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爷苦笑道:“更何况,你所说的这些武林高手,一个个均是依仗兵器,哪一个又能只凭一双肉掌,作出这等骇人听闻的血案来?”
(五)有鬼
何进闻言气沮,瘫坐在**。其实对现状,何进并非不明白,只是恐惧使之不敢面对。然而马五爷的一番言语,使得又他不能不正视。然而如何应对,却又无计可施。脑中千回百转,苦不得解,不觉口中痴痴道:“那怎么办,那该怎么办才好?”
马王爷走上前来,轻轻拿起无畏甲,双手托起在何进眼前,轻声道:“因此,何兄弟,还请穿起这件无畏甲。”何进不由地伸出双手,竟觉那无畏甲犹如千斤重物,口中痴痴道:“五爷,你——”语声哽咽,竟说不出话来。马五爷目光炯炯,盯着何进,笑道:“何兄弟,马某拼尽全力,也要保得兄弟周全。”何进看着马五爷的双眼,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激愤。马五爷笑道:“兄弟,你也要努力自保,今晚不论发生什么状况,你都只能在马某身后,万不可向前。你该明白,切莫辜负马某心意,千万,千万。”言辞恳切,边说边以手轻轻拍击何进双手。何进只觉马五爷的手触及自己,便似巨物撞击在自己心头,却又是痛,又觉得一股暖流浑身流转。感佩激愤之下,再也忍之不住,热泪夺眶而出。他知道,史府连出血案,然而对凶手的掌握却无一点蛛丝马迹。通过这一天勘察,马五爷已经确定凶手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其骇人听闻的能力绝非马五爷及自己所能敌。因此马五爷不惜以死求证,只求征得与凶手的一次面对机会。然而要自己伴在身边,并以性命保全自己。却是要自己成为活的见证,以便为后人破案缉凶留下宝贵的线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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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双手颤抖,语不成声道:“五爷,难道,难道再没更好的法子了么?”马五爷闻言轻轻拍了一下何进肩头,转身走到窗前,目光悠远,长声道:“兄弟,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你我身在公门,马某更是忝居高位,查案缉凶,乃是尽我本份罢了。”何进闻言不觉热血上涌,起身道:“五爷说得不差,言必信,行必果。五爷不惧生死,何进虽是晚辈,却也不能让五爷专美于前!”言语铿锵,心意已决。
马王爷闻言一怔,即而转身笑道:“何兄弟,果然是血性汉子。”何进听他赞誉,热血沸腾,正欲说话,却听马五爷又道:“然而面对今时,勇则勇矣,却于事无补。兄弟需知,你我两条性命,在今晚却都非你我所能掌握。唯有保全一条性命,留下破案线索,才是重中之重。”何进闻言气沮,心里却道:五爷说的固然在理,然而自己又怎能畏缩不前?纵使只能留一条活命,但活的是你马五爷,还是我何进,却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心中主意拿定,又想道:你马五爷名闻五省,号称捕王,我何进纵不如你,在洛阳城却也名闻遐迩,反正今夜拼死拼活,两人有一人活下来便是。
马五爷怕他再说话,道:“时间紧迫,不必再作无畏争执,何兄弟,快将无畏甲穿起。”何进不再说话,心里却拿定主意:五爷你纵是英雄豪杰,我何进却也不是个怂包软蛋。依言脱下外衣,将无畏甲穿在衣内。
马五爷见状,面露微笑,探手入怀中取出一物,道:“何兄弟,马某还有一物可助你我。”何进闻言看去,只见马五爷摊开手掌,只见掌中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半瓶黑色土壤,生着一株小小的六叶兰草。那兰草嫩绿润泽,在灯光掩映下,碧光熠熠,十分可爱。何进心中疑惑道:这株兰草就其样貌,虽非凡品,却也只是株兰草罢了。马五爷说的“可助你我”,却是何故?
