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伊伊喘着气,远远地便瞧见贺仕轩拦着小姐的去路,心里一急就结巴,“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伊伊蓦地挡在小姐身前,一副保护小姐的架势,这泼皮无赖怎么还找上门来了?果真是阴魂不散。
苏珞裳挺直脊背,将伊伊护在身后,前有阿爹阿娘安排她相见他人,后有一冤家堵着她路,今天真是衰呀!
“识相点,就让开。”苏珞裳掩不住的飒爽之姿,特有派头地大拇指往身后一指,“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苏府的大小姐。”
“哦?”贺仕轩佯装惊讶,上下打量她,褪下男儿装,的确少了几分野蛮,不过这脾性倒一点没收敛。
上回他派宜方去打探她的身份,才得知她乃是女儿身。
贺仕轩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欠揍的神情,让苏珞裳的拳头痒痒。
“苏府就是这般待客之道?”
苏珞裳拧着眉头,还没来得及捋顺事情脉络,阿爹便从府里追了出来,手拿一根鸡毛掸子,吹胡子瞪眼,哪有苏府老爷的一点气度?
一瞧见来人,苏老爷麻利地将鸡毛掸子往身后一藏,扬起一抹儒雅之笑:“裳裳,这位是?”
贺仕轩上前一步,揖礼回道:“在下贺仕轩。”
贺仕轩?这名怎么听着耳熟?
苏珞裳晲了他一眼,真是白瞎了这好名字。
苏老爷礼数周到,立刻邀他上门一坐,唤下人沏一杯好茶,好好招待客人。
来即是客,更何况这位公子品貌端正、穿着不凡,定是好人家出身。
他的裳裳也到了谈婚论嫁之龄,要真有合适的,他可得尽早下手,为裳裳择一良婿。
苏珞裳伸手拦住他,扁着嘴:“你我不过几面之缘,你就这么上人府上不合适吧?”
贺仕轩佯装没听见,径自绕过她,却被她猛地揪住后腰带。
宜方一瞧,吓得变成了个哑巴,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不,哪个女人敢拽十一皇子的腰带,更何况,光天化日之下,此等行径让人没眼瞧呀。
贺仕轩被惊到了,他没想到,她一女子竟做出……女扮男装就算了,连点女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活脱脱一男人婆,谁会娶啊!
“你……你赶紧给我松手。”贺仕轩压低声音,耳朵早已红得如丢进沸水里似的,心早慌了,可还要佯装无动于衷。
“我偏不松手。”苏珞裳冲贺仕轩一挑眉,活像调戏良家妇女的小霸王。
“阿爹,您先进去,我和我这位新结交的朋友说几句话。”
苏老爷沉浸在自己女儿终于开窍的喜悦里,没注意到什么不妥,交代了几句便先回屋了。
原先他还担忧他的宝贝女儿只能做个比丘尼,没想到没想到啊,不愧是他苏牧的女儿!
待苏老爷一回府,苏珞裳便利落地松了手,她可不想落下一个调戏俊俏少年的大名。
贺仕轩后怕地往后一退,与她隔开些距离:“你哪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苏珞裳作势往前迈一步:“我本就不想当什么大家闺秀,我只想做草原上的一匹小野驹,潇洒自在。”
<!--PAGE 5-->
贺仕轩被她逐步靠近的架势吓得头往后一仰,索性将话说开了:“你要再对我做出什么无理之举,我就将你扮男儿身潜去学堂的事全抖出来。”
轰——苏珞裳的脑袋要炸了。
他他他……他都知道了?
苏珞裳急得直接上手揪住他的衣襟,吓得宜方与伊伊的心都揪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没想到啊,长得人模人样的,竟做出私下打探她的事?
“想不到堂堂苏府小姐,竟扮作少年郎与众男子同……”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苏珞裳扬手就想甩他一巴掌。
“哎,你可三思而后行,你这一巴掌下来了,我的嘴可就不严了,到时就将你混学堂的事抖出来,看你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无赖。”
苏珞裳心里憋着气呢,可他又是话糙理不糙。
瞧她闷着气的模样,贺仕轩解气了,看着鼓着腮帮子似金鱼的她,还蛮有趣。
苏珞裳眉尾一挑,直接上手,捏住他的脸好一阵揉搓:“你脸上的皮松了,我给你揉紧些,届时你的嘴也可严些,不然,我就撕裂你的嘴。”
贺仕轩皱眉,一个姑娘家家,喊打喊杀、威逼利诱,动不动就粗言粗语,天下哪有男子敢要她?
04.
