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鸢用药后即使修补五脏,可也像抽了一身骨,损耗甚重。
翡炼一路背着临鸢赶回了小客栈。
走失一日,文策四处打听翡炼下落,追寻踪迹,本想再等不到,就离开小客栈到更远的地方找。他万没想到买个菜也能把人买没了。
结果一开门,翡炼背着一位鲜血淋淋,昏迷不醒的姑娘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文策和众弟子皆未见过白纱下的临鸢,只觉得身形有些眼熟,但怎么都没往师父身上想。
“九师兄快帮我把这床铺一铺。”翡炼焦头烂额道。
把临鸢一顿安置,翡炼才能坐下喝口茶,文策同坐下问:“快说怎么回事?你买的菜呢?还有这姑娘,谁啊?”
“九师兄,她,她是……鸢,选,萱儿,因为遇上坏人拐她,追了很远,我把她救下,耽误了买菜,对不住啊。”临鸢不想让太多人知晓她身负重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索性让翡炼编个谎圆过去,翡炼头一次撒大谎,心虚不止,文策狐疑地盯他良久,他这小师弟的确乐于助人,应当如此。
“以后再出这种事你托人传个话,把你弄丢了我怎么向师父交代?”
“好的师兄。”翡炼乖乖点头。
文策转向**的临鸢,叹息:“唉,这姑娘也怪可怜的。”他又注意到临鸢脸上刺的梨花,皱眉道:“丧尽天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凡人最注重这些,那帮人贩子在脸上刺花,定是准备要卖去窑子里的。”
翡炼呛了口水道:“我们又不是凡人,我不在乎她脸上有没有花,反倒觉得挺好看的。”他说着说着便痴痴笑了。
文策异道:“我问你在不在乎了吗?”
翡炼敛笑。
临鸢转醒之时还没适应翡炼给的新身份,摆出师父的架子,肃厉地令他们给端茶倒水,文策觉得这小姑娘好没礼数,生得穷命还端着大户小姐姿态,对人呼来喝去。
翡炼按下欲言起身的文策,自己把水端给师父:“萱儿姑娘,请用。”
临鸢看了看翡炼又看了看文策,又把这间房环视一遍,才顿时醒悟了过来。
“哦……谢了。”临鸢接过杯子一饮而下。
“萱儿姑娘,我朋友好心救你回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文策忍无可忍道。
临鸢勾上嘴角,把弄着杯子道:“哦?那这位小公子需要本姑娘摆出什么态度呢?”
这姑娘的眼睛好生刺人,文策愤然的气焰遽然消散,冷不丁打一个战栗。
“姑娘伤好后还请自行离开。”文策避开目光道。
“这破地方我也不想多待。”
文策脸色由青转黑,翡炼心中呐喊:师父收敛,收敛啊!
凡间数日,文策带着翡炼做了一家医馆的学徒,文策早有所学,挑来择去,翡炼比较适合平常且温和的活计。加之翡炼学医好歹能拿那位目中无人的小丫头练手,简直大快人心。
翡炼还真老实地拿师父手臂施针,临鸢定力甚足,只道他有何种反应,脸上却波澜不惊。
莫不她是女子,有些穴位不大方便,文策不定会替翡炼把她扎成刺猬。
“尺泽穴错了,还要往上一寸,肘窝和肘横外处。”临鸢实见不惯翡炼笨头笨脑,忍不住提点。
翡炼闻言转头翻了翻医书:“是是是,对不起,我再试试。”
文策诧异:“萱儿姑娘还懂医?”
“本姑娘懂得可不比你少。”
面对临鸢无情的嘲笑,文策深知自己又在自讨没趣了。
有次文策下厨做了一桌菜,翡炼尝罢赞不绝口,只有临鸢浅尝一口鱼肉摇头道:“无滋无味。”
文策脸色不甚好,翡炼观色,给临鸢夹了一块排骨:“不然萱儿再尝尝这个?”
“一样的。”临鸢继而残忍冷酷地说。
文策怒道:“萱儿姑娘真是难伺候哈,能给你做一顿饭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我可做过厨子的,岳阳楼的厨子!”
翡炼上前拉住他:“冷静啊师兄。”
临鸢道:“可还有菜么?”
“有的有的。”翡炼道。
“带我去庖厨。”
翡炼和文策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临鸢在庖厨忙活,举刀杀鱼干脆利落,掂勺手法一绝,很快锅中香气四溢。
当菜上桌后,翡炼按捺不住,第一个尝鲜,接连吃了好几口,连连称赞,文策不信邪,也夹一块放嘴里,咀嚼后竟震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女子绝不简单,“你是谁?”对这个萱儿文策再不信她只是普通的被拐姑娘。
“我是谁重要吗?文公子样样都会,却样样不精,还自鸣得意,本姑娘就是要让你知道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是魔怔了,险些把萱儿看成了师父,他又自我反驳,不信师父会亲临凡尘。他晃两下脑袋:“我还无需你一介凡夫俗子来教我!”
文策摔门而去,翡炼蹙眉向临鸢道:“师父为什么要惹九师兄生气?”
“为师只是如实说罢了。”临鸢撇嘴道。
“可是这样说话好伤人,如果别人这样说师父呢?”
“那为师就暂且先认了,然后静下心来查漏补缺。”
翡炼看着临鸢,眼睛里仿若星辰闪烁。
此刻的他真希望师父的伤能好得再慢些,在人间的日子再长些。
到了辰时临鸢说要寻个僻静地调息,很快出了门,趁她不在之际,文策鬼祟地打算溜进临鸢的客房想找一些蛛丝马迹,令他意外之事却是,翡炼正在房内打扫。
“小师弟你怎在她房里?萱儿姑娘呢?”文策声如蚊蚋,怕那小丫头会从何处冒出。
翡炼道:“萱儿姑娘有事出去了,我帮她打扫打扫,九师兄为何会来?”
这小师弟真是闲的……文策扭眉对翡炼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怀疑那萱儿姑娘……是师父变的!”
翡炼停下手中的活儿,惊慌不已地目视他,文策指着他的脸,与他在房顶想了一夜忽然想通的表情如出一辙:“瞧瞧,肯定难以置信吧。”
“九师兄为何会这般觉得?”翡炼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拿抹布擦起了桌子,这桌子已被擦了不下五遍,人影清晰可见。
“我在易水宫待了那么多年,虽然师父的面目不肯示人,但言行举止我可是熟悉得很,我识过那么多女子,偏偏只有见到师父的时候我才会露得那般畏惧,而那萱儿姑娘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