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伸手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午后的阳光格外灿烂,落在他身上,让他更添了几分艳丽,木莲看着周围那些探头探脑窥视他的人,心里是又气又怒。
可是,她也不想上去,因为她也有疑惑。正如白衣所说,她做不到不将他和颜绯色放在一起。
她也做不到,相信他能独自逃脱颜门。
内心的纠结,让她难以顺畅呼吸,有好几次,看到有那些猥亵的人试图接近他的时候,她就巴不得冲上去,一巴掌劈开那些人的魔掌,将他搂在怀里。
走得小心翼翼,木莲微微低头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随即一个快速旋转,反扣住那人手腕,用力一扯,便听得哎哟一声,大胡子吃痛吼道。
“你干吗跟在我身后?”木莲瞟了瞟前方那毫无所动的背影,将大胡子拉起来。
“哎哟。我哪有跟着你啊。”大胡子揉了揉肩膀,也看着前方的姣丽的背影笑道,“木兄弟,莫不是你也看上了那位小娘子,不过那位小娘子的模样还真是俊美。”
“切。”木莲不爽地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涌起一个想法,低头对大胡子说,“你说,前面那个穿红衣服的是位小娘子?”
“怎么了?”
“我看不是。那是一位公子。”
“哈。”大胡子仰天大笑,道,“木兄弟,你是奶娃儿,我就不笑你。我可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见过的女人,比走过的路多。难道,我也分不出她是男人还是女人。而且,这大街上的人这么多,难道都看错了。”
“哼。那我们要不要打一个赌。”木莲挑眉。
“赌什么。”
“我赌他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功夫很厉害的男人。我若输了,我给送你十坛百年雕花,若你输了你,你就去和他比试一场。”
“好。”大胡子一听,眉毛顿时扬了扬,带着兄弟就朝红衣人奔去,可是刚跑了几步,又跑回来,问道,“那我怎么试探他呢?她都不说话,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的。”
“你没有发现,他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找什么吗?他的目光游离在人群中,这说明他在找人。对男人一概忽视,这又说明他找的还是女人。”
“呵。木兄弟可真是聪明。”大胡子笑了笑赶紧快步跟上,凑近小妖精身边。
“这个小娘子……”大胡子搓了搓手,试图套近乎,“那你是不是在找人啊?”
话刚落,那红衣女子微微挑眉,睨了他一眼,道:“这个公子,如何知道我在找人?”说到这里,他漂亮的凤眼,扬起一抹邪味,随即回身看了看周围,寻找着。
大胡子浑身一颤,这声音,倒真是酥软入骨,忙又说道:“我还知道,你在找一个女人呢。”
一抹寒光掠过他眼底,小妖精这才仔细将眼前的这个男子打量一番,嘴角一勾,柔声问道:“刚才公子好像为奴家被人打架了。”
“嘿嘿……我见不到他们欺负你。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听到美人儿的赞扬,大胡子笑得下巴都快掉了。
“刚才,奴家好像听到公子说,从什么台庄来的。”媚眼如丝,寒光乍现,像利刃一样游走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哈哈……正是在下,唯一个活着走出台庄的人。”
“公子,您确定就您一人。”他笑,娇媚无比。
“这……”被美人这么看着,大胡子突然心虚起来,身上也泛起了寒意,讪讪一笑,“还有我的几个兄弟呢。”
“除了你的兄弟还有其他人吗?”那温柔的声音,像魔咒一样,落入耳朵里,大胡子点了点头,觉得声音有些不像是自己的了,“有。还有一对经商的兄弟。他们是赶在了我们前面出了台州。”
“那公子可否告诉奴家,那一对经商的兄弟在哪里?”