马五爷道:“世人均知马某身怀三宝,无畏甲,满天花雨和夺魂枪,却不知马某最在意的,却是你所见到的这株兰草。此物虽小,却是马某半生最为倚仗的宝物。”何进听他说得奇异,忍不住走上前去仔细端祥,却未见异状,心道:仅是株兰草罢了,纵然名贵,却怎么看不出马五爷所说的神妙来。
马五爷接道:“此兰名为问兰,可兆凶吉。若有凶险,问兰自有反应。若追缉凶邪,问兰还会指示方向。”何进大奇,抬眼看马五爷,却见他神情庄重,并无玩笑之状。心中正在疑惑,却听马五爷道:“兄弟已经穿起无畏甲,马某再将满天花雨,夺魂枪的使用方法,及至这问兰的来由养护方法,一并告知兄弟。”何进闻得此言,知道马五爷心意已定,自己虽不能苟同,却也不忍拂他心意。听他道:“今夜若有不幸,无畏甲、夺魂枪和满天花雨马某就留赠兄弟作为纪念。”说完不禁轻轻一叹,何进闻言更是心中大恸。马五爷接道:“这问兰,若是兄弟遇到了值得信赖,能够破这史府血案的人,便烦请何兄弟将它赠与其人。如果遇不到,也就留给何兄弟了。”语声凄楚,何进闻言不觉双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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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近三更,马五爷将夺魂枪等使用方法详细讲述完毕。何进打起精神,细心铭记,生怕遗漏了一字一句。正在瞑目揣摩回想之际,突听马王爷正声道:“来了!”
何进大惊,睁开双眼,却见室内灯光莹莹,再听楼外也寂寂无声,殊无异状。正茫然间,突觉马五爷以肘轻触自己,再以手指向妆台上的问兰。何进顺着手指望去,不觉亡魂大冒,只见那梦兰似乎微微颤动,慢慢地六片叶子向内缓缓蜷曲,便似孩童恐惧,以手抱头也似。马五爷起身将问兰持在手中。却见那问兰颤动越发剧烈,只一瞬间,竟然蜷成一团。何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室内灯光氤氲,那十七个水盆反射的光团微微晃动,再见这眼前问兰蜷在一起,一阵寒意袭来,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惧。
马五爷以食指示意噤声,目光炯炯,神色庄严。将问兰交给何进,以目示意收好。何进不敢作声,微微点头,将问兰轻轻放入自己怀中。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哔剥”一声,室内灯光陡变。何进大吃一惊,转首望去,只见靠窗的一盏灯竟爆出一个寸长的火苗,正觉奇异间,狙不及防火苗突得缩小如豆,绿光莹莹,明灭闪烁。马五爷手持夺魂枪,站起身来,以手轻抚何进,以示鼓励安慰。何进右手持刀,捏得死紧,仿佛稍微少用一分力,那长刀就会脱手飞去也似。正在此时,室内灯光“哔剥”连声,数盏灯均依次明灭闪烁,一时间室内绿光莹莹。
正在此时,“嘎—吱”一声,门竟然开了。
何进如中电击,拔出长刀跳起身来。马五爷见状,挺直夺魂枪,向前半步,挡在何进身前。何进汗流如雨,双腿股栗,死盯着门前的屏风,双手持刀运足气力,只待稍有异状,便奋起全身气力,一刀斫出。
二人瞪大了双眼,却见那山水屏风后侧,伸出一个小鬼的脸孔。那小鬼面色苍白,头上扎着三个冲天小辫,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室内绿光莹莹,看到小鬼的笑脸,二人不禁浑身起栗。尚不及反映,却见那小鬼自屏风后闪出身来。只见他身材矮小,似一个孩子童模样,身着一身红裳。一双奇大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二人。二人方一看那眼睛,只觉头脑一昏。一瞬间四肢百骸竟然不能自控,想动也动不了了。何进大骇,欲开口呼喝,却连嘴巴也张之不开,更惶论发出声音了。
(六)鬼赌
只见那红衣小鬼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二人眼睛,向二人缓缓招手。二人如蒙律令,脑中宛若灯火明灭,似醒非醒,明知凶险,却又无力抗拒。脚步竟然不听使唤,抬步向红衣小鬼迈去。红衣小鬼邪魅一笑,转过身来,招手示意二人跟上,绕过屏风向外走去。何进心中大急,想要呼喊,却呼不出声。身侧感觉马五爷也同自己一样,然而想转过头看他时,脖颈竟然不听使唤,怎么也转不过去。甚至想用眼睛余光看他,却连眼球似乎也转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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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懵懵懂懂出了房门,却见那红衣小鬼站在楼梯口盯着二人,轻轻招手。何进心中急得几欲哭将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物,怎么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然而心中急极,脚步却不稍停,缓缓走到小鬼身边。那小鬼两眼空洞,见二人走近,伸手向下一指,转身面向一楼。
