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级武侠网游“剑网3”官方小说(全8册)-第六章2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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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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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一声号角。数百名羽林军士一起停下脚步,长枪在地下同时一杵,轰的一声,烟尘四散。李多祚骑着一匹浑身上下漆黑如夜的大宛马缓缓出列,穿过一团团浓烟,直趋台前,朗声道:“左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拜见昭容。”

“李多祚,你做得不错,”上官昭容冷笑一声道,“咱们大唐国好容易出了一个弑逆君父的太子爷,全靠你的功劳。今日过后,怕是要封王了吧?”

“多祚不敢,”李多祚在马上恭恭敬敬抱拳行礼道,“多祚今日之事,事在弑君,只要玄武门一破,多祚就自杀谢罪,赶在天子之前去地下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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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倒是好听,你煽动太子造反,就为了去地下等天子?呵,呵呵!笑话!”上官昭容厉声道,“高宗和天后栽培你,把你从一个行伍小卒一路提拔,就是为了今日?我倒要瞧你有何面目去地下见高宗、天后?!”

“多祚今日,情非得已,”李多祚缓缓地道,“天子受韦氏武三思蛊惑,所作所为已经危及大唐江山。多祚就是没法报当日高宗、天后之恩,所以拼了一死,拼了死后万劫不复的污名,也要替大唐除掉祸害,其他的,多祚不敢言!”

“大权尚在天子手上,你说得可怕,武三思不过是天子的一个弄臣,皇后虽然跋扈,却也还没资格做新的天后,”上官昭容冷冷地道,“眼下攻打玄武门的人,才是真的祸害。等到太子进人玄武门,宫室之内纵兵大掠,天子亦无可避免。你们是要拯救大唐,还是要灭我大唐?!”

李多祚默默地端坐在马上,绛红色的长袍被黑云吹拂起来,无力地拍打着,良久才道:“太子下的第一个命令,是杀掉武三思,第二是皇后,第三个人,便是昭容。”

“嗬!”上官昭容冷笑道,“有眼无珠的太子。他不第一个把我杀掉,还能做什么大事?”

“我下令将昭容关在马车中,是不想太子就那样杀死昭容,”李多祚道,“高宗、天后时代留下来的人,昭容是多祚最尊崇之人,多祚不敢无礼。若昭容愿意随多祚一起离开长安,永远不再返回,那多祚可以保证昭容一世平安。”

上官昭容注视他良久,冷冷地道:“多谢了。上官婉儿生于此宫,长于此宫,也将没于此宫,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也没兴趣去。李大将军要杀便杀,无须多言。”说完决绝地转身,不再回头。

李多祚长叹一声,快怏地道:“既如此,多祚只好放肆了。昭容,咱们地下再见。”说着拉转马头,向阵线中缓缓而去。

排列整齐的羽林军阵中,立刻便有三十人列队而出,隆隆地向着城墙脚下逼过来。

谢云流一把抓住上官昭容的手,将她拖到靠近墙边,道:“纯阳弟子重茂!”

“师兄!”

“你守住上官昭容。她必死在你之后,明白吗?”

“是,师兄!”重茂手中提着一把刚刚从被打倒的一众羽林军身上找来的短刀,毫无惧色地道。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谢云流比重茂还要紧张,握住“动魄”剑鞘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并不怕死,但是却仍旧感到透骨的害怕。

害怕杀人。

李华婉说得对,他不杀人,就没法救重茂和上官昭容。或许杀了人也不一定能救,但,不杀人,就一定没法救。

他自是不畏死。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人,对生死早已看得不那么重。可是他却害怕重茂死。重茂如他亲弟弟,死了会令他发狂。而华婉呢?若他和重茂都死了,上官昭容必无幸免。上官昭容一死,玄武门一破,华婉就离死不远了。太子弑君登基,天下必将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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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已不肯杀人?这其中的道理,谢云流想不明白,也无以自明。他只是在发抖,在害怕,害怕自己面对那些必须杀死的人时下不了手,从而推金山倒玉柱,直接导致这一切他不愿意得到的结果。

那三十名羽林军士走到离城基十丈远处,同时停了下来这些人都手持长戟和半身高的盾牌,停下脚步,同时将盾牌往地下一顿。

谢云流缓缓拔出动魄,薄薄的剑身在手中微微颤动,发出动人心魄的吟声。

三十名羽林军中响起哨声。三十人的阵形突然一动,十五人向前一步,相邻的十五人后退一步,分为两列,紧跟着,后一人将盾牌叠到前一人的盾上,十五张高大的盾同时移动一步,又合成一个紧密的队形。

“师兄,这是却月阵!他们组成一团,盾阵相接,你就没法打倒他们了!”

