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娇声叫道:“公子,我杀你之心,刻刻铭记,委实等不得了。”一边说话,一边剑如疾风,状如疯虎,恨不能将何不可头颅立时斩下。
听二人口气,倒象是家人之间闲谈碎语,而语意之中,却尽是杀伐仇恨之意。林无垢听得耳中,只觉眼中二人行径言语,荒谬绝伦的无以复加,简直令人啼笑皆非,如梦如幻。
却听紫玉叫道:“林无垢,你这蠢材,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方才不杀了你?”林无垢听得她唤自己,只觉自己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再听她说这话,虽然心中实是想知道原因,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回话。
只见紫玉运剑如风,连刺何不可。何不可挥剑连连遮挡,却任紫玉持剑击刺,自己却不反击。
紫玉一边运剑,一边道:“林无垢,他不杀你,只是因为他将你当成另外一个自己,你明白么?”林无垢听得此言,只觉亡魂大冒,心中瞬间闪过柳清伊与崔一笑的身影,骇然想到:难道这何不可,竟然要将自己变成柳清伊与剑神崔一笑一般的分身么?
想到这里,只觉又是惊骇,又是恐惧,心中对何不可的魔道,一时厌恶到了极处,也惧怕到了极处。
却听何不可哈哈大笑道:“林公子,紫玉说的一丝也不差,在下正是这个想法。”林无垢听紫玉说时已觉诡异莫明,再听他此言,更觉毛骨悚然,禁不住怒火中烧,厉声回道:“何不可,林无垢便是身死魂灭,碎尸万段,也绝不会作你的分身。”
何不可闻言狂笑不已,连续三剑,挡开了紫玉的剑招。口中笑道:“紫玉,你还差得太远了些,再给自己些时日练练,又怕什么?”言语之间,仿佛大哥在教导小妹功课一般,哪里又象是双方剑来剑往,搏命厮杀的模样。
却听紫玉又叫道:“林无垢,你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杀了我?”言语之间,剑出如闪电,连续刺了何不可三剑。何不可身影纵起,在空中连续三变,躲过了她的剑招,口中却调笑道:“紫玉,你疯啦。”
紫玉却并不搭理他,手中剑招不停,一边连刺何不可,一边对林无垢道:“那是因为他随时想杀,都能杀了我。”林无垢心中一动,想到:原来如此。听紫玉的意思,若是这何不可有一天杀紫玉不再象此际这般简单的话,那只怕他便要杀紫玉了。
正想念间,只听紫玉叫道:“林无垢,你这蠢材,再不上来,便杀不了他啦!”何不可却笑道:“紫玉,你着急作甚,天长地久,你慢慢地杀我,岂不更好些?”言语之间,竟然似在劝她,要杀自己的时日尚多,何必急在一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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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垢听得二人对话,再看二人在场中如穿花蝴蝶,持剑相杀,只觉眼前虽是事实,却按常理来论,委实是莫名其妙到了极处。这二人所倡之魔道,其荒唐无稽,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此时,突听远处石堤处有人叫道:“无垢哥哥,你在那里么?”林无垢大惊失色,原来那正是黄真真的声音。
何不可闻声笑道:“林公子,你那调皮的小妹子来啦。”林无垢欲张口回应,又怕黄真真闻声前来,何不可与紫玉二人伤害于她。然而不答应,心中委实着急,这黄真真此时来到这里呼唤,是否孔雀楼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左右为难之极。
却听紫玉厉声叫道:“林无垢,你这蠢材,你若不来帮我,有一天我一定亲手杀了你!”言语恶毒,语声中竟似因自己没有与她一起杀何不可,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
何不可笑道:“林公子,你且先去。莫让那调皮妹子等的心急。”说着话,口中“咦”了一声,原来紫玉趁他说话,一剑差点刺中他的左臂。
他反手一剑,逼退了紫玉,对林无垢道:“过两日在下再约林公子叙谈。眼前这紫玉发了疯,林公子你且先去,在下无睱相送,且将这疯了的紫玉好好管束管束再说。”
林无垢听他有意让自己先走,不由得心中大喜。不待他说完,微一拱手,便向黄真真处而去。
(六)昭阳居士
只听紫玉叫道:“林无垢,你这蠢材,你今日不助我,便等着他来杀你吧!”
