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松挥挥手,一时道:“不必如此。萧太后执掌国政多年,着实积威深厚,若不显出些硬气,便叫她看轻了中原。我初初登基,若显出软弱态度,难免要叫她拿住软处,自有她得寸进尺,与我中原为难的时候。本身遣几位出使,我便是存了显教国威的意思;这话虽不曾明言,你三人自然有数。遭驱逐便罢了,茅山天师之事,我还要与萧太后计较,给她见了厉害,今后才得安稳。”
虽说是得了皇帝的褒奖,轩辕鸿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偷偷看向皇帝,便见他那张保养得当,甚至还显露着些许稚嫩的脸上,那一股发自内心的欢喜和激动都是真实不虚,只叫他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竟是一时间在心底暗暗发问自己,将这样一位皇帝推上宝座,自己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也不怪轩辕鸿有这样的心思,便是先帝自登基之日,便一应以厚重和沉稳示人,即便是面对镔铁之国举兵,东海虚皇来朝的场面,也不曾表现出太多的激动,甚至不曾表现太多的情绪,便是天威难测的意思,才是治国驭下的手段。如今的天子却是这般喜怒分明,心思活泼,便还是少年人模样,做个寻常的额小子正好,要做九五至尊,就显得有些轻浮。
轩辕鸿倒也知道,皇帝的性格如此,原是与他那位出身武将门厅的母后有很大的关系,始终是当年镔铁之国入侵,举朝都与萧太后为敌,彼时还是王子,只有十几岁年纪的皇帝,自然受了自家母妃和朝中气氛的影响,对萧太后深恶痛绝不说,对战争也是很感兴趣。故因此,现如今自己等人被萧太后驱逐,落在皇帝的心中便是与萧太后抗争的结果,又是年初时镔铁之国撤兵,叫一场大战未起,已经令陛下失望,这会儿正是挑事儿的时候。
话不能明说,在场几人倒也都明白了些许缘故,各人的心里都有些想法,就听得姜映明一时开口,道:“陛下,现如今邦泥定夏大军**,若镔铁之国再有了什么变故,便要有一场莫大的兵祸到来。臣等未能说动萧太后出兵助阵,原本已经是辜负陛下的期望;现如今更有失国体,说起来便真是有罪。陛下要防着天下人悠悠众口,也要顾念着朝臣们的心意;切不可图一时痛快,做出了有损名声的事来。”
皇帝闻言便是眯了眼睛,只瞧向跪地不起的姜映明半晌不语。良久,才听得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热切,甚至还带了一丝冷意,道:“爱卿的意思,是要朕重罚于你么?”
敏锐感觉到皇帝改变了称谓,轩辕鸿一瞬间便觉得大事不好;可这会儿他只在一旁听训,完全没有插话的由头,也不敢挑衅这位看上去有些喜怒无常的皇帝,才着急看向姜映明,听他不急不缓道:“臣祈请陛下降罪,以堵悠悠众口。”
又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好半天才听皇帝缓缓开口,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便成全你的心愿!姜映明、轩辕鸿,你二人即刻前往兵部,领奉军令,赶赴汾水大营,迎击邦泥定夏大军!龙虎真人年事已高,便网开一面,不做罪责。如此,你满意么?”
姜映明纳头跪拜,满口谢恩,直叫一旁的轩辕鸿黑了脸,着实无法下也只得上前跪拜谢恩,却看龙虎真人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既不见欢喜,也不见生气,便真是茅山老道之死,给他的打击太大,到如今不曾消除,也叫轩辕鸿无法。
皇帝至此似乎是失了兴致,也的确是姜映明这人太不识抬举,便直接吩咐三人跪安,令他们离开。才出宫门,轩辕鸿便是以传音入密之术,在姜映明耳边咆哮,道:“姜映明,你发了疯!就算是要披挂上阵,也该寻一个更妥当的理由;何苦触怒那小皇帝,弄得你我向流放一般入军?”
姜映明闻言一时冷笑,传音回道:“‘小皇帝’?轩辕贤弟真以为,陛下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轩辕鸿闻言一愣,便呐呐道:“我瞧陛下喜怒都在脸上,心思变化非常,全是个小孩儿模样,没一点先皇的稳重,说他是个孩子,似乎也无不妥……先皇驾崩之后,宫中的几位娘娘都是一时散权,早些年我的安排,到如今全不管用,便难揣摩陛下的心思,竟不知他是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