二人身不由己,竟也转过身来与小鬼并立。眼见一楼厅内情景,心头剧震,惊惧交集。
只见一楼厅内,灯火通明。正中一张圆桌前,面对二楼,立着一个红衣女子。而女子两侧,分立着班头郑九与李峰。二人目光焕散,呆若木鸡,宛若泥塑。三人桌前,各放着一个骰盅,旁边各有一锭金元宝,竟似设了一个赌局。
那女子抬起头来,只见其容貌秀丽,面色却苍白如纸。二人来到楼梯口时,突然抬眼看向二人。何进与之目光交接,几乎心胆俱裂,若非被控,只恨不能闭紧双眼。原来那一双眼睛森冷如冰,狠厉恶毒,完全不似人类。
那女鬼森然一笑,拿起面前骰盅连连摇晃。只见她手臂摇动,身体却僵硬如故,不动分毫。摇了一会,径直将骰盅放在桌上,揭开盅盖,却见那骰盅内共三粒骰子,竟掷出个六点豹子。
女鬼目不斜视,眼睛紧紧盯着马五爷与何进,却将右手抬起,指向郑九。那郑九如蒙律令,拿起自己眼前的骰盅摇晃一会后,将骰盅放在桌前揭开盖,却是一对三和一个五。
那女鬼见状,将目光投向郑九。郑九面无表情,将自己眼前那锭元宝,推到女鬼面前,再将自己骰盅撤到面前,即而呆立如初。
马五爷和何进看着楼下赌局,心中又是恐惧又是纳罕,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控制了自己,更不知道为何要让自己看这女鬼设下的赌局。心中急得山呼海啸,身体却一丁点也由不得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继续看将下去。
只见那女鬼拿起骰盅复摇后,放在桌前,却又是一个六点豹子,却又将手指向郑九。何进看得触目惊心,心道:这金元宝已经输了,再输,却要输什么?
郑九却不拿骰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女鬼,即而伸出左手食指,放在桌上。女鬼眼睛却盯着何进二人,不作声色。何进只觉她那目光充满凶厉,便如两条毒蛇舔在自己脸上,冰寒刺骨。郑九又复加上一枚中指,放在桌上。女鬼依旧目不转睛,盯着楼上二人,何进脸上冷汗涔涔,直流入眼中,砭得眼睛刺痛,却无法避开,更不能闭上眼睛。
孔雀楼内,两鬼四人,无声无息,楼上楼下对立,气氛真的是诡异恐怖到了极点。
终于,郑九将整只左掌放上桌面,那女鬼目光转向郑九,貌似应许。何进惊极:豹子已经最大点数,而女鬼本是庄家,郑九已然输定,却不料竟然要输一只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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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郑九陡得右手抽出刀来,狠狠斩下左掌。左小臂断处鲜血狂喷,郑九身子微微摇了一下,脸色惨白。却既无痛状,也无呼叫,宛若断掉的不是自己的手掌一般,用右手捉起自己斩掉的左掌,推到女鬼面前。
女鬼森然一笑,示意郑九。只见郑九右手拿起骰盅摇晃,断臂鲜血汩汩而出,却似未觉。女鬼盯着楼上二人,二人却看着郑九,只见他面色惨白,双目空洞无神,断手处血流染得衣襟尽湿,而旁边李峰却木呆呆地恍然未觉。
整个孔雀楼中,骰子在骰盅内碰撞的声响,配上女鬼森厉无情的眼神,再加上马五爷与何进绝望无助的表情,构成了一幅无比凄厉诡异的画面。
郑九将骰盅打开,却是一对六。女鬼看了一眼,拿起骰盅摇晃。何进眼见此景,仿佛那骰盅内摇晃的不是骰子,而是自己的心,随着那女鬼手臂摇晃在盅内碰撞,痛得几乎要碎了。心中不停狂呼:小一些,小一些!他知道郑九输无可输,若是再输,到底会输些什么,自己连想也不忍心想了。
那女鬼停了摇动,两只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何进与马五爷,却将骰盅放在桌上。
何进似乎已经看不到那女鬼毒蛇般的目光,紧盯着骰盅,一瞬间千百次的猜想:摇出了什么,摇出了什么,已经摇了两个六点豹子,这次会是什么?
按常理,同一局中,连续摇出两个豹子,而且都是六点豹子,那么,第三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摇出同样的点数了。除非,要么是作弊,要么,只能说有鬼。
骰盅打开,竟然又是六点豹子。何进眼前一黑,几欲晕去。即而眼前明亮,却见那女鬼狠厉的眼神盯在自己的脸上,除了恶毒与诡异外,竟然含着一丝嘲弄。
女鬼转过目光,盯着郑九,似乎在问:你输了,这次输什么?郑九盯着六点豹子,抬起头来,两眼茫然,竟看不出任何情绪,即不惊异,也不害怕,只是懵懵懂懂,象个无知的孩子。
那女鬼紧紧盯着郑九,眼光中恶毒而嘲弄,仿佛又问了一句:你输什么?