林无垢哪里顾得上她,径自奔到石堤之上,却见黄真真迎面而来,一头扑进自己的怀里哭道:“无垢哥哥,快些回去,秦大哥和何大人都被那良人冢主人打伤了。”
林无垢猛吃了一惊,他既担忧秦沐雨等人安危,又怕紫玉与何不可前来纠缠,故而丝毫不敢停留。拉起黄真真,直往孔雀楼奔去。一边走,一边问黄真真。到得孔雀楼前,黄真真已将他走后,有关良人冢主人侵入孔雀楼之事说了个大概。
原来在良人冢主人离开之后,秦沐雨晕去,蜂娘子与黄真真运功冲穴,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冲开穴道。将秦沐雨与何进二人连同小玉,一起带上二楼照料。
黄真真与蜂娘子安顿了秦沐雨与何进,见二人无大碍时,嘱托蜂娘子照看二人,自己便急着前来寻找林无垢。其实她一则是希望林无垢能回来帮助秦沐雨等疗伤,二则也是因为孔雀楼遭此大变,心里担忧林无垢安危,故而急忙前来寻找。
待林无垢二人上楼进到秦沐雨屋中时,却见屋里又搭了一张床,想是蜂娘子为了方便照看,将何进也移到秦沐雨房中。此时蜂娘子已烧了热水,帮秦沐雨何进二人服过了药,正在帮何进洁面。而小玉则坐在秦沐玉床边,静静地看着秦沐雨。秦沐雨满脸安详,手中握着小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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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无垢黄真真进屋,秦沐雨喜道:“无垢兄弟,你回来啦,好得很。你快些来看,小玉现在认得我啦。”语声中,竟然似欣喜无限。方才一番死里逃生,在他口中竟然不置一词,反倒是对林无垢平安归来,另外对小玉能识得自己,大感欢欣鼓舞。
林无垢见他此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感慨,心道:这秦兄当真是心肠颇大,对自己安危浑然不顾,却似对自己和小玉更为着意。他慌忙走上前去,以手搭脉,用内力为他检视伤情。
秦沐雨笑道:“无垢兄弟,莫要惊慌,只是被那鬼女人震伤了内腑,方才蜂娘子已经为在下服过药了。以我借命神医的所制伤药,这点小伤又有什么要紧。只需三两次内功自疗,当无大碍。”
林无垢并不答话,仔细运功,发现他所言不差,方才放下心来。却听他又道:“只怕何大哥伤得更重些。你且去看看。”林无垢闻言正欲起身,却被秦沐雨突地握住手掌。
正觉疑惑,只听秦沐雨对小玉道:“小玉,我叫秦沐雨,你记得了么?”小玉听得他说话,看着他,对他微微一笑。此时林无垢只觉手掌一紧,原来是秦沐雨在用力握他手掌,示意小玉已经识得自己。再看他脸上表情时,只见他满脸欣喜,便如孩童。
林无垢既觉心喜,又觉感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站起身来走向何进。何进此时正在昏睡,他一边为何进检视,一边对身旁的蜂娘子道:“多谢莫大姐,有劳了。”
蜂娘子此时面上又复遮起白绢,微微颔首,口中道:“我倒没甚好谢,只是苦了秦大哥和何大人。”她想到秦沐雨在良人冢主人面前,不惧生死,豪气干云,以自己四肢一首换取众人性命之时,心中感动至极,此时言语委实是字字句句,均发自内腑。
林无垢已经大概知晓孔雀楼中经历,闻言肃然道:“莫大姐与秦兄的大智大勇,林无垢感佩至极。”
却听秦沐雨闻言道:“妹子你可不能这般说,秦某皮糙肉厚,只是一时蛮勇,不足挂齿。还是多亏了你的那毒手飞羽和美人蜂,好歹将那鬼女人挡在楼下。真真妹子,你说是与不是。”黄真真连忙点头。
他自楼中见蜂娘子力抗良人冢主人之后,便对她大生好感,又兼自己已经在良人冢主人面前亲承蜂娘子也是自己妹子,此时便不避嫌,亲口以妹子相称。
黄真真自见林无垢无恙,回至孔雀楼后又听秦沐雨与何进伤情并无大碍,一时心情大好,禁不住对秦沐雨作了个鬼脸,道:“呸!秦大哥,好不羞。我叫黄真真,你记得了么?”
