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人都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有着莫名的渴望。于是,按捺不住的众人,纷纷冲上前去,想要在阿史那晟雷背后的大部队到来之前控制住局面。
此时,阿史那晟雷率领的狼族大军尚未赶到,只因他的神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千里神驹,千里奔袭而如闪电追风,在众马中跑得最快。而他救人心切,所以他一马当先,早早跑到了前面来。
片刻间,一群人又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厮杀。
趁着现在,一定要亲手杀了他!阿史那狄羯对着天空拔出了狼牙剑,红着眼睛冲着阿史那晟雷刺去。他要亲手,杀了这个阻碍自己前途的亲弟弟!阿史那晟雷也毫不犹豫,拿出挞链中的天星链子锤一锤挥出,携千钧之力向他砸去。作为狼族后裔,他向来磊落跌**,做事情从不畏手畏脚!
端木凰瞥了一眼身旁的兰若凌,就要动身去拦住龙城郡主。
兰若凌恰好也抬眼望着他,眼神交汇的一刹那,捂住伤口霍然站起:“请你务必替我护住师傅!”
自己的恩恩怨怨,她要亲手了结。绝不能像以前那样,不能再坐以待毙,犹豫不决。
“你有伤在身,加之身上的毒未解,我怕你……”
“我无妨。”
再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女子捡起方才被他的飞羽令打落在地的长剑,那把被迫刺入自己心脏的剑。一抬手,真气还是不能运转自如,不过,没有关系了。如今,师傅已然得救,那么,在她心中,就早也没羁绊了。她椅剑开路,朝着那个心如蛇蝎的嗜血者杀去。
<!--PAGE 9-->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龙城郡主连声冷笑,朝她打出几支连珠袖箭,而兰若凌功力未复而又中毒在前,并没有多少功力和她抗衡,只堪堪挡了几下,手中的剑竟被那些银色小箭钉作几截,寸寸跌落在地。而她自己,左肋和右臂纷纷被袖箭洞穿。
龙城郡主扯起一个恶毒的笑意:“兰若凌,就凭你,还想和我面对面斗?我先杀了你,再立即取你心脏!”说完纵身前来,对着她频频下杀招。
又一次被打得跌落在尘土里,面对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兰若凌奋力撑起手臂,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而龙城郡主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一动用真力,她那羸弱不堪、随时随地有可能停滞的心脏,就会产生很大的负担。因此,她其实也早已如强弩之末,只不过拼死硬撑而已。
毫无征兆地,乌黑的嘴角,已然流下一行暗红色的血。
而此时,端木凰牢牢护着那名灰衣医者白轲,将攻到他们身前三尺之内的利器,全部折断。只要他严密防守,半个时辰内,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越过他端木凰手中的长剑。
混战之中,阿史那狄羯杀红了眼,招招是致命的杀手,而阿史那晟雷也不迟疑,打来打去,他们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可任凭阿史那狄羯怎样拼命,却迟迟找不到一举杀死晟雷的机会。就在此时,昏厥了又醒来的乾罗婆,在乱军之中一眼明辨了当前的形势,因记着阿史那狄羯许她的愿望——日后成为独霸一方的庖族后裔继承人,名扬天下。所以,为了这个愿望,她已经再次悄然拿起明晃晃的屠宰之刀,朝着阿史那晟雷慢慢逼近。
兄弟厮杀,手足相残,谁都没有放过谁。本来阿史那晟雷一开始还处处忍让,但这个有着哥哥之名的混蛋实在是太过分!
就在两人错身的瞬间,阿史那晟雷逮到了机会。
这次,他几乎毫无留情地,对着眼前这个人勾头反手打出一拳,那一击之力如裂石穿云,使得阿史那狄羯断了三根肋骨,生生喷出一口鲜血!
