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轩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使不上力气去拦住她,她背影傲然挺立,却有一股寂寞和惆怅。如果她的脸真的是被人用刀所毁,那当时的她该承受怎样的痛苦?还有,她中毒的事情,两年之久,那个时候她不过十五岁,大好年华,如今只剩下半年……
心没由得痛了起来,他的目光离开她背影,落在地上那些暗红色的印记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串血迹。剑眉骤然拧紧,他循着看去,竟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裹着被血染透的白布,而指尖,正有妖娆的血珠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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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景,你的手怎么了?”他急忙上去,拦住她,牵起她的手检查起来。
“放开我。”
“我帮你看看。”他命令道,一边扣住她的手腕,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在血布被移开的一刹那,燕子轩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血红的手心,有一条新鲜伤口,刚好从四只手指上划过,伤口很深,差点割到骨头,如果再用力,她手指估计已经断了。细嫩的肉正往外翻开,从有些凝结的血块来看,伤口稍微愈合了一点,又被震开了。
他恍然一惊,应该是他刚才用力捏开的。即便是伤口裂成这样了,她都没有哼一声,还故作坚强。可正是因为这样,反而更让人心疼。
“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谁?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激动地质问道。
“不用你管。”
“到底怎么回事?”
“在回舒府的路上遇到了些小流氓而已。”
“他们弄的?”他信了。
“王爷,我这毒蝎心肠的女人用不着你关心。”她猛地一扯,甩开了他,捂着伤口。
“让本王看看。”
“别,别脏了你的眼睛。”
“舒景……”他厉声呵斥。真是一个固执的女人。
“放开,本姑娘无须你的同情心和关心。”
两人纠缠起来,他扯,她甩。
“王爷……”门口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皎儿,你怎么来了?本王不是吩咐了谁也不许过来吗?”他仍抓着她的手。
“王爷,艳儿姐姐她出事了。”皎儿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艳儿,她怎么了?”
“姐姐都疼得晕过去了,王爷您过去看看吧。”
“王爷,您的侍妾正等你呢。”木莲再度扯开他,用衣袖包裹着手心,跨步走出了门,却隐约捕捉到皎儿含恨的目光。
回到偏院,香茗都等急了,上来抱住木莲就哭了起来:“小姐,王爷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了,一切都好了,来,香茗帮我包扎一下伤口。”
“王爷伤的?”香茗眼中打转的泪水又滑落出来。
“让你担心了。没有,是我自己弄的。待会儿你帮我准备水,我好困。不过,香茗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要说是我娘?”
“啊,小姐。你忘得真彻底啊,莫不是连唇语都忘记了?奴婢说的是奶娘、李管家。”
“奶娘。这个……我哪里懂什么唇语啊?”她真是哭笑不得。
待香茗休息后,木莲洗完澡也沉沉睡去,睡梦中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呢喃,低声地呼唤她的名字,又似有一双芊芊玉手宛若鹅毛一般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
“娘子,娘子……”
那声音好似天边传来,缥缈柔软,落入心间,既温暖又微微的痛痒,有些甜腻。不过,为何唤她娘子?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都不像燕子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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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那人的手抚过面颊,温柔地拨开她的头发,落在她的伤痕上,细细地抚摸。
那声音低柔婉转,像是在唤她,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木莲被那声音唤得不行,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屋子里一片雪亮,如银的月光倾泻而下,洒在屋子每一个角落和床边那个身影上。
“谁?”木莲慌忙坐起来,低声问道。一刹那,鼻尖芬芳扑来,飘香缭绕,让她看不真切面前的那张脸。
那身影先是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她醒来,随即,柔声道:“莫怕,是我。”他伸手抓住木莲的手,紧紧地将她拽在手心里。
“小妖精?”这声音明明是小妖精的,木莲一惊,揉着眼睛疑惑地看向那身影。
月光下,他发丝半挽,发尾系着一条银色的丝带,双眸似水,面若皓雪,薄唇如樱,眉间的那一朵妖娆的桃花印迹衬着这张美轮美奂的脸,在这个月夜中竟是无以言说的勾人魅惑。
每次见到他,都会被他别样的美所震撼,这一次,又美得如此如梦似幻。
“姐姐,是我。”他笑了笑,双眸柔情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像是怕伤了她。
“啊。”
恍然醒悟,她一个翻身,像见了鬼一样,抓着被子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确切地说,是将脸上的疤痕遮住了。
“姐姐,你怎么了?”他焦急地问道,手轻轻地抚摸在她背上,试图安慰她的恐惧。
手紧紧地遮住脸上的伤疤,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那种由心而生的自卑,只能让她将头埋得更低。
是的,她本身不厌恶舒景毁容的脸,也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神。在燕子轩、燕子愈、舒饶,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她可以仰起头,高傲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可是,在小妖精面前,看着他那张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她却抬不起来。
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第一次看见他,就被他的容颜所震撼,还是因为当日他在客栈冷笑地说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资本是美貌,而她完全没有所产生的自卑?还是因为,他看着另外一个穿着性感、舞姿魅惑、装扮妖娆的女人,说:“你的眼睛真漂亮。”
他责怪舒景不爱惜自己的面容,却赞美木莲的美丽。
她这一刻,是舒景,不再是风情妖娆的的神秘舞姬——木莲。
“姐姐,为何不看我?”他哀怨地说道,语气里含着委屈,手轻轻地扯着她的被子。
那个时候,她对他说,只有两种人能摘她面纱——死人和她的夫君。他既不可能是死人,当然也不是她的夫君。不仅仅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而是因为,即便他摘了,她也不能嫁给他。
面目狰狞的她,如何面对容颜绝色的他?