谢云流只听重茂说到一半,便已身形一晃,飞身而出。青石城基本就高出广场一丈,谢云流轻轻一翻,便翻到了那堵严密盾墙的另一边。

众羽林们万没料到敌人竟然说来就来,一下子出现在身后,顿时慌了阵脚。谢云流面对一大帮背对自己的人,自是不会客气——杀人,他纠结得很,若是不用杀而伤人,那又有何客气?

白光一闪,第一名羽林军闷哼一声,跟着“哼、哼、哼哼、哼”一连串的闷哼过去,人翻盾倒,阵形顿时倒下了三分之一,谢云流只一招,便在几乎一眨眼工夫之内挑断了十一人的脚筋。

这些人浑身上下重甲覆盖,连脖颈处都有铁护颈,周身上下几无破绽,短兵刃根本无处可入,只有长戟、六尺长的铁羽才有可能破甲而入,但再严实的装甲,膝盖以下是没办法覆盖的,只能在小腿正面绑一块铁甲,后面则裹以厚布,只有绑腿绳的地方,留有半寸的缝隙。

谢云流目光如电,身法如龙,剑走偏锋,一剑一剑极其精确地刺入了重甲羽林军士那唯一的缝隙之中。动魄剑锐利无比,加之谢云流极为刚猛的纯阳功力,一剑从后腿刺入,往往透穿骨头,有好几剑甚至从小腿正面的铁甲中透了出来。

一剑,一闪,一个人惨号着倒下,根本全无反抗之力。剩下的羽林军士目呲皆裂,齐齐回身重新布盾。谢云流刺倒十一人,眼前盾阵已成,他弯着腰接近盾阵,众军士长戟齐出,他却猛然一个翻身一一这一翻跃过了一丈五六的高度,不可思议地从众军七头顶翻了过去。

一声又一声惨号响起,盾阵从一头开始噼里啪啦地倾倒。谢云流速度快得众军士只有眼神跟得上,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他鬼魅般地接近,电光刺破自己的小腿,然后一个个倒下。

三十面盾满地乱滚,人人四脚朝天,放声哀号,剩下的几个人抛下盾、戟,撒腿狂奔,谢云流杀得兴起,放开步子追杀,六个人奔向三个方向,却都在十丈之内就被他追上——放倒。等到最后一个人惨号倒地,青石墙下,亦只剩下他一人还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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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羽林军阵看不清楚,还以为这三十人都被谢云流杀了个干净,顿时一片死般寂静。

谢云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按照昨晚延平郡王所传心法,呼吸和心跳一下子便稳定下来。他冷冷地看了眼远处的阵形,手腕一抖,将动魄上的血迹甩落一地,慢慢地转过身,向青石城墙走去。

满地的羽林军挣扎哭号,人人都只伤腿,身上其他地方并无受伤。但谢云流提剑走来,众军士慌得忘了伤痛,拼命从遍地的刀枪剑戟中爬开,竟无一人敢拿起任何一件武器向他挥动。

谢云流从满地血污中走过。终于,有一人拼命挣起,双手端着长戟向他后心刺来。谢云流正待回身给他一剑,忽然嗖的一声,一箭破空而来,从那人肩头射入,将他钉在地下。

“大哥!”

谢云流抬头望去,却见高高的城墙顶上,露出李华婉的面孔。

“华?”

