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级武侠网游“剑网3”官方小说(全8册)-第五章2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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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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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论相导,文武分流,以上御下,”武三思道,“这不是天子之乐是什么?你祖母教你的东西,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祖母那时候有祖母的难处,”李隆基微微一笑,“作为一个女人,又新开辟大周国,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江山,所以必须令天下臣子互斗,以掌握权柄。如今世代大不相同,圣明天子在上,天下皆大唐忠义之臣,天子信任诸大臣,又何须搞什么异论相导,弄得人人自危?”

“是吗?”武三思冷笑道,“原来个个都是忠臣?那依你所见,又当如何?”

“太平年景,对唐大人这样的老臣,魏大人这样的忠臣,要敬,要爱,”李隆基笑道,“敬事百官,则百官警醒自重,爱养百官,则百官爱护百姓,天下何愁不长久太平?前头祖母、叔王辛苦二三十年,才得眼前这繁花似锦的天下,侄儿辈们爱之、养之,方不愧对叔王当年的辛苦,叔王,小侄说的可是?”

武三思脸皮抽搐,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周围众人都瞧得呆了,也不知平日里不哼不哈的楚王李三郎,怎么会忽然有如此见解。

李隆基也不看众人,走下长廊,亲手将唐休璨扶起,笑道:“两位都是天子、相王敬重的老臣,别累坏了身子。来人啊,扶着点唐大人、魏大人。”

几名中官连忙连滚带爬上来,将两人扶住。这二人一来上了年纪,二来狠狠地激动了一把,都有些头颤手摇,站立不稳。唐休摔得嘴皮都破了,中官赶紧给他疗治,这边厢魏元忠摇着头,叹息道:“楚王……唉……您这心田……”

“两位老臣都与国有功,”李隆基向太子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当赏赐老臣,以隆恩信。”

“呃……嗯?”太子惊醒过来一般,茫然地道,“这当然……自然是要赏的,嗯……嗯……”

武三思冷笑一声,道:“既然是太子爷要赏赐,本王可就要看个稀罕了。不知是赏魏武帝的赤兔马呢,还是荷坚的玉格车?”

太子脸皮抽搐几下,正要赌气开口,站在一旁的李华婉忽然一拍手,笑道:“大哥,叔王说的阿物儿俗气得很。依着小妹的意思,眼前这荷塘里,正好有荷花开放。荷花洁白无污,又正是时节,何不就在塘中采摘一二枝荷花,赐予两位德高望重的大人?”

话还没说完,周围数位李氏皇族的子弟已经拍掌叫好。太子颇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好,好!”心神一定,说话终于流畅起来,大声道,“既然叔王觉得应赐予恩赏,便赐两位大人御园荷花一株,以昭彰两位大人数十年勤劳王事,拳拳忠贞之心。”

站在旁边的中官大声唱喏,将太子的旨意传递下去。唐休璟和魏元忠二人激动不已,连连行礼致谢。偌大的苑中,上千宾客,无不大声称圣。

早有中官出来,从池塘边推出宫娥们采藕的小舟,上去数人,便向池塘中划去。

这池塘中漫漫洒洒,种了不下十亩荷花。可能因为刚值初荷塘中长满了亭亭玉立的花苞,却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有十余枚花已经开放。那花白里透粉,洁净如玉,在阳光之下颤巍巍地反射着日光,实在是爱煞人儿。多看得两眼,众人不由得对李华婉暗自宾服一一在这样的场合中赐予老臣御园之花,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风雅,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来赏唐休和魏元忠一个国之重臣,镇守边境数十年,虽然上进之心未免惹人嗤笑,但终究是大节不坏,另一个则更是朝中公认的三朝忠义,士人砥柱,这份赏赐传之后世,当也是一段佳话。

太子虽疏阔,却不笨,慢慢地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对李华婉不由得又赞又佩。眼见着那几名中官划着小舟艰难地穿过满塘荷叶,就要靠近中间那几株花,忽然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雷闪一般地向荷塘中飞落。

那是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短发高鼻的青年。但见他双臂大开,在柔软的荷叶上纵跃,荷叶不点头,他却一跃数丈,直如没有身体的鬼魅一般,几纵几跃间,已经飞过了大半个荷塘。

荷塘周围千余人都张大了嘴不知所以,谢云流和李华婉却同时对望一眼,同声道:“是他!”

