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风向界-第二章 喵葵屋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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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喵葵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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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问月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虽然她长相一般,身高一般,家境一般,成绩一般。她的额头偏左的地方长着一只淡蓝色的角,在人类的世界会惹出很多麻烦,但是她有个大她九岁的哥哥在隐客局工作,帮她解决了很多问题。本来她可以变成更好看的人类女孩子样貌,但是她拒绝了。问月对这些表面的东西全然不在意,她不爱穿裙子,不喜欢粉色的毛绒玩具,不喜欢粉底唇膏眼线笔,但是却对甜食毫无抵抗力。

“喂这家今天的芒果班戟做的太甜了点儿吧,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难吃呢。”

“我觉得还好啊。”问月往嘴里塞着甜点,口齿不清地说,“我之前没来过这里。”

“那你尝尝这个。”封绪把一个盘子推过去,上面摆放着绿色的糕点,“这个我超喜欢的,比班戟好吃多了。”

“唔确实!”问月把糕点填入嘴里,又喝了一大口奶昔,露出满足的笑脸。

“啊,一直做一个幸福的吃货简直太棒了……”

“我简直不能再同意你的观点。”

“你们少吃点,我点了水信玄饼和牛奶布丁,等会就吃不下了。”巽看似淡然地慢慢用叉子分割着班戟,实际上他的内心得意无比。

“哇噻水信玄饼!”封绪立即放下了手里的奶茶,“那我不喝了,我等着。”

“没你的份,一共点了两个,只有我和问月的。”

“巽爷!”

“巽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一个是恳求一个是感激。

期末考试过后,大家都清闲了许多。不用上课,吃货三人小组就经常出来扫**,冰粥雪糕冻酸奶红豆西米露芋圆仙草冻,问月满心的热爱这些能使全身发软丧失行动力的甜味,它们能使一个甜食控从脚趾到隐形的翅膀尖的每一个细胞都颤抖着溺死在甜蜜的湖水里。夏日的太阳是高温的箭,他们躲在枯园三区这座叫棉泯的小城市中每一个卖吃食的店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蹭空调蹭WiFi写写作业荒度时间。君山学院的暑假作业难度不大,去收拾一下变异兽啊,写写卷子写写论文之类的。这种东西对巽来说很简单,对问月来说可能会头疼一小会,但是她有巽这个靠山。但是这种烦恼对封绪来说则不存在。

“假期就是要享受人生的,布置作业的行为是违法犯罪,我们不能助长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啊。”

封绪说这话的时候正瘫在家里打着游戏。巽一到他家封绪的父母就会出门准备食材,回来的时候四个人就一起吃午饭,虽然巽每次都会推辞,但是从来没成功过。封绪的父母是天生的自来熟类型,对孩子也不是那么管教严格。

封绪卧室的墙壁上都是二次元的少女,地毯软的让人丧失意识。此时他正盯着电视屏幕上一红一蓝的两个小人激烈地打斗:“纸质的作业这种东西要联合抵抗,最好全校学生一起签个名什么的,把校长逼到悬崖边上,逼死一届再来一届,弄到校长一听到作业就双腿发软瘫痪失禁,比我们的反应还严重,这样大家就都不用死脑细胞了,多好啊。”

巽冷笑一声,放开手里的嗔,把刚写完的卷子慢慢的折好放到书包里:“好。签名的事我再考虑考虑吧,既然你不在乎的话那么这次的题没有你的份了。”

他开心的看着封绪的手猛地一颤抖,穿红色衣服的小人被敌人一剑刺穿,无力的软倒在草坪上。

封绪:“……巽爷刚刚是我错了。”

宋嘲巽:“哼哼。”

“所以啊,这次‘异端渗界’的任务快到时间了吧?”

问月和封绪一起盯着巽,不明白这个“所以啊”是从哪里来的。

“这次的任务似乎轻松了很多。”巽自说自话地掏出随身携带的蓝色小本子,“看来校长是真的不放心我了啊。也就是把你搭上他老人家才会不那么痛心吧。”

“啊哟呵你什么意思啊?”封绪一拍桌子。

“字面意思。”巽一捏塑料小叉子,嘎吱。

“好好好随你开心,那地址呢?”

