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奎还在拎着大刀砍儿子,柳夫人已经捡了鞋子穿回脚上,几步走到紫轩阁大门前,扫了眼还聚在门口看戏的众弟子,板着脸训斥道:“看什么看?都不用练功了?还不快给我滚进去练刀!”
她刚吼完,宽刀门的那些弟子立刻如鸟兽散,跑了个精光。瞬间,门口就只剩下了江铃月跟柳夫人两个人。
江铃月眨巴着大眼睛偷偷地朝远处望了一眼。
这柳卿然还挺能跑的,柳奎为了揍他都追到半山腰去了,两个人眼看就要打下山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江铃月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柳夫人,尴尬地笑了下。
她在这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两条小腿都酸了,也不知道这门内是怎样一番光景。
在外头她只能看到紫轩阁那高耸的层楼,根本看不到其内部构造。不过她先前听说这紫轩阁看起来是高楼,其实就是座旧的佛塔,经过多年修葺,将外面改造成了阁楼。
相传宽刀门的第一代门主柳一刀曾是江湖上一名刀客,后来因为他心爱的女人死了,就遁入了空门,隐居在这座佛塔里修行。几年后,有位皇亲贵胄逃进佛塔,朝廷里的人追杀他到此,原本在佛塔里的和尚都受到了牵连,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塔里就剩下了柳一刀跟两个青年和尚。
为了守住佛塔,柳一刀重出江湖,开始广收弟子,创立了宽刀门。
柳一刀的刀法以霸道狠辣闻名,曾在江湖上也名震一时,所以慕名前来求学的弟子不少。渐渐地,宽刀门在江湖上有了一定的名气,柳一刀便开始修葺佛塔,将其改名为“紫轩阁”。
宽刀门壮大没多少年,柳一刀就因为旧伤复发去世了。死前,他将门主之位传给了大弟子柳奎。
阁楼内,那些回去练功的宽刀门弟子耍大刀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从楼中传出,伴随着猎猎风声,听起来很是气势磅礴。
江铃月真想冲进去看看他们都在练的啥子刀法,有没有那传说中柳一刀的绝学气海霸刀。
听江秋水讲,这气海霸刀一共有九式,威力一式比一式强,到那第九式,一刀使出去,都能劈开一座山,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柳一刀死后,宽刀门内都没有其他弟子真正学会这个刀法,就连柳奎这个门主,据说也只学到了气海霸刀的第七式,后面两式他并未领悟。
江铃月来宽刀门就是想见见这气海霸刀,可是主人到现在都没邀请她进门,她哪好意思自己闯进去。
她拿眼偷偷地瞅了柳夫人一眼,发觉柳夫人也在看她。
柳夫人正在因为柳卿然说的那些混账话发愁,怕江铃月听进了心里不愿留在宽刀门给她当儿媳妇,忽而看到江铃月瞥了她一眼,她立刻接收到了信号,连忙抓起江铃月的小手,替她儿子解释道:“铃月啊,我们宽刀门里一直都是男人多,女人少,你卿然哥哥打小就跟他那些师兄弟混在一起,除了我跟厨娘外,就没见过几个女人。他说话素来没轻没重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其实你来他也是欢喜得紧呢,他就是害羞,不善表达,爱说反话。”
江铃月本以为柳夫人拉着她的手是要带她进门,她心里一阵激动,结果听到柳夫人说的话,她立刻颓了下去,悻悻地扯了扯嘴角。
别说柳卿然说的那些话了,就连他这个人江铃月都没放在心上过,她来宽刀门可是抱着远大理想来学武功的,谁管那柳卿然欢不欢喜她,反正她又不是跟他学。
江铃月暗自斟酌了一番,只得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朝柳夫人故作大度道:“柳婶娘不必担心,铃月不会跟卿然哥哥计较这些的。这么多年不见,卿然哥哥想必早就忘记了小时候我们一起玩乐的时光。如今他就算真的不喜铃月,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一次,父亲将铃月送来宽刀门长住,往后铃月跟卿然哥哥相处的时间就长了,感情自然又会好起来的。”
江铃月生怕日后出了什么岔子被赶出去,特意强调了“长住”这两个字。
柳夫人见江铃月如此懂事,心里对她更是欢喜了几分。
谁说这江二小姐不好的,她瞧着挺好的呀!不仅模样生得可爱,还善解人意,关键她眼光还不错,竟然看得上她儿子。
江秋水来信上写江铃月思念柳卿然。什么思念啊!不就是喜欢人家才思念的嘛!
