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叹了口气道:“你想,屠辛千方百计地把我召回来,就是为了弄这个劳什子的神战。若是他知道其实我没能顺利回来,因为我被乔乔给吃了,你猜他会怎么想?”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没错,他会很生气,非常生气。说不定一怒之下就要你的命了。”
我嘴巴一撇,险些哭出来:“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不就乖了嘛。”白夕从我脖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来,安抚似的摸摸我的脑袋,“乖,咱们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继续装作我,参加神战。作为交换,我也不会告诉屠辛这些事情。到时候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但是遇到秦岸时你得换我来。到时候我杀了秦岸,就还你自由。”
我对这个建议思考了很久。
久到我在水里几乎都快泡晕了过去,才万分地肯定,这是一个不平等条约。
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
03
因思考了一夜,不知不觉间肚饿难忍。
白夕与我谈妥后就进了我的身体,打死也不出声了。我只得不停地腹诽她,顺道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穿衣时,两颗鸟蛋滚了出来,“扑通”一声落进灵泉。片刻后,鸟蛋刺溜一声浮了起来,两只金光闪闪的小鸟儿扑腾了出来。
小鸟环视一圈,最后眼睛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娘亲!”
呃?怎么回事?我不过就是想吃个鸟蛋,怎么一不小心当妈了?
没人能替我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知道,自那以后两只小金鸟儿就缠上了我,一口一个娘亲,叫得十分亲热。我甩也甩不掉,想着一狠心把它们拔了毛烤来吃,但看到它们圆溜溜的大眼睛时却又舍不得。这大约就是母性吧。
无法,我只得将二鸟安置在我家门口,每日寻来菜虫喂。
三日后,我已经习惯了当便宜娘,还学会了淡定地处理鸟屎,我家里却出现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两个五尺高的小童,正龇牙咧嘴地看着我。
一个小童愤怒道:“是她!就是她!她偷了我们的娃娃!”
另一个小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我肩头歇着的小鸟儿,号啕大哭道:“我可怜的娃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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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小金鸟儿觍着脸蹭了蹭我,脆生生地道:“娘亲!”
两个小童眼皮一番,险些晕厥过去。好不容易被我按人中救活过来,他们又抱着我的大腿哭天喊地地痛诉。
一番痛诉后,我才知道自己干了怎样伤天害理的事。
原来,眼前的小童是金乌,也就是前段时间搬到我家门前三珠树上的鸟儿。夫妻俩辛辛苦苦产下了两颗蛋,有事出门了一趟,谁知回来蛋就不见了。金乌一日日地寻找,却遍寻不得。后来听说我这只狐狸无缘无故当了娘,身旁跟着两只可爱的小鸟儿,这才寻上门来。谁知卵受了灵泉的滋养,提前孵化了。按照鸟族的规矩,刚出生的鸟儿会将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当作亲人,此生都不会改了。
作孽啊!作孽啊!
小鸟儿们压根不看眼前的亲爹亲娘,只是兀自在我身上撒娇,每撒一下,金乌夫妇就感觉自己内心被狠狠地捶打了一下。
虽说这事怨不得我,但我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还是给金乌夫妻道了歉。不过二人似乎并不买账,看向我时十分幽怨。我也无法,只得将小鸟儿还给他们,这才将两位大爷请了回去。
半月后,杀魂谷又来了新的族群,是与屠辛相交甚厚的矶姬族。
一场暴雨突然而至,噼里啪啦的雨珠像夹着刀子,打在这片焦灼干裂的土地上。雨停后,整个杀魂谷半截都浸泡在水里,另外半截扒拉着一群怕雨的鸟儿,瑟缩地看着水里的银光。在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里,矶姬族的人鱼就这样游了出来。
都说矶姬族的人鱼天生貌美,连盛产美人的狐族也敌不过。我觉得此话很有道理,因为一个是量产,一个是单产。
矶姬族里的人鱼很难找出一个不好看的,而狐族则是很难找出一个好看的,一旦找到了,那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人儿,总能引出一场战火。祸国妖姬就是这么个说法。