自冯远佑一事不了了之后,因辜老爷对冯氏疏远,冯氏收敛了不少。
辜府难得平静。
这几日,辜言桥闭门不出,对外称病,身子抱恙,一概不见人,惹得人纷纷猜测辜府嫡公子的病情是否加重。
炉火烧得正旺,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应南枝端着调理的药膳入屋。
辜言桥端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盯着书瞧,可只有他知道,他不过是在掩盖他的心虚。
他只字未读进去,从后厨飘来药膳味开始,他就一心等着她过来。
冬寒,宜用温补,她特地做了羊肉当归羹给他驱寒补补身子。
辜言桥偷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膳,鼻尖轻动:“你做的?”
“是。”
“里面还放了板蓝根、红枣、板栗配膳?”辜言桥搁下书,抬眸盯着她,她脸上的红肿消了。
初见她时,他便觉得她心里藏了许多事,识字懂药,她究竟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上回离间父亲与冯氏的关系,她与他一条心,互相打配合,让父亲对冯家之事生了嫌恶,又因此牵连到冯氏。
因父亲的冷落,冯氏近日安分守己,他倒也落得个清静,也免得瞧见她口蜜腹剑的样子。
“今日起,你搬到我屋里吧。”
一语惊人,应南枝被吓得揭药膳盖的手一抖。
闻声,辜言桥抬眸,一脸正经地欲解释:“你放心,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我……”
“好。”她应得干脆,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打算,她已经不是从前天真、做事不思前想后的小狐狸果子了,今世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帮他争来他想要的一切。
<!--PAGE 6-->
辜言桥敛回目光,将话都吞了回去。
“我尝尝药膳吧。”辜言桥看着那冒着白热气的药膳,转了个话题。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让冯氏更加相信,他有多宠他领进府的这个婢女,也让她瞧着心里添堵,露出马脚。
上回她硬塞通房丫鬟不成,冯远佑那事,他又让她在辜府与冯家人面前两头都讨不到好,她心里早就积了怨,就等着抓住他的弱点,给他致命一击。
入了夜,阿瑞遵照公子吩咐,将应南枝的卧榻移到公子屋内,与公子床榻仅一屏风之隔。
阿瑞心里憋着气,一整个下午都没和应南枝说一句话,瞧着抱着床褥入屋的应南枝,更是没好脸色。
到了就寝的时辰,阿瑞磨蹭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偌大屋子,火盆里的火星子一阵噼里啪啦,惊得橘黄的烛火都晃了一下。
应南枝作势拍了拍圆枕,余光瞄了一眼认真翻阅书卷的辜言桥,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才能打破尴尬的局面。
“你先睡吧。”
应南枝一惊:“公子,我……我不困。”她身为婢女,公子都没睡,她怎么能先睡?况且,同住一屋,她怎么睡得着?
辜言桥将书卷一合,起身,踱到山水屏风前,唇紧抿着:“我也准备歇下了。”
瞧她这一脸紧绷的样子,他要是不睡,她哪里睡得下。
“你早些睡吧。”
辜言桥细长白净的手轻拽着屏风,准备将屏风展开,将他们的床榻隔了个严严实实。
应南枝站在卧榻前,紧紧盯着屏风后那抹影子,瞧着他吹熄足灯,轻声上榻而眠。
屋内倏地只剩她这一头的光亮,屋内本只有一盏足灯,因她搬进了公子的屋里,所以也特意为她搬来一盏足灯,立在卧榻前。
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应南枝不由得放缓了动作,吹熄了足灯,和衣而睡。
从前,她与他隔一扇墙,听着他的心跳入眠,如今,她与他只隔了一扇屏风,他浅浅的呼吸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月色透过绮窗透了些许进来,映得屋内蒙上一层光亮。
应南枝轻手轻脚绕过屏风,没了狐狸本心珠,连夜里的视力都下降了,靠着朦胧月色才能瞧得见路。
熟悉的眉骨,让她不禁红了眼,上一世分别得太匆忙,这一世,她用余生陪着他。
她只想……做他的小狐狸。
须臾,辜言桥蓦地睁开眼,利落地擒住应南枝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拽,顺势压在内榻。
应南枝慌了:“公子……”
“嘘。”辜言桥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侧头听着屋外的动静。
应南枝反应过来,屋外有人。
只见屋外有抹影子鬼鬼祟祟,在外轻手轻脚踱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辜言桥眯了眯眼,没想到冯氏这么心急,才第一个晚上,她就忍不住派人过来打探,听墙脚这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PAGE 7-->
待人走远且确信不会再折返,辜言桥才松开禁锢,面色不自然,翻身而起,坐在床侧,背对着她:“刚才,我失礼了。”
应南枝抿了抿唇,坐起身:“我明白,方才屋外有人。”
应南枝缓缓下了榻,发髻稍显凌乱,面赤耳红的,任谁瞧见都忍不住多想。
辜言桥佯装冷静,却又忍不住抬眸偷瞧一眼,瞧着她似丢了魂直直撞上屏风,惹得他心急半起身,眉心都皱了起来。
这一晚,同住一屋,两人各藏心思,谁也睡不着。
<!--PAGE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