柳夫人一心认定了江铃月就是被江秋水送来做她儿媳妇的,所以这会看江铃月觉得她什么都好,恨不得她早点长大,早点跟柳卿然成亲,再生个大胖小子。
想到成亲,柳夫人想到了江铃月的年龄,不禁又打量了江铃月一番。
这丫头听说都十二岁了,怎么个头这么小啊?身板也瘦弱得很!不过没关系,江铃月年纪尚轻,离及笄还有好几年。
“铃月,你一路过来坐了那么久的车,肯定累了吧。听说你要来,婶娘早就让人给你备好了厢房,来,我先带你过去瞧瞧,一会儿再让厨房给你送些好吃的。”柳夫人继续拉着江铃月的手,亲昵地说道。
江铃月哪知道柳夫人心里在盘算什么,听到终于可以进屋了,她一下子又来了精神,眼眸发亮地对着柳夫人疯狂点头,乖巧道:“有劳婶娘了。”
柳夫人牵着她的小手,一脸笑吟吟地将她领进大门,朝阁楼走去。
紫轩阁一共有十层,底下两层以原本的山石作基石布置成了练武房。宽刀门的弟子们除了去外面山上练刀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这两层练武房里。
武房内不仅设有练武场,还有个经书室。书室里存放了几千卷经书,都是很早之前就存在于佛塔中的。
柳奎不怎么识字,娶的媳妇也是屠户家的女儿,夫妇两个人都不爱看书,只喜欢耍大刀,收的徒弟也都是莽汉,让他们锻造兵器可以,让他们看书可不行。所以那几间书室一直被闲置着,好几年没有人进去过了,里面的经书早就积满了灰。
柳夫人一边介绍着,一边领着江铃月到了三楼。
从三楼开始一直到八楼就是众弟子的住所。以弟子武功排序,武功越高,住的楼层就越高。
柳卿然住在六楼,经过六楼的时候,柳夫人还特意领着江铃月去了柳卿然的房间,一再地让她认认准,回头找柳卿然玩别走错房间了。
江铃月干笑着抿嘴站在柳夫人身旁,心道这柳夫人真是多虑了,她不会走错房间的,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来找柳卿然。
一路爬到九楼,江铃月宛如爬了一座山,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他们江家在钱塘水乡,地势平坦,睡个觉直接去房间就行了,哪还需要怕爬这么多层楼。
“这里是我跟你柳叔父的房间,日后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们就行了。”柳夫人指着九楼中央的那间大床房对江铃月说道。
江铃月小手扶着栏杆扶手,眼皮耷拉,嘴唇发白,拼命地喘了会气后,才终于忍不住地问柳夫人:“柳婶娘……我的房间到底在……在哪里啊?”
柳夫人是练武之人,爬几层楼对她来说是件极其轻松的事,若非是为了让江铃月熟悉下楼里环境,她平素都是直接飞身入自个房间的。这会看到江铃月这般吃力的模样,她不免惊了一下。
“铃月,你的房间在十楼,咱们阁楼的最顶层,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星空,风景贼好,空气又新鲜。早上还能听到鸟叫声……”
未等柳夫人介绍完,江铃月朝楼上望了一眼,眼前一黑,就要晕倒过去。
让她住那么高,他们也不怕她累死的。
江铃月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头歪歪地靠在栏杆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眼前的台阶,一副气短的模样。
柳夫人见她这般无助可怜,也觉得让她爬这么多层楼确实有些难为她了,便蹲下身来,跟江铃月商量道:“铃月啊,都怪婶娘考虑不周,没顾及你的体质就安排了这房间。你若觉得辛苦,我让人给你在六楼屯个房间出来,你就住在你卿然哥哥隔壁。以后你想爬楼就爬楼,不想爬楼了,就让卿然带你飞上来。这样既省力,又能方便你们俩增进感情。你别看你卿然哥哥说话不中听,可他力气大得很,就你这小身板,还没他耍的大刀重,他单只手都能将你拎起来。回头你靠在他的怀里,还可以摸摸他的胸肌,他身材好着呢……”
柳夫人越说越激动,江铃月突然伸出一只手横在了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话。
“不……不辛苦,婶娘,我就睡楼上吧,楼上挺好的。”江铃月咬着牙说完,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歪歪斜斜地朝十楼爬去。
摸柳卿然的胸肌?那她还是爬楼吧!
不就是爬楼梯吗,有什么可怕的!
一级,两级,三级……
希望就在眼前了。
终于只剩最后一级了。
江铃月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你做到了,铃月你太棒了。
刚要伸手擦眼泪,江铃月突然感觉脚上一空,一道碎裂声响起,她脚上踩着的木阶不知怎的全部碎了开来。
站在九楼的柳夫人见状也惊了一把,纳闷道:“这木阶好好的为何突然碎了呢?”
