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绫罗点点头感觉有道理,屋内那三人,也就逝川的可能性最大,她朝阿炎赞许道:“阿炎,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两人的对话刚好落入刚走出来的逝川的耳中,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他什么时候惹到了她?刚才,明明在讲一醉楼的事好不好!
远在啻陵城外的神医庐中,舂荫神医生了个火炉,让凤鸣子坐在旁边取暖。
凤鸣子开心极了,搬个板凳很快坐过去,刚才忙着玩雪,手早已经冻僵,有了火,等会儿还能再去玩雪。
山间不同山下,雪下得多,化得少,不等上几天,根本融化不完,凤鸣子有几天玩儿的了。
舂荫拿了一个透明瓶子,站在烤火的凤鸣子面前,“袖子拉开。”
凤鸣子很清楚舂爷爷要干什么,自从公子来信之后,舂爷爷每天都会让他拉开袖子,然后用一根银针扎破皮肤放血,每一次,都很疼。
他抿着嘴摇头,委屈兮兮地望着舂荫。
舂荫心里一软,却还是板着脸道:“要是不听话,今天别想吃丸子了,饿着肚子吧!”
“啊……”凤鸣子苦着脸,在两个选择之中艰难犹豫着。
舂荫坐下来,对凤鸣子道:“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疼。”说着,趁凤鸣子不注意之时往他胳膊上撒了些东西。
“真的?”凤鸣子喜道。
“真的。”舂荫严肃地点头。
凤鸣子想了想问道:“那你还给我丸子吃么?”
“给……”舂荫发现,跟凤鸣子说话真的需要很大耐心,不然,不知什么时候都会被他抛出的问题愣上半天。
相处几日,凤鸣子狐疑地揣测他话中真假,最后伸直胳膊,袖子拉开,露出一截胖胖的肉臂,别开脸不忍心看,认命地道:“你快一点。”
舂荫哭笑不得,看他别过去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
过了许久,凤鸣子都没感觉到痛,正疑惑间,听见舂荫远了的声音说道:“过来帮我。”
他扭过头,右臂袖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他拉开袖子一角,有银针刺过的痕迹,已经上了药,可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舂爷爷这次没有骗他!
凤鸣子喜滋滋地起身,跑去帮忙了。
给了亓蓁一个时辰的冷静时间,逝川终于按耐不住,主动跑去找她。
亓蓁在茶楼,那茶楼,正是初到啻陵他入住的茶楼,也是九章与摩羯发生纠纷的地方,想到摩羯,逝川心里又有了盘算。
目前,还是解决眼下的事比较要紧,逝川坐到亓蓁对面,大致猜到了她为什么会忽然生气,叹口气道:“你是在为我们对荆凡的隐瞒而生气?我们和荆凡是盟友,你拿他当朋友,不想骗他,而我的身份又比较敏感,你无法释怀,只能生气,不是生我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荆凡应该也早已发现你身份不一般。”亓蓁道。
他那么细致入微的一人,看透他们有所隐瞒不是什么难事。
正是这种微妙的关系让她感觉有些窒息。
“你打算如何做?”他倒是很想听听她的选择,是选择他,还是选择荆凡。
亓蓁嘴角微勾,神色冷然,道:“这件事,我一个人也能完成。”
原来,她谁都不会选。
逝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蓁儿,你有时真像个单纯又任性的小孩,会突然之间就生气,一点儿也不隐瞒自己的情绪。这次,连在这方面这么迟钝的扶丘都能看出来你生气了。不过,我倒很开心你能因为这件事生气,这说明你已经开始慢慢习惯朋友,不再是那个冷冰冰又没什么烟火气息的屈家女护卫。”
亓蓁微微怔了一怔,逝川这番话仿佛忽然拨开眼前迷雾,让她能够看清自己的内心。
她是……在乎他们这些朋友,所以才会生气?
逝川悠然一笑,又道:“你放心,既然是我跟他的事,我自会主动找他,把事情说明白,这总成了吧。”
不等亓蓁表示什么,他又紧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遮遮掩掩的,大家一起议事,本就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总是顾忌,束手束脚的不仅是你,就连我也感觉难受。待我与荆凡说开这一切,我们再行商议,武林大会在即,我们所剩时间不多。而且我怀疑,那背后的人会利用这次武林大会施行什么计划。”
亓蓁惊道:“你发现了什么?”