她见小玉灵智渐开,又目睹秦沐雨开心模样,由衷地为二人感到喜悦。便禁不住顽皮,却来学秦沐雨的语气,故意揶揄取笑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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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雨呲牙一笑,状极得意。却转过脸来对小玉道:“小玉,这个鬼精灵的小丫头,名字唤作黄真真,我可一时一刻也不敢忘了。要是忘记了她,她便不肯给我作面条吃,你可也要记得啊。”小玉见他对自己说话,虽然好似并不明白,却依旧对他展颜一笑。
黄真真见他恢谐模样,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林无垢检视何进之后,只觉他内伤并不甚重,只是惊惧过甚,以至疲劳过度,亦无大碍,心中大觉宽慰。
于是林无垢与秦沐雨等人,便分别将孔雀楼及碧荷园中所发生情事相互交谈。秦沐雨听林无垢详述,心中极是惊骇,心道:听无垢兄弟所言,天魔何不可已经出现了三个分身,一为何不可,二为柳清伊,三为崔一笑。他到底有几个分身,目前尚不清楚,然而可恶的是,他竟然要将无垢兄弟也变成他的分身,当真是孰不可忍,更匪夷所思了。
而林无垢心中却想:良人冢主人虽然自称为魔,却心存善念,轻易不肯杀人。更对小玉关怀甚切,显见她良心未泯。需知若以她之手段,即使当时要将孔雀楼里四人全部杀了,纵便蜂娘子与秦沐雨等再如何奋力相抗,对她来说,又有何难。却不知她与天魔何不可,又是什么关系?当真是费人思量。
秦沐雨道:“无垢兄弟,秦某只觉咱们大伙,恐怕得换个法子才行。”其实黄真真、蜂娘子等人自经今夜之变后,心中亦觉大是不妥,然而具体要如何行事,心中一时委实没有办法,听秦沐雨此言,均大感兴趣。
林无垢闻言道:“秦兄,你有何想法?”
秦沐雨道:“无垢兄弟,似咱们这般整天呆在孔雀楼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而那天魔等人倒象把咱们一个个摸了个清楚。当真是糟糕之极。”
一语即出,众人尽皆点头。林无垢道:“秦兄说的极是。在下也有此心。依目前局势来看,天魔及恶人牢经常出现的地方似乎便是那碧荷园,而良人冢主人则是在万山园。我等断不可再在孔雀楼中坐以待毙,更需主动出击,摸清那恶人牢与良人冢的底细方可。”
一语方出,却见黄真真拍手道:“无垢哥哥说得极是。我便用隐术藏在这两处地方,好好地查看一下,这恶人牢与良人冢,到底是有什么古怪。”
一语方出,却听林无垢与秦沐雨齐声道:“不可!”黄真真顿时气沮,一双大眼中尽是委屈之色,看看林无垢,又瞅瞅秦沐雨,仿佛在说:你两个家伙,难道是一道约好了欺侮我不成?