“第拾坊的第一区,佛刹利470#,也是日语区,目标是两个三千舍小孩,大约八九岁。”

“日语区吗……外貌上倒是不用做太大改变,但是伪装身份还是要有的。”封绪看向问月,“到时候就拜托你哥了。”

问月点头:“放心吧。”

封绪赞赏地点头,看来关键时刻人脉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他转向巽:“那逾界通行时间呢?”

“啧啧,你忘了么。七月二十九号下午一点,鞠老头说的时候你没听啊。”

“我忘了嘛。”

“是因为副本任务要开始了所以心不在焉吧?”问月天真无邪地喝着薄荷奶昔说。

“……”

问月看着捂住胸口的封绪,把吸管吐出来,仰脸盯着低头微笑的巽:“我好像说中了。”

穿着女仆装双马尾的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来:“客人您的甜点好了。”

“嗷!我的我的……!”封绪伸手去抢,却发现盘子里有三颗晶莹剔透的水信玄饼。他愣住,眼泪像清澈的小溪一样流下来,转身用少女揉手帕的动作去撕扯巽的衣领:“唔嘤嘤我就知道巽你不会丢下我的……”

巽一个肘击精准地击中了他的鼻子,另一只手顺势抽出来端平盘子,封绪仰面栽倒。巽从他的爪子里拿出了那盘点心,他微笑着拿出一个递到问月面前:“给。”

“你偏心啊嗷……”

“顺带一提,我手机摔坏了,没带现金,所以这顿你请。”

“……”

甜水店的老板娘看着这三个年轻人微笑不语,店里的壁纸上面画着大大的红色金鱼,赭石色的木门吱扭作响。风铃一摇一摆,淡绿色的纸片在风里旋转不停。门外的人类和三千舍纷纷走过,急切或是闲适,笑谈或是争执,相处的是那么自然和谐,似乎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蝉声慵懒地响着,树梢被阳光随意地抹上金粉,远处云朵层叠翻涌,像幼兽嬉闹般不止不歇。

*隐客局:帮助长相与人类不同或是需要隐藏身份的三千舍改变样貌的管理局。

―――――――――

枯园三区的名字不叫枯园三区,叫戾石。每个坊都是有自己的风格的,因为坊主的爱好和品味不同,所以建筑和文化也都不一样。如果说第玖坊枯园是有些颓败山水的气味的话,那么第拾坊喵葵屋就有浓厚的宗教气息了。有些地方和人类互相渗透,大街小巷都弥漫着人类的味道,而隔离的地方就不是。封闭起来的三千舍居,要么是里面的三千舍长相异于人类,要么就是过于危险,无论是什么人也难以接近。

问月很小的时候没有住在隔离区。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看起来都像是普通人类,只有她不是。她一开始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其它人类小孩不同,直到那天那个看起来大一点的孩子笑着打了她,然后呜呜的哭起来。

问月被那孩子的家长拉开。

那个人类小孩在她耳边说:“大怪物。”

她摸了摸自己淡蓝色的角。人类是这样的人吗,看到异于自身的存在就用力的排斥,处于恐惧或者厌恶,或者自以为是地以为可以支配他们?我做错什么了吗。

从那之后,问月就不出来玩了。直到他们搬到了枯园的隔离区去住,哥哥去了隐客局,问月才重新露出笑容。

这里有座灰色石头筑成的钟楼,已经破损了一半。天边的云很少,夕阳垂死挣扎着,像是被戳破了的溏心蛋黄,溢满了大半边天空。街上没有人,夹道不知是谁种了大片的竹子,叶子泛着棕黄色,在空气中无目地摇着,发出短刀相接时狂乱的悲鸣声。

“对面的没有动静啊。还等么?”

“等。”

“巽爷,陷阱over。”

“谢了,问月。”

对面的墙上有两个人,但是看不真切,影影绰绰的,不知道是人类还是三千舍。封绪盘着腿坐在宽大的石砖上,左手拿着椰子汁。嗔呼噜着趴在他身边,不时用三只耳朵去蹭封绪的手掌心。

“嗔还没听到什么?”