但见一根长长的绳索从城墙上垂下,正落在上官昭容和重茂身后。

“师兄,师兄!”重茂欣喜若狂地叫了出来。

谢云流心中不由得怦怦乱跳,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又猛然停下。

重茂拉着上官昭容跑到城墙边,拉了拉绳子。绳子结实稳当,抬头看去,只见墙头上哆哆嗦嗦露出几名上了年纪的中官,原来银金门因为封闭已久,早已无值守的羽林军、内殿侍卫,却仍旧留了几名上了年纪无法在其他宫中伺候的中官,在这里负责清理银金门城楼。

几名中官见是上官昭容和温王,激动万分,连连呼喊,要重茂赶紧将他与上官昭容绑在绳上,次第拉上去。重茂刚说了声:“皇姨,你先……”上官昭容一把夺过绳子,便将她自己与重茂绑在一起,道:“别磨磨蹭蹭,一起走!”

“是,皇姨!”重茂道,回头一瞧,不由得尖声叫了出来“师兄!”

一团黑云低空掠过城墙前,只影影绰绰看见谢云流的身影他正背对着城墙,左手提着一杆长戟,右手反背长剑,向着一百丈之外的羽林军阵线走去。

“师兄!师兄!”长绳猛地绷紧,开始缓缓上升,重茂嘶声喊叫,谢云流却头也不回。

“看清楚,重茂,好好看看你的师兄,”上官昭容冷冷地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到达墙头,全看你师兄的了。”

“皇姨……”从被劫持以来,重茂第一次放声哭了出来。

“不准哭!”上官昭容厉声道,“天家子弟,纯阳弟子,血流干了也不准流泪!”

重茂转过脸,看着浓烟中时隐时现的谢云流的背影,他想要忍住泪水,眼睛却又疼又涩,根本无力阻拦。

羽林军的阵线,距离银金门城墙百余丈。

彼时羽林军背负的乃是两头反曲的角弓,主要为六石的硬弓,能达百二十步,差不多三十丈远。这和攻城的弓兵使用的长弓不一样,长弓的射程能达三百步,六十丈远,这个距离足可保证弓兵在一个安全距离上向城头发射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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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纯阳宫弟子,谢云流并不太清楚这些区别。他只知道一件事一一绝不能让羽林军接近到可以向城头放箭的距离!一队羽林军离开阵线,向他迎面而来,另一队则远远地向左而去。谢云流冷眼看时,那离开的一队都只背负了角弓,显然是想找个安全地方向城上射击。谢云流顿时血都沸腾起来一一他若是去追那弓队,迎面而来这一队就能直扑他身后,他若是直面这一队,只怕转过身来,上官昭容和重茂都已成墙头的刺猬自己独自一人,要面对的却是李多祚手下的大批人马,哪怕这些人加起来也杀不死他,但却有十足的把握,将自已最重要的人杀死。

不杀人,要被人杀。杀了人,也保不住最重要的人。眼前的一片浓云、黑烟、倾斜的城头、沸腾的大地、号叫和箭雨,都在大声嘶喊着一件事:杀人,或者被杀,在这里根本不是一件需要用心去想的事。杀欲横行,止杀的我执实为无聊。

谢云流双眼渐渐变得血红,浑身血液烧得滚烫。他向着迎面而来六十多羽林军组成的盾墙走去,越走越快,长戟拖在身后,枪尖在青石地面上刮起一路火星。

那一队弓箭手已接近射程,弓手们开始放慢脚步,将角弓从身上摘下。距离他们的一次齐射,大概不到半炷的工夫了。他们似乎非常放心自己的侧翼,相信谢云流不敢置那六十人的盾阵于不顾,直接来攻击自己。他们开始放心大胆地准备弓矢,将背了一天的弓重新上弦,有的人开始比划着估算距离。

上官昭容和李重茂两人加起来虽不大,但缓缓地上升,却是谁也不会错过的绝好靶子。

谢云流深吸口气,突然提枪向前狂冲,双脚轮流踏在青石地上,青石发出可怕的碎裂声,乱石飞溅!正面他的羽林军士们不敢丝毫小觑,哨声急响,六十多人猛烈收缩,“啪啪啪啪盾牌一层层重起,正面瞬间见收缩成横六面、高四面的盾阵左右及后方亦快速收缩成团,几十支长戟从盾阵中伸出,等待着单枪匹马的谢云流。”

谢云流狂奔不休!直直地朝着坚硬的盾墙冲去!

