世官,何况他肩上扛着个刀客逢君呢。
嚓嚓嚓嚓,五个屋子转眼就过去了。
过了五座大房子,前二后一没入后面的矮山丘密林间。
密林里,就是市区郊外的农庄旁边的小树林,周围都是松木杉树。树林里密密匝匝,几乎没有路可以走,任世官好像十分熟悉,居然可以背着一个人凌空跃,点足上树干,一弹一跳,跃出老远。
不远处的司徒涵雨惊得呆若木鸡!
“这不是神仙吗?”原来世界上还有人比自己的移形幻影更快!
呼呼呼一路追去,在树林尽头左边一拐,到了田间小道,两边都是京包菜与油菜花,一些大白菜早就上花过季了。
抬头望去,任世官已经背住刀客逢君到了另一个小山丘里的一个草堆里面。
远看是一个大大的稻草垛,中间是一棵合抱的松树,周围是稻草围着大圆形转。农村其实很多这样的草垛,为的就是储存稻草,次年再作肥料或者留着喂牛喂牲口用。
岂不知,这个草垛是大有文章。可不,任世官两个人就像是老鼠跳洞一样钻了进去。便没有了踪影!
司徒涵雨赶到匆匆赶到,也来一个前扑,钻了进去,殊不知,这是一个茅草屋的后门。
里面是个小屋子,屋子不大,但是什么东西都有。所谓的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里面有一张木榻,两张凳子,有油灯,有烟袋,有酒壶,还有象棋……
司徒涵雨看了许久,好像是个小家庭。
时下是早春,天气很潮湿,屋子里的霉气很浓,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墙角挂有蜘蛛丝,两人开始整理一下才行。
细细一看,怎么没有门出去。司徒涵雨很是疑惑:门呢?
只见任世官将刀客逢君放下来后,便开始取下旱烟袋,捏了一把烟丝,塞在铜管烟嘴里,点着火,嗤嗤抽了起来。
一袋烟抽完,任世官才说道:“门就在前面的草垛上,这个草垛可以移动的!”
“哦!原来这么神秘!”司徒涵雨大为震惊。“这是什么地方?”
任世官放下烟袋,心事重重的样子,道:“这是联络点,紧急时使用,需要对暗号的。”
“哦!”司徒涵雨知道了。
一会儿,又问道:“任堂主,请问是什么暗号?”
任世官回头望望榻上昏迷不醒的刀客逢君,道:“暗号就是,天上一轮月,地上一片心。天的有心耀千古”
“哦,知道了。”司徒涵雨略有所悟。好像是刚刚入会的弟子般。
“唉!济世药铺要遭劫了。”任世官语重心长地说,显得无比忧心的样子。
就在任世官背着刀客逢君跑向树林里的小茅房同一时间,药铺果然出事了。
这时,济世药铺外面围满了清兵,一个领头的拖边红缨帽官兵,不顾阻拦,冲进后院,怒气冲冲的样子,四下打量,粗声喝道:“此处,必有乱党,给我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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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有了许多人马到了。
十来个长枪短刀的兵卒,嚓嚓嚓两队分开,一左一右,地毯式搜进去,遇木砍木,遇花斩花。一时间,叮叮啷啷的闹个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老远也能听到。这种鸡飞狗跳的声音当然也传入了后院里面的厨房隔壁暗室里的天地会弟兄耳朵。他们有些已经在后暗道出去了,有些还留在哪里陪着严大同。
这时,两个伙计迎上来,躬身道:“官爷,我们这是百年老店,济世药铺,种些草药味果,为乡民救急除病之需。哪里有什么乱党?”他想解释的清楚下。
谁知,那个领头的见两个伙计不好好呆着,跑来劝阻,唰地一把雪亮的弯刀出鞘,停在一伙计的脖子上,喝道:“快把人交出来!”他问得好像就看见了乱党进来一样。
咋看这个领队的如此清楚吗?然则不是,那些官差捉拿乱党通常用的是一唬二逼三来硬的。可谓是能拐就拐能诓就诓……
这个伙计,估计是新来的,见弯刀架来,他的魂魄早散,两脚发抖,结结巴巴道:“官爷……有话……好说……”
“我看你这个药铺就有问题,叫你掌柜出来!”这个领队直勾勾的眼神望得伙计心里发毛。
伙计道:“掌柜出去,可还没有回来!”
一个小卒打院深处的厅堂匆匆跑过来,道:“柴大人,里面房间有情况!”
话一出,柴大人眼睛一亮,有了,他收回了弯刀,道:“跟我来!”大手一挥,后面的人已经到了!