“还没有。”封绪把猫举起来,放到肩上。“你之前的推断可能是错误的。依现在的情况,要么就是对面根本没有人,要么就是隔绝了声音,连嗔也听不到。”

“怎么可能没有人。”巽把蓝色小本子拿出来。“我们手里有他们的‘黄叶蜻蜓’,他们不可能放弃的,没道理。”

三人组分布在居民楼各处。封绪在楼顶,负责眼和耳。巽在隐蔽的中层,是脑与手。问月在底层,负责布置陷阱,造成假象。

说起来也是历史遗留问题了。总有不爽朝灵的死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找到他们三年级四班来,找巽。有动手的,有谈话威胁的,还有悲悲切切声泪俱下求巽自首的,弄得鞠老头很是头疼。鞠秋岩于是求助于他对面办公桌的张革,张老师就微笑着在年级里面发了一个半个小时的公告,大致意思是校方已经澄清过这件事,不是宋同学的锅,他也不会一直背着。你们不要在学校里面打,想记处分的话在暑假里私下解决,如果集讯者查到的话一定会扣光你们可爱的学分。此言一出四下俱静,大部分学生都安分守己认认真真继续上学,毕竟张老师说一不二,说夏就酷暑说冬就狂风暴雪冰封严寒,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但没想到还真有人找茬。

吃货三人小组今天的晚饭是在便利店解决的。问月叫了布丁,从隔壁的水果店端来一盒切好的桃子,封绪和巽叫了鸡肉卷和面,嗔在一旁吃饼干。六点左右的光景,天色还很明亮,风在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过,掀起一阵云地尖叫来。

耳鸣。

嗔放下小饼干就冲了出去。

封绪看了问月和巽一眼,然后就消失了。两个人跑出便利店,发现天色暗了下来,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坍塌了一半的钟楼。

“问月,我们去那里。”

“喂等等,那里明显是陷阱吧……”问月抬起头担忧地看着那座违规建筑,有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打了个响指。

“就是陷阱我们才要钻啊,要不然辜负了人家的一片苦心,多不好。”巽笑眯眯的,手上却开始掏背包里面的小道具。

“没事的。这次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他扔给问月回城的一半,歪头笑。

“要死也是我先来。”

他们意外收获了一个军绿色的背包,掉在问月的陷阱里面了。打开一看竟然是三年级学生持有的“黄叶蜻蜓”,记录了一个暑假的作业,全部做完并且把重点标红了。

哇。捡到大宝贝。问月超级得意,就快把鼻子撅到天上去了。

然而对方还在对面监视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已经知道了敌人是同年级的学生,巽悬着的一口气就放下了大半。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就是中学生普通的打打架吵吵嘴而已。不过对方的意图捉摸不透,如果是为了朝灵的事的话,上来就应该掀桌子了。而且这事和封绪还有问月都没关系,不应该把他们俩都牵扯进来的。

听筒里面沙沙地响。封绪吹了声口哨。

“声波能力,膝盖受过轻伤,A型血,棕色头发,哇,我居然认识他唉。”

“姓名?”

“单字,淞。嗔同时听到了三个人的声音,我看到两个,认识一个。”封绪那边模糊地笑,传来猫咪打呼噜的声音。

“这个人之前骂过你喔,巽爷。就是说你‘连女生都保护不了,根本没能力去做异端渗界,还是收拾东西回……”

“……哇!巽爷你干什么……!!”

钟楼爆出嚎哭声一下子塌陷,无数刀风组成的利刃砍向对面的废墟,那两个人影不见了,这边三个人都听到有女生的尖叫声传来。

“问月,你到底放了多少个虫茧……?!”

“五个左右……”

“我说错话了宋嘲巽这个家伙把话筒扔掉直接冲过去了啊啊啊……!!”

“咦咦咦咦咦咦……!!”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找他!”