而他,那么漂亮的人,也不可能接受一个面目丑陋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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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他收回手,乖巧地坐在一边,眼中噙着泪水,哽咽道,“莫不是,你真的嫌弃我了?瞧你,将我送你的镯子都弄坏了。你若是不喜欢,可以扔掉,没有必要将它给毁了。看来,这镯子和身份卑微的我一样,不能入姐姐的眼睛。”
“罢了,罢了,原以为这世上,还有一个关心我、在乎我的人,原来也不过是我的一片痴心妄想。既然这样,那我走便是……”
“小妖精。”听到他起身的声音,木莲一把甩开被子,忘记了刚包扎的伤口,一把将他的手拽住,小声道,“我没有。”说完,又埋下头,极力遮住伤口。
“这个镯子,我不是故意弄坏的。”
“真的?”目光微敛,他嘴角绽开绚烂的笑意,顺着她的手又坐到了她身前,低头瞧着她,问道,“真不是故意的?”
“真的。”她抬起头解释,对上了他宛若子夜般幽深的眸子,刹那间,星光闪过,璀璨耀眼,让她猛然失神,怔在了他的目光中。
“我相信你。”
抬手,温柔地替她梳理额前的几缕乱发,仔细地将它们别到耳后,那纤细的白玉手指顺着额头滑下,落在她脸颊的伤痕上,轻柔地勾画、抚摩,没有错过每一条疤痕。
他黛眉轻蹙,漂亮的凤目中,没有一丝厌恶,只有深深的怜惜和疼爱。
“姐姐,你喜欢我吗?”指尖仔细勾画完那些伤痕,便落在了她柔软的唇上。见她没有反应,一脸呆滞地盯着他看,小妖精坏坏一笑,指尖轻柔地掐了一下她的红唇,试图让她从那接近痴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啊……”嘴上传来轻微的疼痛,木莲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又对他发痴了,脸不由得红到了耳根处。
丢人,又看得出神了,但愿没有像上次一样差点流鼻血。
“姐姐,你喜欢我吗?”手指依旧在她的唇上绕来绕去,他又重复问道,眼神是那么无邪,却又勾人。
“喜欢。”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么漂亮的人,长得像一个妖精一样,瞧那身段、那皮肤、那模样,简直就是一个狐狸精,能不喜欢吗?
是人都喜欢。
他眼睛闪动了一下,身子靠近了她一些,几乎将头靠在了她肩上,那手将柔顺的发丝缠绕在指间,溺声道:“那有多喜欢?”
对于他这个亲昵的动作,木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全心思在想到底多喜欢他。
多喜欢?心里突然涨得慌,好像有东西填满,一个讨厌的身影顿时浮现。燕子轩,不,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燕子轩?她对他厌恶至极,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怎么可能在这个问题上联想到他?莫不是舒景?
脑子飞速运转,木莲突然惊呼一声,一把将他推开,脸色瞬间一白,急问道:“你怎么认出我来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你怎么现在在轩王府?你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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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她语无伦次地吐出一连串问题。
是啊,这小妖精不是在花满楼吗?他怎么到了轩王府,而且还在她的厢房?还有,他怎么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他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瞧着她。
“说什么?你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这里是轩王府,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他抬手摸着她的额头,甜腻腻地一笑,道,“姐姐,你这是说什么哪?我怎么听不懂。什么轩王府啊?什么我在这里啊?”
“不是你唤我来的吗?这不是在你的梦里吗?”
“梦里?”
