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得道满同意,脸上顿时就有了狂喜的意思,连忙与还保持着清醒的众人分工合作,唤醒了其余的同伴。
一众人对于望舒和道满的手段,都是颇有些忌惮,在恢复神志之后,都是有意无意地远离了两人,只跟在先前那人的身后。又听他对两人说道:“我家家主,此刻正在离此五十里处,可能要请两位大人,耽搁些许时间,回退一些。”
望舒点点头,说道:“无妨。”却是他既然遇上了这等事情,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对方所掌握着的这部分五行遁术,照理来说不应该流传在扶桑才对。虽然他并不是那等邪恶之人,没想着要将他们灭口,可是最基本的一些情况,还是要弄清楚才好。
这群人似乎个个都是不善言辞的,在首领与道满见过礼数之后,就一言不发地跟在其身后赶路,虽然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望舒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们内心里的着急。看样子,那位家主大人所受到的诅咒,着实比较厉害,否则以他们掌握的,不完全的阴阳遁术来看,不说破解,多拖延一段时间,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叫望舒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群人的体力却是着实超群。先前在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望舒已经感觉到对方的爆发力和忍耐力十分恐怖;而此刻再看,又觉得他们的持久力也是非同小可。而且他们所学习的阴阳遁术,虽然并不是十分完整,然而在经历了三四百年的锤炼和改良之后,使用起来也是很有效果,却是使得这一群肉体凡胎,单纯靠着体内的力量,就可以在树枝草叶之上随意行走,健步如飞,若非望舒和道满都有手段,只怕还追不上他们。
一时疑惑,望舒也是对道满传音道:“道满大人,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听你先前所说,似乎他们与你先祖曾是朝中故交,难不成,他们是神道的另一个分支么?”
芦屋道满很有些感慨地说道:“不……他们所修行的法门,与神道截然不同,更像是佛道与唐国神仙术的结合……从我先祖留下的记载中看,他们这一族在最开始,只不过是有着过人的心灵,能够忍受人世间诸多痛苦,能人所不能,替圣德太子一朝,完成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暗中工作……在皇室隐隐的支持下,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逐渐掌握了各式各样的神通,分作几支修行,我所能够知道的,也是很少……”
望舒看了一眼道满,无奈道:“我听你的意思,还以为你跟他们很熟,原来是这样……”
道满无奈笑了笑道:“我为人是如此,可面对祖上有旧的,也不好做得太过……我家秦氏先祖,与大伴细人同朝为官,一在明,一在暗,彼此间既有防备,也有合作,算是有些交情。圣德太子一朝,佛教战胜了神道,我那一支的阴阳师全数被流放播磨国,他们这一支也因为杀戮太多,不得不隐世躲藏,也算是同病相怜……”
望舒闻言,叹了口气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扶桑的圣德太子,是我在中原都听闻过大名的人物,想不到也是这般。”
芦屋道满很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从来君臣之间,都是如此,何必感伤?我两族能够延续至今,已经是当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却是不晓得,当时有多少大族被搅进其中,已经彻底消失了……对了,待会儿到了他们的所在,还请望舒你不要说任何有关圣德太子的话语,我还不晓得三百多年过去,他们一族的心思有了何等的变化。”
望舒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却是看见道满赶了一整天路,末了还遭了一场暗杀,如今又着急上路,已经是有了些气力难支的感觉。始终阴阳师不是修仙之士,正如吕道长曾作诗所云,这群人都是“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的,太多地依靠鬼神、式神和天道自然之力,缺少了对自身的锤炼和修行,阴阳师们的力量强大,肉身却是有所不足。
芦屋道满赶路,乃是靠着某种看不见的式神背着他,按照望舒的好奇心,原本是因该用神通好生看一看的。只是经过了葵水之精一事,望舒已经晓得了这片天地之间的独特之处,却是一应超凡物事,隐藏在无形之中时玄妙无穷;而一旦被人看破了本身,其形态和力量就会大打折扣。望舒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去窥视道满的式神本相,也就随他去了。
大概有两三个时辰之后,日头西斜,一众人终于赶到了某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中。
望舒跟随着那一群大伴细人的后代进入村里,一时就发现了某些奇怪之处,却是这村中,如今怕不是还有百余人,看上去都是寻常农夫樵夫模样,可是一见到望舒和道满进来,这群人的眼神之中都是露出了些许忌惮和威胁,却是精神一时波动,个个都有些凡人没有的能力在身。看来他们这一族避世,就是用着这样的方法,自成村庄,不与外人来往,凭借自身力量,倒也平平安安渡过了三百年风风雨雨,延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