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级武侠网游“剑网3”官方小说(全8册)-第四章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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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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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王遗风暗暗运功,只觉丹田之气并未减弱,谢渊那一拳打中他身体之时,不知为何往回收了收,因此王遗风虽然胸口肋骨断裂,真正的内息却没怎么受伤。

但左肩……

一旦运气,还未到气户穴,刚过屋翳穴,王遗风就痛得几欲晕厥。毒顽固的盘踞在列缺穴、云门穴、气户穴与俞府穴之间,这里恰是督脉、足太阳**经、手少阴肺经相通之处。

王遗风修习红尘派正宗心法,凡三十年,不仅是任督二脉,奇经八脉间也早融汇通透。气沉于丹田,而周身无一处不与丹田相通,意念所至,气便澎湃喷涌而至。

天下内功修为,王遗风自命只能排进前十,然而说到内力运用纯乎一心之妙,他则完全有资格排入前三。所以“凝雪功”由他使出来,威力甚至超过当年严纶全盛时期。

然而放毒之人似乎竟然知道此事。此毒实际上是从背部风门穴进入,但立即横透身体,滞留在如今这个地方,恰是将王遗风左侧身子经络最重要关口堵住了一般。王遗风要让内息运行全身,这一个地方无论如何避不开,除非他彻底放弃左侧。可一旦放弃左侧经络运行,以王遗风之修为,实际上就等于放弃了全身经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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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遗风想通此节,颓然放弃。只觉全身无一处不酸痛难忍,那是与谢渊大战之后,气息散于百骸之间,收不回来之故。

但他身体总算能动了。听不见什么声音,谢长宁也没有进来。王遗风艰难地侧过身体朝外看去,只见谢长宁坐在船边,身体靠在船舱上,两脚垂下,正呆呆地望着天空。

天顶上的颜色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一开始,天边像要烧起来,但接近天顶的地方却是蓝色。渐渐的,天幕倾斜,蓝色向着西边日落的方向慢慢流淌,而更深的、藏青的颜色开始爬上天顶。

太阳终于沉入远处的山脉之下,红云在消散,光芒加速褪去。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天幕垂落,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但……王遗风却仍然能看见谢长宁。也许是冷,也许是别的什么,谢长宁抱着双腿,把头埋进臂弯里。星光勾勒出她身形的轮廓,这个小小的女子寂然不动,只偶尔被夜风吹起一两缕长长的头发。

王遗风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会吹散这一切美好……他撑得久了,突然手臂失去知觉,一下摔倒。

王遗风只一瞬就重新抬起头,但谢长宁却已翻身蹲着,像只猫一样身体弓起,一手向前,一手摸在腰间——一定拔出了匕首。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亮光,照得王遗风一时不敢动弹。

“怎么?”

“我……”王遗风脑子转得飞快,“你不是说晚上就走么?我就想问问什么时候?”

“走?”谢长宁重新坐了回去,“往哪里走?你烧了成都府最重要的码头,连带大批贡品,江夏王最心爱的船。现在不止浩气盟在追你,官府也调动大批人马,不论陆路、水路,全面封锁。”

王遗风心中一动:“你……你去看过了,是不是?”

“当然。”

王遗风道:“那为何不趁机离开呢?以你的能力,可以毫无阻碍地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陪我送死?”

谢长宁转过身去:“就不告诉你。总之,能不能逃脱,就看今晚了……嘘……好像来了!”

王遗风杀气一现,伸手抓住了身旁的“幽阳逐影”剑,心中打定主意,在此决死一战,也要让谢长宁逃出去……

却见谢长宁跳起身,点着了船头的油灯,举在手中上下挥舞。王遗风大惊,问道:“你做什么?快熄灭了灯,仔细箭射过来!”