小舟上的中官也瞧见了此人,见那人轻飘飘而来,吓得几个人脚都软了。眼见那人从荷叶上高高跃起,就要落入舟中,一名中官挥桨击去一一众人眼前一花,待看清楚时,那名中官和桨一边一个,远远地飞出了小舟。

啪的一声,那人踩在了船帮子上。说来古怪,荷叶他都踩不弯腰,这舟能载七八人,却被他轻轻一脚,直接踩得翻了过来,舟上数人更是被那巨大的翻滚之力直接从舟中甩了出来惊叫着飞出去一丈多远,好似刚才踩在船帮子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大象。

那人借着这一踩之力,更是箭一般地向前射出,“锵哪啷”一声拔刀在手,待他在中间那亩荷花中一落,两朵最外面的荷花便脱离了花茎,高高向上飞起。

荷塘周围,千余人齐声大叫起来。原来这人想要赶在中官之前,将那些荷花尽数砍倒!

名中官大声嚷了出来:“那……那是梁王千岁爷的部下!”

武三思转头怒视,须发皆张,喝道:“什么?!大胆的东西!那是本王的部下?他可穿着中书省的绯袍?!你敢胡说,本王架你柴山上烧了你!”

那中官白眼一翻,竟自活活吓晕了过去。周围众中官、众大臣和李家一众小子辈,人人心中发寒,哪里敢说半个字?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又有几朵荷花飞上了天。那人在荷花堆中纵横往来,便如在花间散步一般自由。周围众多千骑、神策、羽林军士,谁又敢舍身下去?有人拿出弓箭来,便即讪讪地垂下手一一这荷塘周围一圈全是长廊,这一箭放出去只要射不中那人,便不知会落到哪个贵人堆中,谁敢胡来?

李华婉忍不住向前两步,忽然身旁风声大作,一个人影从她身旁掠过,只两个起落便已落到了湖中,正是谢云流。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向池塘中,眼看要落到水中,忽见他猛地在空中转了个身,身形又不可思议地向前蹿了两丈,落在了一片宽大的荷叶上。荷叶微微一弯腰,谢云流又向前飞去。

那黑衣人在水中来回跳了两轮,荷花已被削去了大半,只剩下中间一团荷叶中,还有三四朵在绽放。谢云流提气直冲过去,黑衣人回转身来,谢云流已在目前。两人都在全力地飞跃,在空中高速交错而过,“啪”的一声,谢云流的身子去向不变,那人却明显地歪了一下,落下荷叶时,荷叶也终于弯了腰。

那人反身跃起,毫不迟疑地向谢云流冲来,手中弯弯的西域刀在阳光之下猛地拉出一条烂银般的光弧。

“谢大哥!”

谢云流和那人再度交错而过,那人身体摇晃着落到一边,谢云流却连连几纵,落到离岸边很近的地方才停下。众人皆见他一晃,随后顺手一扯,将半条袖子从衣服上扯了下来,扔在水中。

“谢大哥!”

谢云流回头瞧了李华婉一眼,道:“我没事!没伤到我,只是衣服而已。”

李隆基上前两步,从自已腰间拔出长剑,道:“接着!”连掷过来。谢云流反手一抄抓在手中,也不及说话,立刻奋身向池塘中冲去。

黑衣人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又有两朵荷花飞上了天。周围的千余人终于忍不住喝呼起来,数百人一起高叫:“住手!住手!”

李隆基见太子黑着脸,唐休急得双手发抖,魏元忠闭目冷笑,百官吵嚷之声震天,忙凑到武三思身后,低声道:“叔王,这么下去不是事。叔王于百官有恩,胜过有仇,何苦在光天化日之下,逼迫老臣如此?”

武三思也黑着脸,低声道:“本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此人是本王带来的护卫不假,但他是半年前才入我府的,自称安息人,不过瞧着武功好,人又老实……本王怎么知道他失心疯了要去摘那劳什子的荷花!本王便在这里站着,你可见本王下过令?”

李隆基跌足叹息。那边厢黑衣人得意洋洋,站在最后两朵荷花前左顾右盼,大有别人叫得越是惶急,他越开心之意。他稍等了一下,听得心满意足,才举起弯刀。

旁边的荷叶微微一弯腰,谢云流已落在叶上。黑衣人冷笑一声,连身也不转,背对着他,直到谢云流“嚓”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连谢云流自己在内,两人同时脸上变色,同声道:“好剑!”那剑长约莫三尺三寸,宽两寸,又细又薄,声如龙吟。阳光之下,剑身上一层一层细纹如血丝一般,弯弯曲曲布满剑身。这是最上等的“龙血纹”,非得上等精钢,经过无数次地率火锻打才能得见。

两个人都是兵器的行家,只听了一声拔剑出鞘的声音,看了一眼,便都已直了眼睛,再也转不开视线。

黑衣人看了两眼,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小……小兄弟,你这是何剑?”