江铃月望着自己卡在木阶里的双脚,再看了眼从碎木缝中冒出头来的蛀虫,黑着脸问:“这木阶你们多久没修了?”
“估计有十余年了吧,平素大家都飞着上楼,没有人走台阶的,所以木板什么时候被蛀掉了都不知道。”柳夫人直言道。
江铃月无语,未等她再度开口,一阵木头碎裂声响起,下面的几节台阶跟着碎了开来,随即她整个身子开始簌簌地直往下掉。
“啊啊啊——”
一阵微风从十楼的窗户吹了进来,一只黄雀停在那窗台上,扑腾着小翅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江铃月从十楼跌回了九楼,又把九楼的地板给砸穿了,摔去了八楼,七楼,六楼……
似乎看到了黄雀眼中的同情,江铃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她真是太难了。
如果上苍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跟江秋水说,她不要来宽刀门了,去万金堂好不好?
她不想柳卿然,她想她的王土豆!
坠地声起,江铃月都能听到她背上骨头粉碎的声音,她疼得都没感觉了,头一歪,嘴里喷出几口鲜血,晕死过去。
就这样江铃月刚到宽刀门的第一天,就摔的全身骨折,在**躺了三个多月,在柳夫人衣不解带、连番真气输入,外加每天七八碗不知道补什么的汤药伺候下,她身上的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人也比刚来宽刀门时胖了,个子也高了。
先前她从江家带过来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小了。
柳夫人让负责采购的弟子们下山的时候买了几匹新布回来,亲自动手给江铃月做了几件新衣裳。宽刀门素来没有女弟子,那些师兄弟又都是糙汉子,审美统一不在线,买回来的布颜色都老气得很,不是灰的蓝的就是黑的。
柳夫人做惯了男人衣服,第一次做女孩的衣服,并不顺手,直接按门下弟子服的款式给江铃月做了几身,送去给江铃月试穿。
江铃月打小就没有亲娘,江夫人最多给她买几件,从来没亲手给她做过,所以收到柳夫人亲手做的衣服,她内心十分感动,也不嫌弃衣服款式不好看,开开心心地试上了。
穿好后,她找了面镜子照了下,先前躺在**,她只觉得衣服小了,没其他多大感觉。可这会儿一照镜子,江铃月差点被镜子里的大圆脸差点吓了一跳。
这是她?才三个月,她的脸竟然肿了一大圈!
难道是因为她这三个月吸收了柳奎夫妇不少的真气,所以她的脸才这么膨胀了吗?
江铃月绝望地想要掉眼泪,撑着下巴的手垂了下来,打在胸上,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后,她整个人都震惊了。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然后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嘴角慢慢扬起一道弧度来。
这这这……也不亏!胖就胖点吧。
江铃月满意地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照了又照。
她本就生得很白,外加这一个月没出过房间,晒过太阳,现在这肤色更是如雪一般莹亮,看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几口。
那款式古板的蓝色弟子服穿在她的身上,非但没让她变丑,反而衬得她眉宇间多了几分男孩子的英气。
突然她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脖子上的红绳子不见了,那块玉佩不见了!
她连忙到处翻找,那玉佩看起来价值不菲,对那少年或许很重要,她想着他日若有机会再见到那个人,也是要还给他的。
愁思间,江铃月的指尖一凉,她的手不自知地打开了钱袋,江秋水给她的钱都在,还好那块玉佩也完好无缺地躺在那些碎银子中间。
肯定是柳夫人给她治伤的时候帮她收起来了。江铃月体会到了柳夫人的细心,又想到柳夫人这三个月来对她的悉心照料,还有给她做新衣服,她心中一阵感动,忽而觉得来这宽刀门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虽然她一来就摔得很惨,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江铃月乐观地想着,喜滋滋地将玉佩捡了出来,宝贝地用手擦拭一番,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镜中,红绳配着玉颈很是好看。玉佩色泽翠绿,衬得她更是冰肌玉骨。
这玉佩好像就是她的一样,每次戴在她的身上,玉间都隐隐有流光在溢动。这次那绿光比先前更甚了一些。
江铃月望着镜中披头散发、肤白胜雪、目光如琉璃般澄澈的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镜中的那个人,是她,又似乎不是她。
“铃月,衣服还合身吗?”门外传来柳夫人的声音。
江铃月猛地回过神来,眼神落在柳夫人给她做的那堆衣服上,先前捆衣服的那根红色布条被扔在一旁。
她没有多想,随手扯过布条将头发绑了起来,扎了个简单利落的马尾,随后拉开了房门。
柳夫人端着碗药汁站在门口,看到江铃月开门,她刚堆起笑,想要跟江铃月说明她的来意,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如同见了鬼一样,她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江铃月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她木讷地站在门口,顺着柳夫人的目光从下到上将自己望了一番,不解地问:“柳婶娘,是我衣服穿得不对吗?”