木莲站在一个卖木簪子的小摊儿前,一边假装买东西,一边偷偷瞟着那边的情景。
“公子,你这个簪子到底要不要买啊?”小贩儿见木莲拿着一簪子看了半天,就没有买的心思,当即不乐意起来。
“买啊,当然买啊。多少钱。”
“二十文。”
“二十文。”木莲一惊,这二十文是多少钱,一直以来,她似乎一直没有机会花钱,对这个货币的兑换没有概念,而且……伸手摸向腰间,她没有带钱。
“哼。没钱,看什么看……拿来。”小贩儿一眼看出木莲没钱,忙伸手要抢那簪子,却突然看见一只白玉一般漂亮的手递来一锭纹银。
“这个,奴家买了。”那声音,干净而纯美,好似碧玉落在了青花盘子里,悦耳动听。
小贩儿呆滞地接过那银子,目光还没有从那漂亮的脸上移开,便看见那人将簪子拿在手里,低眉看了一番,幽幽地说道:“为夫,从不曾想过,一支普通白玉簪子,竟然能让娘子如此喜爱。原来,不管是上等的好玉,还是劣质的玉,它终归是玉,胜过那一文不值的木头。不管一支木簪如何用心雕刻,它到底是朽木,会遭人遗弃,那感情也是,任由人践踏的。”
身边是他独有的气息,如此熟悉,木莲低头苦笑一下,佯装不认识,转身便走。唯有懂易容的人,才能一眼看破这张假的面具吧。
手腕被用力扣住,木莲动弹不得,却是别着头,硬是不看他。
“要走吗?”他低柔魅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在质问,也像是在命令,那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格外清晰,深入骨髓,痛不欲生。
“莫不是,那木簪子都卑微得不让你瞧一眼。”他问,声音带着戏谑的痛楚,也不顾是大街之上,将她紧紧地抓住。
于是,这到处是人的热闹大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一个男子,面色冷漠地被一个绝色女子给逮住了,虽然尚不清楚,这对男女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红衣女子那双氤氲的眸子和让人心生怜悯的口气听来,这白衣男子到像足了抛弃妻子的负心男人。
于是,大街上响起了唏嘘议论声。
“你是不是认错了?”她忍着内心的痛楚问。
“呵呵呵……”泪水沿着脸颊落入面纱,他眼中闪动着痛楚,轻笑道,“莫不是你铁了心要将我弃之?”
“这位……我想你真的是认错了。”木莲狠心一甩,拂开了他的手腕,随即,转身,踩着步子飞快地离开。
他不依不放,一步一步地跟在她身后,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也慢。
对此,那些江湖人士也笑笑便过去了,毕竟,今日是钱绣山庄的比武招亲的日子,那主角是江湖第一美人,钱大小姐。
“你到底要跟我多久?”转了几条街道,走到那后巷,她终于忍不住厉声质问。
“那要看你,到底弃我多久。”他抬手,摘掉面纱,露出那张精致无比的面容。
她从不想弃他,也从来不打算弃他。可是……
目光在他脸上巡游,她突然响起那天在台庄,大胡子说,全部都死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手腕突然一转,她抬肘压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用簪子的一段抵着他白皙的脖子,咬牙低声问道。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他要是死了,他便是她木莲永远的夫君。如果他活着,那她必将亲手刃之。
如今,他活着,来找她,而且一眼看破了那易容术,轻而易举地将她认了出来。
脸色一阵惨白,他没有挣扎,那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痛楚和觉昂,稍微愣了一秒,他突然笑了起来,道:“原来,你不仅是想弃我,还想我死。”
“台庄,一夜之间被颜门残忍的血洗,没有一个活口,可是,为什么你活着?难道颜门放了你。还是你和颜门……”咬着唇,她突然问不出来。
“你怀疑我。”
“你叫我怎么不怀疑……”
“哼。你怀疑我是颜门的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我情深,难道就只是浮萍。你若爱我,却要听信他人的谗言,甚至违背你的誓言,将我丢弃。你还记得你在花满楼,对我说什么吗?你说,你忘记了,要带我走。你还记得你在台庄说了什么吗?”
如墨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笑容越发凄凉:“你说,你要我做到眼里心里只有你。可以撒娇,但不能乱发脾气,你说你会宠我爱我,你说我只是你的小妖精。可是现在呢,你将我留在了客栈,一个人独自离开,我对你到底算什么?”