孔雀楼内无声无息,空气似乎已经凝结。
郑九左臂依旧在流血,流的桌上身上到处都是,而眼神惶惑无知,不知所措。
突然,他的头飞了起来。人头突然离腔飞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宛若有人手持,稳稳地落在桌子中央,仿佛连一丝震动也无。而郑九的身体依旧直立,头颈处鲜血带着胸腔的气流喷涌,便似毒蛇吐信,咝咝有声。血迹飞散,洒在李峰身上,而李峰恍然木立,竟如未觉。喷溅在女鬼脸上,女鬼却连眼也不眨,直勾勾地看着何进和马五爷。
何进目眦尽裂,眼中泪水混着汗水喷涌而出。面对女鬼冷漠狠毒的眼神,竟无一丝恐惧,心中恨极怒骂:天杀的恶鬼,竟然残忍至此。若杀人便杀人,竟然安排了如此辱没戏弄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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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流泪,胸脯起伏,目不转睛对视着女鬼,满是恨意。他与郑九、李峰二人同在衙门当班,虽未有深交,但目睹同袍惨境,一瞬间竟然惧意全消,不由得恨入骨髓。若非身体受控,只恨不能飞身扑将下去,将这女鬼乱刀碎斩。哪怕不用刀,用牙齿,也要将之撕个粉碎方才解恨。
(七)鬼境
此时郑九身体颓然倒下,半身伏在桌上,断头处鲜血间或突突直喷。女鬼双目盯着何进与马五爷,却将手指向李峰。
何进双目流泪,急怒交集,怒视着女鬼,心中急怒大叫:“天杀的女恶鬼,你放了李班头,换老子来。老子不怕给你剁手断头,你有种换了老子便是!”然而苦于身体受制,心里虽然山呼海啸,到得唇边却一丝声音也无。痛惜无奈已极,一时绝望,竟在心中求恳:老天爷,不论如何,快解了何某禁制。只要何某身子能动个分毫,便与这天杀的恶鬼拼个你死我活。哪怕被她生吞活剥,骨肉为泥,也百死不悔,也比眼睁睁看着她杀人要来得痛快。一边在心中求恳,一边流泪。
却见李峰正欲拿起骰盅,那女鬼却将自己身边两个金元宝,郑九的左掌,一起推到郑九的人头旁边,再俯下身来,将自己的头颅搁在桌上。
何进见状惊怒交集:这女鬼竟然要用自己的头颅对赌!明知不可能,心中犹自大叫:李峰,李班头!摇个六点豹子,摇个六点豹子。斩下这女恶鬼的脑袋!
李峰痴痴地摇起骰子,面无表情,似乎对眼前一切恍然未觉。只见那桌上俯着郑九的尸体,桌中央摆着郑九的人头,还有两锭金元宝,一只手掌。而另一边,女鬼将自己的头颅搁在桌上,一动不动。画面诡异荒诞,无以复加。
李峰摇毕,将骰盅推向桌子中央,打开盖子,却是一对五。他放下骰盅,痴痴地站在那里,仿佛对摇出的点数全无所谓。就似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摇一下骰盅。至于摇出的点数,是否关乎自己的身体性命,倒象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何进见状,心中宛若浇进一盆凉水,泪水却更是止之不住,涔涔而下。泪眼中模模糊糊看得此景,肝肠寸断。眼睁睁看着同袍受难,却无计可施,无力可为,甚至连闭上眼睛不看,也成了奢望。尤其可怜的是,这一刻,纵想放声大哭,竟然也不能够。唯一能作的,只是睁着眼睛,绝望地默默看着凶手屠杀一步步的进行。人生在世所能想到的最悲惨的际遇,最深的绝望,也莫过于此了。
再见那女鬼听得骰盅放下的声音,却连看也不看,竟不起身,右手拿过骰盅高举摇晃。仿佛胜券在握,气焰之嚣张,仿佛世间所有生灵,仅是供其恣意玩弄摧残,予取予求的土鸡瓦狗而已。
何进愤怒之极,却又悲伤至极,心中绝望哭求:老天爷,你若好心,便让老子两眼立时瞎了,两只耳朵也聋了,哪怕你立时要了老子的命,老子也绝不怪你,只会感念你大恩大德。这般凄惨情状,老子实在不要再看,连那骰子的声音,老子也不要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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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鬼放下骰盅,揭开盅盖,盅内豁然还是一副六点豹子。
何进见状,口中呜咽,却张不开口,两眼怒睁,泪水奔涌。只听身旁马五爷呼吸急促,和自己一样。然而近在咫尺,两人却不能互相看见。