闻言,柳夫人连忙摇头,恢复镇定地又看了江铃月一眼,面露艳羡道:“我就是一时之间没认出你来!铃月啊,你婶娘我手艺这么粗糙,做的衣服就连你柳叔父跟卿然哥哥都嫌丑,穿在你身上却怪好看的。还有你这发髻一梳,跟个俊俏少年似的,你婶娘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儿了。”柳夫人一脸高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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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娘,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江铃月好脾气地笑了笑,乖乖把药喝了。
柳夫人开心地收起碗,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便当即拉起江铃月的小手说道:“铃月,你这次受伤你柳叔父跟我都很自责,我跟你叔父商议了下,我们把三楼的弟子房都撤了,重新修整了一番,给你一个人住。你放心,我们把整个紫轩阁所有楼层的木板跟木阶都修过了,你想去六楼找你卿然哥哥也不用担心再摔了的。”
提到柳卿然,柳夫人看江铃月的眼神里充满了光。
江铃月被她看得一阵毛骨悚然,这宽刀门到底是有多缺女人啊,这柳夫人这般巴不得她去亲近柳卿然?她难道不记得柳卿然跟江桑榆是有婚约的吗?
等等!眼前灵光一闪,江铃月突然想,他们不会是以为江家要让她代替姐姐嫁给柳卿然吧?
意识到这一点,江铃月心里一阵憋闷。
未等她向柳夫人验证心中所想,她就听得柳夫人继续道:“铃月啊,你叔父说了,虽然木阶都修过了,但爬楼总归是费时了些。正巧,这次你受伤,给你疗伤的时候,我跟他给你用真气打通了全身经脉。他让我问你,你若愿意的话,也可以跟他学点武功,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也好作为防身之用……”
“啥?”江铃月惊叫一声,连淑女都懒得装了,她激动地抓着柳夫人的手臂追问道:“婶娘您刚说什么?柳叔父真说要教我学武功吗?”
柳夫人被她吓得一愣一愣的,吞了口口水道:“你要不愿意的话……”
“不!我很愿意!”江铃月急切地打断了柳夫人的话,兴奋得恨不得仰天长啸几声。
这叫什么?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的福气终于要到了吗?
江铃月生怕柳夫人他们反悔,突然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攥着柳夫人的衣袖问道:“婶娘,我爹他们都说我脑子笨,要是学不会,柳叔父会不会觉得我丢了他的脸?”
“这……”柳夫人哽住了,先前她也跟柳奎聊过这件事。
外面的人都说江铃月不会武功,且武学资质很差,不然那江秋水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教她,还不就是怕晚节不保吗?但是人家是武林盟主,怕丢人也是正常的。
他们家柳奎就是个门主,江铃月再给他丢脸,顶多这门主的脸面不要了呗,反正现在宽刀门弟子够多了,再多他们也养不过来,用面子换个儿媳妇也不算很亏。
再说,这武林盟主的女儿底子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她当初刚认识柳奎的时候,父亲只是杀猪的,她也是一点功夫都没有。后来跟柳奎练了十几年,现在不也是飞檐走壁,样样都行了吗?
想到这儿,柳夫人一下子有了信心,她拍了拍江铃月的肩膀鼓励道:“铃月,要对自己有信心,婶娘相信你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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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柳夫人这般挺自己,江铃月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冲这一点,只要柳奎愿意教她武功,就算要她替江桑榆嫁给那柳卿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天大地大,都没有她学武功来得大。
不过她同意嫁给柳卿然,那柳卿然愿不愿意娶她,那她可就不知道啦。
见江铃月答应了学武的事,柳夫人便立刻拉着她去练武场找柳奎,让他先看看江铃月的资质如何,是否如别人传言的那么差。
结果一个时辰过去,柳夫人不得不说,传言果然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江铃月只是天赋差吗?她根本就是毫无天赋好吗!
柳奎夫妇纵横江湖数十年,就没见过比她资质更差的学生。
他们忽然都理解了江秋水为什么从不让江铃月学武了。那岂是晚节不保那么简单的事,那是能把师父给活活气死!
