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谣-第七章 旧事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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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旧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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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他们的马车进了芙蓉城,停在了江府大门前。

从马车内下来后,江铃月领着郭海直接进了江府,在门口,就撞见了要去给江夫人买东西的丫鬟芳儿。

芳儿在低着头走路,嘴里默念着江夫人叮嘱她买的几样东西,没有注意江铃月。江铃月几步上前,用力地在芳儿肩上拍了一下。

芳儿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一张过分美艳的脸跃入了她的眼帘。她眉头皱了下,只觉得眼前的姑娘长得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是谁。

芳儿刚想问来人是谁,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嬉笑声。

“芳儿,你傻愣着做什么,连你家小姐都不认识了?”

这话一出,芳儿立刻反应过来,眼睛睁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地对着江铃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激动地抓着江铃月的手惊呼起来:“你是二小姐!天啊!二小姐,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都比芳儿高了。脸也长开了,瞧你这模样,好看得我都认不出了。”

江铃月在宽刀门都听腻了那些师兄们对她的彩虹屁,但是回到江家,听芳儿夸她,好像又新鲜极了。她把手臂撑在芳儿的肩上,依旧那副没正形的样子问芳儿:“芳儿,我爹他们呢?他知道我要回来吗?”

“老爷跟夫人现在都在大小姐房里,不久前,宽刀门的少门主带了万虫之后来府上,第二天一早,老爷请的药王谷的神医就拿那虫后给大小姐压制住了蛊毒,但大小姐到现在还未醒来,老爷夫人担心,一直在她房内守着,府里倒没有人说起二小姐你要回家。”芳儿老实巴交地跟江铃月说道。

江铃月闻言“哦”了一声,神情变得稍有些失望。

应该是顾景织他们忙着救江桑榆,忘记跟爹爹他们说她的事了吧。

不过,没事,只要姐姐得救了就行。

江铃月重新打起精神来,继续问道:“芳儿,那柳卿然他还好吧?”

她在路上听郭海说起柳卿然成了万虫之后的养体,苗疆到芙蓉城得十多日的路程,也不知道柳卿然身上的精血被吸干了没有。要是他出事,柳婶娘他们肯定得伤心死。即使柳卿然不待见她,可他怎么说也是她半个师父,她还是不希望他有事的。

看出了江铃月的担忧,芳儿连忙安抚她道:“柳少主挺好的,现在在我们西厢房养伤呢。那位顾神医说他虽然精血损耗很大,但还好他身子骨硬朗,好好养上一阵子就能恢复如初的。夫人对柳少主也很上心,这不刚还让我出去给柳少主买些人参鹿茸之类的名贵药材补身呢。”

江铃月安心地点点头,刚还想问,芳儿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抢先回答道:“那王少爷也活蹦乱跳的,那日他将只剩半条命的柳少主扛到我们府上后,就被王员外喊着回自个家去了。听说他还让一把神剑觉醒了,王员外高兴得很,宴请了整个芙蓉城的人,宴席都摆了好几天了。”

听到大家都没什么事,江铃月心底的石头总算是全部落了下来,她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就听芳儿指着郭海问她:“二小姐,这位先生是?”

“这是郭大叔,也是药王谷的人,来找顾神医的。”江铃月解释道,郭海对着芳儿一揖。

“郭先生好。”芳儿朝郭海回了个礼,然后继续跟江铃月说道,“二小姐,你大老远回来一定累了吧,要不先回房休息下,我这就去通知老爷他们,说您回来了。”

江铃月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先去给柳少主买补品吧,我自己去找爹爹他们,正好也看看姐姐。”

“也好,那芳儿先走了。”

“嗯。”

送走芳儿,江铃月带着郭海又朝后院的厢房走了过去,路过前院,正好看到大师兄江天在教几个师兄弟练武。

江天看到江铃月同样是惊了一下,江铃月上前跟他简单地打了两声招呼。听说她要去找江桑榆,江天正好也有事要找江秋水,便与她们一道走了。

到了后院,江铃月急着就要喊“爹爹”,刚开口,就被江天一把拽住。

“铃月,师父说了,那虫后刚进桑榆师妹体内,不能惊扰,不然会引得桑榆师妹体内两虫厮打,对她极为不好,所以这里禁止喧哗,没有师父允许,谁也不得进入。”

