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京都城巍峨轮廓,一如从前。
一盏茶功夫后。
李乘风来到京都北城门前。
“滚,也不看看此城乃何地?竟敢来此乞讨!”
呵斥声中,守城士兵将一对母女狠狠推搡倒地。
女子约莫双十年华。
其女儿也才六七岁大。
母女二人衣不蔽体,瘦骨如柴。
尤数女儿,黄皮包着细骨,胳膊还没枝条粗。
不用风吹,已是摇摇欲倒。
“大人,求您了,让我们母女进城吧,我给您磕头了。”
女人双膝跪地,额头一下一下嗑在地砖上。
不一会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至于小女孩,愣愣看着机械般磕头的娘亲,呆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如此一幕,换作太平盛世,定会引得无数人驻足吃瓜。
脸庞上会露出看戏的玩味、肆虐笑意。
然此刻,守城士兵与来来往往的百姓,神情间唯有司空见惯的漠然与麻木。
眼看磕头无用,女人直起身子,环视四周过往人群。
嗓音沙哑而悲戚道:“各位菩萨们,谁能行行好,将我女儿买去。”
“就当是买个小猫小狗,喂她些残羹剩饭。”
唉~
李乘风轻叹一口气。
冲女人招了招手。
女人慌忙擦去眼泪与额头鲜血,抱起小女孩,跟在李乘风屁股后面。
远离官道的山林间,李乘风解下腰间木牌,递给女人。
女人姿态卑微,双手在还算干净的麻衣上翻来覆去擦了许久,
这才双手接过木牌。
“你去朝安县,找白云客栈杨硕杨掌柜。”
“这块木牌是我信物,你交予杨掌柜,他会安排你们母女在客栈打杂。”
“虽说赚不到什么钱,却也能吃得饱,穿得暖,睡个安稳觉。”
李乘风目光从母女二人干裂的脚掌上移开。
“够了够了,我不要钱,有口吃的就行。”
女人拉着小女孩,齐齐跪在李乘风身前。
“多谢恩人,多谢,多谢。”
“起来吧。”
“不知恩人姓名。”
“没必要,我对你们母女施以援手,是让你们好好活着,而不是为了让你们报恩。”
跪在地上的女人,仰起那张仿佛在黄土里洗过的脸庞,
倔强道:“恩人,妾身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帮了我们。”
“不,是救了我与小女的命。”
痴儿啊痴儿。
李乘风内心略感欣慰,郑重道:“我姓李,叫李乘风。”
“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李乘风将母女二人搀扶起。
“恩人,我与小女这就前往朝安县。”
“去吧。”
目送母女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风中,隐约还能听到女人一直在呢喃着‘李乘风、李乘风’。
似是要将这个名字,牢牢烙印在血肉骨头灵魂里。
李乘风身上还有十几万两银票。
就是从指缝里露出来一点,都够母女二人衣食无忧,吃上二三十年。
然李乘风并未这么做。
朝安县距京都不过十余里,地处天子脚下,然飞檐走壁的盗贼早就泛滥成灾。
真不敢想象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州府,得乱成什么样。
李乘风见过、听过太多因为露财而身死的事件。
身处这样的乱世,莫说钱财,便是一个包子,一碗馊了的米粥,都会引发一场惨烈血案。
“那个女娃娃,眼睛透着股灵性,资质应该不错。”
“下次回朝安县,得仔细检查一番。”
远眺蓝天、白云、青山。
李乘风嘴角勾勒起一丝浅浅弧度。
一炷香功夫后。
时隔三十来年,李乘风又一次进入京都城。
鳞次栉比的房屋,吆喝声响亮的贩夫走卒。
张袂成阴的人群,还有一辆辆精美豪华的车辇。
锦衣华裳的公子哥,长身玉立的大家千金。
京都的繁华,一如往昔。
然十余里外的朝安县,流民扎堆。
“天子脚下,焉容乞丐?!”
李乘风唏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