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姑娘这一大早是去哪儿了!”来者张扬跋扈的语气不禁令人反感。
亓蓁转身,厌不多语:“高公子,我还有事,失陪了。”还未等高云说话,她便拐了右边,往屈镜如房间去了。
“一个下人而已,装什么装!”他丝毫不顾忌这话会被亓蓁听见,而且专门想让她听见似的。
高云是四大世族中青家高姓的小儿子,原是武功最差的一个,也不受重视,这些日子以来高家家主高寒突然重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儿子。此次入住一醉楼,每位家主只能携带一人,高寒带的人是高云,所以,高云目前在高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高云为人嚣张,甚是心狠,曾为炼制提升功力的神药,买来一批外族奴隶试药,最后那批奴隶全部身亡,且死相可怖,见者几乎都丧失了心智。
他与亓蓁的恩怨不过是曾亲自到尊主屈镜如那里提亲,被亓蓁拒绝,由此怀恨在心,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报复当初被亓蓁拒绝的耻辱。
亓蓁清冷的背影在他眼里是对他的无情侮辱,想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哪个女子不主动投怀送抱,偏偏这女子有眼无珠,一介婢女还真以为别人都把她当成屈家大小姐了?尊主虽当着四大世族家主的面认了她当义女,可义女毕竟是义女,尊主若是愿意,多收几个义女也无妨,到那时,看她这个孤女拿什么来与那些真正世族家小姐争!
思及到此,高云冷哼一声甩了衣袖。
“高云哥哥在跟谁生气啊!”甜甜的嗓音让他不自觉往声音来源看去。
对面另一扇门开了,欢步走出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身穿鹅黄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圆圆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眸子里黑白分明,灿若星辰,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这便是四大世族中项家最宠爱的小女儿项绫罗了。
上次见到项绫罗时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不想如今这么大了,不同一般的烟花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间无不透出贵族女子的涵养,其又添了些生动活泼,矜持之余还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
高云暗想,屈家那位不识好歹,项家女儿已经长成,他若是能与项家联姻似乎也不错。
项绫罗常年养在深闺,不曾踏出项家一步,这次武林大会是她跟父亲求跟母亲闹又跟哥哥撒娇,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项家虽是江湖儿女,却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儿卷入江湖纷争之中,所以不许女儿习武,项绫罗只偷偷练过一些防身术,这次项家家主将她带到啻陵城一是遂了她的心愿出来游玩一番,另一个目的便是想替她择婿,好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高云曾去过项家一次,项绫罗对他有印象。
“几年不见,绫罗妹妹越发可人儿了。”高云满脸堆笑,凭栏与项绫罗遥遥相对。
小女孩被人夸奖总是不免心喜,项绫罗甜甜一笑,托着腮问:“刚才走的那位姐姐可是屈家那位姐姐?”让高云这么生气,她倒是挺好奇。
高云脸色一变,却还是强撑着笑道:“是啊,等下次有机会了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项绫罗更开心了。
高云不想再提起亓蓁,便转开话题,“绫罗妹妹应该是第一次来啻陵城吧,如若不嫌弃,我带你出去走走,也好看看这啻陵城的美景。”对付她这个年龄的女孩,若说他没有经验,那这世界上便再没有什么经验之谈了。
“不用了。”项绫罗摇摇头。
“什么?”高云不解。
项绫罗笑而不语,很快高云就明白了原因,项家家主项仁杰从项绫罗旁边一扇门走了出来。
“项,项伯伯……”高云见到项家家主,连忙大步走近施礼。
“是贤侄啊。”项仁杰庄重地笑着,“我要带你绫罗妹妹出去走走,就不同你多说了,待我向你父亲问个安。”
“是,项伯伯慢走。”高云依旧恭敬施礼。项绫罗嗤笑一声,“高云哥哥,等下次有机会再同你玩!”