江铃月了然,立刻噤声。

“你跟郭先生在这等着,我去禀告师父,正好跟他说你回来了。”江天压着声音小声道。

江铃月虽然挺想看看江桑榆的,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跟着郭海留在院门处,没有进江桑榆的院子。

江铃月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又开始犯困起来,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回头,就看到江秋水冷着脸跟江天一道朝她走了过来。

她高兴得抑制住内心的呐喊,待江秋水走近,才敢笑着小声地唤了声:“爹爹,我回来了。”

江秋水一脸严肃地将她上下审视了一番,见她面色红润,不见缺胳膊少腿,他才眉头舒展了些,对着江铃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江铃月连忙跟了上去,郭海要一同前往,被江天拦了下来:“郭先生,请随我往这边走,我领你去见顾神医。”

郭海闻言,调转了个方向,跟着江天去了西厢房的方向。

江铃月跟着江秋水一路走回了前院,待离江桑榆的房间隔了有一段距离后,她才忍不住几步追上前,抱着江秋水的手臂,甜甜地道:“爹爹,铃月终于回来了,您想不想铃月啊!我跟您说啊,爹爹,我在柳叔父那儿有很努力地在学武功呢,不过你也知铃月愚笨,资质比别人差,所以三年只学会使用双斧,依旧没耍上宽刀呢。不过没事,等姐姐的病好了,铃月再回宽刀门学习个一年半载,届时再回来耍宽刀给爹爹看。”

“我让你去宽刀门学武,不是让你不要到处乱跑的吗?谁准许你去苗疆了?谁又准许你回来了?”江秋水垂眼,冷冷地望着江铃月道。

江铃月被父亲的眼神给震慑住,她下意识地松开抱着江秋水手臂的小手,往后退了两步,咧着嘴小声道:“爹爹,你知道我去苗疆了?”

江秋水挑眉,厉声道,“苗疆也是你能去的地方?若不是你柳叔父修书给我,说你跟柳卿然一同去了苗疆,久久未归,我都不知道你胆子变这么大了!本以为你安分三年,是长大了,没想到你还这般让我不省心!!”

听江秋水说完,江铃月立刻撇着嘴认错:“爹爹,都是铃月不好,是铃月又害你担心了,可是铃月去苗疆也是因为想给姐姐出点力啊!不过爹爹放心,铃月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你看我活蹦乱跳的,一点伤都没用,我也没给大家拖后腿,不信你去问王屠钭,或者问那柳卿然,我真的这次没有闯祸,我……”

啪——江铃月还未说完,就感觉脸上一阵火烧般的疼,江秋水举着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将她直接打摔在地上。

江铃月傻傻地抬手,摸着脸颊上的伤口,湿湿的血味在鼻尖蔓延。

“爹爹……”江铃月有想过江秋水知道她去了苗疆可能会生气,可是她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生气。她心中一阵酸楚,当即红了眼眶。

“你去便去了,还满口狡辩!我需要你去出力吗?出门三年,你是不是都忘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江铃月低下头来,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

“给我跪祠堂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江秋水神情冷酷地扫了眼跪在地上拼命擦眼泪的江铃月,毫无感情地骂道。

“是。”江铃月刚打算转身去祠堂,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江盟主!”顾景织喊住江秋水,月白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小竹林里绕了出来,朝他们走近,淡淡地扫了眼江铃月脸上的伤,稍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江盟主这是何故?”