谢长宁扑哧一笑:“雪魔出生大家门阀,但只知道江湖之事,富贵乡之事,哪里知道民间疾苦。看着吧,有时候救你命的,就是我们这些草民呢。”

“你……”

王遗风一颗心揪紧了,常年在血海中厮杀的本能让他背脊一阵阵发冷,恨不得冲出去一脚把这不要命的死丫头踢下船,然后灭了灯,让自己彻底隐藏在黑暗中。但现在却连动一动都艰难,要杀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岂不是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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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纠结之间,忽听远处传来一生吆喝,声音清越,拖得极长。王遗风听不懂这蜀中的话语,谢长宁却大声回应着,与那人一唱一和。

须臾,芦苇**里亮起来一盏灯,接着是两盏、三盏……星星点点的灯串成长长一条线,在幽暗中、在夜风里,晃晃悠悠直往这边而来。

谢长宁回过头,灯光照耀下,她的脸仿佛散发出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对王遗风嫣然一笑,柔声道:“这,便是希望了。”

“师父,什么是风雪长宁?”

“风雪漫天,如何安宁?”严纶慢吞吞地道,“你想得真奇怪。”

“但徒儿昨日在书房,见到师父写的这四个字。旁边还有一首诗:长风啸无极,宁得出尘意。”王遗风道,“是以有此一问。”

“风雪……长宁?”严纶眯着眼,把这四个字念了几遍,才道:“遗风,你来说说,风雪如何长宁?”

“是。”正在煮茶的王遗风放下茶具,往后挪了半步,长坐,施礼。严纶默默点头,受他一礼。

是时,天清气朗,和风徐徐,正是暑气退散之季。阳光斜斜投下,廊下一排树影娑婆。窗外是刚刷白的墙,墙外是高十数丈的竹子。风吹得竹子低了头,窸窸窣窣的扫着墙上的琉璃瓦,也将朔长而怪异的影子透过窗户,投射在光亮的木板地上。

“风者,气也,天地使然也;雪者,阴柔也,日月变化使然也。”王遗风从容地道,“风雪者,气息之阴柔变化也。诚然,吾红尘派心法,以阴柔为表,以刚毅为骨,以含藏为本。是以无含藏不得长久,更无以宁静。内息或吐也,或转也,或收发也,皆不忘含藏本意,不丢不随,不往不忘也。师父,风雪长宁之意,便是含藏本意。”

说完了,王遗风躬身长拜下去,等待严纶赞同或者反对。

谁知过了半天,严纶并不说话。王遗风偷偷抬起头,只见严纶眯着眼睛,歪斜躺着,一手支着头,一手在腿上轻轻拍打,脑袋一点一点的,神态仿佛似在清月楼头,听歌姬清唱一般。

“师父?师父?”

王遗风叫了几声,严纶才睁开眼。使劲揉揉太阳穴,慢慢地坐了起来。

“师父毕竟老了……”王遗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便道:“师父,弟子不打搅您了,请早些安歇。”

“嗯……”严纶含糊地咕噜了一声。

王遗风站起身,去替师父准备就寝之事。刚要走过严纶的身旁,严纶忽然道:“风雪长宁,真是你想的意思吗?”

王遗风一怔:“请师父指教。”

砰——

啪啦啦——

一阵乱响,王遗风撞破了玉石屏风,撞穿窗户,撞断了走廊窗户的木格,一直撞到院子那片茂密的竹林,才反弹落地。

他翻身跳起,却又立即跪倒,身体里气息翻滚,周身每一根毛孔都似要爆裂开来。他挣扎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口鲜血。看着血斑斑驳驳地洒在地面一层厚厚的竹叶上,王遗风心中惊骇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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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派讲究以意御气,以文示武。严纶自教他以来,都是以演示为主,连与他对练都很少,更别说出如此重的手。

而且……王遗风回想起来,全身霎时出了一层冷汗——刚才严纶这一击,自己已经在最短时间,以最强的功力,做出了最大的反击,却仍像张纸一样被轻易击穿!

更恐怖的是,以王遗风现在的功力,自命已能清晰看见严纶的气息流动,然而他在出手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预兆!那一瞬间,他甚至感到师父老了,疲惫了,于是就松懈了一瞬……就在那一瞬,力量便排山倒海而来!