谢云流低头瞧剑锣前的篆字,念道:“动魄……动魄!”

“动魄?!”黑衣人道,“倒真是……名不虚传!”

“你昨日既然走了,今天就不该再来。”

“啊?”那人惊道,“什么,你昨日……见过我?”

谢云流和那人对望一眼,谢云流看得清楚,那人的相貌万中无一绝不会错。可那人瞧他的目光有些飘移,拿不定主意似的看着他。谢云流盯着他的眼睛,那人浑身一缩,将眸子藏进阴影中,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是谁?”

“纯阳宫门下,谢云流!”

那人一声怪叫,手中弯刀自下而上,划向谢云流双腿,谢云流第一次用“动魄”,不敢托大,一个筋斗闪过。那人却无丝毫停留,一招使过,便即向最后两朵花冲去。

他快,谢云流更快。纯阳派梯云纵轻功本就是天下少有的高深轻功,谢云流此刻全力施为,更是惊人,那人身形进入荷花一丈之内,身后凌烈剑气已到,那人无力再向前,转身弯刀挥吟。“当当当当当”数声爆响,那人退了一步,身旁十余张荷叶炸成了絮状。

周围众神策、羽林、中官、贵人们,同时爆发出一声“好!”

一个好字还未落地,那人的身影已经和谢云流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叮叮当当叮叮当当”,两人在不到一张圆桌大小的四片荷叶上展开对攻,谢云流的动魄闪动着烂银般的光芒,随着他在四片荷叶左闪右纵,变成一片拉不断的银色光墙,而那人的弯刀则反射着诡异的金光,往往银光云水一般流动了半天,才见到金光闪。

不知何时,天空中薄薄的云霾被风吹尽。烈日光焰倾泻而下,湖中心那两道光影变得格外耀眼,众人几不能直视,在场没有几人看得清那金银光中发生了什么。猛然间一声龙吟,嗡嗡地震得众人耳鼓一涨,却见那人一个倒翻出了圈子。这一回却是全力地倒仰而出,直接跃出了池塘,落到最近一处廊桥外。

廊桥中轰的一声,人人争相出逃,杯盘狼藉滚了一地。那人看也不看,回身向池塘中拱了拱手,道:“好功夫!这一招好生厉害,敢问可有名号?”

谢云流在荷叶上站直了身子,随着荷叶缓缓起伏,冷笑道:“自然有名号!纯阳太虚剑意,夺魄!”

“以剑动我之魄,以招夺我之魄……”那人喃喃道,“果然好算计。”

谢云流一怔,才发现事情竟然如此之巧。那人不待多言,向他一拱手道:“好俊的功夫,陆某这算是见识了中原武学的风骨。既然答应了别人之事,无力完成,还有何面目立于此?告辞了!”

众人不意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竟是走得极其干脆,吐出的字儿还未落地,身影已在廊桥之上,且是绝不回头,轻轻的几个起纵,消失在高大的宫墙之后。

直到这时,廊桥周围的数道大门才同时打开,数百名羽林千骑一拥而入。这些都是守卫东内苑、小儿坊等处的精锐羽林军士,按说这些人速度也不算慢,距离荷花池最远的小儿坊离此有六里,这些人不到一刻钟便悉数赶来。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连“反贼”的影子都没瞧见。

“胡闹。”看着众羽林军一拥而入,苑中又是一片鸡飞狗跳李隆基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太子却甚是高兴。羽林千骑是他的心腹,大批羽林进苑,太子顿觉底气十足,转头瞧了眼武三思目光也变得不再畏畏缩缩,道:“胡闹什么?他们来得正好!”

“太子……”

“三郎,你不用管,”太子道,“传令下去,今儿是我的寿辰父皇昨日已下诏,文武百官各加一阶,以示恩宠。我想,文武百官们都晋了级,羽林千骑们终日护卫,难道没有恩赏?着羽林千骑也各加一阶,今日……咳咳……眼下便人苑中,与百官同!”