巽阴着脸走进钟楼。钟楼塌了大半,下方完全陷进土壤。旋转的楼梯缺着牙齿嘻嘻的笑,封绪在他背后出现,肩上的嗔不见了。钟楼上面有滴水的声音,嗡嗡的耳鸣让巽不耐烦的皱紧眉。

“x……”

“xun”字还没发出声,就被前面人的眼神噎了回去。

巽做了几个手势。

“不要,说话。带我,上,楼顶。”

封绪愣,然后点头。他把手放在巽的后脑处,两人消失。

李莞尔不喜欢那两个人,但是她热衷于编故事。她开心地把他们想象成故事里的男主角,白色头发的贵族,棕色眼睛的平民。勇者斗恶龙,班长与学习委员的爱恨情仇,世界末日的可怜小公举,霸总文里面的……咳咳。

啊没错,她是双鱼座。

淞和夏衣榛在顶楼,她坐在楼下一层摇摇欲坠的木制台阶上。这座破楼是夏衣榛那个白毛弄出来的,把自己画的东西实体化,但是过了一小时之后就会消失。本来衣榛就喜欢画危险建筑,刚刚又被他们的目标震塌了,李莞尔有点不太高兴。这次是淞看那黑皮肤的小子不爽了,毕竟那个小学妹是真的可爱,可是为什么把我叫出来啊。就算是有夏衣榛这张帅脸在我也很闲啊……就当是闲得无聊吧。

她自己都忘记了刚刚那声尖叫是不是从自己的喉咙里面发出来的了。

然后下一秒,她感觉天旋地转。

“哇,[不觉木衣],幸会啦。”封绪歪了歪头,叫出了淞这组的名字,放下抬着的手。对面那个棕色头发的男生就是淞,是张革那班的班长,看起来真人和传说的一样,脾气不太好。那边……封绪知道淞的搭档是个白色头发的男生,但是他并不认识。

巽也笑。

“你们相当失败啊。作业在我们手里,同伴晕倒在楼下。为什么引我们出来?”

淞捂嘴,还是没憋住,“噗”的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可爱。”他指了下自己的头。

“因为想揍你啊。”

封绪想移动到淞身后,却发现自己动不了。那边两个人已经跑下楼梯了,他有点惊慌地看着那个白色头发的男生。

男生瞥了封绪一眼,经过他身旁。

“走吧。”

“咦……?”

夏衣榛拨了下头发,神情淡漠的说:“我不会掺和淞的私事,扣学分就不好了。还有,我猜你刚刚碰到李莞尔了,她可以封印十五分钟的能力。”

“……”

“这次本来也是淞为了引宋嘲巽出来,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那个……所以说,你并没有敌意吗?”

“没有。”

封绪松了口气。

“哇淞这个人,真的,是不是有病啊……”

白色头发的男生淡淡的往楼下看。

“我和淞都只是,比较欣赏巽罢了。”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夏衣榛带了手套,把李莞尔抱了下去。

问月急匆匆地跑过来。

“封绪这是什么情况……巽爷怎么回事……”

“啊……说来话长……我帮不上忙了,能力被封……现在帮忙也是越帮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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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样……!”

前面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使用能力。巽身体瘦弱,但是灵活,淞天天去健身的优势显示出来,但是他打不到巽,不敢用能力,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淞伸手去卸巽的关节,巽总能在最后一秒躲开。集讯者会探查到他们身上的动向,如果使用能力被发现了的话就完蛋了。巽跑到后面的竹林里,淞追过去,却不如巽灵活而一次次失手。两个人打了很久,月亮在傍晚的薄雾里渐渐出现。巽喘着气,努力压制着呼吸,没有暴露任何弱势。淞有点急躁,他根本碰不到巽,但是前面的人气喘吁吁的样子,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退步了。

巽又一次差点摔倒。问月看不下去了,冲了上去。

“别打了……!”

天空似乎裂了条缝。

两个人分开。淞抹了下嘴唇,一脸的戾气。

巽走上前,停下,皱眉,伸手。被问月打了回去。

“够了!”问月真的生气了。她淡蓝色的角渐渐露了出来,反射着月亮的光。

“你们这些人一天天的打什么打,能不能好好说话!学妹的事情又不是巽的错!”她瞪着淞,眼睛里有了一点眼泪,但仍满是怒意,“他也很辛苦的活着啊!他难道不自责吗!他哪一天不是活在愧疚里!你们能不能替他想一下……!”