这……这是什么功夫?这又是什么力量?

“师……师父……”王遗风抹去嘴角的血,钻过院墙上的洞,爬回房间,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

严纶已然换了姿势,端坐在胡榻上,他的须发皆张,和衣袖一起被看不见的风往上吹起。他厉声喝道:“遗风!这便是风雪长宁!遗风!你知道什么是风雪长宁吗?”

“弟子……不知……”

“遗风!”严纶更加严厉地喝道,“这是我红尘派武功吗?遗风!回答为师!”

“这……”王遗风略一迟疑,咬牙道:“不是!”

“为何不是?”严纶的声音像雷鸣,像战鼓,在房间内滚滚翻动,震得王遗风耳朵嗡嗡作响,双手颤抖不停,几乎撑不住身体。

“回答我!”

“是……是!”王遗风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顶着来自严纶那铺天盖地般的巨大压力,说道:“我红尘派武学,讲究修行心性,以己之静,破敌之动,招式搏杀,反是末流!适才师父那一招,固然刚猛不可守,迅疾不可退,然而终究是以力博力,以功压功,非我红尘武学之精髓也!”

“说得对!”严纶仍然在咆哮,不知为何,他变得更加愤怒,更加歇斯底里,往常那慈祥飘逸的神情全然不见,此刻在王遗风面前的仿佛是另一个人。

他并指作剑,猛地刺向王遗风。王遗风肩头剧痛,咬牙忍着,一动不动。

严纶一剑剑刺向他,喝道:“记住!这等武功,纵使再进百倍,也终究失去我红尘一流之精髓!以力博力,遗风!以力博力,乃是下层!以意博力,仅是中等而已!为师今日告诉你,我红尘一流之最高境界,乃是以势博天下!”

“以势……博天下?”王遗风被刺得发髻散落,额前流下鲜血,身体瑟瑟发抖,冷汗一颗颗往下滚,面前的地板已经湿了一大片。师从严纶十年来,他从未如今天这般发自内心的恐惧。既恐惧师父突然爆发的怒气,也恐惧他说的话。

师父向来都说,之所以本门谓之红尘派,乃是看破红尘,遁世而出,潇洒无拘,恣意来去之故。

然而,为什么师父要说以势博天下?而且是红尘一流之最高境界?这……岂非全然与出尘之说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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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么?遗风?”渐渐的,严纶那滔天的怒火降下来了,他的须发、衣袖纷纷垂落。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遗风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立时全身一软,扑倒在地。房间里只听得见扑哧扑哧的喘息之声,师徒二人都在大口喘着粗气,好似刚刚恶战一场。

王遗风喘息了半天,重新撑起身体,郑重地磕头说道:“师父……弟子……不明白……”

“嗯。”严纶点点头,似乎并不奇怪他的回答。他撑着身后的柱头,慢慢站起身,转身出门。

“师父!”

“为师要走了。”严纶在门口站住,头也不回地道,“你心法已成,为师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什么?”王遗风惊得跳起,一路膝行到严纶背后,拼命磕头,哀求道:“师父!师父!弟子离学成差的何止千万里计!求师父不要抛下弟子,求师父!”

一只手摸到王遗风头顶,王遗风一惊。仅仅是透过手掌温柔的抚摸,他已深深感到了师父离开的决心。

“遗风,”严纶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你……说得对。你说的那些都对……你说含藏之意,唉,为师在你这个年纪时,悟的远不如你多。”

“师父……”

“然而……唉,然而……”严纶叹息着,犹豫着,因为极端的矛盾,他的手颤抖起来。王遗风不敢稍动,仔细听他说话,生怕漏了一个字。

“红尘一流,有着看不见的黑暗……”严纶用极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关隘……突破关隘所在,便是真正的大川大河,**,无法可阻,无法可挡……风雪长宁,遗风……风雪长宁,有人……做到了……”

他的声音到最后,变得颤抖,仿佛因为恐惧,他的拳头也捏紧,全身骨骼咯咯作响。

王遗风也禁不住冷汗淋漓,偷偷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师父,你说谁?难道……难道风雪长宁,真是我红尘派武学?”