那一日,矶姬族的美人儿从水里爬了出来,上半身仅着片缕,由贝类和锦缎织成的衣裳遮住敏感部位,下半身则是一条银光闪闪的鱼尾,一摇一摆摇曳生姿。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为首的人鱼长得格外美丽,不光乳量超人,连鱼尾也与众不同,是金色的。在那高耸的胸脯上挂着一颗珠子,莹润透亮,里面还有一个暗影。
人鱼朝屠辛微微行礼:“主上。”
屠辛将她扶起,微笑道:“卿翊姑娘,我等你们很久了。”
矶姬族被安置在了北边的灵泉,这让鸟族十分不平。本来灵泉是众人共享的,谁有事没事都能去泡一泡。但如今不行了,矶姬族一来便独享了灵泉,让众人十分不满。
毕竟屠辛的偏爱实在太明显。
为了平息众怨,屠辛大手一挥,从灵泉处凿了一个渠,通往四方,像一条银色的小溪缠裹进杀魂谷的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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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矶姬族的人鱼们也仍有怨言。
矶姬族本是海族,天大地大,如今一窝蜂地挤在灵泉里也着实憋屈。但好在灵泉的灵气丰沛,适合修炼。就算寻常的物什在这里待个三五百年也可成精,更遑论本是神类的矶姬族。
其实,屠辛的偏爱也是有理由的。
卿翊来时胸前挂了一颗珠子,其实这珠子便是传说中的厚荣。当年矶姬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救回。但世事难料,救回的厚荣实在太过虚弱,如今重新化作一枚卵,被矶姬族常年供奉其间。
也许,在灵泉的滋润下,他不日便可复生。
《怪物志》有云:金乌,通体金黄,鸟喙碧绿。七百年一产卵,一次可得一至二枚。性焦躁,聒噪,记仇,不易相处。
“记仇”二字,明晃晃地挂在我的头顶。
虽然金乌将小鸟儿们带了回去,但小鸟儿们认了我做娘,隔三岔五都要离家出走一次,跑到我门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每每金乌夫妻找上门来时,皆是一脸怨恨地瞪着我,实在让我心肝一颤。
他们也时常换着法子来折腾我。
譬如早上天蒙蒙亮时,他们便掐着时间在我门口唱歌,夜半三更我睡得迷迷糊糊时他们又在门口跳舞。如此反复了数十日,我终于连日失眠,脸上顶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最过分的是,他们还充分发挥了鸟族的天赋——屎多。
那噼里啪啦的鸟屎天女散花一般倾泻而下,落在我的门前路口,街头巷尾。终有一日,我端着茶杯出门时突遭飞屎。两团黏糊糊还带着热气的粑粑落入我的碗中,同时还甩开了一条优美的弧度,稳稳地落到了我的脑门上。
热乎的。
新鲜的。
臭臭的。
妙,妙不可言。
叔可忍,婶不可忍。
当金乌们号啕大哭闹到屠辛面前时,我正拿着新得的鸡毛掸子,不对,鸟毛掸子扫灰。如今金乌只剩下几根稀疏的毛发挂在屁股上,堪堪遮住敏感部位。
得益于金乌的大嗓门。很快,杀魂谷里所有的鸟儿都聚了上来,他们都知道了有一只狐狸喜欢偷鸟蛋、拔鸟毛。
这次金乌闹得很大,但屠辛也对他们的行为略有耳闻。虽说是我不对在先,但他们后来的动作实在欺人太甚,所以怎么判也是个问题。
屠辛只得各打八十大板,不了了之。
此事过后,最大的好处便是再也没有鸟儿敢在我门前闹腾了,就连拉屎也跑得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我揪住尾巴,把毛拔个一干二净。
04
四月,春天,百花盛开,杀魂谷亦被百花环绕。在这个花好月圆的日子,屠辛带了新人进来。
说是新人,实际上却是这里的原住居民——鬼族。
鬼族近万年来命运坎坷得很啊。神战时被打了一顿,前些年又被秦岸险些灭族。仅剩几个老弱妇孺,愣是靠无与伦比的生育力扳回一城,百年来也小有规模,也有个几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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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现在的族长古刹却是个软性子,不愿与天族硬碰硬,总是绕着走,活得实在憋屈。说是软性子,不过是奉行韬光养晦的政策。好不容易才小有规模,现在着实不敢再冒险。
不知屠辛怎么发挥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生生地说服了古刹,让他带着族人搬回了杀魂谷。杀魂谷终于有了鬼族,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一时间杀魂谷又热闹非凡。
数日后,屠辛在饭后召见了我,拢着一杯茶淡淡道:“如今,就差你们狐族了。”
然后,他袖子一挥,带我去了虚合山。
我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我去劈开虚合山的结界。