却听林无垢道:“真真妹子,你断不可以一人身涉险地。这良人冢与恶人牢的手段,当真是诡异恐怖已极。若要前去,要么是我,要么是秦兄,陪你一同前去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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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雨闻言道:“正是,正是。”黄真真见状,撅嘴嗔道:“我以为你们要说些什么,原来却是这样。”说罢又喜道:“有你两个陪着一道前去,倒是也有趣得紧。”
林无垢与秦沐雨面对苦笑,心中均道:方才经历如此凶险,这真真妹子竟然好似全不放在心上,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突听黄真真惊呼一声:“糟了。”众人禁不住吃了一惊,却见黄真真一脸惊慌,口中道:“方才我怕那良人冢主人发现小玉姐姐,将那黄大头绑了起来,嘴巴也给捆起。不知道它现在却怎么样了?”说罢急忙转身离去。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一番剧斗,未曾听得那狗儿吠声,却原来是被黄真真捆绑所致。众人不觉失笑,心道:这妹子却也有急智,只是粗心了些,那狗子绑到现在,当真好生可怜。
正想念间,只见黄大头随着黄真真走进屋来,神情恹恹,浑没了往日神气,想是绑得久了。黄真真俯身抚摸狗头,口中道:“黄大头,你可莫生气。若是不绑了你,你汪汪大叫,引得坏人上来,那可就糟啦。”众人见黄大头无恙,既觉安心,又觉好笑。
秦沐雨道:“无垢兄弟,秦某请的救兵,只怕一两日内必到,到得那时,这孔雀楼便如铁桶一般,再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想进来便进得来了。”
黄真真喜道:“秦大哥,当真如此么?”秦沐雨满脸得色,道:“那是自然,此人奇门遁甲之学造诣极深,秦某对此极有信心。”
林无垢出身隐庐,自玄君处也自了解这奇门术数的厉害,心知若是此人精研此学,秦沐雨所说,定不会差了。突然想起一事,对秦沐雨道:“秦兄,你我面对敌手实力委实难以预料,在下有一想法,不知秦兄意下如何?”
秦沐雨道:“自家兄弟,你便直说就好,何必如此客气。”林无垢道:“在下见秦兄也使剑,如蒙不弃,在下便将我隐庐隐蚊落羽,定识天听的修练之法说与秦兄练习如何?”
秦沐雨闻言大喜,慌忙道:“无垢兄弟,这,这当真是天大的好事。这个真,真的可以么?”要知武林门派向来对本门武功视若珍宝,哪能随意转授他人。是以秦沐雨惊喜交集,一来对隐庐剑法委实是心向往之,二来却又担心林无垢若传了自己,会否被师门责罚。
林无垢道:“不瞒秦兄,我隐庐向不以武林门派自居,是以武林门派的规矩与我实是大相径庭。秦兄与我患难与共,同抗天魔。便是在下师尊知晓无垢作法,也必无异议。我隐庐每二十年便流入江湖一批隐者,各个都练习隐庐武功,今日里与秦兄志同道合,便当秦兄是我隐庐隐者便了。”
秦沐雨又惊又喜,却又笑道:“无垢兄弟,当真是谢谢你。隐庐高义,在下早就心向往之。不过若是作了这隐者,岂不是见了你这剑君便要跪拜行礼,那岂不是作不得兄弟,这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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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垢微微笑道:“秦兄放心,你我这一世都是好兄弟,断不会如此。”秦沐雨闻言喜极,二人相约,等秦沐雨伤势大好,便由林无垢传授隐庐剑法修炼方法。
第二日傍晚时分,秦沐雨身体已经大见好转,何进内力低微,依旧行动不甚方便,但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蜂娘子和黄真真二人在楼旁厨下为众人准备晚饭。
此时林无垢与秦沐雨二人正在房主谈论剑法,突听楼下有人道:“借命神医秦沐雨在么?”
