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雨怅然长叹,对着黄真真道:“黄家妹子,秦某人想你的稍子面想了一整天,好容易何大人带来了米面柴油,却不料又被这么一伙鸟人打扰,着实可恼。”
黄真真笑道:“今日不能,明日再作也来得及。再说——”顿了一顿,突然挤挤眼睛,咯咯笑道:“我无垢哥哥和秦大哥,今天便到那南宫家的晚宴上大吃大喝一番,顺便把他们家的惊神剑法,惊上一惊,如何?”
她言语调皮,神情狡黠,林无垢见状不觉失笑,秦沐雨更觉深合己意,不禁大笑不止,道:“正是,正是,黄家妹子说的好,说得妙,说的当真有趣。无垢兄弟,咱们今天便将那南宫世家,狠狠的惊他一惊便是。”说罢,又复大笑。
(二)隐术扬威
笑罢,秦沐雨从怀中取出一块物什,细细掰成四份,递给每个人一块。大家均觉奇怪,拿到手时只觉异香扑鼻,却是一块麝香。
只听秦沐雨道:“秦某今日将那灯芯里的药丸细细研磨,虽然还未弄清楚其全部奥秘,却依其所现药性,发觉麝香可以克制。因此夜间赴宴之际,各位可先轻咬一小块麝香服下。若一旦再发生昨天夜里的事情,再将剩下的含在口中,应可保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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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闻言又惊又喜,脱口问道:“真的么?”话刚出口,便觉后悔。却见林无垢与黄真真依言收起麝香,不觉又是尴尬,又是后悔,心道:这闻名江湖的借命神医分析药理药性,怎会有错,自己真是多嘴了。他素见秦沐雨狂傲,心中甚是担心引他不快。
不料秦沐雨竟不以为忤,宛若未曾听见。突的忽皱皱眉头,道:“咱们去南宫世家赴宴,可是这小玉若一个人留在楼里,没人照看,却怎生好?”众人闻言心中一动,一是他一而再,再而三表现出对小玉的关心,让人觉得古怪。二是他所言也确极是。莫说小玉现在是被人禁制的半死半活之身,即便是健康如昔,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在这凶险万端的史府之中,怎可放心让她一人独处?
却听黄真真道:“秦大哥,这个却不需要担心,有何大人今天带来的那辆推车,咱们便将小玉姐姐推了过去一同赴宴,你说可好?”众人闻言均不作声,心里却道:这黄姑娘果然是天真烂漫,原来她竟然以为到南宫世家赴宴,便是吃吃喝喝那般简单。
黄真真见大家不说话,撅起小嘴,嗔道:“原来你们都不信我啊。你们不知道我黄真真若是要隐得起来,只除了这屋里的黄大头,便没有一个人能找得到。我能藏得了自己,自然也藏得起小玉姐姐。”言语间甚是抱怨不满。
话音方落,林无垢两眼放光,道:“对,便是这样,便这样就好。”黄真真闻言满脸喜色,心道:还是我无垢哥哥相信我。
秦沐雨依旧满脸疑惑,意似不信。林无垢笑道:“秦兄有所不知,你这黄家妹子,若论得起隐藏之技,放眼天下,只怕没有人能比得过她。若到那场里时,她和小玉隐将起来,再加上你我在旁相护,应无大碍。总比让小玉孤身一人留在这孔雀楼里,更叫人放心的多。”
秦沐雨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知道他说的不差,却仍显疑虑。
此时天色已暗,众人收束准备。黄真真取了被褥,将那小车铺垫好,秦沐雨将小玉抱到小车上坐下,再用棉被细细盖好,怕她受凉。方推着小车,一行人径向碧荷园而来。那黄大头也欲跟着前来,被黄真真千哄万哄,锁在楼内,直急得汪汪大叫。
行至半程,便有南宫世家派人接引。秦沐雨见状意态轩昂,毫不为礼,听任接引人施礼完毕,洒开大步,大喇喇地先头而行。南宫世家接引诸人连忙跟在他身后。林无垢等三人推着小玉,后续而行。
到得会场,却原来是设在碧荷园边上,南方设为主座,主座旁设一小小陪座。东西两侧则排起一溜长桌,四周燃起熊熊篝火,每桌前均设有暖炉,即使在这冬日夜晚,也觉暖意融融,并不寒冷。而会场上方,则纵横串起数十盏气死风灯,上书南宫二字,只照得会场亮如白昼。众人心中暗道:这南宫世家,果然好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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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引五人往东边一排长桌入座。秦沐雨与何进坐在排首临近主座位置。黄真真推着小玉坐了下一桌,林无垢陪在次座,却是独坐一桌。众人看这安排,心中均道,这南宫世家确是仔细,竟似知道秦沐雨一行人数,故有此安排。