木莲别开头,自然知道那日她根本就不打算弃他,从未想过。但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真的难以理顺,所以也刚好趁此试探一下。
“我已经所有都交予了你,生命,灵魂。而我,这世间什么也没有,只有你罢了。你若怀疑我,怀疑我和颜门有关系,现在你便可以取我的命。”说着,他闭上眼睛。
握着簪子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一看到他,她的心早就乱了,那之前理顺的东西,再次混乱不堪。一直以为自己是临危不乱的人,可是在他面前,她也会变得失去理智,迷失心智。
“为何不动手,不过是贱命一条,就连拥有的感情都是卑贱不堪,被人践踏。若你高兴,能消除你心中的疑问,你便拿去……”
他提醒道,语气甚是平淡,但是听起来,却觉得让人绝望。
颤抖地收回手,木莲低头看着手里的簪子,紧咬着唇,嘴里又是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为什么会这样。
每次,当她勇敢地面对,承认并且决定要带他离开的时候,就会发生一些动摇她决心的事。
而这一次她真的完全被动摇了,甚至觉得好累,从来没有过的累,累得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只想一个人离开。
舒景,我累了。
狭窄的巷子里,木莲斜靠在墙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手里的簪子悄悄地放在袖口里,她不曾说一句话,只是突然觉得累了。
低着头,眼神茫然地瞧着地面,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愿意去想。
爱了,便是这种感觉吗?她低头苦笑,舒景说得对,她本就不该爱上人。舒景是对的,当初舒景是故意骗她,说她无心,让她自己打心里去排斥他人。
她本就是一缕孤魂,却留恋异世不属于她的东西。如果当初,她没有爱上他,是不是不会为这些东西而纠结呢?
脖子上的冰凉突然没有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她无力地靠在墙上,低头没有说一句话。阳光从头顶倾泻,墨色的头发在她脸上散落一层阴影,让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娘子……”他伸手摸了摸脖子,朝她走去,伸手要拉她,却被她躲开。
“你到底是谁?”木莲抬眸,半晌问道。
“为夫……”他顿了顿,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娘子,难道你忘记了,我是你的小妖精。”
“呵呵呵……”她苦笑,脸色甚是苍白,再度沉默。
“你当真和颜门没有关系?”巷子门口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木莲抬头看去,见白衣持剑走了过来。
“是你。”小妖精绝美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阴霾,幽深的瞳孔猛然收紧,杀意渐渐浮起。
那一瞬,木莲似乎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
薄唇勾起一抹戏谑,他目光冷似冰霜:“你们竟然在一起。呵呵呵。”像是在质问,也像是在感叹,随即,他仰头大笑了几声,无限凄凉,笑完之后,他又咬牙怒视着木莲,“我原以为你是迫不得已,和展青离开。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伸手捂着胸口,绝美的脸上多了一份惨然,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第一次她奋不顾身地去救白衣的情景,想到很多次,白衣站在她身边的情景,想到他发誓做他小妾的情景。
原来,白衣对她也是这么重要吗?
为何他们竟然在一起。想到这里,他仰起头,看着天空,那清澈眸子**起一片绿色,瞬间而逝,他果然是掌控不了她。
周遭的空气冷了下来,白衣走到木莲身边,看着小妖精,问道:“我刚才的问题你没有回答,不是吗?你和颜门到底有何种关系?”