“三弟!停手……”
面对手段严酷而心肠歹毒的大哥,阿史那晟雷的另一拳,还是在打下去的瞬间改变了方向,紧紧贴着阿史那狄羯的右肋捶下,击得草尘飞扬。
毕竟,他还是和自己有着亲缘的人。
阿史那狄羯受到重击,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已疼得冒出了粒粒冷汗:“晟雷!我是你大哥啊!你难道忘了,我们三兄弟以前……”
在他说话的时间,阿史那晟雷停住了进攻,在一旁伺机而动的乾罗婆,也在此时逮到了机会。这一幕,已被阿史那狄羯狭长的眼睛余光所瞥见。只一瞬间,两颗一样黑暗的心,又一次达成了共识。
<!--PAGE 10-->
乱军之中,谁也没有留意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眼看阿史那晟雷的身后,一名头发散乱、满脸皱褶的老太婆,拿着一把沾满了血腥的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偷偷瞄准了他的咽喉。而此时的阿史那晟雷,甚至对此毫无察觉。
就在乾罗婆出刀的一瞬间,萧萧长风中忽然一声马鸣,那匹骏马忽雷突然自乱军之中如闪电般奔袭而来,粗壮有力的马蹄映着余晖高高举起,在乾罗婆的刀刚出手的一瞬间踏下,伴随着一声惨叫,连同那柄伴有无数杀孽的屠刀一起,将这个屠尽了世间牲灵的刽子手狠狠惩罚,生生踩断了她的数根肋骨!
就在此时,见血的狼群再也不顾其它,咆哮着怒吼着纷纷朝着乾罗婆扑去!三下两下,就把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婆子撕成碎片。
可恨乾罗婆一生杀生无数,没想到最后竟死于牲灵。
此时,阿史那晟雷恍然,而阿史那狄羯见这致命的一击未能成功,随即露出了穷凶极恶的相貌:“阿史那晟雷!就算我死,也要拉你陪葬!”
“你简直,执迷不悟!”
阿史那晟雷不再犹豫,面对眼前这个被权力冲昏了头脑的恶棍,一跃而起避开了他咆哮着张开的手臂,高高举起链子锤,将他的手掌砸碎在草地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阿史那狄羯已颓然倒地。此时,阿史那晟雷带来的铁骑已经冲到身边,阿史那狄羯见大势已去,而自己一心想杀死晟雷,这次发动了攻击,却没有成功,成为失败者之后落入他手里,他难免会折磨自己。于是一咬牙,狠下心来,将狼牙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我要为王汗之位,流尽我的最后一滴血……”
执迷不悟般的低声呢喃中,一代有野心的狼族统领,就这样对着蔚蓝的天空仰面倒下,而在他不肯闭上的双眼中,有苍鹰在盘旋。
阿史那晟雷知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有转身,心中隐隐觉得一阵悲哀。
狼群且至,大局已定。
喊杀声渐渐终止,由于主将已死,且碍于群狼的威慑力,所有的士兵都不敢再妄动。这一场无休止的混乱也已终结,只有两个女人之间的博弈,还未曾结束。
这个时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兰若凌受伤中毒,极度虚弱,而龙城郡主频频使用内力,本就即将停滞的心脏更加羸弱不堪。最后一击,龙城郡主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使出最后一点真力,只有拿住兰若凌作为自己脱离这里的筹码,今日才能安然离去。然,刚刚被打得倒地的兰若凌,竟然还挣扎着一点点站起。
腿上已被银色小箭刺穿了,鲜血流了一地。而身上同样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被划得零零碎碎的血肉之下,露出了惨白的骨头。
<!--PAGE 11-->
似乎已痛得失去了知觉,兰若凌只是随意擦了擦嘴角上长长流淌的血,一点一点,挣扎着从地上重新站起。
“还能站起来么……”
龙城郡主眼中凌厉的光渐渐变得邪异而狭长,这一次,龙城郡主已改变了主意——如果我注定不能活下去,那就要你先死!
再不顾及其它,身上血红色的衣衫在风中猎猎拂动,浑身的功力,在此时被她催发到了极致,而与这恰恰相反,兰若凌此时已羸弱不堪,只剩下一口气强撑着站起。
平息了战乱的阿史那晟雷与端木凰一齐朝她们那边看去,看到了这一幕后,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住手!”
“不要!”
然,此时真正能够掌握自身命运的,只有兰若凌自己。
生与死,只在一瞬间注定。
玉石俱焚。在龙城郡主那藐视苍生的压迫力下,她已用尽全身气力来使出最后一个杀招:在一瞬间高高跃起、凭借内力离地三丈,如同一副血红色的巨幕,遮住了天际。风声飒飒,落下那一刻,劲气所到之处,将范围内的杂草炙烤得迅速焦黄!