林无垢入座后,却见邻近一桌,坐了一对男女。那男子年约四十,面如冠玉,留着三咎长须,看其样貌打扮,倒象是个秀才。旁边女子,年约三旬,一身紫衣,浓妆艳抹,却是丰韵聘婷,妖冶之极。
那秀才见五人落座,轻轻打量一下邻座林无垢,却遥向秦沐雨施礼道:“南宫门主特命留下座首,在下道是哪位高人,却原来是名震江湖的借命神医秦沐雨秦先生。赵乘风久闻先生大名,失敬,失敬。”那秦沐雨却不起身,漫声道:“毒秀才,你是以为秦某不配坐在这里么?”言语甚是倨傲。
听得借命神医的名号,场中不觉微微**。只见毒秀才听言不以为忤,笑道:“秦先生客气了。夺命神医秦先生若是不配列在首座,那天底下便更无人可配列了。”此言一出,只听对面桌上一片赞同之声。
只见对面众人依次站起施礼,秦沐雨见状均随意举举手,却不回话。林无垢暗道:这些人一一向秦兄施礼,他却意态阑珊。然而这些人并不以为忤,反而对他个个执礼甚恭。由此可见借命神医在江湖上地位之一斑了。
再看西边座首处两人,却一无所动。林无垢微觉诧异,抬眼看去,只见西边共排五座,座首两人,白发蟠然,均是一身道装。见众人起身向秦沐雨行礼,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大是不以为然,神态冷傲。
后面四桌却坐了七人,行礼时听其所报名号,前两桌坐的是逍遥四鬼四兄弟,后面依次是铁臂金环康大勇,闪电刀郎青。最后一位却坐着一个白衣书生,丰神俊朗,气宇不凡,自号魔手书生。然而报名之后,大家均觉陌生,却似无人听过。
待西桌见礼完毕,毒书生赵乘风笑问道:“在下不才赵乘风,江湖人送匪号毒秀才,携贱内蜂娘子向各位见礼。不知秦先生几位同伴,却是何处高人,如何称呼?”秦沐雨闻言道:“这位是洛阳府捕头何进何大人,”再往下说时却觉不耐烦,道:“在座四位,都是秦某的好朋友。”
毒秀才赵乘风向何进拱拱手,何进拱手回礼。再欲往下听时,见他口气甚不耐烦,口中“噢”了一声,眼光扫到身边的林无垢。却见林无垢拱手施礼道:“在下朔方林无垢。”赵乘风拱手回礼,只觉此人姓名极是陌生,正不知如何答话时,却听身边那妖冶女子娇笑赞道:“好俊的后生。”
林无垢听她言语甚是轻佻,侧首看时,只见那女子神态妖娆,语声柔媚,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向自己瞟将过来,当真是风情万种,媚不可言。不觉面红耳赤,闪过目光,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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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突听得秦沐雨以传音入密的内功道:“无垢兄弟,小心你身旁的那对狗男女,毒秀才和蜂娘子,乃江湖上有名的用毒高手,手段狠辣卑鄙,无所不用其极。”林无垢心中一凛,暗自戒备。
却听对面桌上有人道:“蜂娘子莫如意,你莫不是看这后生俊俏壮健,又忍不住**了么?”此语一出,座中人一片大笑。林无垢闻言只觉此人言语污秽,放肆无行,竟然辱及自己,不觉怒由心起。
却听蜂娘子娇斥道:“你这色鬼好没来由,满嘴喷粪,也不怕惊到了这位小兄弟。”言语虽是斥责,却媚意横生,不见怒意。说罢媚眼如丝,不停地瞄向林无垢。
那与蜂娘子说话的正是逍遥四鬼,酒色财气中的第三鬼逍遥色鬼。逍遥色鬼闻言笑道:“蜂娘子,江湖上哪个不知道你的为人。你说老子满嘴污秽,你便是朵白莲花了么?”此言一出,座中更是哄堂大笑。那毒秀才坐在蜂娘子旁边,竟然不以为意。仿佛有人说他老婆,竟似与他全然无关也似,当真是奇异已极。
林无垢听得这二人对话,不由的面红耳赤,怒由心起。却听秦沐雨用传音密语道:“无垢兄弟,你且忍忍,江湖中人满嘴污秽,你不必过份在意。”
他怕林无垢忍不住发怒,特好言劝慰。林无垢听言心中一动,想到今夜赴宴,乃是要看南宫世家欲有何等作为,怎可为了这等污言秽语动怒而坏了大事。想到这里,渐渐的怒气平息。
那蜂娘子闻言,娇声媚笑,拉长语调漫声道:“莫如意本就是一朵白莲花,你这色鬼,又待怎样?”那声音清脆悦耳,媚不可言,直如唱戏一般。一语方出,在座众人大声哄笑。
那逍遥色鬼仿佛乐不可支,大声笑道:“蜂娘子莫如意,好一朵——”“白莲花”三字尚未出口,突听“啪—啪”两声脆响,突然“嗖”得身子飞将出来,猝不及防,直在场中跌了个狗吃屎,其形其状,狼狈已极。众人大惊失色,只见逍遥色鬼翻起身来,一脸惊慌四顾张望,口中大叫:“他妈的,哪个打老子?”