秦沐雨闻言突的站起身来,喜道:“来了!来了!”林无垢大觉纳罕,却见他眉花眼笑,对自己道:“无垢兄弟,秦某的救兵来了。快和我下去迎接昭阳居士。”
说罢,转身便向楼下而去。林无垢闻言心中大觉欣喜,他听秦沐雨一再介绍此人精通奇门数术,心中早就盼着他能来到,却不料今日里便到了。
二人到得楼下,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文士,背上背着行李,站在孔雀楼前,四处打量。
秦沐雨连忙迎上去施礼道:“昭阳居士,秦沐雨可算把你盼来了。”那人转过身来,林无垢只见他身形修长,一袭青衫,脸上一对丹凤眼,两道卧蚕眉,留着三咎长髯,风度翩翩,极是儒雅。
昭阳居士见两人迎上,拱手施礼道:“秦先生,在下三年前蒙你在山中施救,今日特来向你还命来了。”
秦沐雨眉开眼笑,道:“昭阳居士,你姓王名昭阳,在下以后便唤你作王先生。至于秦某,你唤名字便是,你年长秦某许多,倒唤我作先生,实在折煞秦某了。”
秦沐雨居中介绍,三人先后进入孔雀楼中,径向二楼行来。林无垢见那昭阳居士一边行走,一边四处打量,眉头紧皱,眼神中仿佛隐藏了什么东西似的。
到林无垢屋内,三人坐下后相互介绍。此时黄真真与蜂娘子端上来晚饭,众人便一起进食。食毕,蜂娘子与黄真真将餐具收去。那昭阳居士却不说话,径自走出屋子,将二楼所有房间一间间走入,细细端祥。林无垢与秦沐雨跟在他的身后,也不敢打扰。只见他走完所有房间之后,方才皱着眉头,又回到原处坐下。
此时黄真真和蜂娘子为大家端上热茶。
众人看他举止奇怪,想要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只见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罗盘,口中道:“秦先生,你果然住的是好地方。”众人只觉他此言甚是突兀,仿佛话中有话,心中大感不详。
秦沐雨笑道:“王先生,你有话便说,莫要绕这许多弯子。”昭阳居士冷笑一声,将罗盘放在桌上,自怀中又取出几张黄纸,在桌上细细折叠,却不说话。
众人见他折纸,心中大觉古怪,却见他三下两下,竟然折出一个纸人,那纸人双足直立于桌上,甚是诡异。却听他道:“各位不必惊异,便看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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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话,一边折纸。不一会儿,便折了五个纸人。即而取出一只笔来,在那五个纸人身上画上眉毛眼鼻,再分五个方位立在桌台之上。
黄真真看着那五个纸人,分别立于桌上五个方位,画上眉毛眼鼻之后,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桌上轻轻颤动,仿佛抬步欲行。心中不觉甚是害怕,禁不住捉住了蜂娘子的手,轻轻在她耳边道:“姐姐,这昭阳居士要做什么,看得好生怕人。”蜂娘子眼中也甚是惊慌,却伸手轻抚黄真真身体,叫她不要害怕。
那昭阳居士取出一截蜡烛点燃,立于桌子中央。然后道:“各位,在下小小术法,大家不必惊慌。”
一语说罢,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然而看似有声,细听却又似无。众人觉得又是奇怪,又是惊恐。此时只见那桌上五个纸人,仿佛听到了他口中的念词,竟似有了活气,先是在桌上轻轻摇摆,随着昭阳居士口中念念有词,居然宛若活物,婆娑起舞。
众人惊极,饶是秦沐雨早知昭阳居士精通奇门数术,眼见此等奇景,也禁不住目瞪口呆,大气也不敢出。
黄真真突的想起,那狗儿黄大头自昭阳居士进屋以来,便不吠一声,仿佛跟他甚是熟悉。到得此时诡异之时,黄大头依旧意态悠闲,仿佛完全不曾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心里禁不住大觉古怪。
只见那五个小人舞动更加频密,众人只看的眼睛都直了。正在此时,只听屋内各处一阵悉悉嗦嗦之声,四处传来。似乎有许多原来隐藏在此的未知东西,此刻听到号令,一时间全部动作起来。
大家循声四处观望,却不禁齐齐被吓了一跳。原来只见那屋顶的梁橼,窗户的窗棂,乃至屋角不醒目处,竟然走出七八个便如桌上摆设,由昭阳居士折叠一般的纸人来。