银金门的墙头上、羽林军的阵线中都发出惊呼之声。这般冲上去,只怕……

玄武门方向传来的持续不断的轰鸣声、千军万马奔腾咆哮之声,似乎都化作一片模糊不清的风声。没有人还在意那些声音,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等着看谢云流一头撞在那堵钢铁之墙上。

“嗒、嗒、嗒、嗒,啪!”谢云流连跨四步,最后一步腾空而起,纵过了六丈远的距离,飞到盾墙前方。

阵线方向传来惊叫。盾阵中的众羽林军只有最前排的人能从巨盾的缝隙中看出去,但是第一排的人——什么也没看见!

“咚一一啪!”一杆长戟洞穿了第三层盾,从两名踩在第三层的羽林军士之间插了过去,巨大的盾阵向后微微一仰,几乎就在呼吸之间,真正巨大的冲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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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流双脚重重地踏在第三层盾上,盾阵本已被他那一枪捅得立足不稳,他这一踏千钧之力,再也无人能敌,第三层的六人六盾顿时飞散开来,下面两层的羽林军士跟跄后退,长戟、巨盾、羽林军士喷射般地甩向四方,水银泻地一般泼洒开来。

一人,一踏,便即粉碎了羽林军聊以自傲的盾阵。而显然谢云流并非专为破此阵而来。

满地乱滚的羽林军士们,谁也没有瞧见将他们一脚踢翻的人在哪里。事实上,在场很少有人看清楚那条身影,差不多只有不到三四个人,才真正看清了他是如何从巨盾塔前惊鸿般地跃到二十丈之外——弓队的背后。

谢云流如同一颗流星般落地,团成一团在地上滴溜溜地滚了五六丈远,弓队之人虽然早已听到从盾阵传来的惊呼,却没人想得到谢云流借那一踏之力,能一下子越过二十丈那么远的距离。待得地下那团灰扑扑的球迥然站起,众人齐声惨呼,哪里还来得及反应?

李重茂和上官昭容升到银金门的一半高度时,最后一名持弓之士摇晃了几下,双手大开,夸张地仰天倒下。

“真是精彩。”李多祚端坐马上,喃喃地道。

没有惨号,没有呼喊,也几乎听不到玄武门方向的雷霆。谢云流手中持剑,仿佛不胜疲倦般地走了几步。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其实已经看不见一一两眼望出去一片血红,胸口不再起伏,命悬一息之间。

蹬踏盾阵的那一脚,已是超出了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巨大冲击,虽然他将之化为飞跃的动力,但落地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肺几乎被压成了一饼。紧接着的一连串杀招,一共用十六招、出剑五十四次、腾跃三十七次,刺穿了三十六人的手腕或脚踝。在此期间,谢云流没有吸人一口气。

他的胸口火烧一般剧痛,眼前已经由血红而至于发黑,可是他拼命张大了嘴,空气在口中打转,却怎么也无法钻进灼热的咽喉。人虽然还站着,但早已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一股冰凉的麻木感正从大腿根部和肩头,向着身体肺腑前进。

谢云流勉强仰面朝天,张着嘴颤抖着,金星乱闪的眼前,他看得见师父的影子、重茂的影子、李华婉风姿绰约一日十变的身影……以及那个刚刚从地下挣扎起来,正张开一张角弓,转向城墙方向的弓手。

那名弓手挣扎着跪起,忍痛张开了弓。上官昭容和重茂距离墙头还有三丈远,来不及了……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谢云流转向那人,眼前的一切却快速地消失,他只影影绰绰看见,那弓手身旁的另一名弓手也翻身坐了起来。他居然还向谢云流招了招手。

然后一刀割断了那张弓弓手的喉咙。

谢云流弛然跪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朝他走来,他想要提起长剑,却一头栽向青石地面。那人用脚尖一垫,总算没有让他的额头直接撞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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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宫的人,可不能随便给人磕头啊,”那人笑道,“区区举手之劳,谢大侠何须多礼?”

他的手看似无意地在谢云流背上一拍,谢云流浑身一震,-股温暖之气从背脊直透入已经冰凉的肺腑,他张嘴“呕”的一声,好像是吐了,其实什么也没吐出来,倒是一股清凉的空气从口中直灌入肺中。

“咳……咳咳咳!”