他冷冷地看了眼李隆基,等着瞧他反驳,李隆基深吸一口气,低头道:“……是。遵太子圣命。”

在场众人哪里知道,就这么一眨眼间,太子又动了如此脑筋?因见谢云流出手阻止了那人疯狂地砍削荷花,太子和唐休景、魏元忠二位老臣不至于当场出丑,顿时欢声雷动。人人都以为谢云流这便要去摘下荷花,却不知谢云流不过是激于义愤出手,并非贪图功劳之人,见那人退去,他便也从容退到岸边。

众大臣、勋贵们从湖畔四周的长廊,纷纷涌向太子所在的廊桥,有人经过谢云流身旁,但此时太子、梁王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转眼之间,便没有人再将他放在眼里。

自有数名中官匆匆划小舟过去,将那剩下的两株荷花小心翼翼地摘下,快速地回到岸边,两名中官将荷花用漆盘托上。

太子见众臣大集,转头又瞧见武三思气得老脸歪斜,不由得心情大爽,竟亲自过去,端了两盘荷花,一一递到唐、魏二人的手中。两老臣自是涕泗横流,魏元忠只说了声:“太平可期……”便再也说不下去,唐休老而弥坚,开始从上元元年他受高宗皇帝知遇之恩说起,滔滔不绝,绵绵无有止境一一这都是二人秉性所致,自也不必细表。

这边厢李华婉好容易才挤出被众人挤得水泄不通的廊桥,下到湖边草地。谢云流站在一株柳树下,背着双手,若有所思地望着湖水。

“谢大哥!”

谢云流转回身来,奇道:“你怎么来了?太子呢?”

“太子好好的,你瞧瞧这周围,难道还缺人围着他,奉承他吗?”李华婉轻叱一声道,“说起来,人都是没良心的。明明是你打退强敌,却人人都围在太子身旁,好似是他跳下湖里、手握长剑把那人打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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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岂不是正好?”谢云流笑道,“我一时义气,下场与那人交手,将来师父知道我在皇宫内苑与人动了刀兵,还不知怎么责罚我呢!哦,对了,这口剑真是神物一一快还给你三哥。”

“我不还,”李华婉眼波流动,哼道,“三哥生性好骑猎,爱玩的都是弓、长戟这些玩意儿,这把剑还是祖母在三哥生日时赐给他的,我瞧他一次也没用过,只是每次太子召见,都把剑佩带着……你喜欢,便拿去好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谢云流道,“则天天后赏赐我纯阳宫中的东西,师父都好好地供在宫中,受万世香火,以答谢天后的建宫之赐呢!”

李华婉苦笑一下,神色然地道:“难为你们纯阳官嘤!现如今,谁还记得则天天后这个名字?嘿……既然你觉得不妥,那你有机会自己还给三哥吧,我不碰这玩意儿。”

谢云流转身便欲去廊中,走了两步,只见那廊桥现在拥挤得实在不堪,又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谢大哥。”

“嗯?”

“太子或许想要感谢你。”

“不会,”谢云流道,“他定是已忘了我的名字。”李华婉掩嘴而笑,道:“是。太子疏阔,性格很粗野的,谢大哥,你别放在心上。”

“我是从死人堆里被师父捡回来的,”谢云流道,“除了我心中看重之人,其他人于我如浮云,所以师父给我取名谢云流,”他看了眼忽然间脸红起来的李华婉,继续道,“太子、武三思这些人或许于天下,是重要得不得了的人物,可于我而言,不过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谢大哥来京城几日,可有不陌生的人了?”李华婉笑道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并肩在湖畔边走起来。谢云流仰头思索道:“不多。也就是四……不,六个人。”

李华婉倒是真吃了一惊,道:“谢大哥,就这么短短几日,你倒认识这许多人了!”

“不多呀,”谢云流道,“你,重茂,隆基三哥,上官昭容嗯,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他的来历、去向,可我也不能说还有一个人……”

“你不说的人,我不认识,可是最后那个人,我认识,”李华婉笃定地道,“他刚刚连滚带爬的,跳上楼顶跑了。”

“对。”谢云流忽然忍不住笑了。

“谢大哥你行走江湖,认识的人却不多,”李华婉叹了口气道,“连仇人都算作了熟人。”

“他也不算我的仇人,”谢云流摇摇头道,“他虽然乱杀人,绝不会是我的朋友,我却没觉得他是我的仇人。他两次跟我交手,第一次他有机会杀我,却没有。刚刚那一次……”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于无。两个人并肩走着,都低头皱眉,似乎各有心事,不知不觉间,行走得越来越快,已经出了池塘,穿过长廊,前面出现一道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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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宫墙的大门与城门不同,乃是一座完全木制的大门,雕斗画梁,精美异常。这是东内苑通往大明宫后宫叫做东延寿宫的门。按礼,这是大明宫外朝与内苑之间的宫门,大唐朝廷开放,不禁百官入宫,但无论什么官员,在这道门前也须得止步,因为里面就算是真正的内苑了。

通常这道门前有大批的羽林军士守卫,今日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所有的人现在都已在东内苑小三里黔陵上柱国将军苑中饮宴。两人同时一怔,停下脚步。

“不,”谢云流眉头皱得更紧,道:“刚刚那一次,他并不是败给了我!”

