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卷-《青凤》第三回 何仙姑_废文网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青凤》第三回 何仙姑(1 / 2)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唐谕拉着云四海一口气奔出了三十余里路,期间云四海几次三番想要说些什么,但都被唐谕一声喝断。唐谕的语气虽是不善,可现如今佳人香荑在握,云四海心中早已被柔情蜜意所侵占,便是遭她毒打一顿,估计心里头也是甜滋滋的。

待得绕进了一处偏僻地,唐谕回首见唐照没有追来,这才停下了脚步。只听她娇哼一声,悻然甩开了云四海的手,轻轻拊掌,冷漠道:“就到这里吧,之后你自己爱到哪就到哪去!”说罢,自顾自的负手行去。

“啊?”云四海连忙拉住了她,疑声问道,“唐姑娘,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吗,不是让我带你私奔去么?”

唐谕的脸蛋登时红透,既羞又怒,莲足一跺,将云四海推到一边,嗔怪道:“闭嘴,你要是胆敢再多说半句废话,我就把你的嘴也给撕烂噻!你这个憨包是真的傻么!真话假话,你都分不清楚么?”

云四海又自着急问道:“什么意思,难道唐姑娘不是真的喜欢我么?那你为什么要给他们留下书信说是跟我私奔去了!”

唐谕面上羞色大作,娇艳欲滴,啐了一口,闭起眼睛嗔骂道:“呸呸呸,胡说八道,谁喜欢你了!那都是为了骗照叔他们的!我其实之前每天晚上都在偷偷的监视着你,那夜见你逃了,我也就乘机逃走了,写信只不过是为了嫁祸到你的身上,好让照叔他们追你去了!我才没有喜欢你呢,傻子才会喜欢你!”

云四海面色黯然,心子恍如落入了隆冬冰窖当中,口中呢喃道:“啊!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痴心妄想了……”

唐谕皱着鼻头,轻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青山绿水,我们就此别过。从此以后,你走独木桥,我走阳关道,我们互不干扰!”

她呼哨一声,不一会儿,碧光掠过云间,青凤便从空中落下,降到了她的肩头。唐谕欢喜地摸了一下青凤的脑袋,声若银铃地笑道:“乖青凤,我们现在就都自由了!”笑罢,她转身便就走了,却是看也不看云四海一眼。

云四海望着唐谕离去的倩影,心头发酸,就像是泡进了醋埕子里,念想道:“如果我是青凤那就好了,那样就能陪伴在姑娘的身边了……”

一转眼,此间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了。他呆呆望着天地四野,心头茫然。他本已是决心忘了唐谕的,可谁知适才却又被唐谕的那一声“云郎”所俘虏,自以为得了美人倾心,能成眷属,但谁知到得最后,竟也还只是一场荒唐的春梦,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用完即弃。

云四海初经情场,又如何经受得起如此大起大落?他只觉心中又苦又酸,难抒胸臆。但即便如此,他心里头还是想着唐谕的样子,挥之不去。倏忽,他心头升起了一丝怒意,自责道:“云四海呀,你为何要这么贱呢?人家唐姑娘明明都不喜欢你了,你偏偏还要想着人家!我不许你这样子了!”

念罢,他猛地撮唇长啸一声,有如龙吟,穿霄震云,花树生颤。他心下烦躁,忽地挥剑朝着地上杂草乱砍一通,割得草屑漫空,犹不知止。若是有酒在手,他怕不是又要大醉三日三夜了。

砍了一会儿草,云四海出了一身汗,心情也稍稍平复了几分,但饶是如此,唐谕的那声“云郎”还是绕在他耳畔,挥之不散,勾住了他的心神。不知觉间,他的眼眶却是红了,望着唐谕离去的方向,心情久久不能释怀。

云四海望着白云舒展,惆怅了良久,倏忽吐了口气,终是按捺下心中的苦楚愤懑,转身便又要向着北边去了。只是谁知忽然间,身后传来几声嘈杂,云四海回头一看,竟是见着唐谕急匆匆地从原路奔回,神色慌张,但她一见着云四海,登时便又眉开眼笑,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云四海心下猎喜念道:“唐姑娘她回来找我了!”