这个领队柴大人几个人一起涌进房间,就是后室厅堂内任掌柜的这个房间,据房间看来,一室素雅,除了字画还是书卷,不像是天地会乱党所住。细看榻上被窝仍是热的还有清理伤口的污物让领队生疑,他的职业让他第一时间出来四下查看,高墙上虽然没有踪影,却未能擦去他心里疑丝。
他是衙门的捕头,对于罪犯的窝藏地点以及逃匿的路线十分清楚。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肯定是刚走不久。是以他两眼放光,想象看到了那个衙门里面的州官上司来表扬称赞自己一样。
于是他两个弹跳,越上了高墙。
四周都是黑瓦白墙,不远处的大宅上白烟腾腾。“有情况,在那边——”他跃下来,带领大队,冲出药铺,拐进不远处的巷子,奔向冒烟的大宅。
大宅,就是桃花红与连成英两人在里面装饰得像广寒宫般的“雅门”。那个是外人看来是荒废的宅子,后来被刀客逢君给捣毁了……
却说,济世药铺后院厨房背的暗室里,泰山樵夫兄弟领着一帮伙计全部武装齐备,手持兵刃,准备与清狗拼个你死我活,听到刚才的大扫**,个个义愤填膺,跃跃欲试。当他们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大呼小叫渐渐离去时,方才松了口气,樵夫兄弟开始着手报复工作,安排一个大个子在大家走完后,清兵走完后,背上严大同堂主遗体奔向另一个接头的地方: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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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弟兄全部打扮成药铺伙计,换了行头,藏起了刀刃,分成两半,一半陆陆续续从后门的暗道菜园里出去。
刚出后门,不好,两条巷子外,大量的清兵包围着那座荒废的宅子,由于人手较多,后面的清兵排到了林家喜铺的外面。
樵夫兄弟退回后,重新安排全部伙计乔装成青布菜农,陆续从大门走出。等最后一个弟兄出来,樵夫兄弟早已走远了。
这时候,药铺里最后一个伙计出来,来到清兵的后面突然来一声,大呼:“我是刺客!”旋身拔腿就跑,拐了两个弯到三叉街道不见了。
前面围着大宅子的清兵听到后面有刺客,立即分为三队人马,分头追踪。一队往桃花大街南端,一对往桃花大街北面,一对留下来继续与领队柴大人搜大宅子。
大宅子木门被领队柴大人踢成两半,五十多人进了大宅,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弄得大宅子里浓烟夹着黄尘,还有呼呼不绝飞走的蝙蝠,乱作一团。当看到右耳屋后面的“刑场”时,气得他翘胡子瞪眼,大骂:“哪个龟孙子干得!塞外三侣死于谁手?”
因为这塞外三侣就是清廷请来缉拿江湖杀手刀客逢君还有清除余党的刀手。
这一出戏,分明就是桃花红安排连成英干得好事,且说连成英现在是烧成一堆灰,桃花红为何如此让连成英死心塌地做这些与清廷无关的事情呢?说白就是因为这个桃花红的表演,然连成英一饱眼福。就看火烧重伤后,也要欣赏桃花红的表演。——现在连成英已去,这些官兵是一无所知的,包括这个柴领队。
事实上。连成英也是清廷派来的杀手,不过他已经身首离异,官府也是无法追究的。
柴大人一声吼过,两名菜农装扮的人从屋顶轻然落地。拱手道:“大人,属下来迟。”
柴大人不认识两个菜农,道:“两位是?”
“大人,据查杀手连成英已经叛变,偷走了名册!”两个农人声音不大,看似很谨慎。
连成英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此两人却说是他偷走了名册,但是柴领队确实不知道内情。若问这两个农民装扮的是谁,便是山东泰山一带较为出名的樵夫兄弟是也。
柴大人似乎挺惊讶,但是不确定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道:“你两个是?”
“我们两个是来拿——”话未完,还有一个“命”字连同他俩腰里的吃饭家伙亮了出来,一左一右,上下同取,来一记“双斧劈柴”砍向清狗柴领队,快如风驰电掣,刀光银辉片片从天而降。
柴领队闻声后退,大声惊呼“大胆!”拔刀接招。
铛铛两声,引来众清兵的注意。
上面攻去的柴刀,刀刃锋利,白光逼眼,使得呼呼响,刀光织成的白影,和着下三路攻去的斧头,阔嘴重头,势如猛锤,捣擂狂砸,也是奇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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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领队的单刀固然厉害,然则没有料到对手如此普通的武器既然是威力无穷。心底是暗暗吃惊,欲拿出看家本领来御敌。
两家对战,樵夫二兄弟武艺高强,势占上风。柴领队武功奋力招架,却是连连败退,但凭自己人多势众,三招之下,柴领队退直墙头下。其他部下纷纷拥来掩护,待柴领队一声令下:“给我杀!”
众人杀来,樵夫二兄弟飞身而去,刀锋闪光出,鲜血如线,人头像西瓜般滚落下。
樵夫二兄弟此行只为转移视线,以免这帮清狗再次来药铺生事,因为济世药铺可是天地会组织的联络点之一,所以他们务必除去这个红缨帽柴领队。见众多清兵围来,出手须快,倏然大喝一声:“清狗!拿命来!”一人跃起两丈高,一人遁地下方急攻。那攻势无与伦比,
柴领队欲再次退去,脚跟后一块石头绊脚,冷不防后仰身子,唰一声人头双脚同时落地。
柴领队一命呜呼,另一个副手一样的人马上接上,吼道:“拿下刺客,重重有赏!”