“不……”严纶缓步走开,似在回答王遗风,又似在喃喃自语:“风雪长宁?嘿……算什么红尘派武功?算什么红尘派武功?不过是末技而已,哈哈!不过是末技而已!”

哗啦……哗啦……

“喂……起来了。”

王遗风一下坐起身,全身顿时像要散架一般疼痛。他忍不住呻吟一声,双手死死抠着船板,腰板挺得笔直,不让自己摔倒。

“别死撑了,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早晚弄死自己。”

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仍然是那艘小船,挂在舱门的油灯晃**着,坐在船头的谢长宁大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老半天,王遗风才把痛楚压了下去。他转头看外面,天还没有亮,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丈外,另一盏油灯在黑暗中摇晃,那是挂在这艘船前面的渔船。在更远的地方,油灯连成一条线。这支由二十几艘船组成的船队,趁着暮色深沉,已经驶了不知道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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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哪里了?”王遗风问。

谢长宁把身上的毯子裹紧,红着眼睛阴阳怪气道:“老爷,您睡好。黑灯瞎火的,奴婢不知道到哪里了呢。”

船身不住摇晃着,到处都发出嘎吱的声音。夜风穿过船舱,吹得王遗风精神一振。他感觉胸口不是那么疼了,当下慢慢蹭到舱门边,斜靠在舱门上。

这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漆黑的天幕仿佛直压到头顶,既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云,油灯的光也微弱。不过王遗风还是隐隐看见了周遭高高的芦苇,由此猜测船队正穿行在一片望不到边的芦苇**里。

二十几艘渔船串在一起,前后的船都传来划桨的声音,这艘船处在中间,既不需要划桨,也不需要转舵。王遗风脑子一转,明白到这自然是谢长宁用银子买来的特权。

风中有股鱼腥味道,王遗风抽抽鼻子,说道:“我们究竟到哪里去?”

谢长宁道:“前方有一处关卡,浩气盟的人在驻守。”

王遗风道:“是么?趁着渔船混过去……若是混不过去,就杀过去!”

谢长宁叹了口气,把毯子裹得更紧。过了一会儿,她没头没脑地问:“你的毒是怎么搞的?”

“小人暗算。”

“什么?”谢长宁惊问。

“哼,”王遗风冷哼着重复,“小人暗算!”

“噗!哈哈哈,”谢长宁骤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堂堂恶人谷谷主,让天下人惊骇莫名的雪魔王遗风,竟然会被小人暗算!哈哈哈!”

“这又何好笑?谁人不被暗算呢?”

“哈哈哈哈!”谢长宁笑得收不住口,“你想想啊……哈哈哈!若是浩气盟盟主谢渊说这句话,多么光明磊落!多么正义凛然!恐怕天下人都会流着泪,说他乃正人君子,才遭此陷害。换做是你说,就真真让人哭笑不得!喂,你是天下恶人的头呢!你是最大最大的恶人呢!说句小人暗算……哈哈哈!真是!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脸不要了啊?”

王遗风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绿,绿了又紫,无数次想要暴跳起来,一拳把这死丫头打到燕京苦寒之地去。然而仔细想她的话,偏偏又无从辩驳!

是啊!自己不是恶人谷谷主么?想当年只身入恶人谷,凭一柄剑,一壶酒,血战三天三夜,手刃八十余人,杀得恶人谷里人人自危。无论使毒、暗器、陷阱、伏击、潜杀……任何世人能想到的恶毒招数,都被他一一击碎。直至恶人谷人人心服口服了,这才第一次有了谷主,才第一次将一千多恶贯满盈之人团结在自己身边。

那时的敏锐与执著,那时的力量与雄心,那时的豪情与壮志……王遗风想到这里,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感慨。

这是怎么了,真是老了?还是因为一切太过顺利,已经浑然忘了,自己身边究竟是一群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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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老了。”谢长宁说。

“你……”王遗风额头青筋暴起。

“嘘,”谢长宁忽然道:“篝火……关卡到了!”