“是啊。”他伸手将意识尚模糊不清的她揽住,托起她的下巴,道,“姐姐,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那声音,像是魔咒,又像是命令,不容她半点抗拒,抬头看向他漂亮的双眸。
那本来深邃如潭的眸子,突然波澜涌起,好似狂风中的大海,浩瀚无边,将她淹没,让她不得呼吸,不得自救,身体越来越软,意识越来越模糊,片刻,又像是春风掠过的湖面,波光粼粼,温柔袭人……总之,一切在变,随后他瞳孔的颜色越变越淡,她就像中邪一样浑身无力,几乎连呼吸都不得自主了。
好似整个人落入了棉花中,被层层包裹。
“你叫什么名字?”模糊中,有一个声音在问。
“木莲,莲花的莲。”
“舒景是谁?”冷声质问。
“不知道。”
“你不是舒景吗?”
“不是,我不是舒景。”她慌忙摇了摇头,觉得头痛得要命。
“那你是谁?”那声音又问。
“木莲。”
“那你和舒景是什么关系?”
“我死了,转魂到她身体里。”
“你……”头顶那声音颤了一下,似乎又抑制不住激动,小声地自语道,“你真是我娘子。娘子,真是你。娘亲,您说得果真没错,她就是孩儿的娘子。”
“娘子?不,我不是谁的娘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燕子轩的模样,木莲胡乱地摇着头。即便她用了舒景的身体,可是,她绝不会嫁给燕子轩。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带着香茗离开。
“你喜欢小妖精吗?”那人的声音多了些温柔。木莲觉得身体一暖,好像是有人将她抱住了。
“喜欢。”
“喜欢他什么?”那臂膀似乎又将她搂紧了些,虽然力度有些过大,她有些难以承受,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挺舒服的。
“喜欢他漂亮。”
“漂亮?”那声音怔了一下,“你喜欢他漂亮?”
“嗯。”
“那除了漂亮呢?”
除了漂亮。她眉蹙在一起:“还是漂亮。”
那人沉默了,不再说话。木莲却觉得呼吸难受起来,那抱住她的臂膀,好像在挤她,让她觉得疼痛,意识也清醒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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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莲,你听着。”半晌,那魔咒一样的声音,再度响起。
“嗯。”
“从这一刻起,你便是我的娘子。”
“什么?”狗屁,她谁的娘子都不是。
“木莲,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看着你的夫君。”那声音突然冷漠起来,带着一股威严和霸气,好似,真是她的夫君了。
慢慢地睁开眼睛,一张精致无比的脸便赫然出现在眼前。那碧波**漾的眸子,好似落满星光,璀璨绚烂,直挺的鼻翼下,那紧抿的薄唇上,美人裂清晰可见。
那漂亮的薄唇轻巧一勾,发出一个低哑魅惑的声音:“木莲,可有看清你夫君的模样?”
“小妖精?”她赫然一惊,话刚呼出口,唇就被堵住了。
灵舌轻柔地撬开她的双唇,探入她的口,随即似暴风雨一样地掠夺、侵略、攻占。那靡丽的清香带着醉人的霸气和男子气息由他唇齿间袭来,弥漫在她唇舌之间,倾入她的心肺。
“嗯……”她本能地抬手推开他,试图躲避,却又被他钳制得更紧,她就像一只笼中鸟一样任由他控制,不得挣扎。
不,怎么会这样?小妖精,你疯了吗?
眼角有泪水滑过,落入**的脖颈,那里留着他席卷而种下的火种,好似寒冬的红梅一样,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华丽绽放。
冰凉的**浇不灭,他残留在她身上的火焰,反而在他恶意的挑逗下,成了一盆油,让她身体燃烧得更旺,愈烧愈烈。
“木莲,求你阻止他,求你。”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远远地呼唤,在乞求她。
“小妖精。”泪水倾泻而出,她突然意识到,不是她在哭,而是这个身体在哭,它在抗拒他。
她抬起手臂,想要再度推开他,指尖却被他温柔地含住,细细地吮咬。牙齿带来的轻微疼痛,让她不由得浑身战栗,好似电流穿过。
衣衫被温柔地褪去,露出她漂亮的身体,月光下,她曲线优美,肌肤晶莹光泽,好似月华绽显时的仙子,巧落凡尘。
“木莲,成了我的娘子,就只能忠贞于我一人。不管你以前是谁,你的身体是谁,这一刻,你便是我颜绯色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即便是魂魄,你也不得脱离于我的手掌。”
那声音霸道得让人害怕。
怎么会这样?她心里自问,是梦吗?为何连对方的心跳都是无比清晰?
“娘子,娘子……”甜腻的声音。
“娘子,娘子,你可要记得,刚才你说了,喜欢为夫的。不可反悔哦。”他声音没有刚才的冷冽和霸气,多了几分柔溺,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哄骗,“为了怕娘子忘记,为夫给你留一个记号,好吗?”
说罢,他突然低头咬住她的肩。肩头传来了刺骨疼痛,他发起了蓄意已久的攻势,开始掠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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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暖帐,绯色旖旎,春色靡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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