这个男子,他早就该注意了,在天牢他那像电一样的速度,眉宇间偶尔闪过的暴戾杀气,以及那种睥睨天下的高傲,像极了传说中的那个人。
“哼。”小妖精冷哼一声,“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是清是白,我只消一个人明白即可。”说到这里,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木莲,既然事情开头,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既然他敢只身而来寻她,那他决定,不会让她知道颜绯色和小妖精是同一个人。她所担忧的,只要他愿意,都可以抹去,这天下,没有他颜绯色做不到的事情,哪怕遮天,他也能。
“他到底还是不会同你坦白。”白衣叹了一口气,看向木莲。
“罢了,都不要说了。”木莲冷声打断白衣,看了看两人,转身扶着墙走了出去,她要冷静,要冷静。
“娘子……”
“木莲……”
两个声音同时从身后想起,木莲回头:“谁也不要跟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冷然,盯着小妖精道,“这件事情,我知道怎么处理。你也知道如何处理。”
她心里有疙瘩,自己解不开,那她就等他。等他亲自来帮他解开,她要的不多,就是要他一个坦白。
若他和颜门无关,那她木莲拼了命也要和他在一起。
若他是,那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事情,理应这样处理,不是吗?目光冷然地扫过一红一白,木莲迈着步子离开。
巷子外仍旧热闹非凡,抬眼望去,便远远地看见钱绣山庄几个金色的大字,而山庄的前方已经架好一个挂满了红色灯笼的台子,下面早就围满了人。
而台上,已经有人打了起来,都是赤手空拳。木莲躲开寻来的展青和柳绿柳意,挤进人群,找到了大胡子他们。
“怎么,你们还不上去?”木莲笑了笑,问道。
“咦。木兄弟,你刚去哪里了?”大胡子吃惊地问道,有回头看了看她来的方向,“那个小娘子呢。”
“小娘子?”木莲恍然,看了看巷子的方向,道,“我也不知道小娘子去了哪里。现在台上的情况怎样啊?怎么都没见使用兵器。这男的身手不错。”
台上一个紫衣年轻男子,身体修长,身手敏捷。
“小娘子走了。”大胡子脸上有一抹失落,又看了许久,才看向擂台,慢悠悠地道,“今天钱老爷说是大喜日子,不应见血,故点到为止。你看到的这个年轻人,是无极门的新门主,刚才已经打败了五位对手了。”
<!--PAGE 5-->
“哦。”木莲点了点头,抬眸看向擂台的上方,那里架着一个小平台,上面端坐着几个男子,穿着考究,看来是这次比武招亲的见证人了。而他们的身后还停着一顶红色的轿子,轿门半掀开,垂下一串串晶莹的珠帘子,遮住了里面那个粉衣女子。清风揽过,那帘子轻微晃动,恍惚地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
“那就是钱大小姐啊。”木莲点了点头,“果然是江湖第一美女。大胡子,你要加油啊,什么时候轮到你上台啊。可不要错过了哦。”
“我。”大胡子微微一愣,看了看台上那个击倒十几个对手还不喘一声的年轻男子,吞了吞口水道,“我需要再观察一下这个年轻人的身手。”
“哈哈哈……”木莲笑道,“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害怕。笑话,我怎么说也是青山帮帮主,而且,我们还是唯一从颜门手下活着走出来的人。和阎王都打过照面,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虽然他青山帮加上他只有三个人。
颜门……木莲笑容顿时僵住,连看擂台的心思都没有了,低头摸着袖子里的那支木簪子,木莲只觉得心口划过一丝钝痛。
小妖精,我需要的就是你一个坦白。虽然她怀疑,虽然很多东西都表明他和颜门有关系,可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如果他坦白,他的一切,这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深思间,擂台上突然传来一个痛苦的声音,又一个男子倒在了地上,被人抬了下去,而那紫衣男子,也是潇洒地拂袖,站起台子中央,继续等待。
“请问,还有没有敢上台的。”紫衣男子问道。
台下一片肃静,没有人回答,只是低着头议论纷纷。
“大胡子,该你了……”木莲突然用力地揪了一下大胡子的臂膀,猝不及防,那大胡子吃痛地喊了一声:“哟。”
他声音本就响亮如钟,再加上有些吃痛,那声音就更大了,顿时引起了全场的注意。
“敢请这位兄台上来赐教赐教。”紫衣男子温和的笑容,那平淡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疲惫的迹象。
大胡子没有反应过来,当即愣住,谁料腰上又被人狠狠一掐,又痛苦地吼了起来:“哎。”
“让你上去呢。帮主。”木莲笑着提醒道。
“好样儿的。”众人也突然跟着起哄,那大胡子脸一白,才知道中了木莲的道,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木莲抱着手臂,用看好戏的姿态望着台上,突然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那么一瞬,她心顿然停滞,缓缓回头,果真看见那人群中那一抹艳丽的绯红,站在远处的树下,微风扬起他漂亮的袍子。
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渐渐散落,给他修长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温暖迷离。这个时候的他,眼神甚是无辜,无助,哀切。木莲忍不住上前,却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决然地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PAGE 6-->
果不其然,才挤出人群,他便追了上来,像一个无辜的孩子一样站在她面前,紧咬着唇,不说一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擂台上,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你到底是谁?”木莲压着声音,再一次绝望地问起。
“小妖精。”他咬唇道。
“哼。”心里彻底一凉,木莲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眼神绝望地打量这眼前这个人,她撂下了话,她只需要一个交代,需要他一个坦白而已。