王遗风抓紧了剑,谢长宁却道:“你能站起来吗?”

“什么?”

“现在我要你站起来,”谢长宁一字一句的道,“王遗风,我们能不能过这关,就看你能站起来不。谢渊知道你身受重伤,所以特别下令严查伤重者。我也明白你身体有多痛苦,但是现在,给我站起来。”

啪啪……咯咯咯……

一阵骨骼关节声响起,王遗风一寸一寸地把自己撑起来。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下来,胸前包着的布渗出鲜血,他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问谢长宁:“然后怎样?”

谢长宁点点头,丢给他一件蓑衣,一顶竹帽:“穿上。”

她转身吹了个口哨,只听得前面有人回应,渔船一艘接一艘地停下,相互撞得咚咚作响。

谢长宁道:“你到船后去当舵手,不论什么情况,你都低着头别说话。”

王遗风痛得说不出话,扶着舱壁慢慢往后移。胸口的伤尚在其次,四肢百骸间那些因经络堵塞而回不去的气息左冲右突,才让他痛不欲生。幸好黑暗中谢长宁看不到自己的痛楚模样,王遗风走到船尾,扶着舵坐下。

船头响声不断,一些人来来回回,听得哗啦一声响,有人把大筐死鱼倒入舱内。王遗风乍闻到这腥臭,顿时呕吐出来。

哗啦、哗啦……死鱼不停被倒入,船舱很快就装满了。这些鱼不仅仅是普通的鱼腥臭,更像是死了很久,已经腐烂的鱼。王遗风臭的几欲晕厥,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但听不到谢长宁有任何叫苦的声音,他便死撑着——只要自己露出一点怯,谢长宁这毒舌的丫头非编成段子,到市井里到处传扬不可!

身后的船上也有人过来倾倒死鱼,王遗风听见一人说道:“真是怪人,花钱买这种死鱼。”

另一人道:“这鱼的价钱比活鱼还出得高呢,你还说什么废话?跟着走便是了。”

须臾,船舱里已满是死鱼。王遗风听见谢长宁又吹了几声口哨,于是船队继续向前。不久拐过一道弯,前面灯火通明,河道上停着几艘船,便是浩气盟设下的关卡了。

王遗风穿好蓑衣,戴好帽子,鞠楼着身体,扶着舵站好了。只听对面船上有人大声吆喝,命令船只停下。

一艘小船划近,船上站着几名浩气盟门人。船老大早得了谢长宁一大笔钱,点头哈腰地请官人高抬贵手。浩气盟的人并不买账,上船一一搜来。

搜到这艘船时,王遗风心中怦然乱跳,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和绝望。他随即想到,原来身体对自己竟如此重要,一旦衰弱,连心都跟着胆怯了……

那几人上了船,一身蓑衣、鬼鬼祟祟的谢长宁哗啦一下拉开舱门,顿时听见一阵呕吐之声。有人破口大骂:“这他妈什么鬼东西?臭死你大爷了!这他妈是死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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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教老爷知晓,此物唤作‘水肥’,”跟在后面的船老大赔笑道,“有养牡丹的,就爱用这个做肥。养出来的牡丹娇艳欲滴,每一片花瓣都耀眼呢。听说是大周则天皇帝当年传下的秘方。”

那几人被熏得头都晕了,其中一人用枪戳了戳,那层层叠叠的死鱼尸体的感觉又让他狂吐一阵。众人都不敢多待,匆匆绕过此船向后面搜去。

路过船尾时,领头的喝道:“等等。你,把头抬起来!”