而那个明明一直被动挨打、无力还手的女子,此时睁大了眼睛,直直注视着她。刺骨的劲风迎面压下,就在龙城郡主那如魔物般的双手如鹰爪般狠狠抓下、撕裂一切时,地上摇摇欲坠的女子,就那样巍然屹立不动。
“哧——”
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龙城郡主徒手,想要抓出那颗温热跳动的心,看看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是啊,她们本是双生的姐妹,却为何一生下来,就成了这样的局面。她从小就有锦衣荣华的一生,而自己,却要为了活下来,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指尖已然插入肌肤,那种嗜血的快感,犹如昔年武功初成,刚来到这片土地上时,一箭射穿敌军主将脑颅时的狂欢!
这个疯狂的女人眼中,只有一望无际的死亡,死亡,血红,血红。
“为什么?!”兰若凌最后用尽全力打量着这个嗜血而疯狂的女子:“我们本应是亲生姐妹!”
“不!我要活!你就要死!我们不是亲人!我们是天生的仇敌!”
蓦然间,无限放大的瞳孔中央,忽然出现了不详的死灰。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嗜血的狂花看到了自己的咽喉,忽然被锋利的武器一刀割开!
那柄先前被龙城郡主震碎在地上的断剑碎片,在兰若凌被打倒在地的那一瞬,被她迅速抢在袖中,此时,一直默默忍受的她,在生命垂危的一刻,用尽了平生所学,将断剑用所剩的空明力量一举掷出,断剑径直穿过龙城郡主层层叠叠的内力加持,犹如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刃,直到齐齐划过龙城郡主的咽喉!
不相信,龙城郡主死都不相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双瞪大的眼睛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PAGE 12-->
“执迷不悟……”
一刹那间,龙城郡主如同火蝶坠地。同样油尽灯枯,颓然倒地后,兰若凌抬起眼幽幽望向近在咫尺的生死冤家,这个从未被她当作”妹妹“的人:“你一生作孽,皆是为己,你又何必呢!”
“蒙……”
龙城郡主妖异的眼眸中,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威慑和光华,却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神色,那种温柔的、带有遗憾的神色,终于在微微的风泣之中,湮灭了呼吸。
此时,一直在大草原上空盘旋的一头黑鸟,突然俯冲而下,围着龙城郡主的尸体发出无限哀鸣。
阿史那晟雷待要挽弓搭箭,射死这头恶魔的信使。兰若凌气若游丝:“算了……算了。牲灵而已,饶它一命吧。”于是他默默收起了弓箭,作罢。
她端详着那个自己从未见过面、却和自己有着相同相貌的胞妹,那一袭静静躺着、不再狰狞的火红,忽然怔怔流下泪来。
“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阿史那晟雷来到她身畔,伸过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我会在雪山找一块净土将她葬了的。我们番邦狼族相信轮回,只要人死后被好好安葬,就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来生。”
她望着身边的人,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场猝然发动的变乱,很快就传了出去。二王子阿史那龙酋也已经闻讯赶来,他已经了解了情况,轻轻上前,拍了拍阿史那晟雷的肩膀:“三弟,不要难过了!大哥他一向刚愎自用、残忍好杀,想要趁机除去我们已经很久了,连自家兄弟都不放过!你无须自责!”
停了半晌,又接着道:“晟雷,既然‘狼之眼’听你召唤,不如你回来做阿古勒的王汗吧!大家也心服口服!”
阿史那晟雷苦笑,望着这位剩下的唯一的兄长:“二哥,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是野惯了的。把我拴在一个地方,让我去做什么劳什子王汗,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王汗之位,还是你来吧!”
阿史那龙酋见他心意至诚,了解他的性格,知他所言非虚,也笑了笑,不再说话。
端木凰掺起白轲,慢慢走到兰若凌面前。经过了半天的自我调息和治疗,白珂先前严重的伤势,此时已经得到了缓解,甚至,还有很多伤者等着他来指挥营救。
“孩子,你的毒不能再耽搁了,否则溃入五脏六腑,师傅医术再高,也无法解救了!何况你此时旧伤未愈,新伤又重,快随我去!”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随之而来的白衣男子端木凰直视着眼前这个虚弱的人的眼睛:“你恨我么?”
见他们几个纠缠到了一起,这边的阿史那晟雷赶紧扔下他二哥:“二哥,你留在这收拾局面,小弟我有事先去了!”
便如旋风般极速转到兰若凌面前,挡住端木凰:“喂,这里是阿古勒,是我的家!你不要随便恐吓人啊!”