唐谕却是大叫道:“云四海,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云四海定睛一看,却见唐谕身后尚还追来了十数骑,领头的那莽汉面上留了一部浓密的络腮胡,手中提着一柄单刀,口中狂笑不止,赫然便是那日逃走了的乌铠!而他身后两骑分别坐着两个花甲老人,一男一女,老头穿着一件乌袍,而老妪却是着了一身红衫。看那老头子气势沉稳大度,眼中神光内敛,呼吸绵长,显然内力火候非同小可。

云四海见着那老妪,眼中便是一亮,像是认出了她来。只是他转而又望向了那老头子,皱着眉头,沉吟道:“这老头倒是个劲敌。”

想着,他正要出手相助时,心中忽又念道:“唐姑娘是有事求我才回来的,不是她自己想回来的,她到头来还是在利用我,我何苦要这么贱呢?”这般想过,他的心头不禁又是一阵刺痛,激起了心中的傲气,昂起头来,倔强地大声说道:“你不是让我爱到哪就上哪去么,怎么还让我来救你了!”说着,他负手让到了一旁,却不帮手。

唐谕听得这话,花容陡变铁青,心下立时有气,咬牙切齿地大声骂道:“不救就不救,谁稀罕了!”说罢,她使开身法,径直向前逃去。只是乌铠等人座下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马,任是唐谕如何发力,也都是甩不开他们。

云四海看着唐谕这个样子,心中暗暗发笑,正等着她出口相求。

眼看着将要被追上时,就见唐谕贝齿轻咬下唇,满面羞涩,当众娇声呵斥:“云四海,你那晚在客栈里不是说很喜欢我么!难道你喜欢我就是要看着我死么!好,那我就死给你看,你就莫要后悔了!”说罢,她腰肢一扭,若迎风折柳般化去了前冲的势头,身子转折如电,猛然倒纵而起,俊鹘穿云般直朝乌铠扎去。看这样子,她却是在逼迫云四海了。

云四海听得这话,面色不由一红,心中暗念:“该死,那夜我的话果然尽数被唐姑娘给偷听去了,难怪她通晓了我的心意,知道我喜欢她。”

那乌铠本来见着云四海在此,尚还有些忌惮。但后来他又见云四海袖手旁观,哪里还会将唐谕放在眼里!只听他口中恶笑一声,单刀划出一道匹练,便要砍死唐谕。可谁知倏忽间,一声剑破长空,就见云四海脚下踏蹑飞景,须臾抢至,一点乌光如流星曳尾,抬起墨剑就向着他心口点去,长剑未至,但剑尖的劲力却已吐出,至刚猛利,无远弗届。

乌铠吃了一惊,暴喝道:“又是你这厮!婉儿的仇俺还没向你讨呢!”只是他话语间虽是凶狠,但实际上却是不敢直撄云四海的锋芒。就见乌铠话未说完,便就慌忙滚下马背,让过了云四海的这下快剑,仓惶退了两步,手上单刀急舞,用刀光裹住了自己浑身,以防云四海仗剑抢攻。

霎时间就见乌光顿敛,云四海收剑入鞘,身子稍一蹁跹即已施施然落到了马背上。他“哈哈”一笑,向着乌铠拱手说道:“多谢你的马儿了!”说着,他伸手一抄,当空揽住了唐谕的腰肢,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乌铠恨得直咬牙根,抢过手下一人的马匹,唿哨一声,率着众人打马赶去,不容两人轻易脱身。追逐间,他指使手下弯弓搭箭,劲矢若密雨般向云四海攒射而去。云四海生怕箭矢伤了唐谕,不敢用单袖去接,连忙左手控缰,右剑横扫,顿时在空中划过一匹墨影乌光,如天纵奔雷,霎时将箭雨扫到一旁。