“问月,别说了……”巽皱眉,伸手想拽走她,“危……”

白色的影子突然插到三个人中间。问月来不及躲闪,却被恢复能力的封绪带走,两个人摔倒在一边。夏衣榛推开淞,他的左手上是一个巨大的铁爪,它呼啸而来,攥住巽的脖子。

事发突然,几个人都懵了。

夏衣榛的头转向巽,用金属混合着人类的声音说话。

“你最好明白你是谁,宋嘲巽。”白发男生抖了一下翅膀,钢铁羽毛切割的声音响起来。夏衣榛转头,眯眼看淞,然后直直的飞走了。

……

问月站起来,把黄叶蜻蜓掏出来还给淞。

“还你作业。”

淞一把抢过,但是问月没松手。她皱着眉盯着淞的眼睛。

“还有,别再来了。”

问月放开蜻蜓的尾巴,看着李莞尔和淞走远,然后噗地摔倒在地上。

封绪跑过去:“问月没事吧……!”

“吓死我了……”问月苦笑着抬头,淡蓝色的角随着呼吸一明一灭,光晕融在月光里。

封绪用力锤了一下巽的胸口,巽咳了一声。问月想揍封绪,却被巽拦住了。

“对不起……”封绪看着巽的眼睛。

“没事。”

巽撑地站起来。他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睛。

“是我太弱了。”

宋嘲巽和封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具体的说,是封绪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巽了。

在废弃的砖石碎渣中,认识了浑身是血的宋嘲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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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绪好像有点迷路,不过对他来说也没有影响。这里窄小阴暗,在一处被遮蔽的拐角处,他发现了一个人。封绪从来没见过这么脏的小孩子。说是小孩子,其实应该和他差不多大才对,但是他很瘦,于是显得比白胖白胖的封绪小了很多。封绪把没吃完的巧克力包好塞进衣兜,小心翼翼地挨过去,小心翼翼地蹲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呃……手感很软,好像是活的。

封绪还想再戳一戳的时候,一只胳膊挡住了他肉乎乎的小手。男孩睁开眼睛,嘴角上也挂着血迹。他的眼神空空的,还未完全聚焦,像是在看一个透明的人。

“你……你怎么了?”

男孩摇了摇头,用力的想把自己撑起来。封绪想去扶他,刚伸手反而被他推了一把,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那孩子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低头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随意地拍了拍,然后直起身子来。因为这个动作他晃了两晃,险些摔倒。

封绪内心:现在倒是站不稳了,刚刚推我那一下子怎么这么有劲儿……

他环视了一圈,眼神最终在封绪身上聚焦。他艰难地开口,嗓音沙哑,像是在沙漠里待久了许久没有喝水一样。

“你是谁?”

我还想问你呢……封绪挠了挠头说:“我叫封绪,是来找嗔的,跑到这里就看见你了。”他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你怎么流血啦?疼不疼?要不要去我家?”

男孩垂下睫毛摇头,并随着摇头的这个动作转过身去。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右手扶住了额头一秒随即又放开,衣角随着甩开的手臂向后一扬,整个动作简单无比但是流畅自然,气质清新脱俗,和小巷的灰暗破败形成了鲜明对比。封绪看呆了。

“唉,等等啊,你身上还有伤呢。”男孩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封绪犹豫了一下跑过去,一直跑到男孩面前,皱着眉,就这么直直地戳在他的路中央。

“喂,我说你啊,态度好恶劣。”他有点生气,向前一步逼近男孩,“没有见死不救,我也算好心吧?你这样冷漠算什么啊?你难道不疼吗?一直这样伤口会感染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去会死的啊。”

“我不会死的。”

“啊?”

“谢你好意,但我不会死的。”男孩伸手,无数发着光的羽毛从天空落下,风呼啸而来,在男孩身后扬起满天沙尘。一个呼吸之间,他身上的血与伤口都不见了。

男孩眯眼,看了看身上的脏衣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你之前是装的?”

男孩不置可否。他转头看向一边,却对封绪说道:“你能进入到这里,是三千舍吧?这里对小孩很危险的,你快回去吧。”

“谁干的?”封绪皱眉盯着他衣服上的破洞,眼神慢慢锐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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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冷笑。

“不需要是谁啊,也用不着什么理由。谋杀,仇杀,暗杀,反正欺辱和打骂的又不是他们,他们不会感到难过,也不会感觉疼,于是就动手了。那几个人可能只是刚好看我不顺眼,想要清理一下这个世界而已吧。”

