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子书珩浑身**,在玉石**躺下。
岑雪风依旧是一袭胜雪的白衣,站在玉石床前俯视他,轻声问:“下定决心了?”
“嗯,决定了。”
“不后悔?”
“不悔。”
“先别摆出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那可是剖心,就你这小身板能忍受得了?”岑雪风冷声道,“起来。”
准备慷慨就义的子书珩睁开眼,乖乖地坐起来。
岑雪风端来一碗药,“麻沸散,喝光后再躺下。”
子书珩大口大口喝光,喝完只觉一股劲儿直接顶上脑门:“嘶……这是烈酒吧?”
“效果嘛,确实差不多。”岑雪风在一旁整理自己的工具袋,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给人开过骨,也开过头颅,唯独没有开过心,若是我手稍微抖了一下,你可就提前去见你娘了。”
子书珩躺下身子,脑袋越来越晕,“我猜我娘并不想见我。”
“也对。”岑雪风准备好要植入他体内的蛊虫,往玉石床这边看了一眼,“还记得初见你时,我看到你多么震惊么?那时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的眼睛居然跟你娘那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也是因为这双眼睛对我娘芳心暗许么?”
“当然不是!”岑雪风义正言辞道,“我还喜欢你娘的鼻,你娘的唇,她哪里都好看,我全都喜欢!”
子书珩的声音越发微弱:“呵呵,您在她儿子面前说的这么露骨,还真是不要脸呢……”
“我说我的,你可以不听啊!”岑雪风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啐道:“什么芳心暗许,就知道占长辈的便宜!”
子书珩渐渐听不到声音了,还是利用最后的一点儿意识跟他说:“前辈……我要……好看一点儿……小一点儿……不能让……”
刀疤要好看一点儿,不能让我的姑娘心疼。
岑雪风手执磨得锃亮的小刀,在动手之前,俯视着他安静的睡颜,声音轻柔地道:“孩子,成长从来都是痛苦的,我为你祈祷,真诚地希望你能蜕变成你想成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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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子书珩坐在轮椅上,看着海鸟你追我赶地嬉戏。
换心五天以来,他每天都在心口的剧痛中度过,疼痛带来的抽搐让他难以下床,今天一早,失去的三感便恢复了,心口也不那么疼了,岑雪风说他适应得不错,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了。
公输尺提着食盒满脸欢喜地走来:“王爷,可是能听见我说话了?”
子书珩唇角轻勾,冲他点了点头。
“那味觉应该也恢复了吧?”公输尺打开食盒,“我带了烧鸡!”
子书珩闻到烧鸡的香气,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正欲开口讨要,推轮椅的夏雪安却执拗地道:“雪风说过,珩儿还不能吃这种油腻的荤菜,只能吃青菜和鸡蛋!”
子书珩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生怕难得回归的味觉消失,遑急道:“先生可带青菜了?”
“带了带了!”公输尺把一盘香菇油菜端到他面前,他接过筷子,循着记忆来操控手里的两根银筷,却因没有触觉怎么都夹不起东西,公输尺忙把小勺递过去。
“对呀,用不了筷子,还可以用勺子嘛!鬼医前辈难道把我的脑子也一起换了?”子书珩自嘲,握着小勺,成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油菜。
空气蓦地安静下来。
公输尺和夏雪安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一瞬不瞬看着他慢慢咀嚼,看着他慢慢吞咽。
子书珩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忽地挑了一下眉。
“人间的味道。”他唇边漾开贪恋人间的浓郁笑意,与灿烂的阳光相映成辉。
公输尺和夏雪安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