而唐谕被云四海一把抱住,心中又羞又气,刁蛮性子发作起来,便是奋力挣扎,口中骂道:“臭憨包,你放开我了!”说着,伸手便要推开云四海。

此时两人身后追兵不绝,云四海既要分神留心追兵的偷袭,又要驭马前行,哪里还有精力陪唐谕胡闹?这下一不留神,险些便就被唐谕给推下马去,他先前久压的脾气猛地升起,沉声喝道:“别胡闹了!”

唐谕听得这一声怒喝,犹如老鼠见猫,竟是收起了性子,不敢乱动,只是一时间还扯不下脸面,嘟着嘴,口中兀自碎碎念道:“凶个啥子嘛!”

云四海不料唐谕竟是吃硬不吃软,也是暗觉好笑。但其时形势颇峻,他见唐谕不再乱动了,自也由得她耍些嘴皮子,这便将长剑挂回腰间,伸手从胸口摸出了个装了机括的小木匣,其中装了许多短箭。唐谕见着此物,不由惊叫了一声:“这是我的‘神机弩’,你竟然还带在身上!”

她实在没想到云四海竟会贴身收藏自己落下的东西,并且还将之修好,可见他对自己真的是十分用心了,心中不由有些感动。这般一想,一抹嫣红登时飞上她的脸颊,若霞映澄波,凝白蕴红。她举目望了云四海一眼,心神一慌,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把头埋进了胸口。

云四海心神放在乌铠等人身上,并没发现唐谕的异样。就见他掐开匣子,从中摸出了数枝短箭,回首朝乌铠等人掷出。只是他从未学过掷暗器的手法,这下掷箭不过是用上了蛮力,有失准头,竟是连一人也都没有射中,远远地落到了路边的草丛中去。

唐谕见得云四海失手,不由嗤笑一声,取笑道:“云大侠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一下都没打中?”

云四海在意中人面前失手,不由面色略窘,睨了她一眼,便将“神机弩”塞回她的手上,一拍剑鞘,朗声道:“我从来不会用这些**技巧之物,都是堂堂正正去同敌人过招的。”

唐谕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俏皮道:“净会吹法螺、说大话,睁着眼睛扯谎也不知道害羞!”说着,她“啪”的一声将箭匣合上,将木匣上的一个小孔对准了乌铠,娇声叫道:“看我的!”

然后也不知道她摸中了什么机关,就听“咔咔咔”的几声连响,木匣子抖了几下,匣内机括发动,七八枝短箭顿时从匣中连影射出,势如追风逐电,飞星疾火,远比先前云四海胡乱掷出来得要迅捷精准。

乌铠等人见得短箭呼啸射来,便是疾声怒喝,连忙挥舞兵刃挡下,手中略略发酸。唐谕巧笑盈盈,娇容百媚,像个小孩子般向着云四海撒娇邀功说道:“你看你看!这‘**技巧之物’是不是很厉害!可比你厉害多了,你这个憨包!”

云四海见她对自己颜色稍好,巧笑嫣然,恍惚间,他只觉像是春融大地,天地花开,心中顿生暖意,先前的脾气便也收了起来,不禁笑着点头,打趣道:“是是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就是我们的唐谕女侠了。那就劳驾您快些将乌铠他们给收拾掉吧!”

“要得(四川话,好的)!我……”唐谕眉飞色舞,正要接话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硬是将笑容收起,佯怒道,“哼,谁要和你嬉皮笑脸的了!你快走开!”说着,又是一掌朝云四海腹部推去。

云四海应掌“哎哟”一叫,猝不及防下,竟是被唐谕推得双脚离了马镫,眼看着就要摔将下马。唐谕不料自己这一掌竟然如此大力,不由大惊失色,生怕云四海真被自己推下去了,当下关切叫道:“哎哟,小心了!”连忙伸手去拉。

云四海却是乘机握住了她的小手,身子忽地凌空挺起,又坐回了马背上,胸口贴到了唐谕的背上,又将她揽入了怀中,口中大笑道:“谢谢姑娘相救!”