“但是他们伤不到我。”男孩挥手,风谛讯而来,在他身边绕成一个破碎的环,“我习惯了逃跑,习惯了隐藏,却总是忘记一件事,这个世界上太过疯狂的东西是不伤人的,他们看不清现实,也看不清自己。”

“……”

封绪无言,他看着男孩走出小巷,没有再阻拦。他刚才偷偷地在男孩身上放了“随”,那是一只用来追踪方位的虫子,在之后借助虫子顺利的找到了他家。男孩的家很隐蔽,离他家很远,但是距离问题对封绪来说永远不是问题,他总是适时的出现在男孩的必经之路上,开心的叫他去吃零食。经过两个星期的死缠烂打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宋嘲巽,和他一样大。巽没有亲人,是一个人类收养了他。于是封绪就总是把巽拽到自己家去,他知道了巽喜欢发呆,喜欢冷饮,喜欢猫,喜欢在旋转木马上闭着眼睛想问题,一圈一圈又一圈。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多年之后的那个夜晚,有什么东西带着月光和露水开放,旋即又碎裂了。

风云万物皆有迹可循,森罗万象,星眼诡秘,万千飞鸟匆匆而去,一切都在天真无邪下顿然显形。

―――――――――

这里是人类的地界。

七八月份的街道热成一团火,走在路上的人总是起疑,以为自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外面的明度和亮度都太高,晃得人眼睛生疼。马路中间白色的护栏被阳光晒得发亮,消防栓热的怀疑栓生,想要自己喷出水来。

红色蓝色相间的公交车喘着气在站牌处停下,一黄一白的两个身影上了车。白色皮肤的男孩有着浅茶色的眼睛,瞳仁明显,更衬出他的皮肤白皙。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衣服,上面绘了一只黑色的鹿,领口凌厉的骨骼边缘清晰可见。另外一个男生的肤色偏向黄种人,但是头发有些微卷,他穿着明黄色的T恤,嘴角轻微上扬却不轻佻,眼神看起来亲切又温暖,让人想起来邻居家总是帮忙补课的学霸哥哥来。

车上的眼光几乎都聚集在了这两个少年身上,尤其是女生居多。

两个男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彼此的眼睛里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封绪:“叽叽叽叽巽你果然想要变白啊哈哈哈。”

巽:“伪瘦子请离我远一点。还有,我讨厌骗子。”

今天下过了雨,空气很好,天是水洗一般的蓝。虽然下雨但并没有改变多少气温。天气还是那么炎热,但是随着降雨,仿佛树叶变绿了很多。街道两旁的商家还在打着降价甩卖的标语,尽管是白天还是亮着暖色的灯。路上行人不多,有人牵着自家的金毛出来散步,偶尔有几个穿着短裙共打一把遮阳伞的女孩子谈着天笑着走过。巽看向那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她穿着及脚腕的棉质碎花长裙,头发随意的别在耳边,眼睛里面有着干净清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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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了十二站,一个半小时过后在一个公园门口下了车。

巽看了看本子:“没有错,就是这里。”他也不等封绪,抬腿向公园里面走去。正值中午,公园里面人很少,下了公交车之后遮蔽消失,阳光在这个时候显出了它毒辣的本质,开始疯狂的输出光和热,烘烤着奄奄一息的大地,和奄奄一息的封绪。公园很大,巽又专门挑小山上面的弯路走,封绪终于跟不上了。

“喂喂你慢点……我不要到最后累成一滩啊……”

“有可能。猪油脂的熔点大约为28℃~48℃,按照我们现在这个速度还要走上半个小时,那时候我会考虑用个瓶子,不……用个桶把你装起来带走的。”

“……”

“就不能用三千舍的能力吗……一直这么走路的话我会腿抽筋的。”

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是哪里?枯园的边界区,有很多限制力量的法咒,还有只要看不顺眼就会打昏你的管理司的小哥。要惹麻烦自己去,别说认识我就行。”

封绪自知麻烦,也闭了嘴不再言语。他们在公园里七拐八拐,超过百年的树木上面布满青苔,灰黑色的鸟翘着尾巴一声一声地叫。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一座小亭子前面。巽登上短短的阶梯进到亭子里面,穿着绛红色僧袍戴着单片眼睛的兔子躬身一礼,说的是日语。

“尊客有何贵干?”