在座众人均觉吃惊已极,逍遥色鬼被人先打了两记耳光,再从桌后丢到两排长桌所围场中。然而在众人看来,却似自己扑出桌子跌了个狗吃屎,再自导自演,大声喝骂。
只因即便坐在他身边逍遥四鬼中其余三鬼,也未曾发现有人曾经欺近,更未发现有人如何给他两记耳光,将他丢出桌面。众人见状大声喧哗,惊异不已。
逍遥色鬼一脸茫然,在众人哄笑声中缓缓回桌,与其余三鬼面面相觑,狼狈不堪。
却听蜂娘子娇声大笑,道:“你这色鬼,莫不是看上了老娘,自己把自己跌了一跤。你却省省心,老娘再不济,又怎会看上你这橘皮乱发的半老——”“头子”二字尚未出口,只见桌上一大杯酒,突得飞将起来,直丢到她面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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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状更是大惊,只见蜂娘子脸上被那酒杯打了个乌青,满脸酒浆,半张着檀口,一脸茫然惊恐,哪里还有半点风情万种,妖冶媚人的模样?
却听秦沐雨放声大笑,语声欢畅,仿佛乐不可支。众人听他大笑,心中凛然:听这借命神医笑声,仿佛他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逍遥色鬼与与蜂娘子被作弄,定是这座中有不得了的高手所为。想到这里,一时竟然寂静无声,没人再敢说话。
林无垢心中自是明了,却听耳边秦沐雨用传音入密笑道:“黄家妹子的耳刮子神技,惊天地而泣鬼神,不日必将名震江湖,大放异彩啦。”林无垢回首去看,只见黄真真冲自己作个鬼脸,脸上却又带着一丝怒气方息的表情。
林无垢心中暗自好笑。他知道是黄真真见二人言语无礼,潜用她家祖传隐术,先打了逍遥色鬼,再将酒杯掷在蜂娘子脸上以作惩戒。奈何她一来在座上无人认识,众人自不关切她。二来她家传隐术,的确是神鬼莫测,举世无双。座中一众高手,在她连番作弄逍遥色鬼与蜂娘子之后,竟然毫无端倪可寻,只能目瞪口呆,徒呼奈何,大叹匪夷所思了。
正在此时,却听西座座首那个道人道:“疯师弟,这班江湖人当真厚颜无耻,不要脸已极,老子委实是看不下去了。”旁边那道人闻言附和道:“正是,正是,癫师兄,若是再听片刻,老子只怕把昨夜里吃的那碗稀粥,也要吐将出来了。”
寂静声中,这二人语声显得尤其清晰。这两个道人以师兄弟互称,却以老子自谓,甚是不知所谓,滑稽可笑。然而众人听得这二人骂自己,却没人说话。
林无垢心中惊异,却听秦沐雨以传音入密道:“无垢兄弟,这两个道人乃是武当派高手,师兄唤作癫道人,师弟唤作疯道人。江湖人称一癫一疯,武当双宝。武功高深莫测,却不知怎得也到这里来了。”
林无垢暗暗点头,他出师门之前,便听师尊隐主讲过武当派一疯一癫两个道人。据说是武当派上两届掌门青松道长的师弟,武功高绝却性格怪僻,向来不受武当派约束。
自青松道长离世之后,二人便四处郊游,并不在武当长驻。据说当今武当派,绝无一人武功能出二人之右者。
正在此际,只听南宫世家有人唤道:“南宫世家门主南宫正明,少门主南宫兆驾到!”
话音方落,只见主座与陪座上步入两人。主座年长,想是门主南宫正明,只见他年约五旬,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不怒自威。再看陪座上南宫兆,剑眉朗目,脸色白晰,甚是俊秀。
那南宫正明双手抱拳,向在座众人行礼,朗声道:“在下南宫正明,携犬子南宫兆,向各位英雄有礼了。”众人连忙回礼,大家再次落座。此际侍者穿梭,奉酒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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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际正值冬日,又在野外,故上桌的均是大块牛羊鱼鸡之类,并不见特殊食材。然而大家品尝之际,却不绝赞叹,只因食材虽然普通,但烹饪极佳。此等大块酒肉热食,在这冬日里,恰到好处。
南宫正明与南宫兆于主座上先后举杯劝菜,座中诸人早就饥饿,先不管南宫世家设宴究竟意欲何为,先填了五脏庙再说。
黄真真自挑了一个小碗,捡出炖得软烂的牛羊鸡鱼等食物,挑给小玉。小班神情虽然呆板,但也来者不拒。秦沐雨一边大嚼,一边偷眼观瞧,见得此状,心中甚是安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只听南宫正明道:“各位英雄,这洛阳史府近月来连番血案,惊动全城。南宫世家已于今日在签下生死状,入史府破此血案,以安洛阳生民。今日聊备薄酒,请各位英雄前来,特要向诸位说明一事,请大家稍安忽躁,由南宫明向各位呈告。”
大家听得此言,纷纷放下杯箸,望向主座,且看他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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