至此,唐谕才知道原来云四海是假装摔下马去,骗自己拉他的。若是依着她的性子,怕不是又要大发雷霆了,可谁知现下她竟是莫名地觉得欢喜羞涩,心如小鹿乱撞。一时间,她只觉后背那人胸膛宽广稳重,传来温热的男子气息,直羞得她满面通红,艳压三春桃,眼中流盼波盈,娇嗔道:“你这个憨包,竟敢骗我!”转身粉拳连连敲落在云四海的胸膛之上,但却无半分力道,显然也是在同他打趣逗乐了。

云四海往日里不是被唐谕喝骂,便是被她驱赶,哪敢想过今日能同她如此亲近?这便一扫连日来的颓靡郁闷,不禁仰天长笑了一声,一夹马腹,霎时马行如箭,心走如飞,只觉人生在世果然快哉!

“哼,小子你在得意什么!”

长笑未罢,云四海忽闻身后传来一声短喝,继而脑后便刮起了一片劲风。他心知定是方才打闹之际,叫众人追上来了。他不及回首出剑,这便左袖挥出,使出“云水蝶袖”的功夫,袖子蓦然裹住了一片凛冽如银的刀光。袖中含着的“螺旋柔劲”霎时发动,袖子蓦然紧缩,将单刀包得更紧了,袖中柔劲转动,如个大石磨般磨去了刀上的劲力。

云四海沉声喝道:“撒手了!”便要收臂扯回袖子。可谁知那使刀者功力深厚,云四海这运力一扯,也不过是将那人拉得稍一踉跄,便即稳住了身形,端正坐回了马背上。云四海回眸一瞥,见这使刀的乃是那乌袍老者,不由瞿然一惊,暗叫“糟糕”,心知方才托大,竟没拔剑应付,右手慌忙摸上剑柄。

“哼,晚了,留下一条手臂吧!”

那老者冷哼一声,力透右臂,刀锋随意一绞,云四海袖中猛地就燃起了一阵强光,像是裹住了一团惊雷烈火。宽袖无风自鼓,疾光在其中左突右进,一眨眼,便闻嗤嗤连响,光芒从袖中刺将出来,把云四海一只袖子撕成了布条,光了他一条膀子。

云四海继而便见刀光在眼前展起,恍如惊雷倒劈,溯逆而上,不由瞿然失色,左臂急忙反抡至身侧,躲将过去。刀光擦身而过,若是他适才抡臂稍有迟疑,怕是就要被斩断一条手臂了。

老者见云四海反应迅捷,须臾间就躲开了他这记杀着,不由颔首喝了一声彩,道:“躲得倒是挺快的。”话音未落,他双眼眯起,瞥见云四海正要伸手拔剑,又是叫道:“停下,老夫让你拔剑了么!”听这说话的语气,却是全当云四海是一个后生小辈来应付了。说着,老者刀锋一转,觑准云四海右手去路,便朝着他的右腕劈去,看这样子,乃是决意不让云四海出剑了。

云四海见着他一刀劈来,刀风凌厉刮面,脸色顿凝,霎时不敢托大马虎,右手慌忙抬起让过这一刀。紧接着,腰间急震,剑鞘中蓦然生出一声锵然清鸣,鸣金碎玉,那柄墨剑竟就自己跳了出鞘,跃至云四海的掌中!