可到了现在,原本以为两人共同经历了生死,坦然相见,肌肤相亲,厮守相约,可是,他竟然无法做到坦白。她怀疑,她非常怀疑,可是,他只要一个理由,哪怕牵强点,她都会信他。
“娘子,为夫……”
“住口,你凭什么叫我娘子,就因为你当初摘过我面纱吗?”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地吼道,那声音,包含着她所有的怒火,眉间腾起的是对他的恨。
是的,为了他,她木莲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为了他,她木莲曾经差点死掉,为他,她放弃了浪迹天涯然后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为了他,她木莲偷拿了燕子轩的布兵图,为了他,还成了燕子愈捉拿燕子轩的借口,甚至为了她,她也不惜跳下山崖。
明知道身份可疑,她告诫自己他是她的人,只要他安分地是她的小妖精,她可以不介意他的过去,他和艳儿的关系,以及和那翡翠之间诡异的关系。
直到血洗台庄,那些被她故意掩藏装作看不见的东西,再度浮现出来,而且越来越指明他。
越来越表明他和颜门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现在,她徘徊不定,她害怕,她自责。她最担心的是,因为自己的愚昧,因为她爱着一个“敌人”,而且将身边的人也一个个害死……所以,她需要他。从来没有如此需要过他,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他的撒娇,他的拥抱,而是他的解释,他的承诺,是他的坦白。
可是,他做不到。相爱的基础是什么,那便是坦白。
她扑火似的爱上了一个她一无所知的人,真是又可笑又讽刺的事情。
阳光如此刺眼,她盯着他,目光越来越冷冽,越来越绝望,却不想自己哭出来,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她一无所知的男人,盯着他那芳华绝代的容颜,盯着他那让人沉溺的双眼,心一点一点地变冷,她越发觉得自己生活在他编织的谎言里。
“娘子,不要凶我。”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委屈地说道,绝美的脸上泛着泪花。
“我不是你的娘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现在……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不是像之前巷子那样,悄然避开他,而是,决绝地甩开他。手臂一挥,他踉跄后退了一步,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痛楚。
<!--PAGE 7-->
她从未如此对待过他,而他也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这种让人心寒的决裂。甚至,在刚才,她拿着簪子威胁他的时候,她动作是轻柔的,眼神带着对他的爱意和怒意而已。
她果真是生气了……不是因为他无理取闹,而是对他的绝望。胸口,顿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捂着胸口,全身冰凉。
“娘子,莫要弃我,莫要弃我。我不走,我不走。”他顾不得疼痛,再次拉住她,哭着乞求道,那白如玉的纤纤手指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她就真的走了。
那种睁开眼,看不见她的恐慌,比心痛还难受。
“不要弃你?”她摇头苦笑,声音无限悲凉,“对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而是你自己……你弃了你自己。”伸向他抓着她衣服的手,用力地扳开他的手指。
“不要……娘子。”他抓住,不肯松开,哭得梨花带雨。
“你到底是谁?”她又问,这是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若他不回答,那便是此生最后一次。
精致的绣帛传来一点点撕裂的声音,他睁着泪水涟涟的美眸,不敢有一点松懈,只是无助地摇着头,脑子在进行一个痛苦的挣扎思索。
“小妖精。”还是这个回答。
永永远远的小妖精,消失的颜绯色。
听到这个答案,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眼神瞬间失去最后的色彩,本来是要哭的,却化作了笑。最后,咬牙用力一扯,那被他抓住的衣袖,顿时撕裂成两半,那巨大的推力,让她后退了几步,而他,更是摔在了地上。
“你不是小妖精。”她道,转身就走,不看他,不忍看,也不想看。
“娘子,娘子,我错了,我真的是小妖精,你要怎样才相信我。”见她要走,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从她身后抱住她,那力道,几乎要把她掐入自己的怀里。
“相信你?”顿足,他的泪水落入了她脖子上,有些凉,“那你就证明,你是小妖精,证明,你和颜门无关,推翻我们一切怀疑的。甚至,证明,你不是……”痛苦地闭上眼,这才是她最不愿提及的一个猜测,一个永远也不肯面对的猜测。
“也证明,你不是颜绯色。”
这才是她最害怕,最担心的,最痛苦的事情。
“娘子,我真的是你的小妖精。此生不换的小妖精,也是木莲唯一的小妖精,我不认识颜门,也不认识颜绯色。”
“如果是这样,那就证明给我看。”分别抓住他的左右手腕,手指扫尾一用力,就扣住了他,让他使不上劲,然后打开他手臂,离了他的怀抱。
“娘子……”
“我告诉你。在我查清你身份之前,你最好是证明你是清白的。不然,你让我知道了你任何身份,哪怕是和颜门有关,我木莲,自此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
<!--PAGE 8-->
远处的擂台周围,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以及唏嘘声……
“我给你一天时间。我仍然给你一个机会,在日落之前,你告诉我实情。否则,日落之后,我木莲的世界里,再无小妖精此人。你我,从此便是陌生人,便是敌人。”
看不到身后他的表情,说完这几个字,她再度迈开腿,握着拳头,一步一步地朝擂台走去,脚步没丝毫停滞。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看他能否真正地把握。
陌生人?敌人?