江秋水没料到自己打女儿这种事会被一个外人看到,他眼里闪过几丝尴尬,干笑地朝顾景织道:“小女顽劣,不听话,江某训了几句,让顾神医见笑了。”

说完,他又背对着江铃月,清了清喉咙,拔高嗓音道:“铃月,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江铃月明白这是爹爹又嫌她在外人面前给他丢脸了,她心酸地撇了撇嘴,双手绞合在一起,低着头转身要走。

“等一下。”顾景织的声音再度响起。

江铃月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顾景织没有看她,只是朝江秋水作揖道:“江盟主,顾某来芙蓉城已有一段时日,久闻芙蓉城风景秀美,民风淳朴,我自幼生长在药王谷中,难得有机会出谷,对这芙蓉城好奇得很,先前见府内人皆忙,不敢麻烦诸位,今日,正好江二小姐回府,在苗疆我与江二小姐又有过几面之缘,还算相熟,不知江盟主能否允许江二小姐带顾某在这芙蓉城逛上一逛。”

江秋水闻言,讶然地看着顾景织,有点不敢相信道:“顾神医是想现在让铃月陪你同游这芙蓉城?”

“正是。”顾景织颔首道。

江秋水沉着脸蹙起眉头来:“可顾神医这会儿走了,我家桑榆怎么办?”

顾景织不以为然地一笑:“江盟主过虑了,顾某已经将虫后置入江大小姐体内,江大小姐何时醒来那得看她自己的造化,我留下无用。至于那柳少主,我也为其诊治过了,你们按我给的药方给他抓药调理就行了。”

虽是笑着说话,可江秋水还是感觉到了顾景织话中的冷意。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敢再阻拦。只是铃月一向不着调,他还是有些担心。

江秋水考虑再三,还是忍不住跟顾景织商量道:“顾神医,不如我喊我的大弟子江天陪您出门可行?他是本地人,为人也更稳重。”

“不用麻烦了,就江二小姐吧,反正她也空着,是吧,江二小姐?”顾景织拒绝道,目光灼灼地望着江铃月。

江铃月低着头,看了眼江秋水,又看了眼顾景织,确实不想待在家里,便梗着脖子“嗯”了一声。

反正爹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与其让她留在府内跪祠堂,还不如陪顾景织逛街去呢。江秋水无可奈何,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顾景织继续道:“江盟主莫担心,我既问你借了江二小姐,定会替你好生照看好她的。至于江大小姐这边,郭海会照看好,若有紧急情况,他会来找我的。”

江秋水沉着的心稍微放了些,点头说了声:“那就好。”

商议完,顾景织带着江铃月离开了江府,江秋水送他俩出了门。

离去前,江秋水又拉着江铃月好生叮嘱了两声,说的无外乎都是那几句,让她别闯祸,别给他惹麻烦,别惹顾神医生气。

江铃月十分敷衍地点点头,还在因爹爹打她的事委屈着,都不想跟江秋水多说话。

一出江府大门,走到街角,待看不到江秋水的人影了,江铃月又整个人活络了起来。

她随意地扯了扯被江秋水打得破裂的嘴角,伸手擦了把嘴上的血丝,然后大摇大摆地带着顾景织在街上逛了起来。

街上的那些商贩三年没见她了,都没认出她来,见她这边看看,那边也看看,全都都很感兴趣的样子,个个都争着要给她推销自己摊铺上的东西。

江铃月随手挑了几样拿在手里,毫不客气地回头对顾景织道:“付钱!”

顾景织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良久,默默地从腰间拿出几粒碎银给了那几个小贩。明明跟江秋水说是陪顾景织逛街的,结果变成了江铃月一个人在到处买,顾景织跟在她身后不停地付银子。两个人谁也没跟谁说话,江铃月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而顾景织本就是个话少的人。

就这样,逛了半个芙蓉城,江铃月身上都挂满了东西,再也提不动了,她心里才终于又舒爽了起来,咧着嘴,回头朝身后的顾景织笑道:“顾景织,你饿不饿?”

顾景织目光沉静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是她饿了吧。

“想吃什么?”他淡淡地问她。

江铃月抬头朝四周张望了番,舔了下嘴唇道:“来芙蓉城当然要吃芙蓉鸡了,来,咱们去祥瑞酒楼吧。”

说罢,她腾出手来,一把握住顾景织的袖子,急急地将他往前拉去。

顾景织垂眼看着她满是糖渍的手,眸光顿了顿,没有挣开。

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到了江铃月所说的酒楼。

江铃月松开了顾景织的手,率先走进店内,张着脖子先吸了一鼻子的香气,肚子里的馋虫瞬间都被勾了出来,她吞了口口水,大咧咧地对着店内的小二喊了一声:“来两只芙蓉鸡,要汁水多点的,蜜糖给我多放点。”

“好咧!客官,您二位里边请!芙蓉鸡很快就来!”