“好,很久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后生小子了。”

老者见着云四海取剑的手法,眼中不由一亮,赞叹了一声。只是赞叹罢后,他眼神溜过一丝阴鸷,冷笑道:“只可惜,今天就要死在老夫的刀下了。”

云四海长剑在手,稍稍挽了个剑花,豪气顿生,笑应了声:“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继而,就见剑花顿敛,长剑挺空上下,幻化出漫天乌影,朝着老者夭矫刺去,势如龙跃于渊,乘风呼号。老者沉声喝道:“且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强!”说着,自也摇起单刀劈出,刀光凛冽,势若怒涛卷雪,批亢捣虚地砍向乌光盛处。

<!--PAGE 5-->

刀剑相斫,毫无花假,黑影寒光顿时搅成了一团,就像是一团乌云在马背上翻滚腾挪,其中酝酿着无俦惊雷。

少顷,也不知两人交了多少招,就见光影中暴起了一朵惊天火花,一飚血箭射上了半空,也不知道是谁受伤了。

那老者闷哼了一声,面色白了三分,身子一仰,便重重地摔回了马背上去,神色委顿。顿时听闻“砰”的一声巨响,马儿嘶嘶惨叫,便滚落在地上,扑腾两下,呕出了一大滩血,即已断气。原来却是那老者将自己承受的劲力尽数传到了马背上,那马儿吃不住云四海发出的巨力,霎时便被坐断了脊骨,死于非命。

这下硬拼,却像是云四海胜了一招。

云四海面不改色,剑交左手,倒提在身后,右手藏回袖中,长声笑道:“哈哈哈,今日多谢前辈指教了!前辈还请留步,不必远送!”说着,他长剑策马,座下良驹跑得更是快了。

“师叔!”

乌铠见老者落马,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连忙刹住了奔马,跳将下去,将老者扶起。却见那老头双眼死死地盯着云四海离去的方向,口中吐纳三下,调整体内动**的气息。老者转头再见乌铠扶来,便是冷哼一声,拍开了他的手掌,自己站了起身,暗自思忖道:“这人什么来路?我郭千秋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除了教主、少主,还有中州几大门派的掌门外,谁还可以胜得我一招半式?更何况此人如此年轻,假以时日,这人怕会是我玄冥教的大敌!若不能收为己用,那就要尽早除掉才是。”

郭千秋正思索间,那红衫老妪就已驱马赶到了他的身旁,从怀里摸出了个瓷瓶,扔了过去,肃面冷然道:“吃一粒。”

郭千秋接过一看,便知这是百草门的“金风玉露丸”,乃是治内伤的灵药,这便依言服下一粒,称谢道:“多谢何仙姑了。”

何仙姑却是冷笑道:“你不用谢我,你们玄冥教收留了我百草门的叛徒穆春婉,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我现在帮你们,只不过是想要回‘化骨粉’罢了。”

郭千秋还要说些什么,那何仙姑却又抢先说道:“郭千秋,你吃了药难道还要继续装死么?还不快滚上马去,若是真让他们给跑了,我拿不回‘化骨粉’,你们就小心自己的狗命!”说完,她自己先打马赶去。

郭千秋听得何仙姑口出狂言,面色登时腾起一番怒色,便要发作。只是他转而念道此人毒术高明,杀人于无形,若是在此间同她翻脸,怕是容易遭到暗算。他这才按下心中怒火,随手夺过手下一人马匹,继续追向了云四海两人。

且说云四海击退了郭千秋,放马直奔,不一会儿,就已甩开了他们。唐谕心气虽高,但她方才亲眼见过云四海的无双剑法,也是不由为之折服,暗自念道:“这憨包的剑法真是不得了。之前那乌铠就已经如此难缠了,可在他的手下还是走不过五招,而方才那个老头的刀法更是胜过乌铠十倍,可却最终还是输与了他!”