宽刀门的所有入门弟子,上来学武第一件事就是选自己合适的刀。
派如其名,宽刀门以其宽刀闻名,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宽刀,武功越高,他们的刀就越宽越重。
柳奎的刀,很大很重,那刀刚被拖出来,江铃月都能被吓晕。
时间倒退到一个时辰前。
柳夫人领着江铃月到了一层的演武场,柳奎叫众弟子停下,陪着江铃月一同选刀。他先将自己的大刀亮了出来,将江铃月上前摸摸。
江铃月听话地上前,摸了一把,刀柄重得都能压死她。
柳奎得意地将刀从她的肩上抽了回去,从最高等级弟子开始往下喊,一个个叫出来,让他们将自己的刀给江铃月试手,看她拿得动哪把,就给她锻造一把新的,以后拿着新刀练。
柳奎想着,这丫头摔伤那段时间,他跟夫人连续一个多月为她输送真气还有内力,怎么着也能拿得动三十四斤的刀吧。
可事实证明,所有宽刀门弟子的刀都在江铃月面前过了个遍,她一把都拿不动,最低级的新弟子那把刀才八斤重,她也提不起来。
八斤……才八斤……都没柳奎一个胳膊重。
柳奎有些崩溃,连刀都提不动,让他怎么教?
他感到绝望地朝一旁的柳夫人看了一眼,柳夫人跟他一样的绝望。
他们这一个月的真气都喂去哪里了?
四周静悄悄的,柳奎夫妇脸色铁青地站在演武场中间。江铃月低着头,小嘴难过地紧抿着,她也很无奈。
她也很想学啊,可是那些刀对她来说真的太重了,她提都提不动,又怎么耍得起来。
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深吸了口气,江铃月倔强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朝柳奎嗫嚅道:“柳叔父,就没有更小一点的刀了吗?”
柳奎惊愕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都裂开了。
更小的刀?还怎么小?难道要他找把菜刀给她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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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刀门的众弟子拿着自己的佩刀皆沉默地站在一旁,想笑却又不敢笑,就怕笑了被柳奎一刀砍没了命。
江铃月撇嘴,眼泪汪汪,差点要哭了。
忽然,一道光影从她眼前闪过,一把小飞刀被扔在了江铃月的跟前。
江铃月惶惶地往后连退了几步,耳边传来某位少年鄙夷的耻笑声:“给她练这个吧。”
一道蓝影从窗户上跃了进来,柳卿然桀骜地从江铃月身旁走过,不屑地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刀架边,从上面抽出一把四十多斤重的宽刀轻松地扛在自己肩上,然后对着江铃月做了个鬼脸。
江铃月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柳奎看了眼落在江铃月跟前的小飞刀,朝妻子比了个眼神。
还是算了吧。
柳夫人双眼同情地看着江铃月,只见她竟然弯腰将地上的小飞刀捡了起来,一脸天真烂漫地朝他们笑道:“柳叔父,这个好,这个刀小,我能拿得起来!”
扛着大刀去弟子席归位的柳卿然脚步猛地趔趄了下,他惊愕地回头看了眼欢呼雀跃的江铃月。这江二小姐莫不是傻的吧?他是在羞辱她难道她听不出来?
柳奎定定地望着江铃月手中那柄小飞刀,胖乎乎的脸颊狠狠地**了下,他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让他去教江铃月耍小飞刀,别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他,他门下的弟子都会笑话死他吧。
柳奎求助地看向柳夫人。
柳夫人转过头去,她耍过杀猪刀,但是小飞刀真不会。
柳奎再度绝望,面对着一脸欢喜的江铃月,他无奈地将目光移向了门下众弟子。
顿时,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低下头。
被逼无路之下,柳奎只得“卖子求荣”,他喊住要遁逃的柳卿然:“卿然,既然这飞刀是你拿来的,那就由你来教铃月吧。”
让柳卿然来教她?
江铃月顿时感到有些嫌弃,不过看他扛得动四十斤大宽刀的分上,她勉强也可以先让他教一下。
但谁知,柳卿然比她还嫌弃。
“我不!”柳卿然猛地放下肩上的大刀,鼓着腮帮子,坚决地拒绝了柳奎的提议。
柳奎自然没有给他机会,他笑着懒洋洋地威胁柳卿然:“你要不愿意,那今年的武林大会你就别跟我去了。”
“你……”柳卿然气得脸都红了。每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是他唯一能见到江桑榆的机会,他怎么能不去!柳奎真是太狠了!
迫于柳奎的**威,柳卿然不得不答应教江铃月耍小飞刀。
这事一定下来,最高兴自然是柳夫人。
她当即就将江铃月推到了儿子身边,眯着眼笑道:“铃月,既然你卿然哥哥同意教你小飞刀了,那你就好好跟他学。要学不会也不用着急,慢慢来,安全第一,别伤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