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众人,忽如疾风骤停,世间停摆,毫无动静,或许不止是这一方小小的公堂,这里的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唯独一人一鸟,仍在人群中慢悠悠地,走着。
“大人,接下来如何?”幼雉刚从小孩体内抽身,如今仍有些心头沉闷。
夏还寒道:“阿雉,你猜何时比你最绝望之时更要绝望?”
幼稚想了想,似是明白了,他回道:“反复经历最绝望之时,才更加绝望?”
夏还寒随手顺走了一根糖葫芦,往那人手中丢了两个铜板,才慢悠悠地道:“没错。”
幻香入梦三年六月十一日,击鼓鸣冤当日。
“我要状告大人您,害我母亲郁郁寡欢,害我父亲含恨而终,害我们一家分崩离析!我母亲因为你,更是天天对我打骂!我还要状告你,状告你对我母亲始乱终弃!”
小孩撸起了袖子,手臂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官差们交头接耳,试探性地瞧了眼邛多武。
可这位邛大人,脸上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怒火,他好像,有点懵……
官差们觉得自己看错了,他家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大人,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
“大胆!”喊这一句大胆的,不是邛多武,而是他身边的亲信——阴文质。
小孩冷笑道:“怎么?大人要杀了我灭口吗?大人想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府衙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惊讶的表情,近乎惊恐!用异样的眼光,审判着邛多武。
“住口!”邛多武怒火中烧,烦躁地看着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凭什么我住口?”小孩眼里是不屑的耻笑,不耻之外,还有一丝看戏的置身事外。
“邛大人,呵呵,邛大人,像你这种为夫不忠,为官不廉,为父不仁,为兄不义的恶心东西,也配叫我住口?”
“闭嘴!”邛多武像发疯一样地冲过去,掐住了小孩的喉咙!
小孩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可他仍然嘲讽着邛多武,“若不是你身边的亲信告诉我,你与我母亲之事,我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可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一辈子!”
“谁?”邛多武双眼通红,他想起先前脑中闪过的种种,和眼前之事完全重合,他近乎癫狂地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像凶神恶煞的凶兽一样,威胁道:“你最好赶紧告诉我,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否则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可那孩子仍然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眼中又是那种不屑的笑。
邛多武被激怒了,他手中的力度控制不住地加重,那孩子,俨然已经没气了……
幻香入梦三年六月,西市水塘。
“那还是个孩子啊。”
“是啊,那孩子看上去才十岁,怎么就这么惨,就淹死了呢?”
“可不是吗,我听说好像不是失足,是被人推下去的!”
“什么?!什么人这么狠心,连孩子都不放过!”
……
水塘周围,围满了人,西市所有的生意,都停了。
因为,这里发生了命案。
官府慢慢悠悠地来了,为首的正是邛多武。
邛多武顶着一双通红的眼,在众人簇拥下往尸体方向走去。
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
一人在他路过时,说了句,“狗屁不是。”
邛多武刚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去。
他笑着道:“这位先生,我知道你心里骂的肯定更狠,没关系,为官总有难处,被人误会也是常有之事。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不知先生可否愿意住在邛府,在下定当虚心请教。”
“呸!”那人对邛多武嗤之以鼻。
邛多武脸上仍是受教的微笑,只听得他道:“这位先生辛苦,请他去府上做做客,晚些时候本大人再去拜访。”
那人还想反抗,两个官差直接将他打晕抬走了。
再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水塘边是刚捞上来的孩童,仵作正在验尸。
邛多武走近瞧了一眼,只此一眼,他就吓得摔倒在地,狼狈地连连后退。
阴文质忙将他扶了起来。
邛多武像见鬼一样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孩童。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颤颤巍巍地问道。
“六月十日。”阴文质回道。
“六月十日?”邛多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