楼下已经客满,店小二笑吟吟地领着两个人朝楼上走去。江铃月走在前头,她身上的零零碎碎碰到台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顿时,酒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即使她半边脸上还明晃晃的挂着江秋水赏她的一个巴掌印,但碍不住江铃月那张天资绝色的脸啊!

芙蓉城的人已经很久没见到美女了,以前他们都觉得江大小姐是芙蓉城里最美的姑娘,这会突然冒出个比她还美的,众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止不住地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眼生得很。”

“不知道啊,咱芙蓉城好久没见过这般标致的姑娘了。”

“哎哟哟,不知道婚配没有。”

“看你眼馋的,没见到人家身后跟着个贵公子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是啊。啧,瞧那容貌,贵气得很。放眼我们整个芙蓉城都没有这么俊朗的男子,不知家中娶妻了没有,我家姑娘刚及笄……”

“这男的容貌确实不错,可惜,年纪轻轻都有白头发了,指不定有什么隐疾呢!”

“嘿,你们说年轻,要我说这男的本来就是个老头子,不知修了什么邪法,脸看起来像个少年郎罢了!”

众人叽叽喳喳,说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那厢,店小二已经带着两个人到了二楼。

江铃月一边将身上的东西一件件地卸下放凳子上,一边拿眼瞅顾景织,见他脸色铁青,薄唇紧抿,便好心地安慰他道:“我们芙蓉城的人一向嘴碎,你别放在心上。他们说你有隐疾都算好的呢,以前他们可老爱咒我早夭呢!”说完,她对着顾景织得意地挑了挑眉。

顾景织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问她:“你犯了何事,他们为何要咒你早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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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铃月卸完身上最后一件东西,“唔”了一声,回想道:“也没啥,就小时候调皮,老爱和我爹对着干。爹爹不让我习武,我就和土豆到处找武林高手拜师,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是去找那老和尚拜师的。嘿,找的那些人都不靠谱,经常被骗,有一次还差点被绑架,我爹和王世伯天天派护卫在城里抓我们,不让我们乱跑,就经常弄得城里鸡飞狗跳的,怪讨人嫌的,哈哈。”

“那也不至于咒你去早夭吧。”顾景织皱眉,眼神有些不悦道。

“哎,也不算咒吧,就是我姐姐中了血蛊,他们怜惜她,觉得我姐姐样样都好,我又是这般无用,大家都说那江宴娣不厚道,这蛊怎么没下在我身上。”江铃月撑着脑袋笑吟吟地说。

顾景织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受伤的脸颊,眸色深了几分:“他们这么说你,你不难过?”

“说真的,一开始是有点难过的。”江铃月揉揉鼻子笑道,“不过经常有人说,说的人多了我也就无所谓了。我要听到一次就难过一次,我早就难过死了。再说,那些人跟我又非亲非故的,我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呢,只要我爹……”只要我爹不这么想就好了。

说到一半,江铃月突然不说了,她低着头,玩着筷笼里的筷子,眼里闪过几丝黯然。其实她心里很害怕,害怕她爹也是这么想的。

那些人无关紧要的人怎么说都没关系,她不会觉得伤心。她只要江秋水喜欢她就行了,哪怕爹爹更喜欢姐姐,只要有一点点喜欢她,有一点点为她骄傲她就很满足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拼命地想要学武功,哪怕明知道自己资质不行,不是练武的料子,哪怕柳卿然那么讨厌她,她还是努力在宽刀门学习了三年。原本她以为此番回家,爹爹会很开心,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爹爹完全不在意她,一心只有姐姐,甚至还打了她。她以前再怎么乱跑、闯祸,江秋水都不会打她。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她这次去了万蛊窟太危险,太担心她了,才会这般生气吗?