“只是猜测,暂时还不确定,我先去找荆凡,你再坐一会儿就回去吧,别让大家担心。”落下这一句,逝川留给她一个大大的笑,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开。
亓蓁嘴角微翘,无奈地摇摇头。
刚从苏客居谈完生意出来的金宵笑着与对方拱手道别,脸上挂着一贯的儒雅笑容,如和煦春风,让人倍感暖意。待对方走后,金宵遣了下人先行回去,自己一个人在街道闲逛。
金丝镂金外衫处处透着他贵公子的气息。
啻陵城大多市民都识得这位金家大公子,且金宵平日里没什么架子,曾在两次灾民入城时广善施粥,市民对他好评如潮。是以在街道上刚走了两步,就有小贩老板们朝他打招呼。
无论哪个主动说话,金宵都一一微笑示意。
路过拐角处,金宵遇见两位行乞者,一个婆婆与一个小女孩,衣衫褴褛,面上憔悴不堪,看起来有几日没吃好睡好了。他蹲下去,从袖中拿出两锭碎银子,放在老婆婆的破碗里,那老婆婆对他一阵千恩万谢,磕了好几个响头,然后拉着自家孙女去买烧饼吃去了。
行乞的老婆婆和小女孩走了之后,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少爷不愧是大善人,对两个陌生人都这么关心。”
<!--PAGE 5-->
金宵回身,看到来人,微微一拘礼道:“原来是高公子。”
对高家这位小儿子,金宵一向没什么交情,也只在面上过去罢了。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而且,这些江湖人士,他大都自觉保持一份距离,商家,之所以能够长存,便是懂得处理与官宦世家和武林世家的关系。
他的父亲金荣更是从不与这些江湖人士打交道,此次尊主入住啻陵,父亲也不愿出面,只派了他当代表。而提供住处给这些武林人士入住却是父亲亲口提出,金宵内心有疑惑,也照办了。
既是多余住宅,何不卖这些武林人士一个人情,来日若是有事也能通融,以免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难得金少爷还记得在下。”高云走近,看着那对乞丐离去的方向,对金宵说道:“金少爷不妨猜猜,那两个乞丐是什么关系?”
金宵不解他是何意,还是回答道:“看面相,应该是祖孙俩。”
“那……金少爷可有兴趣与我看一场好戏。”高云趁势邀请。
“什么好戏?”
高云只笑不语,走在前头,金宵内心疑惑,也跟着去了。
到一处小巷子,金宵指了指前方道:“金少爷请看。”
前方两人正是刚刚金宵施舍的祖孙俩。只见老的那个警惕地打量周围,见四下无人,头一低,从脖子往上接下来整整一张类似于脸皮的东西,那长满皱纹和糟乱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就这样被他拿在手中,而那张假面之下的人竟然是一个年轻小伙儿。小的那个也学着他的样子往脸上抹了抹,将外面涂的一层灰抹掉,露出里面本来面貌,竟然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男子模样,而那小身板,却无半点变化。
那改头换面的两人相互笑了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其中,高个子小伙儿边走边从腰间拎出一个钱袋,往上一扔,接住,又一扔,又接住。
金宵见那钱袋熟悉,往腰间一摸,早上放的钱袋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迹!
再看那高个子小伙手中的钱袋,他刹那间明白过来,眼里的怒气只是一瞬,很快恢复正常,高云抓住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怒气,指着两个越行越远的‘乞丐’,问道:“金少爷,要不要我帮你把钱袋追回来?”
“不用了。”金宵道,“就当破财消灾。”
若是高云真有心单纯地帮他,就不会故意让他看到这一幕,只怕高云的目的比那俩骗子更不单纯。
高云爽朗地笑了两声,豪迈地道:“金少爷果然好气度,在下佩服。只是,在下还是劝金少爷一句,这好人可以当,可是,当好人不代表要被别人耍得团团转,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人并不少,明枪暗箭更是多不胜数,金少爷可要当心啊。”
“高公子这是何意?”金宵问。
高云笑了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跟金兄交个朋友。”
<!--PAGE 6-->
“高公子严重了,在下只是一介商人,哪里谈得上能跟四大世族的高家公子交朋友,折煞在下了。”金宵不着痕迹地推却高云抛来的好意。
高云不怒反笑,对金宵道:“曾听闻绫罗妹妹与金兄已经定了姻亲,到时候,金少爷娶了项家小姐,与我高家就算有了一层亲,怎能说这等见外的话。哦……对了,屈家的蓁妹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若是金兄有什么好的人选,早早告与尊主才是,我中原好儿女,怎能白白给了西域。”
金宵诧异道:“高公子的话,在下不太明白。”
项家家主确实来金家提过定亲一时,可未就此下了决定,而是要看金宵和项绫罗两人的相处,项家主向来偏爱女儿,哪里肯轻易将爱女说与别人。为了项绫罗的名声,被外人误会定亲一事,金宵也不好辩驳,可刚刚高云提到亓蓁‘白白给了西域’,着实让他不解。
<!--PAGE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