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等的可是辛苦?
直至再也寻不到黑团子一丝气息,泣玉忽地将她扔至地上,居高临下的审视,唇角若隐若现的勾了一抹笑意。
鬼黛一愣,眼见她右掌已是结了魔印,呆呆道:“你……你作甚?”
泣玉唇角笑意更浓,忽地开口,无声,一掌劈下。
鬼黛却读懂了她的唇语,她说:去死。
魂散的最后一瞬间,她清清楚楚的瞧见半空中的那个女子,唇角笑意冰冷,眸底尽是嫉妒愤恨之火,熊熊燃烧。
鬼黛忽地笑了,喜欢上他,最终不过和她同命罢了。
烟消魂散,痴欢仍在。
月初旬却似是被抽干了血,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无,手脚冰冷无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归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在后面,抽泣道:“姐姐莫要再试,姐姐死了便再也没人陪归南玩了……”
似是被惊了一下,月初旬怔怔道:“死?怎么会死?不会死的,不会的……姐姐休息一会,一会便好……”
身子一软,坎坎瘫倒,归南急急坐下将她挡了一挡,背对着她背,笑嘻嘻道:“姐姐背靠着我睡,和以前一样。”
月初旬提不起力气,依言倚靠着他坐了下来,浑浑噩噩中只听他在耳边絮叨些彼岸花,战魔之类,心中一叹,竟是睡了过去。醒转时,只觉全身灵力充沛,血脉奔腾,她嚯地起身,却见归南额头低垂,双手撑地,似极了虔诚祈祷神明之姿。
归南艰难扭头,一脸喜悦:“姐姐睡了三天三夜,果真好了许多。”
竟是睡了三天么?月初旬脸色一沉,忽地瞧见他伏地姿势,心中又是一堵。
归南以为她生了气,竟是内疚起来:“没让姐姐睡好,都怪我,我理应把身子再放低一些才是……姐姐,我帮你揉。”说着试图起身,双腿酸麻之下一个踉跄却直直趴在了地上。
三天三夜,他竟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么?只为了让她睡个好觉?
月初旬神色复杂,并不去扶他,只冷冷道:“我并非你姐姐,你也不必如此讨好我。”说着,抬手割破手腕,故意在他面前一晃,右手凝力,屈指一弹,已有五滴鲜血从左手腕伤口处抽离而出,直直朝面前五件法器上飞去,血珠流淌而下,皆未被吸食。
她轻叹一声,再顾不得其他,体内鲜血呼啸着朝左手腕涌来,连连屈指,次次失望,心中越加焦灼。
莫不是一切皆是徒劳……不,九夜玲珑定不会骗她,他一早便严明利害关系,集齐六界神器,是为了救他父君,魔君九凤,亦能助她救醒云伤,他没理由骗她。
归南犹自气闷,见她虽同先前一般冰冷,却明显疏离许多,他心智不全,思及不了许多因果,不知晓月初旬如此待他只是心中焦灼,又见他如此怕血欲将他赶出狱剑阁,只暗自以为她不仅不喜欢自己,竟还对他生了厌烦,偏偏他又是鬼身,无血可帮她,拿眼四处瞟了一瞟,忽地眉开眼笑,死死克制住心中恐惧,忽上忽下的飞,竟是将月初旬试探过的法器上还残留的血一点点刮进了手心,不过片刻掌心血液已是能隐约照出他既紧张又欢喜的俊颜来。
月初旬不明所以,只当他飞来飞去玩耍作乐,此时见他神情复杂只定定望了掌心,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担忧来,言语却只淡淡道:“你在做什么?”
“姐姐,我在帮你。”
他献宝似的高举了手,又一抿唇,仿了她的模样屈指沾了手心血液滴在他脚下一柄锈迹斑斑的铁斧上,咧嘴笑,“姐姐你看。”说着,红袍晃动,身子轻飘飘**在半空,又沾了一滴血滴在一柄浮在半空的长剑上。
月初旬又好气又好笑,费了一番功夫敛聚起来的血又浪费在她早已试过的法器上,只是见他玩的高兴,也并不阻拦点破,任由他去。
“姐姐滴在这里,归南也滴在这里,这样归南就和姐姐做同一样事情,定不会犯了错惹姐姐生气。”
月初旬耳听他在身后絮絮叨叨,心中似有酸涩,唇角却是微不可察的弯了一弯,正欲询他无岸姐姐是怎样的一个人,突听他一惊一乍大喊道:“姐姐!姐姐,怪物!”
双眼圆瞪,一手高举,手心中血液却似一条断崖小溪,顺着他掌心纹路徐徐被吸进一根漂浮着的铁棍中,瞬间淹没,似是焦渴许久荒芜之地遇了雨露甘霖。
飞身而去,月初旬将手腕伤口搁在铁棍上,竟是毫无反应。
她望望归南被吓绿的脸,忽地笑了,凑近归南一把紧紧抓了他手掌,张嘴将自己腕上伤口撕咬开来,献血喷薄而出,急速奔涌进他掌心。
“姐姐,姐姐……”归南惊恐莫名,死死盯着她伤口鲜血汩汩流进自己掌心,想要退缩却被月初旬抓的死死的,身子**,竟是吓昏了过去。
月初旬右手揽住他身子,左手托着他掌心,望着鲜血肆意流淌,静寂之中似有咕咕吞咽之声。
幽幽九府任鬼嗜,冥冥三生凭妖血。
红柱上溢出的那句话,玄机原本并非幽冥嗜血,而是,凭妖血,任鬼嗜。
铁棍斑斑锈迹早已消失,光华灼灼中已然现出剑柄和剑身,却是无刃。
冥界神器炼狱幽冥剑,乃是无刃之剑。
黑袍摇曳,近了眼前,瞧见剑面上‘幽冥’二字,月初旬死灰般的眸底忽地被流水光华刺了一痛,眼角微有湿意。她将幽冥剑细细收起,抱住归南徐徐落地,将他手中血迹擦拭干净,这才颤了声音道:“谢谢。对不起,对不起……”
若非有他相助,她怎能寻出神器?若非她强行而为之,他又怎可惊恐至昏死过去?
月初旬心中愧疚,出了地狱之渊,任由归南噘嘴跺脚不满的拉着她乱跑。
有相熟的老鬼被归南撞了一个踉跄,顾不得怒骂只托了被惊的掉了的下巴,错愕不已:“小花侍,竟是从地狱之渊逃了出来?”
归南啐他:“笨老头,笨死了,我和姐姐在玩躲猫猫,怎能随随便便离开。”
五千年冥咒禁锢,五千年虫蛇啃噬之苦,他只当做和她的一场游戏约定,便是逃了,凭他小小花侍,又能奈何?
老鬼便瞧一眼被他拽住衣袖的黑袍女子,面容半毁,眼眸低垂,可她身上那股冰冷煞气直袭而来,掉了一半的下巴再也不听使唤,“啪”的一声滚落地上。
归南指着掉在地上的下巴,捧腹大笑:“笨老头,还和当初一般胆小。”
月初旬不愿惹出惊动,斜眉瞪他:“再罗嗦我便离开。”归南急急道:“姐姐莫急,马上便好。”
待落下身来,她左右一瞧,轮回台上轮回镜,正有一人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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