更可惊的是那窗上与梁上的纸人,一个个沿着窗户与墙壁,便如活人一般,手脚齐动,自上方爬将下来,若非亲眼看见,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众人眼见此景,不由的毛骨悚然。正在此时,却见门口之处,也先后走入一群纸人。那些纸人身体矮小,遇到门槛之际,一个个便如活人,手脚并动,自门槛上爬过后,一步一步,径向桌上那五个纸人处而来。一个接着一个,络绎不绝,前后竟然有二三十个之多。
突听黄真真一声尖叫,吓得众人汗毛直竖。却原来她未曾提防,脚边走过一个纸人,差点碰到她的双脚。心中恐惧,是以叫出声来。
那昭阳居士仿佛充耳不闻,径自念念有词,只见那些纸人不一会儿功夫,竟然全部来到桌前五个纸人之处,立在桌下,仿佛仰视着桌上的五个纸人,随之婆娑起舞。
又念了一会儿,所有纸人均围着桌上五个纸人舞蹈,却再不见有新的纸人出现。只见昭阳居士双手作了个结印,口中喝了一声:“咄!”只见一喝方毕,那桌上与地上的纸人齐齐倒地,再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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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异至极,连大气也不敢出。昭阳居士将桌上一个纸人捡起,然后与桌下围在它之前的纸人撂在一起,再从身上取出一柄短剑,将那叠纸人穿在剑上。如此连续五次,那剑上便串了五叠纸人。
他将那剑上纸人放在蜡烛上依次焚烧,口中道:“秦先生,在这楼里住了多久了?”
秦沐雨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答不上话来。昭阳居士却似并不等他答话,又道:“只怕诸位一举一动,均已经落在他人眼中了。”众人听得此语,齐齐吃了一惊。心道:难道便是这些纸人,会将这楼里的消息传递给别人么?
昭阳居士烧完了纸人,却用一个布袋将那纸灰装起,即而对众人道:“大家且随我来。”说罢抬步出了房门。众人面面相觑,却一个个均跟着他出来,只见他走进了黄真真的房内。
黄真真见状,骇得脸色苍白,回脸去看蜂娘子,却见蜂娘子也是一脸惧色。二人心道:他怎么会进了我们的房里,难道那房里,也有什么诡异东西不成?想到若是也象方才在林无垢房中那般景象,又想到自己等每日在那房里歇息,禁不住齐齐打了个寒战。
众人围在黄真真屋门口观看,却不进去。只见那昭阳居士站在屋内,口中念念有词,即而将袋中纸灰以手拈出,自屋内床下开始,便如引路一般,将那纸灰,一点一点,直洒到门口。
众人看得惊疑,却听他又作了个结印,口中喝声:“咄!”然后道:“好孩儿,你出来吧!”众人听得亡魂大冒,只觉他此言突兀诡异之极,竟不知他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却听那床下一阵悉嗦之声,仿佛有物往外爬行。黄真真惧极,再细看时,只见自那床沿处,缓缓出现了一个颅顶,一点一点往外移动。黄真真尖叫一声,拉着蜂娘子不敢再看,直向林无垢屋里而去。
林无垢,秦沐雨及何进三人直骇的冷汗直流,心道:在这屋里住了这么许久,怎么却不知道竟然有人躲在真真妹子屋里的床下,当真是骇人听闻已极了。
昭阳居士朝三人微微示意,三人心中明了,赶紧后退,径自进入林无垢屋内。只见蜂娘子紧紧抱着黄真真,脸色惨白。秦沐雨只觉咽喉发干,对她二人道:“莫怕,莫怕。”只觉心中大乱,连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却见昭阳居士将那纸灰一路铺将进屋,即而坐定。见蜂娘子二人恐惧之状,道:“两位莫要害怕,一切有我。”说罢,对外面叫了一声:“好孩子,你进来吧。”
众人闻言惧急,心道:这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东西?黄真真将蜂娘子二人抱得更紧,却偷偷自她肩头露出眼睛,忍不住去看。
却听门外脚步声缓缓传来,众人的心仿佛随着那脚步声咚咚直跳,正在此时,只见那门外跨进一个小小的人影。众人见到那人影之时,禁不住齐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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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进来的,竟然是恶人牢里的红衣小鬼红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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