不待众人围来,樵夫兄弟杀入人群,一刀横砍,让那副手顶入墙角,再送上一式“劈头盖脸”将那人如同一根木柴一般劈成两半。
一个宅子五十来个清兵,转眼就只有,失去了头领,可谓是群龙无首,有些开始打退堂鼓从侧面溜出,有些继续顽强奋战。
一不做二不休,樵夫兄弟早已恨透这些兵卒,平时欺压百姓为虎作伥的小吏,一个高跳,跃出外面截住退路。包围起来,逐个收拾,不到一盏茶时间。
当当当,铿铿铿——
刀剑互击的声音渐渐停歇。
荒废大宅里面多了几十条死尸,血流一地。让原本就是破旧不堪的院落更加的狼籍,添上鲜血,好似一幅地狱刑场之画,望得人触目惊心。
看了莫叫人心寒!
荒废的大宅,“雅门”已灭,连成英恶贼已去,桃花红妖女已死。
大门对面的那扇黑门,却显得异常的安静,没有那个老太婆的声音,也没有老王的对暗号。因为里面的人与朝廷没有关系,但是跟谁有关系呢?
樵夫兄弟要事在身,快速脱去农人衣服,露出紧身劲装,快速赶往义庄。
在樵夫兄弟打完“雅门”战争同一时间,济世药铺大门口多了一辆驴车,三个药铺伙计将一个重病老者抬上驴车,扬鞭驾去,双驴套车,四蹄翻飞。
这时陆陆续续不时有伙计进了义庄。
就在樵夫二兄弟出去,还有驴车出去,那些伙计,菜农装扮的人走出药铺的一幕一幕。
这一些,全部没有逃开济世药铺对面的大树下乞讨的老叫花子。他一头蓬发,花白似灰,里面一双眼睛却是锐利如剑。——他又是什么人呢?
这个老丐也慢慢往义庄方向靠近,一步一步甚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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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兄弟赶到义庄时,黄昏时分。
那个老丐就到了义庄不远处的打铁铺门口,正在张望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呢。
义庄,朦朦的雾气萦绕在屋梁,冷风刮过,一具具的棺木仿佛在悲啼“呜呜……”让静寂的义庄更加的阴冷慑人!
樵夫二兄弟个头大,从屋顶跃下,却轻如纸片,没有一点声响。
他们对这个义庄太熟悉了,上次刀客逢君在这里与连成英大战一场后,被严大同慢慢修补好了,时隔几天,也渐渐落上了灰尘。再说近来几天也没有新客户上门,所以还是原本原样。
他们两四下一张望,见无异常,即快步朝义庄后门的贵宾区的最后一具棺木前,一人蹲下身子,伸手掀开地下一块松动的木板,里面抽出一张纸条,写道:“老地方见”
然后放回去,盖上尘土,吹了一口气,外面看来,什么痕迹也没有。
两人从后门拐入耳屋,推开后门出去。
这时有三个人抬着严大同近来义庄。他们在忙着安置严堂主,准备等齐大家来商量对策的。
樵夫兄弟已经踏上小径,沿着菜地中间的小道走过一片香蕉林。速度也是非常的快,快得让打铁铺门外的老丐再也不知道了。
老丐虽然不知道樵夫兄弟那里去了,但是他却在小巷中拦截了七个济世药铺的,伙计,毫无疑问,这些伙计,就是天地会的弟兄。
这些弟兄被一个叫花子来住,道:“老伯,我们是来上街买菜回家的,你拦着我也是没有钱施舍。”
“我不要你的钱。”老丐非常的生硬回答。
乞丐不要钱,要什么?要吃的?要吃的也不会在路上要几个两手空空的菜农与店伙计的。因为他们手里只有刀具。很简单,那就是要命!
“那你要什么?我们要回家,别拦住我。”天地会的弟兄们道。
“要你们的命!”老丐的长竹杖已经出手,横扫过去。
众弟兄的武功也不差,但是拔刀稍迟,就在飞身一跃时,老丐再次出击,自腰间撤出一只酒葫芦,随手一扔。
酒葫芦旋身打个圆圈,快得就是一阵龙卷风。
风过后,四个弟兄重重摔倒在地。
剩余的三个弟兄执刀拼杀,耐不住老丐的青竹杖,啪啪啪三声个个别敲得头昏眼花,站也站不稳。
然后老丐飞身踢去,三腿过后。“嘭嘭嘭——”天上又多了三个冤魂!
补上四个竹杖直劈,四个地上的天地会弟兄脑浆四射,全部就要送义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