高云满脸带笑点点头。
今日是项仁杰带着女儿拜访故友的时候,项绫罗一听对方家中稀奇有趣,从昨晚开始就兴致盎然,一心想早点到那边去,这不,一大早就梳洗好等着项仁杰。
本是在房内等待,只是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声,她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儿,正看到亓蓁转身离开的背影,没见到正脸,但凭着那一身素白,项绫罗对她的印象就极好。然后看到高云对着亓蓁背影一脸怨恨,她就是感觉有趣才推开门与他说几句话。来之前哥哥就叮嘱过她,高云那家伙色胆包天,让她不要去招惹,而她一向都把哥哥的话放在心里。
亓蓁推门进去时,屈镜如正在打坐调息。
只见他眉头紧锁,脸忽明忽暗,额上豆大的冷汗如雨下,经络凸起,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床帘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后背有红色烟雾冒出,每冒出一股,脸色便恢复正常一分。
放下佩剑,亓蓁旋身至屈镜如右侧,在左掌心划出一道血印,双臂张开,左手掌心对上屈镜如眉心,血印中流出的血像是被控制一般,形成一股往屈镜如眉心飞去,那血在触到他眉心的一刹那,消失不见,如同被吞掉了一样。
亓蓁脸上的血色快速退去。
过了一会儿,窗帘渐渐恢复原状,屈镜如脸上血色也慢慢恢复,他双手对掌,形成一个冰蓝色透明的球体,直到那球体渐渐消失不见,他收起手掌,深吐一口气,眼睛慢慢张开。
同时,亓蓁收起手掌,在掌心处点穴止血。她脸色苍白,可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
“义父!”屈镜如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出七日定能恢复全部功力,怎能不让她欣喜。
屈镜如还有些虚弱,内气却已经足了,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蓁儿,以后不许你再这么为义父疗伤。”没有责备的语气,只是一句不带力道的平常话语,却有让人不能反抗的力量。
亓蓁低眉,有些认错的模样,嘴里却道:“这样义父便能恢复得快些,武林大会将近,那些不安分的人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到时还需要义父出来主持公道,为了大局,蓁儿受点伤没关系。”
也只有在屈镜如面前,亓蓁才能展现一个女孩该有的模样。
屈镜如无奈地笑笑,眼里全是宠溺,若有所思:“你从神医那里带回的药丸确有疗效,再过几日义父便能恢复功力,也不急于这一两日,只是蓁儿,到时候义父还需要你的帮助。”话已说得很明白,依旧不准她再有今日这样的行为。
“是。”
亓蓁口不对心地回答,若是下次还遇到类似情况,她依旧会如此。
从小看着她长大,屈镜如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怕以后再调息疗伤时要避着她了。
世人皆知尊主屈镜如操劳过度,以致身体力竭、痛病缠身,孰不知他是被人暗中下毒,才致卧于病榻。那毒药奇特,就算服了解药也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功力,这次武林大会选在啻陵城,除了要查清楚一些事,也有一半原因是找身居啻陵城外的神医舂荫救治。
“对了,摩羯那件事是怎么样了?”屈镜如忽然想起来问道。
提到正事,亓蓁收了小心思,正色道:“义父请放心,这件事金公子已经妥善处理了。”
“金公子?可是啻陵城首富金家的大公子金宵?”抵达啻陵城的第一天金宵城来拜访过,虽只见过金宵一面,屈镜如对他已经有了印象,得到亓蓁肯定的表情,屈镜如不解:“他怎么会插手管这件事?”按理说,金家对这件事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揽事上身,处理好与不好只怕都会惹上一身腥。
况且,金家老爷或许一点儿也不想跟武林扯上关系,更没理由管这件事。
亓蓁微微诧异,脱口问:“难道不是义父所托?”
“你也糊涂了,义父这几日都在一醉楼,哪里会托他办这件事?”就是对金宵有所托,也会让亓蓁亲自去传话。
亓蓁轻轻皱了皱眉头,见今日情景,金宵明显是早有准备,如果不是义父所托,那他为何会管这件事。
屈镜如忽而明白了什么,笑了笑,道:“既是他的好意,我们受着便是了,你且跟我讲讲,他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
于是,亓蓁将今日所见的一切都说与屈镜如听了,听罢,屈镜如不禁对这个儒雅贵公子刮目相看。
西域跟中原,远隔千里,却是同源相息。
在朝堂之上,曾有过几个公主和亲到西域,而西域也有嫁入皇家的公主,西域王的大儿子如今还在都城内当质子,在江湖中,摩尼教门下的几个门徒曾受命到中原取经,途中也将教中原顶级的武功心法赠与当世尊主,一直流传到屈镜如这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