我们一路腾云驾雾,急急赶至虚合山。虚合山隐在层层浓雾之下,外面还罩着一层淡蓝色的结界。几个砍柴的樵夫在原地打转,一遍又一遍地撞在结界上,却一脸蒙,以为自己遇上了鬼打墙。
这结界的效果好得很,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偌大一座山罩在眼前,法术庇佑,寻常人等基本看不见。
就算有人误入结界也看不清真伪,这也就是为何此地频频出现鬼打墙的原因。
云腾到虚合山上空,屠辛望着结界道:“现在你该把你的族人放出来了。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我默默地算了一算,不久,不过是三千七百二十一年而已。
劈结界自然不能徒手劈,屠辛凭空抽出一把碧绿色的长剑。晶莹剔透,唤作碧落。
碧落碧落,真是个好名字。拂晓破天,晨碧落,和这一山的碧绿相得益彰。
我接过碧落,格外趁手。碧落亦在我手中发出嗡嗡低鸣,剑波婉转,空谷回响,果真是一把好剑。但剑柄有些烫,我几乎握不住。
我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无论今日劈开结界的是不是我,屠辛总有办法把他们放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亲自救他们出来。
深吸一口气,我举起碧落,自万丈云端跳下,朝那结界劈去!
“轰——”
一阵巨响,结界纹丝不动,山海却微微发颤。我亦被这结界反弹回去,一口血郁积在喉头,吐不出也咽不下。
巨大的反击打在我身上,我颓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只感觉头昏眼花,天地都在旋转。突然,眼前出现一片阴凉,屠辛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面前。
“起来。”两个字冷冰冰的,霎时让我灵台一片清明,“你还没有劈开结界。”
“我知道。”我晃晃脑袋,撑着剑想站起来。
他皱眉,脸上的表情越发深不可测:“白夕,你何时弱成这样了?”话音刚落,我很衬景地一口血喷出去,直中他的脑门。
我看到屠辛的嘴唇抖了抖。
不好,不能被他发现!我立刻捂住胸口虚弱道:“大约、大约是雷神劈的那两锤子太用力了……内伤,一定是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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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辛的嘴角抽了抽。
我赶紧腾云上了天,同时心里一阵骂娘。我本就不是白夕,自然没她那滔天的本事。再说了,这结界禁锢了族人三千多年,倘若真的那么容易劈开,那姑姑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屠辛察觉到我的真实身份。
思及此,我再次举起碧落,准备拿出吃奶的劲儿再拼一次。正欲下剑,脑中突然传来白夕的声音:“闭气凝神,内运三脉。气行任督,真气灌手。劈!”
碧落忽地绿光大盛,剑身急剧颤抖起来,风起云涌。随着最后的落下,剑与结界相汇,绿光化作一只展翅的凤凰,一头扎了进去。
“轰——”
结界碎了。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手上的剑:就这么,碎了?
剑身与结界交汇处发出破碎声,随即蔓延出无边无际的蛛网。很快,蛛网慢慢笼罩在了整个虚合山上空。我也力竭,再也无力腾云,像一只断翅的鸟儿直线坠下。
不巧,恰好是脸着地。
我的脑袋飞快地转动起来:脸着地,鼻梁得断吧?就算鼻梁不断,下巴也得摔斜了。若是不幸落入什么草丛密林,恐怕衣裳都得撕破,一个不小心就要光屁股了。不行不行,死是小,丢人是大。我默默地捂住屁股,视死如归地坠了下去。
远处传来一声清啼,一片彩色的云朵缓缓飘进,仔细一看,却是一只巨大的金鸟。不过这金鸟的金指的是它周遭云朵的颜色,所过之处皆是金光闪闪。而金鸟本身却是光秃秃一片,仅剩几根羽毛挂在头上。
呃,巧了,竟然是金乌,还是被我拔光了毛的金乌。
金乌缓缓飞至我的身下,稳稳地接住了我,旋转落地时还在嘟囔:“主上实在太坏,明知我与这狐狸有仇,还专门派我来接……”
这絮叨,果真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啊。
金乌还在嘟囔,屠辛不知何时出现在它身后,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金乌见此笑颜,立刻打了个哆嗦,变作一只巴掌大小的鸟儿飞到屠辛肩头,讨好地蹭蹭。我这才看清,金乌原先被我拔掉毛的地方已经长出了一圈茸毛,但还是不能遮住皮肉。
这模样实在是太过滑稽,我忍不住笑出声。金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颇受打击,扇了扇毛茸茸的翅膀,踉踉跄跄地飞走了。
屠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还不起来?”