那人盘膝坐在一众惨叫不息的羽林军士中,就好像坐在一群待宰的羊群中一般从容,笑道:“你还真喜欢咳嗽。不过就你刚刚那番身手而言,你现在就算是咳出了血,老陆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佩服,佩服,兔子急了也咬人,果然是至理名言。”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别扭,仿佛一个汉化已深的胡人在说话。这人浓眉大眼,短短的头发,消瘦的脸庞,不是陆危楼又能是?

谢云流痛苦地曲起身子,嘴上道:“你……你不是……走……”

“怎么,你见不惯老子,连老子救了你,也看不顺眼?”

“你……咳咳……你不是要……重回……怎么会……”

“我这里,有一件非常非常恼火的事未了,”陆危楼坐直了身子,“我陆危楼将来是要做顶天立地之人,我可不想时隔四五十年后,有人出来戳老子的脊梁骨。”

“你要……要干吗?”谢云流趴在地上,一边慢慢吞吐气息,苦苦将浑身乱走乱流的内息控制住,一边道。

“我从西域来,要做一件祖传的生意,有人帮了我一把,这个忙除了他,这个大唐万里江山里,只怕还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帮我这么大个忙,”陆危楼道,“这份情,我不想欠着,不过那个大人物不肯要我还他的情。我打听到他有对头要暗算他,便在他府里头装成下等的侍卫,为他足足站了三个月的岗。”

“武三思?”谢云流大奇道,“然后呢?”

“然后,我又得到消息,说他的死对头已经在岭南病故,派来的杀手自然也就半途而废。那时候武三思和上官婉儿斗得厉害,我当时就想,若我杀了上官婉儿,说不定便可还了这份人情。我苦苦地等到上官婉儿出宫,可是莫名其妙的,她又被太子的手下劫了去,等我好容易找到,那时候你又冒了出来,我忽然没了兴致,这事儿就这么黄了。”

远远的一支箭飞来,陆危楼和谢云流都看清了箭,却同时犯了踌躇一一谁也懒得伸手去拨那支箭,眼睁睁地看着它到了眼前,陆危楼才猛地一把抓起身旁的一名羽林军,那箭“噗”的一声将羽林军的肚子扎了个透穿,那羽林军惨叫一声,顿时了账。陆危楼站了起来,谢云流也挣扎着站起。更多的箭羽出现在他们面前。看来李多祚已经决心不惜赔上周围所有羽林军士的性命,也要他二人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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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亮出剑来。陆危楼瞥了眼谢云流手中的动魄,咽了口口水道:“他要去太子的寿宴上看热闹,我心里想着,这样闹起来实在是小家子气,将来未免遭人笑话,可是正好西内苑里有我想要瞧一瞧的东西,我便顺便帮他闹一闹,最后却碰上你这么个家伙,嘿,真是纠缠不清,晦气!”

谢云流道:“彼此彼此。”两人说着话,手上一刻也没闲着对面的羽林军阵不停向他们倾泻箭雨,两人随手挑、格,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两人周围转眼间就竖起一片林立的箭杆,离他们近的弓手十余人都被钉在地下,其余的人忍着脚腿寸断的剧痛拼命爬开。

“哈,哈哈!你以为我没办法了?我陆危楼,乃天上地下第一妖怪,怎么会没法子!昨天晚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事儿绝对令他想象不到,但又是对他大有裨益的,做了以后我便永不亏心,可以踏踏实实去做我的事了,”陆危楼苦笑道,“结果我前脚出门,后脚太子和李多祚这两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就屠了武三思的府邸,这下子,我就是翻起东江水,也还不了这个人情了!”

谢云流不由得苦笑。这家伙虽然一副霸气十足、傲气满盈天下舍我其谁的架势,私底下却是个死心眼儿,以武三思权倾天下的势力,为别人做一点儿事或许并不在意,更有可能转眼即忘,甚至是根本就不知道。但陆危楼受人一恩,想尽了办法也回报,有这份儿心思,谢云流便觉得此人不俗。

“那你这下,打算怎么办呢?”谢云流拨开几支箭,问道。

“哈!哈哈!现下简单了!”陆危楼大笑道,“李多祚这个老家伙杀了武三思。我前头还念着他杀武三思是为国家除害,现在他既是追随太子反乱,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消取下他的项上人头,我便永远也不欠武三思一分。如何?”