顾景织见她这副模样,想到了先前江秋水训斥她,她委屈得哭泣的样子,隐约已经猜到她为何不往下说了。

江铃月想着想着,心中又委屈了起来。因为有顾景织在,她拼命地咬着唇,不愿意哭出来。顾景织坐在一旁,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心口微微一疼,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了上来。未等他理清楚心中的情愫,他手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江铃月。

“这是我做的愈肤膏,对外伤很有效,你往脸上擦一些,很快就不疼了。”

“我才不疼呢。”江铃月斜眼瞥了下顾景织手中的小瓷瓶,骄傲地说道,“偷偷告诉你,我打小就不怕疼,皮特别厚。”

顾景织无奈,打开瓶盖,指尖抹了些药膏,对她招了招手:“你坐过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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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铃月嘴上说着不疼,闻言却红着脸,慢悠悠地朝顾景织挪近了些,将脸凑到他的面前,心脏怦怦直跳,脸颊也热乎乎的。顾景织轻轻地用指尖抹了些药膏,然后抬手,将药膏涂在了她的脸上。

他们离得很近,近得她看不见他的全脸,只能看见他好看的眉眼和挺俊的鼻梁,冷白色的皮肤光滑得像是白瓷一般,身上隐隐带着好闻的药香。江铃月呆呆地坐着,双手轻轻地捏成拳,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她连呼吸都停住了,忍不住想多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很快,他涂好了药膏,将手挪开。

江铃月看着他的手,心里居然涌上一股留恋和不舍。

她那样想着,也那样做了,她忽然用力地抓着他的手道:“顾景织,你帮我再多涂些,这药膏涂上真的不疼了,好清凉好舒服呀。”

她的脸差点贴到他的脸上,顾景织上身往后移了些,耳郭微微泛红。他没有作答,只是依旧小心翼翼地抹了些药膏在她脸上的擦伤处。

旁人见他们二人姿势亲密得很,先前想要把女儿许配给顾景织的那个大叔一脸不屑地啐骂了一声:“还想问是哪家小姐跟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害臊!”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这话一出,立刻惹来了其他人的议论。

“哎,真是,也不知这两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芙蓉城一向民风淳朴,这样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

“就是,就是!”

……

那些人越说越离谱,顾景织给江铃月擦完药膏,脸色沉得跟乌云密布一样。纵使他再好的修养也听不得这帮人如此编排。他刚欲站起身呵斥他们,江铃月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

“我来。”她朝他眨眨眼道。

顾景织愣神间,江铃月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胳膊撑在膝盖上,朝众人嬉笑道:“各位父老乡亲好久不见,这眼神怎么都变差了,连我江铃月都不认识了!”

她话音刚落,四周一顿喧哗。

“你是江铃月!”

“天啊!不说还好,一说还真像!不是江铃月是谁!”

“不好了!江铃月回来了!大家快跑!”

一阵惊呼声后,众人立刻如鸟兽散,转眼就跑了个精光。

酒楼里瞬间就只剩下江铃月他们一桌客人,店小二端着两只芙蓉鸡站在江铃月身旁止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

“江二小姐……你这一吼,把客人们都吓跑了,大伙儿都还没结账呢,你让小店还怎么做生意啊!”店小二都快要哭了。

江铃月一副不关我事的掏耳朵,挑眉道:“怎么着,你还想让我赔?”

“你……”店小二气得咬牙切齿,但又拿她没办法。谁让这二世祖一回这芙蓉城就进了他们店内,除了自认倒霉外还能说个啥。

店小二欲哭无泪地将芙蓉鸡放到了江铃月的桌前,怏怏地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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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织喊住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大金元宝放在了桌上。

“这够不够结那些人的账?”顾景织沉声问道。

店小二没料到还能收到钱,顿时收起金元宝,破涕而笑道:“够!够!这位公子,你跟江二小姐慢点吃,我这就下楼再给你俩沏壶热茶去。”

顾景织“嗯”了一声,又拿了一个元宝出来:“你把店门关了吧,今日这店,算我包下了。”

店小二收起元宝,连连应了几声,麻利地跑下楼,让人把店门给关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顾景织的脸色稍微变好看了些。他目光落在桌上,就一会儿工夫,江铃月已经扯了半只鸡吃了起来。

顾景织定定地看着她,有点目瞪口呆。

“看什么呀!你吃啊!”江铃月满嘴是油地说道,又扯了只鸡腿塞进自己的嘴里。

顾景织面色沉静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半晌,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郭海路上苛待你了?”