李华婉眉头紧皱,似乎并不意外,道:“他故意输给你?”

“不,不不,更奇怪……”谢云流凝神回忆,道,“当时我以一招碎星辰破他的周遭,他还招很是奇怪,似乎没有尽到全力。之后我们在荷叶上交手,在那上面站都站不稳,他先以西域的刀法攻我左路,我单脚站在荷叶上,还了一招七星拱瑞……”

他口说手比,将他与那人在荷塘上数度交手,自已所用每一招每一式,那人的每一招每一式,详细到当时两人各自的身体及四肢所在的位置、荷叶的分布、每个招式所牵涉的在摇摆不定的荷叶上用力等等,一一道出,无不详尽,如在目前。

与高手过招,每一招都是电光火石的速度,性命都在呼吸之间,很多人打斗中都已纯属本能地反应,早已分辨不清别人的招式,自己用了什么招式都没有几个人记得清爽,谢云流却不仅说出纯阳招式在这里头的用处,连那人的武功一一他连名字都不知道一一也清楚每一刀的出力方式、虚实所在,便如研究过多年的一般。李华婉听得目瞪口呆,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一一这少年确是有些傻头傻脑,不通世故。但他年仅十七岁便成为名震天下的纯阳宫大弟子,绝非是浪得虚名。

谢云流比画到一招上,忽然停住,道:“便是这样。他的招式到这里根本没有用老,以他刀法的走势来瞧,这一刀他当直劈我下路,逼我转向右边一一你看出来了吗?”

李华婉有些发呆地盯着他的脸,道:“什么?”

“他没有顺势劈下,却往左转,我这一剑挑他尾门穴,就逼得他跳出圈子自保,否则必死无疑,”谢云流说到这里,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地道,“他故意让我胜了这一场。”

“那时候羽林军已经赶来了。”李华婉眼珠一转,“他已经听到。”

“所以他跑了?”

“谢大哥,我问你,”李华婉严肃地盯着他道,“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不会怕几百个羽林军?”

“不。他杀不光他们,却不会被他们抓住。”

“那他为何落荒而逃?”

谢云流皱起眉头,道:“我便是一直在想这个事儿。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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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了,谢大哥。你不知道内情,是永远也想不出来的,”李华婉面对着那扇巨大精美的门,淡淡地道,“没有几个人知道,东延寿宫乃是皇家藏宝秘辛所在。今日那人一番折腾,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这里面的什么宝贝罢了。”

这一下,终于轮到谢云流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那人借武三思的势进来,把一件小事闹得满宫皆知,拼着连武三思的面子也拉下来,难道当真是个傻大胆,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说走就走人了?”李华婉道,“太子和武三思都在当场,那人既不是要行刺,似乎所作所为也不是武三思指使,那除了宝贝,还能有什么是他心里所想?否则费偌大的劲,你说是为何?”

“呃……呃……”

“谢大哥,那人的武功,真的高于你?”

谢云流毫不犹豫地道:“是。我也不知他高我多少,但总之我……我在湖上,根本没存过打倒他的念头,只求能拖得一时而已。”

“谢大哥的武功已是一流,在武学上的心思动得那般快,连我自己的师父都有所不及,可是还是打不过那人,”李华婉笑道,“以谢大哥的见识,能练成这般武功的人,难道真是个缺心眼的?”

“和你们比起来,”谢云流讪讪地道,“我恰巧正是缺点心眼……”

李华婉哈哈大笑,道:“那是谢大哥你少经江湖,有些事你不愿意去想罢了。可是这几日我见你,虽然傻乎乎的,可是关键时刻总能出现,事事凑巧一一你哪里缺心眼了?”