<!--PAGE 6-->

少女心思,总是倾慕英雄侠客。先前唐谕不过是心高气傲,对云四海存了偏见罢了,可适才他们两人并肩应敌,又同乘一骑,嬉闹几下,关系又已是拉近了不少。她转念同云四海相识以来的种种一切,便也就觉得他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可恶,反倒像是自己过于刁蛮任性了。

其实唐谕可能不知,但她实则早已对云四海芳心暗许了。否则那夜她自己逃走也就逃了,何以又要留书说她是爱上了云四海,要同他私奔去呢?假若她没有喜欢云四海,何不编个别样的理由呢?以前唐谕对云四海的种种刁难,不过是她初入情海,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情意,只能发作蛮横以来引起云四海的关心注意罢了。实则,她越是对云四海使性子,心中就越是欢喜他。

霎时间,唐谕心头恍如是一汪被春风拂皱了脸的江水,水光潋滟,波澜粼粼,怎样都止息不下,她脑海中尽是云四海舞剑应敌时的飒爽英姿,和将自己揽入怀中的那一幕。想得几下,她就不由情上眉梢,醉脸春融。一会儿,她念想到那夜自己偷听到云四海说喜欢自己;一会儿,又想到了自己在唐照等人面前直呼他作“云郎”,而云四海此时便就贴着自己后背而坐,顿时便是大为娇羞,只觉没脸见人,心中娇嗔暗念:“唐谕,你真是要羞死人了,那时候怎能说出那些话来呢!”想着,她情不自禁地把头埋入了胸脯之中。待见云四海专注骑马,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抬眼偷瞄了云四海一眼,流盼波盈,一点闪躲别有情。

“这个憨包,真是块木头。”

唐谕的情绪善变,比天气还要莫测。她见云四海一直目视前方,竟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莫名的又起了性子,娇哼了一声。须臾,她见云四海还不说话,便即负气问道:“喂,臭憨包。我们现在上哪儿去?”

云四海听得这话,提了口气,正要答应时,面色倏忽便白了几分。唐谕只觉后背一震,继而便是“砰”的一声闷响,浑似一个米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唐谕应声回头一看,却见竟是云四海摔下了马去,直吓得她惊呼一声:“憨包!”继而,她翻下马背,跑到了云四海身边,将他扶坐起来。

却见云四海面色白若金纸,右臂发起了抖来,袖底暗暗发红。唐谕连忙撩开他的袖子一看,只见云四海的右臂中了一刀,皮肉翻卷,露出了一小截臂骨,鲜血淋淋,若是再深得半分,斩断了骨头,这条右臂怕是就要废掉了。但即使如此,怕是他这条右臂若不将养月余,也是抬不起剑来了。

原来方才输了一招的竟是云四海!

云四海喘了口气,看着唐谕关切的神态,心中欢喜无限,这便轻笑一声,戏谑道:“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要一个人走阳关道的么?怎么现在还上我的独木桥了?”

<!--PAGE 7-->

唐谕见他受了伤,竟还要贫嘴说笑,心头便是有气,嗔骂道:“好哇,那我就回我的阳关道好了,让你摔死在独木桥上!”说着,她发作起来,蓦然松手起身,作势转身要走。云四海伤后无力,失了扶持,一下子便就又摔在了地上,眼前冒起金星,不自觉地痛哼了一声。

唐谕见他如此委顿,不由心生愧疚,又俯下身去,将云四海给抱起,泪花涌出,直在眼眶中打转,柔声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摔你下去的,你莫要恼我。”

云四海见她为了自己落泪,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怜惜,又怎会生她的气呢?若是云四海此刻身子能动,就是恨不得马上将她揽入怀中了。猛然间,云四海忽感地下轻震,身后传来一连串“得得得”的马蹄急响。他面色急变,抬眼往前方一看,勉力举起手,指着他们的马驹,连声说道:“快,我们的马儿跑了!”