“确是好主意。如此,陆兄请。”

陆危楼瞥了他一眼,道:“我本来是要请的。可是你现在坏了我的好事,我还怎么请?”

谢云流奇道:“我……咳咳……我差点命都没了,怎么又坏了陆兄的好事?”

“我化装成他手下,已经接近了他,可是你小子在这里一再闹腾,现在我伪装也去了,他手下那帮子人也被你吓成了受了惊的兔子,再想轻易地接近他已不可能。”

“以你的能耐,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只怕不是什么难事吧?”谢云流道。

“不是难事?你以为李多祚凭什么三十几年立于朝堂不倒?又凭什么平灭三国?”陆危楼冷冷地道,“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只怕比你老弟还要高上那么一点儿。”

“什么?!”谢云流大吃一惊,道,“那……那……那么……”

“呵呵,原来你也在奇怪,何以他只派手下的人来抓你,相当于放过了你和上官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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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流终于也想到了此节,不由得背后生起一股寒意,道:“是啊一一为什么?!”

陆危楼笑着摇头,好似看见了天下最可笑的事,道:“谢云流啊谢云流,在整个京师之中,人人都有目的,个个都有鬼胎处处都是陷阱,你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子居然敢有胆闯进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云流臊得满脸通红,道:“我本无心,亦无欲,陷阱、人情,于我又有何祸害?”

陆危楼笑道:“你虽无心,但你这一身技艺,那正应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话。别人把你当棋子儿玩弄,你却总是不自知。太子要杀上官婉儿,李多祚这个老匹夫却不愿意杀她。这老匹夫当年被高宗皇帝和天后陛下看中,还差点把上官婉儿赏赐给他,现在上官婉儿虽然做了昭容,这老匹夫显然还念旧情。他既不肯杀上官婉儿,又不能被太子发现二心于他,正好就借你的手,来让上官婉儿逃走,你在这里拼命地杀,却如了别人的心愿,你说你是不是傻得可笑?”

“无所谓,”谢云流道,“反正我也想要上官昭容和重茂好好地活着,李多祚没有下杀手,我可得谢谢他。”

“恐怕你没什么机会了,”陆危楼道,“李多祚既然做了此事就绝不会让你我活下去。小兄弟,这一回,你怕是玩不转了。”

玄武门的方向传来巨大的破裂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城头终于出现了防御者的身影,城上城下,矢如飞蝗,两军各自擂鼓喧天,时而爆发出轰然雷鸣。

广场上现在到处都是火头。进攻方与防御方都在放火,大团大团的浓烟不断低空掠过广场,将已西斜的阳光寸寸切断。已经过了申时,很快就要日落了。日过天黑时分还攻不下玄武门,情势必将大变。

李多祚不再等待。

一声响亮的号角声,他的本阵开始向着谢云流陆危楼压过来。这是超过一百六十名骑兵、二百名步卒、六十余名弓手组成的庞大阵线,谢云流虽然已经干掉了数十人,但眼前这阵线一望便知,李多祚不再给他留下任何机会。

风大了,裹挟着黑烟迎面吹来,吹得谢云流和陆危楼都有些睁不开眼,立不稳脚。隆隆的鼓声中,阵线开始扩展,将这二人可能出逃的方向和角度都围困起来。

陆危楼慢慢转动脚尖,身体倾斜,面向阵线,全身袖口鼓动,风吹到他身上,竟然无法将他鼓起的袖口吹动。忽然“啪!啪!”两声,脚下两块青石同时碎裂。

谢云流一脚弯曲,一脚微绷,右手持剑,左手剑诀。风吹动他的衣袍,他的身体也跟着晃动,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可是风吹了又吹,他摇了又晃,始终都未曾挪动分毫。

阵线离他们只有二十丈了。一匹匹高头大马身披铁甲,通红的眼珠仿佛黑云中缓步走出的怪兽,数不清的枪、刀,都在黑云中闪烁着光芒。鼓声三步一停,三步一停,催动这座金属的山脉向他们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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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万众屏息之时,陆危楼却笑了。

他大声道:“谢云流!”