王遗风刚抬起头,心口一阵绞痛,大声咳嗽。那领头的一枪刺来,王遗风装作浑然不觉。枪尖眼看就要刺到他胸口,骤然向上一挑,掀掉了他的帽子。

王遗风一跤坐倒,抱住了脑袋,差点滚下船去。小船上的人都哈哈大笑。领头的见他别说毫无功力了,看上去老朽得甚至跟船里的死鱼差不多,便皱紧眉头,一迭声地催促往前。

不多一会儿,渔船搜了个遍。小船驶回来时,尽量避开王遗风这一船。船老大往领头的手里塞了几锭银子,便回头招呼开船。

当船队慢慢驶离浩气盟的关卡,向南而行时,天渐渐翻白了。

直到拐过河湾,那片火光彻底消失不见,谢长宁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汗已经把衣服湿透了。双腿酸软得再也撑不住,她一屁股坐下,全身虚脱,冲鼻子的死鱼味似乎都闻不到了。

“哈……终于出来了……”谢长宁道:“喂,王家的大老爷,你还活着么?”

没有回答。

谢长宁纵身跳上船顶,疾步跑到船尾,见王遗风仍稳稳站着,一手扶舵。她松了口气。再看两眼,谢长宁忽然叫道:“不好!”

她纵到王遗风身边,但见他虽然站着,却垂着脑袋,七窍里再次流出血来,就这样站着晕死过去。

“你可真是……”良久,谢长宁低声道,“拼了命啊……”

眼前一片混沌……

痛……不可想象的痛……无法忍受的痛……

从四肢传来的痛楚,像是正在离开身体……那种痛楚前所未有,刻骨铭心……

无法可以控制……无法可以遏制……无法可以减轻……

在混沌与痛楚之间,身体向下沉沦……沉向漫无边际的黑暗……沉向永生永世无法解脱的阿鼻地狱……

…………

忽然,有个声音……仿佛有个声音响起……

“以中冲为要,逆入劳宫、大陵,辗转三次,提气过臂中、曲泽,至天泉乃返。以隐白为要,逆入太白、公孙,至商丘,辗转三次,提气过三阴交、地机、阴陵泉、血海,至冲门乃返……”

这……这不是红尘派的心法么……

不,不对……绝不是红尘派心法……师父说过,红尘派心法,讲究以内制外,以静制动,以丹田气海之力,至百骸末梢。是以丹田为内息唯一之所藏。然而这人所说,却是逆着手阙阴心包经、足太阴脾经,从枝节倒行,而且未有抵达丹田,甚至连这两条经络都未走完,便返回枝节。以中冲为要?那岂非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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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痛楚,虽然混沌,王遗风心中却仍有一丝清明,知道此等练法,与本门心法完全相反。绝不可练、绝不可练!

王遗风定住心神,只想在死之时保持一点尊严……忽然身体剧烈动**,但自己早已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为何会动?

却是那人使劲摇晃着自己,急切道:“必以中冲、隐白为要,气息逆行!此保命之法,假以时日,乱串的内息终究能被你收回,然而此时必须听我的!快!”

没有用了……什么都没用了……

王遗风意识再次陷入浑浊,渐渐往下沉……下沉……

突然背后一震,一股内力从命门穴突入,仿佛一把刀刺了进来。这是人体任督二脉之中枢,王遗风痛得大叫一声,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只听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道:“你做不做?不照我说的做,我把你活剐了,挂在长安街头,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王遗风是如何屈辱受死的!”

王遗风暴喝一声,然而那人的内力死死顶在命门穴上,让他既动不得,更死不得,只能活生生受苦。他心中的狂怒早已超越一切理智,只想杀了此人杀了此人杀尽天下之人!

那人的声音像鬼魅一般,在他耳边萦绕:“以中冲为要,逆入劳宫、大陵,辗转三次……”

王遗风心智在极端的痛楚下,已经完全失去控制。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传入耳朵,一遍又一遍在脑海回响,不知不觉间,他的内息已经跟着那声音的指引,慢慢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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