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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四十多年前。
先皇炎琮在位时,为了遏制练家一方独大,他有意扶持前任内阁大学士(兼太傅)唐华来牵制练家之主练何。
大都督练何权倾朝野,朝中军职、军务练家都占了大半江山,甚至总督与提督的位置也被他两个儿子轻而易举地占了去。
长此以往,炎氏的江山定会旁落他姓。
既然练家这棵大树已根深叶茂,那何不亲自栽培一株毒藤去榨干它的养分。
炎琮继位以来,就布了一盘二十年的大棋,为的就是把练家连根拔起。
只是在撕破脸皮之前,总得要先示好。
练何虽身居高位,却并不居高自傲,他辅佐了两代帝王,同唐华一样,是一位元老级的人物,但习武之人哪有读书人精明。
炎琮为他修缮大都督府,为他大办庆功宴,甚至隔三岔五就给他丰厚的赏赐,糖衣炮弹的轮番轰炸,把练何炸得晕头转向。
后来有人提醒他,莫忘练家初心,他在练家祠堂想了一夜,才开始发觉这事不对。
炎琮知道练何有所察觉,同样反思了一宿自己的急于求成,于是他的目标定在了唐练两家晚辈的头上。
权力上暂时难以制衡,那就先通过联姻让唐练两家在朝堂上看起来“和和美美”,打消练何的戒备,练家的长子娶了唐家的小女,那么唐家的长子怎么也得娶个练家的女儿过门。
唐华是站在炎琮这一边的,陛下的心病就是他的心病,陛下的刺也就是他的刺,不过他也不是为了拍炎琮的马屁,毕竟谁都想品尝一番独揽大权的滋味。
只是稍微有些犯愁的是,唐华就一个长子,而且已经娶进了一位指腹为婚的宇家姑娘,宇宁鸾为正室。
唐郢听闻皇上下旨赐婚,娶的还是练家那位彪悍的女子练仟霜,满腹惆怅地拉着一帮狐朋狗友去不夜宫喝花酒。
喝高之后,举起酒壶,大放厥词:“我唐呈耳就是死,被家父扫地出门,我也不娶练家的‘男子’过门!就是做妾,她练仟霜也不配!”
“呈耳”乃唐郢的字,用字自称实则是对对方的羞辱和蔑视。
此话一出,闹得全建康城人尽皆知,唐郢原本翩翩公子的形象一落千丈,即便他自作自受,难免也牵扯到了练仟霜的声誉,经唐郢这么一闹,练家姑娘穷凶极恶,以后哪个男子敢娶她?
唐华得知后,气急败坏郢在家里抽了唐郢几鞭子,并强迫他备上厚礼亲自去练家赔礼道歉。
唐郢一开始拧着性子死活不肯,后来也是被自个儿亲爹打服了,才灰溜溜郢跑去置办礼物。
养足精神,三日后,带着自家随从林子,拉了一车盛满兵器的箱子慢悠悠郢往练家走,登门拜访。
练大都督亲自招待这位未过门的女婿,唐郢坐罢后左顾右盼,并没有见到那凶神恶煞的女人,心里很快安心地与练何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聊人生聊志向。
正当他以为这荒唐的闹剧可以就此收场时,在离开练家还没走两步,一支弩箭狠狠地穿过了他的肩膀。
“少爷!”林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唐郢惨白的一张脸转过头,一位手执轻弩的红衣姑娘伫立在屋顶,一双漆黑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
她的头发用红绸高高束起,殷红劲装,青丝飞舞,干练而沉稳。
最重要的,是个美人,什么凶神恶煞,通通都见了阎王爷。
唐郢初见,不过惊鸿一面,令他魂牵梦萦。
即使肩膀中了一箭,也不妨碍他躁动不安,狂跳不止的心。
“想,想必你就是练仟霜吧,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特别的哈!”唐郢扯着嘴角道。
“少爷,哪有往人家肩膀上射箭……”
“你闭嘴。”唐郢捂上林子的嘴,往前走了两步,一支弩箭,“刷”地一下,又射中了他的大腿,“扑通”一声,唐郢跪在了地上。
“你!”回过魂儿来的唐郢手指颤抖地指向她,初见的好感顿时**然无存,“你这个泼妇!”
“唐郢,你去死吧!”练仟霜举起弩对准他的眉心。
一个黑影攀上屋顶,原本要置他死地的弩箭瞬间偏离了方向,唐郢吓得满头冷汗,好在不过虚惊一场。
练家护卫展风制止了一场祸端,练仟霜没有抱怨其所为,她深知如果唐郢真的死在练家人手上,那唐家与练家的关系必定势同水火。
只是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难平她心头之恨。
“把他抬去我房里,找个大夫,不要让大都督知道。”练仟霜收起弩,下令道。
“属下遵命。”
展风封住唐郢穴位,防止他大吵大闹,扛上肩头,踏着利落的步子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地带进了练仟霜的“兵器库”,解开穴道,往地上一摔,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练仟霜推门而入,唐郢老羞成怒道:“我告诉你练仟霜,等我想办法出去了,我要把我在练家所受的非人待遇一五一十地呈报给皇上,让他退婚!”
“那感情好啊。”练仟霜笑得瘆人,蹲下身,折断了他肩膀上的一支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