却见那女鬼突得立起身来,发声狂笑。声音尖锐,宛若枭啼。那笑声尖锐刺骨,仿佛是对人世间无尽的嘲弄与轻蔑。只见她径自走到李峰身边,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楼上二人。
何进与她怒目对视,心中竟无一丝恐惧,只有愤怒。却见她眼神轻蔑挑衅,冷漠而冷厉,右手缓缓举起,在自己脖颈间,作势轻轻一划。
完全看不明白她到底怎生出手,只见那痴痴呆立的李峰,人头脱颈飞起。脖腔鲜血喷涌,咝咝有声中,头颅宛若有人手持,落在桌上郑九头颅之上,稳稳当当,叠在一起。
何进只觉嗓口一甜,一口鲜血涌出,自唇间汩汩流下。眼前一瞬间全黑,扑得仰天倒在楼梯之上。
那女鬼恍若未闻,只将眼睛死死盯着马五爷,待李峰尸体倒下,突得楼门打开,室外冷风吹入,那女鬼长发飞扬,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怖。
马五爷泪眼模糊,心如死灰,心道:自己先前那些布置,本以为抱着以命相殉的想法,总能留下一丝线索,留待后人,以资破案。然而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这史府之中,竟是如此凶厉恶鬼横行。看来自己完全想错了。再听得身边何进倒地,心中剧痛,又愧又悔,泪如雨下:何兄弟,还有两位班头,马某连累了你们了。
那女鬼背对着冷风,长发飞舞,完全看不清楚她的面孔,只觉凄厉诡异已极。马五爷自忖命在旦夕,反而感觉坦然。目视着女鬼,心中唯有一个念想,就是看她要来如何结果自己。却不料那女鬼站了一会儿,突得转过身,迎着风走出门去。自己身旁红衣小鬼,也自缓缓下楼,无声无息。随着那女鬼,头也不会,尾随而去。
何进晕厥在地,冷风吹进,室内灯火摇曳明灭,楼下桌上伏着两具尸体,满屋血腥。圆桌中央两颗头颅叠在一起,更摆着一只手掌,马五爷身受禁制,呆若木鸡,目睹此情此景,只觉孔雀楼中,宛若修罗屠场。
良久,何进呻吟了一声。马五爷心头一跳,突觉身体能动了。急忙转身扶起何进叫道:“何兄弟,醒来。”何进恍然睁开双眼睛,突得推开马五爷,跌跌撞撞,奔下楼去。到得圆桌前,扑得跪在地上,马五爷慌忙追将过去,只听何进放声大哭,嘶声吼道:“天杀的恶鬼,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吼罢起身,便要向楼外奔去。
马五爷急忙伸手,捉住他的衣襟。何进挣脱不了,状若疯狂,回过头来目眦尽裂。马五爷见他失去理智,急声道:“兄弟,将问兰拿出来!”何进恍然大悟,连忙取出问兰,托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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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问兰碧光熠熠,蜷在一起。马五爷努力平息情绪,柔声问道:“兰儿,兰儿,她去了哪里?”却见那问兰仿佛听懂了马五爷的话,微微颤动,缓缓伸出一片兰叶,却是指向东南方向。
马五爷突得双手抓紧何进肩头,沉声道:“兄弟,轻身赴死容易,留命缉凶才是首要。还记得马某的话么?”何进经此劫难,目睹厉鬼凶恶,再想及马五爷夜间所言,本已知道此案凶险万端,面对的凶手,自己和马五爷远非敌手,再听及此言更是振聋发聩,瞬间灵台清明,方才的冲动,瞬间都散了。目视马五爷,郑重地点了点头。
马五爷长身而起,挡在何进前头,道:“好兄弟,跟着我。”洒开大步,冲出门去。何进见状,紧紧跟在身后。屋外月光黯淡,寒风呼啸,二人出得门来一路向东南方向奔跑。马五爷一马当先,手持夺魂枪侧伸,有意拦着何进不让他冲到前去。何进明白他的心意,亦步亦趋,紧紧跟随。本来对马五爷的安排,何进尚有争强斗胜之心。然而经过夜间惨案,何进已然深深理解马五爷的苦心。心知马五爷和自己,不论谁的性命,都比不上为破案留下线索,更为重要。因此心道:五爷你多虑了,此时此刻,何进心中,咱们两条性命,比起这个案子来说,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既然你安排了,何进遵从便是。然而想及马五爷若真为此殉身而独留自己活命,却又忍不住辛酸,看着马五爷魁梧的背影,心中更是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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