唐谕回头一看,不由“哎哟”的惊叫出声,原是方才她心中挂念云四海的伤势,未将马儿勒住就翻下了马背,眼下那马儿脱了掌控,已是跑到了极远的地方去了。若是只唐谕一人或许还可以追上逃走,可现如今云四海受了伤,哪里还能追得上这马呀!可如若不追,他们身后追兵将至,怕就只能束手待擒了。

一时间,唐谕浑没了主意,这便前后看了看,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云四海叹息一声,心中已然有了抉择,若巨鲸吞海般长吸了口气,用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将唐谕拦在身后,沉声道:“唐姑娘你先走吧,我稍后就赶上。”说着,他左手将欲拔剑出鞘,迎着朦胧马影就要抢去。看这样子,云四海却是决意要以死来拖住敌人,为唐谕争取逃走的时间了。

孰料云四海步子尚未迈出,腰间便是一紧。他低头望去,却见是唐谕猛地从后将他拦腰环抱。云四海忽觉身子发软,倒入了唐谕的怀中,却是已被唐谕点中了背后的几处穴道。唐谕将云四海背在身后,放足狂奔,红着脸,口中不住嗔骂道:“重死了,你这个臭憨包,死木头!”

云四海咳了一声,道:“唐姑娘,你放我下来,你自己走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逃不掉!”唐谕眼睛忽地发红,怒极嘶吼道:“我不,我才不要一个人逃走!”云四海闻言,心中好生感动,不禁湿了眼眶,颔首道:“好,我们就共同进退。只要有我云四海一口气在,断不会叫唐姑娘先死。”

唐谕啐了一口,嗔骂道:“呸,你才要死呢!”

云四海连忙改口:“是是是,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罢了,唐谕鼓足了一口气,奔了一程,乌铠等人业已追近了许多。云四海转眼见前头有一片密林,心中猎喜,大声催促道:“快,快进去!”唐谕也不应答,便一头扎了进去。

<!--PAGE 8-->

乌铠等人虽是马快,唐谕前脚甫刚进了树林,他们后脚便也到了林场的边沿。可八台山唐门轻功傲绝江湖,尤善追踪藏匿,唐谕一入密林,便如猛虎归山、蛟龙入海,“唰唰”几下踏草而过,即已没了踪影。

乌铠翻下马背,向着郭千秋请示道:“师叔,俺们要追进去吗?”

郭千秋性情沉稳,想了片刻,犹豫道:“乌铠,你不是说他们一行还剩十五六人么?可为何刚刚一路上就只是见到了他们两人?莫不是其余的人都埋伏在了林子里面!八台山唐门虽然落败了许多,但若论起埋伏偷袭,江湖上还是没有别的门派比得过他们,他们的手段还是不容小觑的。”

乌铠点了点头,正要应话时,忽然就听闻身后传来几声惨叫。他回头看去,却见他手下有几人面色忽地发黑,倒在了地上,**不止,须臾便都口吐白沫而死,显然是中了剧毒!乌铠顿时暴怒如雷,走到何仙姑驾前,拉着她的马缰,大声质问道:“何仙姑,你为什么要杀俺的手下!”

何仙姑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一帮缩头乌龟!怕死不敢进去的,我在这里就先把你们给毒死了,免得丢人现眼!”

“你……”

乌铠被气得面目涨红,两腮的硬须戟张,用手指着何仙姑就要发作。郭千秋拦住了乌铠,提着刀走上前去,向着何仙姑不卑不亢道:“何仙姑,你休要猖狂!现在我们还要携手将这批唐门恶贼给除了,就先暂时放你一马了。可今日的事,老夫已经记下了,待得此事了结,老夫还是要向你领教一下,看看是你们‘百草门’的毒药厉害,还是我郭某人的刀快!”