谢云流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低头一想,确是如此。他缺的不是心眼,而是与这些政治人物斗智的经验。那个家伙看上去呆呆的,可若是没有聪明的心智,是绝对学不会那一身令谢云流忌惮无比的诡异武功的,对这一点,谢云流比谁都清楚。

“真正能练成绝世武功的,都不是笨蛋,”李华婉叹了口气道,“那人若真如你所说,乃是放你一马,那必然是有目的的!谢大哥,你的心思总是动得这么慢,只知道看见眼前的事,便信以为真,将来在江湖上,不知会闯出多少祸事来呢。”

为何李华婉说的话,和师父说的一模一样?难道他自已在别人眼中,便是如此冲动盲目之人?谢云流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唯有深深叹息。

李华婉望着那高大的门良久,终于也叹了口气,转身便行。

谢云流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叫道:“华……华婉!”

“嗯?”

“难道……就这么……让他进去?”

李华婉笑道:“嗬!关我何事?又不是相王府,也不是去西内苑刺杀天子、皇姑,我着什么急?这二三十年来,皇族死的死,逃的逃,国难未已,这东延寿宫里的宝贝再稀罕,我也不放在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嗯,比起来,我更在意谢大哥你叫我华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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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流顿时绯红了脸,道:“抱歉!”

“我喜欢得紧啊,你又干吗要抱歉?”李华婉笑道,“你叫我华婉,嗯,我很高兴。”

谢云流实在搞不懂,这种紧急的时候,一个专门抹人脖子的杀手进了西内苑延寿宫,还是什么皇家秘辛藏宝之所在,连他这个方外之人都觉得不妥,大大地不妥,李华婉这妞儿平日里精明万分,果决勇毅,怎么却忽然糊里糊涂地尽是小儿女情态?

李华婉喜滋滋地走了几步,在一株桃树下仰头看碧油油的叶子。谢云流讪讪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雪白的长裙拖在地上忽然间想起昨日在鸡鸣寺梁之上,她那纤细苗条、又湿又滑的躯体,两人当时交手的一幕幕、一招招,又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李华婉忽然回过头来道:“谢大哥。”

“啊?啊?!”

“你老是神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没什么,”谢云流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在这儿等你。”

李华婉嫣然一笑,谢云流眼前不由得一黑。李华婉却道:“你想不想瞧瞧那人究竟想干什么?”

谢云流道:“啊?嗯……不了。这是皇宫内院,我怎么能进师父知道了我在皇宫中胡来,不打断我的腿才怪。我只是……只是担心……咳咳……其实这也不该我来担心……”

“你师父打断过你的腿吗?”

“没有。”谢云流老老实实地道。

“那你还怕什么?”李华婉抓起他的手,向他挤挤眼睛,转身便扯着他向大门跑去。

谢云流吓得不轻,更是搞不懂李华婉的心思这么鬼魅般地变来变去,是何道理。但是不管怎么想,此刻要他主动将手从李华婉温润的手中挣出来,那却是万万不可,即便要被师父打断腿,也绝无商量。

李华婉出生在距离此地六里远的东内苑小儿坊中。

彼时当今天子已被贬斥房州安置,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她的父亲、当时的天子李旦则刚刚上书则天天后,请求将皇位让给母后。在她出生四个月后,她的父亲便正式禅位,被封为皇嗣。

和被贬去房州的当今天子不同,李旦因让位于天后,甚得天后欢心,他和他的子女都受天后恩宠。李华婉和李隆基从小便在大明宫中长大,即便后来李华婉、李隆基的亲生母亲被天后赐死,对这兄妹俩的恩宠仍旧不曾消退,相比起在外随父亲颠沛流离的太子李重俊,以及生下来就差点被当今皇后韦氏下令扔在水中溺死的李重茂比起来,他们兄妹更像是这座宫殿天生的主人。

李华婉牵着谢云流的手,并不走大门,沿着宫墙向西走了箭之地,墙上出现一座小小的甬门。毕竞内宫中的宫墙并不是起抵御外敌只用,所以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供内侍进出的小甬道。谢云流见李华婉走得十分笃定,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道:“华婉,要……要是那人是真的败退,并非前来宝库,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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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呀,”李华婉道,“谢大哥救了我,救了皇姑,救了重茂,现下又帮了太子这么大一个忙……我正想着要送谢大哥-件宝贝,岂不正好顺路?”

谢云路吓了一跳,道:“使不得!我不需任何宝物,再说,救这么多人,我不敢当!”

“怎么?不是你救的?”

谢云流皱起眉,道:“奇怪得很……这几日好似云里雾里一样,你说我救了这些人,我似乎确实也做过。可是仔细想来,又那么凑巧,总是误打误撞碰上的,并非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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