他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重复着几个字,呆滞地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身子一晃……日落之后,他们便是陌生人了吗?抛弃了所有的约定吗?
寒风突然袭来,扬起他如墨的青丝,扫过他苍白的脸,那漂亮的薄唇,在她的背影走进人群,走向一个人的时候,紧抿着勾起一抹笑,凄然的、深邃的墨瞳,掠过一丝碧绿。
挤进人群,抬眼便看见了白衣,四目相对,他眸子闪了闪,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瞟了一眼,刚才她回来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
“你到底出不出手。”台上传来一个怒不可遏的呵斥声,木莲一惊,垫脚看去,竟然看见那大胡子完好如初地站在台上,而他面前的紫衣男子,脸色通红,像一个要爆炸的气球。
“哼。大爷我该出手时就出手。”大胡子一边闪动着身子,一边躲避那紫衣男子的攻击,就像山里的野兔子,不管那紫衣男子怎么追,就是碰不到他。那一刻,木莲突然明白了大胡子嘴里的本事是什么。是逃命的,避免挨打的本事。
大胡子东奔西跑,倒真像极山间的野兔子,在这一场追逐中,他不过是一小门派,多少人都倒在无极门少主手下。当今江湖排行榜上,无极门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可现在却被一个山野粗人所戏弄,那男子心里是愤恨相加,连步子都乱了。
台下越发笑得厉害,那大胡子像是受到了鼓舞,跑得更快了。只是木莲隐隐有些担心,这紫衣年轻男子自上台赤手打败了多少人,都皆是点到而止,修为定力尚高,可现在,他双目狰狞,面颊似红似白,一看就是被逼急之边缘的人,这种情况下,怒火攻心,出手恐怕就危及到生命了。
果不其然,那紫衣男子出手一次比一次狠。在对方似乎要打起来的时候,看台上突然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大家忙抬头看去,见一只白玉般的手拂过帘子。
众人顿时一惊,这钱家大小姐也是被惹火了。好好的一场比武招亲,到最后,竟然成了一场闹剧。片刻,台下一片沉默,那大胡子也注意到头上的响动,惊觉看去,眼中一闪,是钱大小姐蹙眉生气的脸,美艳动人,看得他当即站立,竟忘记了身后,呼啸而来的攻击。
<!--PAGE 9-->
“小心。”木莲大声提醒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大胡子身子一仰,在天空做了一个还算完美的抛物线,便重重地落了下来,刚好砸在他的跟班身上,大吐一口鲜血,大胡子连连喘气,吃力地抬手摸着脸,嗤的又痛呼起来,嗷嗷直叫。
那人一脚,刚好踢在了他脸上,落下了一个褐色的脚印。
抬头看去,那人怒目扫视着台下,顿时台下抽声一片。无极门,江湖排行在前,不仅是实力,也有一份肃杀和狠毒,多少人都不敢惹,他这一看,台下的人个个一身冷汗,像是那一脚踹在了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