何仙姑嗤鼻一声,道:“嘿!郭千秋,你有多少斤两我是知道的,可不要在这里装威风了!我若要杀你,方法可是多得很,怕是你连自己是怎么死都弄不清楚!”说罢,她率先步入了林中。

郭千秋额上青筋暴绽,俄尔才压下了胸中怒火,怒哼了一声,跟在何仙姑的身后进了林子去。乌铠见得师叔隐忍,虽是恼火,但也不敢轻易捋了何仙姑的虎须,这便一招手,领着众人也跟了上去。只是方才他们在林子外犹豫耽搁了许久,眼下更是不知道那唐谕和云四海跑到哪里去了,这片林子苍莽茂密,若是两人有心藏匿,想要找到他们又谈何容易呢?

众人行了一阵,也是不见唐云两人的踪迹。郭千秋豁然醒起一事,连忙回头吩咐提醒道:“大家可要小心了,八台山唐门的弟子除了暗器之外,他们大多还精通机关之术和奇门遁甲。若是进了他们设下的机关阵法,怕是很难脱身了。”

乌铠等人应了声“是”,转头四顾防备,自觉危机四伏,草木皆兵。何仙姑闻言,却是自负地冷笑连连。乌铠听落在耳,只觉如针刺般难受,直恨得他咬牙切齿,但却又奈她不何,便也只好装作没听见,转身向着郭千秋请示道:“师叔,现在我们要往哪边走?这树林这么大,他们藏匿起来,怕是很难找到。”

<!--PAGE 9-->

郭千秋思索一下,颔首道:“大家分散着走,将这林子搜了一遍,若是找到了踪迹就高声大喊,切莫轻举妄动。”何仙姑听得这话,顿时被逗得大笑,老脸上的褶皱也不禁抖了起来。乌铠终是按捺不住,大声喝问道:“何仙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如果有什么意见就直说,不要一直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何仙姑笑容收起,冷哼道:“我是在笑你们愚钝。你们当中谁有把握能凭一己之力打赢那云四海么,嗯?”她说这话时,眼光却是顿在了郭千秋身上,显然是在讥讽他方才输给了云四海了。

“他奶奶的,俺先一刀劈了你再说!”

乌铠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当场大喝一声,便要拔刀抢上。郭千秋怒目猛睁,探足将他掀到在地。乌铠摔得浑身是泥,向着郭千秋喊道:“师叔,不要再忍这老姑婆了!在这里就先把她给做了,一了百了!”

郭千秋恍若无闻,一边拔出腰间的宝刀,一边缓缓地走上前去,平举寒锋,指着何仙姑,凛然说道:“何仙姑,你屡次三番的挑衅,老夫也都忍了。但你若再不收敛,继续这般放肆,就怕我郭某人容得下你,我这把‘斩浪刀’容不下你!”

何仙姑夷然不惧,伸出手指轻轻地推开了刀子,面色静如止水,冷然道:“郭老头,你方才不是说‘刀子要一齐向外’的么?怎么现在又拿起这破铜烂铁来指着我这老婆子了?嗬,也罢,就先让你们这帮玄冥教的蠢货见识见识我百草门的手段。”

说着,何仙姑从身侧的褡裢中摸出了一个小竹筒,其中发出“嗡嗡嗡”的嘈杂声响,听入耳中,甚是烦人。她轻巧打开,便见竹筒中飞出了几只蜂子,乖乖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再见她又从褡裢中摸出了一枝短箭,赫然便是先前云四海掷出的其中一枝了。她将短箭也放到了手背上,慢慢地滚了几匝,口中“啧啧啧”的轻轻作响,那几只蜂子立时便跳上了短箭,在其上爬动了起来。

“宝贝儿,走吧!”

须臾,何仙姑轻笑一声,把手一扬,蜂子扑翅而飞,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便就向着西南方径直飞去。何仙姑轻笑一声,指着蜂子飞行的方向,道:“看见了没?没瞎的都往那边走!”说罢,她率先走了过去。郭千秋虽是恼怒何仙姑出言不逊,但也是不得不佩服百草门的诡秘手段,怒哼了一声,将长刀倒插入鞘,也领着众人跟上。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