她这样子,像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江铃月摇头,吐着鸡骨头道:“没有啊!我都三年没吃过芙蓉鸡了,馋得紧!你不知道宽刀门那个厨娘做的饭菜有多难吃,盐当糖放的,什么菜都甜唧唧的,简直难以下咽。要说吃好吃的,还得来我们芙蓉城。”

“你不喜欢宽刀门?”顾景织一边看着她吃,一边问道。

江铃月再度摇头,嘴里咬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道:“也不是,虽然那饭难吃了点,但是柳叔父跟柳婶娘还有诸位师兄都对我挺好的,他们什么都让着我。”

“那柳卿然呢?他待你可好?”顾景织也不知自己怎的,竟会好奇她在宽刀门的生活。

“卿然小师父吗?”江铃月停下撕鸡的动作,“唔”了一声,想了会儿,撇了撇嘴道,“还行吧,他除了喜欢骂我笨外,在教我武功这件事上还算比较尽心。”

“你的武功是柳卿然教你的?不是柳奎吗?”顾景织有些意外道,想起她在苗疆时身上别着的两把斧头,他隐约明白了个中原因。

江铃月应该还没到能练习宽刀的资格。

果真,江铃月咧着嘴,略显尴尬地回他:“那宽刀门怎么说也是武林中一大派了,我在那儿学了三年,连把宽刀都提不起来,要是柳叔父教我的,说出去让他老脸往哪搁呀!”

“你倒是比三年前有自知之明了些。”想起初次见面时,她毫无武功竟然敢冲进那破庙救瞎眼和尚,顾景织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那可不,人都是会成长的嘛。”江铃月得意地挺起自己的胸脯笑道。

顾景织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她的胸口,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之前为她疗伤的旖旎画面,他脸色一红,忙不迭地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江铃月不明内情,见顾景织不再多言,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她心情顿时又好了些许,看顾景织越发顺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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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自从她瞧见他样貌开始,就觉得他身上有股特别的吸引力,一直在勾着她,让她格外地想要与他亲近。

她对其他男子都从未有这感觉,唯独对他才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长得比别人都要好看?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肤浅的姑娘,美色惑人啊!

江铃月吃着鸡偷瞄了顾景织好几眼,最终眼神落在他那头灰白的发丝上,她抿了抿嘴,犹豫了会儿,慢慢挪动身子朝顾景织坐近了些,好奇地问道:“顾景织,你看你刚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全都如实告诉你了,说明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那作为朋友,是不是应当礼尚往来啊?”

顾景织不明她什么意思,冷眼扫了眼她桌子上堆得到处都是的小玩意,还有桌上那两只鸡腿都被她吃完了的鸡,皱眉:“我对江二小姐还不够礼尚往来吗?”

“啊!这你就不对了,我叫你名字,你却叫我江二小姐,这也太见外了,以后你就直接叫我铃月吧。”

顾景织不作声。

“顾景织,我说的礼尚往来,不是你给我买东西,请我吃好吃的,这都不算什么事,毕竟我也陪你逛街了对吧。我的意思是,你刚问了我那么多,我能不能也能问你几个问题?”江铃月极为自来熟地问。

顾景织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你想问我什么?”

“就随便问问,你多大啦?你住哪里啊?双亲还在吗?有婚约吗?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啊,活泼一点的你喜欢吗?”江铃月眯着眼笑着问他。

“打听得这么清楚,是要给我说亲吗?”顾景织端着茶杯,轻抿一口,好笑地抬头看着她问。

江铃月吃鸡腿吃得正过瘾,回答也没过脑子,张嘴就秃噜道:“我才不帮你说亲呢,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医术上说,少年白是因为肾虚,身体不行。”

四周突然一片死寂。

江铃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抬起头来,默默地将身子往旁边移了些,干笑地两声:“那个,就那么三五根白头发没关系的,扯掉就行了,我帮你扯啊!”