<!--PAGE 13-->
兰若凌注视着眼前的人,半晌,眼睛里闪过诸多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为一声长叹:“爱也好,恨也罢,我都不要了。我现在已不是什么大胤公主,那个身份,我已不记得了!我也不是瑶山红尘城的琴首,而是——我自己。”
“谢谢你来救我。”
说完这几个字,她扭头转向阿史那晟雷:“我们走吧。”
阿史那晟雷一愣,随即开心得飞起来。他撮口作哨声,解散了狼群,随即连忙横身抱起重伤的女子,搀着白珂,三人朝着草原的另一头缓缓走去,在夕阳的余晖下,留下了一串长长的影子。
谢、谢、你、来、救、我。
最终,她还是选择转身离去,留给端木凰的,只有这么几个字。
一场大乱过后,理应继承王位的阿史那狄羯已死,小王子阿史那晟雷悄然离去,番邦狼族之主,暂由二王子阿史那龙酋担任。而瑶山红尘城,也被墨首唐潇打理得井井有条,破云城在僧屠的接管下平静无波,所有的事情,都渐渐平息下去,告了一个段落。
秋。秋意渐浓。
在阿古勒大草原上,兰若凌足足养了三个月的伤。他们三人,找了一块无人的净土,休养生息。这三个月以来,她每天都伴随着朝阳的升起,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尽情舒展。这种远离尘世的生活,令她新生。那些曾经在中原时的爱怨憎会,通通抛诸脑后。
雪山,牛羊,湖泊,草地,雄鹰,蓝天白云,成了她每日生活的点缀。
有时候,秋天温柔的光会迷的人睁不开眼,犹如一条薄纱,轻轻覆于面上。这种梦幻的感觉,只存在于一瞬间,令人捕捉不到,但经历之后,便会永世不忘。
这天,天气晴好,兰若凌照旧一瘸一拐地,拿了被子和衣服出来外面晒,让光的温暖充斥在里面。晒好了衣物,在远眺雪峰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想化作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随着洁白的云朵,追逐到遥远天际的云端。想着想着,不禁呆呆出了神。
“发什么呆呢?”
相识始共天涯远。前前后后,长长短短,已和阿史那晟雷在一起相处了快半载时光。而无论什么时候,眼前这个人,总是能让人舒坦,开心不已。身为番邦异族王汗之子,阿史那晟雷抛弃身份地位,追随所爱,而兰若凌呢,也早已对他抛下一切偏见。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冲着他淡淡一笑。
他一抬手,将一顶花冠戴在她头上,又露出爽朗明快的笑容:“嗯。这样才像个小仙女。”
白轲一足已跛,右腿胫骨上挨了乾罗婆那一刀,是难以再治愈的了。他拄着一根拐杖,刚走出帐篷,就远远看到两人一大一小的背影紧紧依偎,瞬间露出会心的笑意——遭逢亡国大难,亲人离叛,如今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
<!--PAGE 14-->
他没有打扰他们,径自挎起一个背箩,拄着拐杖采草药去了。
“你听过关于雪山的故事吗?”
望着遥遥相对的雪峰绝顶,阿史那晟雷忽然发问。而兰若凌一愣,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很久很久以前,在大草原上有一个很有名的部落,叫赛露那。它的统治者是一个很有手段的王汗,他有着无比巨大的野心,因此常常到处入侵别的部落。他还擅长打仗,所以抢夺了很多部落的土地。而到了他的暮年,他垂垂老去,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雄风。所以,他的统治面临着很多的危机。可是他依然跋扈而凶悍,不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志。于是,他想把他最漂亮的小女儿阿伊古丽,嫁到另外一个年轻而强大的部落去,好联合那个部落的统领继续巩固自己的统治。但是,阿伊古丽誓死不从,因为她已经爱上了一个小伙子。他们一起在辽阔的草原上追逐、在清透的清泉里嬉戏,一起依偎着看美丽圣洁的雪山。他还经常为她摘来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但是……”阿史那晟雷灵动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露出一股淡淡的愁绪。
“后来怎么样了?他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兰若凌听得入神,不禁连忙追问。
“嗯,在一起了。”
“噢,那就好了。”
兰若凌终于悠悠送了一口气,仿佛好像自己是身在其间的人,对结局有着莫名的担忧和紧张。
“他们相约一起,跳下了万丈雪谷。”
“啊……”
兰若凌倒吸了一口凉气,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她的父王逼她嫁人,而她不愿意嫁给那个部落的统领,所以就选择了和自己所爱的人殉情。”
“你只说对了一半。”阿史那晟雷看了她一眼,继续那意味深长的讲述:“因为,她的父汗打算将她许配给那个部落的王汗之子,就是她一直相恋的那个人,就是她要嫁的那个人。他们,是同一个人”
“啊?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这样的故事,兰若凌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种事!”