我揉了揉七荤八素的脑袋,几次起身都跌了回去,最后屠辛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一伸手将我拉了起来,拉上他足下的祥云。
鄙视!这是**裸的鄙视!
正欲问候他的祖宗,他却已经飞至高出,对着破碎的结界一戳——
“砰!”
山海皆震,万物颤抖。一群飞鸟展翅高飞,野兽仓皇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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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碎了。
泰山压顶之力倾泻而出,巨大的灵压扑面而来。飞沙走石,草木枯。
我被这灵压逼得后退几步,险些被卷走。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树在我面前被拔地而起,最后卷入灵压之中,撕成碎片。
屠辛在这巨大的灵压下却面不改色。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我居然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还带着冷笑。
狐族三千七百二十一年的被困史,结束了。
这是春天,蓝堇草,长得正好。
我离开虚合山时,那是冬天,蓝堇草枯败一片。我回来的时候,却是春天,万物茂盛,一向瘦削的姑姑看起来都丰腴了,想来过得很好。
我走时,是乔乔,我归来时,是白夕。
姑姑率领众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跪伏在我的脚下,将跪拜之礼行得周正:“主上,我们等了您三千年!”
霎时,大家哭成一片,抽噎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接着便是互诉衷肠。
我正愁如何让他们闭嘴,好在屠辛也不喜欢这种场面,几句话就岔开了话题:“如今结界已破,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再不走,恐怕天族人就会杀来了。”
姑姑赶紧点头:“屠先生所说甚是。”
屠辛拿出一只哨子,轻轻一吹,一只红色的神鸟袅袅落下。我认得这只鸟儿,好像是栖息在屠辛门前的朱雀。
屠辛看了一眼朱雀,再次吹响哨子,这次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屠辛疑惑道:“金乌去哪儿了?”
朱雀道:“回禀主上,金乌回谷了。我见它走时嘴里衔着孔雀羽毛,想来是在凡间寻来的,用来遮……”朱雀悲戚地看了我一眼。
屠辛的眉头一挑,朝我望来。
我赶忙打哈哈道:“哈,孔雀毛是什么,一定很好看。”
朱雀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哆嗦。
最终,我们只能乘朱雀离开。朱雀也是神鸟,变大变小不在话下。所有人都排队上了朱雀的背,乖巧地坐在一起。最后轮到我上去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朱雀打了个哆嗦,朱雀小心翼翼道:“白姑娘行行好。我不比金乌,毛被拔了是长不起来的。”
我还没回答,屠辛突然插嘴进来,凉飕飕道:“她敢。她若是敢拔你一根毛,我就拔她一条尾巴。”
我:“……”
一路无话。
姑姑和我坐得很近。一路上,姑姑都在偷眼看我,但我转过头去时她又赶紧把视线挪开。如此反复三四次后,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姑,你有什么事吗?”
姑姑眼圈一红:“老奴只是想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说着擦了一把泪花子,“主上终于回来了,我们终于走出虚合山了,狐族有望了!”
她要说的话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大约都是狐族是如何如何期盼我的归来,天上的神仙是多么多么混账,屠辛为我们狐族做出了多么多么伟大的贡献。这些话我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从我出生时就说起,一直说到现在我耳朵都起了茧子。可是,她的那些话中,全然没有提到我——乔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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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最不可缺少的角色,却仿佛未出现过一般。
约是我的脸色实在难看,姑姑也不再多言。我把视线挪到前面,看见屠辛站在朱雀的头上。风灌满了他的袖摆,长发亦随之飘**。他的侧面和顾奕很像,很像,很像。
我不自觉地看痴了。
可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不知飞了多久,行至半空中时,周围都是一团团厚重的云彩。云雾拂面,我们的视线都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就在这时,屠辛唤出碧落,上下一劈,云雾瞬间断裂,化作棉絮飘**在天地之间。
云雾断裂处延伸出一道屏障,滔滔不绝朝足下喷涌。又如突然割裂的瀑布,滚滚江水向东流。
朱雀仰头一鸣,声音清冽,随即一头朝屏障扎去,直坠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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