“呵。”顾景织冷笑一声,站起来就走。

“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我嘴贱!”江铃月连忙追了出去,连买的东西都没拿。完了,刚才和他聊天的气氛太好,把他当宽刀门的师兄了,胡话随便说,简直是疯了!

一路上,江铃月拖着的衣袖顾景织道歉,就差抱大腿了。

最后顾景织终于被她闹得不耐烦,恨恨地瞪她一眼道:“我身体挺好的。”

“那必须的啊,顾神医生龙活虎、红光满面、一身正气!”

顾景织臊得都听不下去了,连忙抬手,将她的嘴巴捏住:“再说话给你嘴巴缝上。”

江铃月用力捂住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顾景织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又抬手推了一下她的脑袋,才满意地垂下手,搓了搓手指,转身就走,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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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祥瑞酒楼出来,往前没走几步,前方突然传来爆竹声响,江铃月定睛一看,原来是快到王屠钭家了。

午时还未到,一群芙蓉城的百姓就兴冲冲地挤进了王府大门,大摇大摆地去蹭吃蹭喝。

不就是王屠钭和承影剑有缘嘛,瞧把这王员外得意的,宴席摆得没完没了的,这么有钱,干脆摆到过年好了,把大伙儿年夜饭都请了,省得大家还动手自己做了。

江铃月一脸鄙夷地望着前方挺着个大肚子、又胖了不少,笑吟吟在迎宾的王员外,嘴里吐了两个字:“浮夸。”

顾景织见她一副愤懑的样子,挑眉道:“芙蓉鸡没吃饱,你还想去王府?”

江铃月闻言,猛地一个跳脚,激动地抬头,对着他反驳道:“我才不稀罕去呢!那王府上下除了土豆外,没一个待见我的人,就连他家狗都嫌我,我干吗去自讨没趣?”江铃月气呼呼地说完,猛地转过身往王府反方向走去。

她嘴上强硬,但心里难受极了。

本来在苗疆她跟土豆重逢还挺高兴的,这下好了,他都让神剑觉醒了,一下子成了众人眼中的少年英豪,而她依旧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江铃月,他俩已经不是一个级别的了,以后还怎么一起玩耍啊!

江铃月越想越伤心,她就王屠钭一个朋友,现在,就连土豆她都要失去了吗?

顾景织默默地跟在她后头,望着她丧气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朝着江府的方向往前又逛了会,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茶楼上,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

经过一间乐器行时,江铃月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停下脚步,回头拽起顾景织的手臂就将往店内拉。

顾景织不明所以地任由她拉着,进了店铺。

“裘掌柜,快把你这最好的琴给我拿出来!”一到店内,江铃月便松开了顾景织的手,对着柜台后的掌柜嚷嚷道。

掌柜的正在算账,闻言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抬眼一看,这姑娘的模样似是哪里见过,未等他认出江铃月,他又听到那姑娘不耐地道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不认识你江二小姐我了!快点,把你这上好的琴都拿出来。”

“江二小姐!”裘掌柜惊呼一声,生怕惹得小祖宗不高兴,立刻走了出来,一边招呼江铃月,一边呼唤店内的伙计去拿琴。

“江二小姐,好久没来我们店中了,这是又要给江大小姐买琴了?”裘掌柜小心翼翼地问江铃月。

江铃月伸手将身旁的顾景织推到裘掌柜面前,笑嘻嘻道:“不是给我姐,是给这位公子买的,他的琴因我损坏,我理当赔他一把新的,我记得你这以前有把杉木琴很是名贵,好像是春秋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你赶紧拿出来给这位公子瞧瞧,他若喜欢,我便买了,账记在我们江府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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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二小姐说的可是九皋琴?”

“什么九皋琴八皋琴的,我又听不懂,你赶紧拿来就是了。”江铃月焦急地催促道。

裘掌柜没跟她解释,因为知道解释了江铃月也未必明白这其中奥妙。

他探寻地打量了顾景织一番,不由得被他身上的气质所折服,忍不住向江铃月求证道:“江二小姐,果真要给这位公子买琴?”

“是啊?怎么了,不行吗?”江铃月有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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