“是的,他们在部落的盛会上相遇,而后经常偷偷约会。可惜,他们谁都没有和对方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怕这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因此,他们后来的偷偷幽会,都是靠着假的姓与名。谁知道,最后竟成了劫难。”
阿史那晟雷说完,忽然直视着兰若凌的眼睛:“若凌,我初遇见你时,就想到我们的身份,而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中原汉人的公主,只道你是个平凡女子。而我的身份,其实亦是进退两难。你知道的,中原和番邦为仇这么多年,两边的人不可能通婚。而我,我偷偷的喜欢你,却从不敢说起,每次和你遇见的时刻,看似巧合,其实都是我刻意所为。你知道么,其实我初到中原的使命,是打听飞瀑凌云剑的下落。而遇到你之后,我不想再继续那样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到处打听你的行踪,甚至故意制造我们的相遇,因为我怕你不肯接受和我做朋友,我就那样一直跟在你后面,一路看着你,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PAGE 15-->
猛然间,他一把扳过兰若凌的身子,收起了不同于平日里的嬉笑,眉目间尽是严肃:“兰若凌,我喜欢你。”
兰若凌一愣,抬眼间,但见阿史那晟雷棕褐色的眸子里,只有一往情深的坚定,再无其他。
这一路走来,从酒楼到生龙渊,从边荒小城到高寒瑶山,从中原到异域,经历了多少次生生死死、荣辱成败的考验,而最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始终只有那一袭清风朗月的笑意。而自己与那个人,却成为了渐行渐远的陌路人,甚至是宿敌,这就是命运!
兰若凌不再思虑,亦直视着他的眼睛半晌,终于狡黠一笑:“好啊,追上我再说!”说完,拖着一条尚未完全痊愈的残腿,一瘸一拐的拔足便跑。
身后的男子脑际滴出一滴汗,受伤了还这么逞能!在后面紧紧高声大叫:“小心点!别移动了木板,不然又要让白师傅重新给你接骨啦!”
温暖的阳光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追逐,打闹,大笑。在秋风的轻抚下说笑,任由夕阳将最后一丝温暖而柔和的余光,洒在他们倚靠的背的空隙之间。直至放逐天际。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嗯,什么事?”
兰若凌依偎着身边的人,轻声道:“那天你来救我,为什么能够御使狼群呢?那一群黑狼跟在你后面,而且竟然听从你的叫唤,真让人大开眼界啊!快给我讲讲啊……”
阿史那晟雷一笑:“好啊,只要你愿意听,我就什么都和你讲。这件事儿啊,还得从那天晚上说起……”
夕阳无限好,黄昏亦舒然。
从此后苍茫余生,便不再孤孤单单。
夕阳余晖掩映下的红尘城,美得像一幅画。而瑶山的逝雪堂内,那只孤单的“樱仔”却在不停地扑棱棱飞来飞去,日日重复着“主人”、“主人”这样的话语,虽说有侍从照看,但始终显得孤独可怜。
这一日,唐潇静心习完寒食帖,从映楸苑内走出,飒飒秋气迎面而来,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木叶清香,不由得爽然。虽念及故人,却显得安然很多。
十年前心心念念的位子,如今已然坐上。可是,内心的荒芜怎么去拾掇?这些日子,她只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而距离当初心中那个理想,却愈来愈远。
“唐城主,您前些日子令我们做的部署,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虽然总是不解,但青衣侍从也不敢过于询问,只是淡淡的随口一提。
“现在没有。不过,该来的,总归会来的,迟早的事情。”唐潇沉醉在浓浓的秋光里,有些倦意:“打听到前任城主、或者说犀首去了何处么?”
青衣侍从一听到之前的主人,不禁感叹一声:“自从他上次离开,消失在朝西的边界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PAGE 16-->
唐潇萧然的眼神也有些暗淡,却还是洒脱出口:“知道了。”
<!--PAGE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