“我们是君山的学生,要去喵葵屋的佛刹利,拜托您了。”

“请出示通行证。”

巽和封绪把鞠老头给他们的红色千纸鹤递给兔子。兔子把纸鹤拆开又折好,红色的纸呼地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只灰色的小猫。

兔子把两只小猫还给他们,让开了身后的通道。

“已经设置好了,请进吧。”

封绪和巽对视一眼,两只脚同时迈入结界氤氲的水汽中。

两人从一个小木屋中钻出来。再回头看时,木屋又恢复了破旧的样子。从人类的眼睛中看去,那个林间小屋是那么的不起眼,落满了灰尘,残败破旧,与别的地方千千万万个小木屋没什么不同,但却是重要的边塞。

第拾坊的名字叫“喵葵屋”,比枯园小很多很多,但是特点鲜明。它建在一座山的附近,并向上螺旋延伸,一直到山顶。巽和封绪走在一个热闹喧嚣的市集上,这里地边小摊居多,是一个流动的“百客宴”。长着四只胳膊的小孩每只手都拿着一个风车,开心地笑着跑着,她的身后甩着两条猫的尾巴。售果子的妇女穿着红白相间的和服,眼角微微的挑上去,笑容和善。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交握住的手有着四根手指。那边有一个穿花衣的男子身边卧了一只白色的狐狸,它的爪子下面躺着一只小猫,正在打呼噜。这里几乎没有人类,大家都穿着色彩鲜明的衣服,斑斓的,流动的快乐大摇大摆地走在人群之中,它极易传染,又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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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走上来向封绪推销商品,发现那孩子有着明亮的眼睛。封绪笑着点头,嘴上却说着坚决拒绝的话语。于是那个小贩把目光转向他身后的那个男生,却被零下的目光刺中心口,吓得落荒而逃。

待两人终于走出市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巽难得地回头去看一直落在身后的那个人,发现他的手里抱了两支棉花糖,一包栗子,一杯果茶,还有三串小鸟形状的糖葫芦。

“你……”

“刚刚那个人走了之后我就留意了一下两边的小零食,发现还是有很多好吃的嘛。”

封绪开心的把一串小鸟递给巽:“既然你那么想要那我就勉勉强强给你一个吧。”

巽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了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打人的冲动。

佛刹利是喵葵屋第一区,是一个很大的地方。这里三千舍人类混居,里面大部分都是僧侣与暂住的香客。这里宗教问题突出,表面上看起来安安静静,实际上有一些矛盾在里面。佛刹利说是地名,其实是一座塔的名字。那座塔是纯黑色的,一共十四层,看起来高不可测。每层高高翘起的塔沿上面都挂着七只纯银的铃铛,风一过就发出细碎的低吟,恍若梦境。红蓝绿黄四色搭建的长亭,金顶的庙宇,翠碧的绿植和高大的树相生相偎。鹤形与虎形的香炉悠然地吐着烟气,肃穆的空气使封绪收敛了几分,他悄悄的把吃剩下的竹签子和纸杯丢到垃圾桶里,搓搓手指,敛声敛气的跟在巽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见过了庙里的住持之后,两个人换上袍子,由另一个僧人引着他们走向一个房间。

这次的任务是去解救两个出了问题的小孩。一般像巽和封绪这样的三年级生是不会接这么简单的任务的,看来是学校方面真的对他不放心了,不仅分配了这样简单的任务,连搭档都是指派的。要知道,如果不是对人选没有要求的话(比如像花朝灵,她就是被分配到巽那一组的,巽对人选没有要求),搭档可都是自己挑的。

而且说实在的,巽不是那么愿意和封绪一组。虽然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僧人在门口站定,向里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孩子就在里面。封绪推开僧舍的门,吓了一跳。他一边捂嘴一边后退,撞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巽,巽不耐烦地撇嘴:“你这是要干什么……”然而“要”字还没说完,下一秒他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剩下的话生生的憋了回去。

除了脑袋,两个小孩的半边身子都连在了一起。乍一看是正常的两只胳膊两条腿,可是从肤色的差异上来看,它们属于两个人。孩子们都还活着,闭着眼睛艰难的呼吸,皮肤的接缝处慢慢渗出黑色的**,空气里弥漫着腐败的花叶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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