“嗯!”

“擒贼先擒王!”

“谢某正有此意!”

“李多祚与我的恩怨,你不要管,但我要靠近李多祚,就得你帮忙。”陆危楼道,“不白帮忙,我陆危楼平生最不会欠人一恩惠。”

咚的一声,一个东西落到谢云流脚边,滴溜溜地打着转。谢云流拾起一瞧,却是一颗用黑色铁皮包裹的小铁球,不知内里填充了什么,拿起来沉甸甸的,像颗实心的铁球。

“这叫做百里孤焰,谢云流,我跟你说,你今日帮了我,他日只要你以内力催动此物,让它飞上百丈空中,无论身在何处,我必来帮你,”陆危楼道,“此乃危楼之承诺,你看如何?”

“你要我做什么?”谢云流好奇地道。

“咚咚咚,咚咚咚”三鼓一歇,阵线已经近到十丈之内。前三列骑兵的长戟寒光流动,马息喷吐着黑烟,阵列如墙,铁甲如电。李多祚骑在高出别人整整半个身高的大宛马上,冷冷地注视着自已这支铁军的行进。

“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让我接近李多祚,”陆危楼一字一顿地道,“我保证,一切都会很快。但我需要将所有精力都用来对付李多祚,所以在我能动手之前,我不能消耗一丝一毫的力气。”

“好。”谢云流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也没有任何时间给他犹豫了。

他稍微地向下蹲了一蹲,然后猛然向前扑出!

陆危楼没有料到他说干就干,连一眨眼的犹豫都没有,不由得大叫了声“好!”跟着他的身影向前扑出。

“啪啪啪啪啪”迎面一阵暴雨般的弓矢射来,这是骑兵用的十字弩的齐射,在十丈的距离上能够轻易穿透三重牛皮重甲。谢云流暴喝一声,身前爆发出一圈烂银光圈,重矢雨点般地向周围进射。“噗,噗”两声,谢云流左肩中了一矢,身后陆危楼“哼’的一声,也中了一矢。”

“抱歉!”

“好说,好说!”

第一排的骑兵举起长戟,同时催动**骏马,开始冲锋。谢云流仗剑直冲向那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倍的骑兵阵线,十五丈、十丈……二十支长戟举起,寒铁如冰。八丈、六丈、四丈、一丈!谢云流电一般地向前猛冲了三丈!众骑兵眼前一花,人人手上一震,十余支长戟端头向上飞起,竟无一人看清是如何被那少年斩断的!

下一瞬间一一谢云流已身在骑兵阵的正中。

身在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身旁的人,看见李多祚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铁胎弩“动云”,无不大惊失色。李多祚性格稳重,即便于敌军重重合围中也不曾丝毫动容,为何前面第一道阵线尚在,老将便如此失态?

骑兵阵线轰然炸开。那少年不知作何武功,离他近的数名骑兵高高飞起,撞倒周围一片同袍,受惊的马群长声嘶叫,连连后退,带动骑兵队的马群乱成一团,连后面的步兵阵线都受到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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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少年,如此勇决?!众人根本看不清楚,李多祚手中的“动云”便“嗖”地一声射出。

谢云流眼前一片血红,这已是他今日第六次用力过度,勉强将那两名骑兵震出,他双臂都已提不起来,一股一股热血直扑心头,耳中喻喻作响。周围人仰马翻,刀剑飞舞,明光铠上的珠串珞缨像血珠般满天飞散……

他都已看不清,听不见。只有一个破空声令他全身再度紧绷,本能地将“动魄”在胸前一立——

“当”的一声,一直纯铁短矢正撞上动魄的剑身,来势之猛谢云流酸软的双臂根本承受不住,动魄的剑身重重地撞上他胸口,一股巨大冲力从胸腔涌上喉头,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向后退了两步,身体僵直地向后便倒。就在他慢慢后仰倒下、眼前的世界迅速陷入黑暗之时,他最后看见的一条矫健的身影,从自已身后跃起,高得不可思议,高人了云霄,高得……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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