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为南枝-Chapter 4 重华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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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重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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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娥皇,是在重华的乔迁之宴上。

帝君的侧妃——佩玖娘娘收了重华为义子,宫中不少官员携女眷来道贺。

我坐在房间里,听着从庭院里传来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我好奇府里的婢女现在应该正在接待着客人无暇顾及我。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娥皇一跃到我身前。

“且生!”她今日穿得轻便却不失帝女的风范,青色长裙包裹着她的玲珑身段,额间还是画着精致的花钿,青丝用发带束起,雅致又好看。

我将她迎进房内:“外面大堂热闹得很,你怎么来了我这处清静地方?”

她坐在桌前,自己给自己斟了茶水:“外面那些假惺惺的面孔,我早已看厌,觉得好生无趣。之前听姚大哥说将你接了来,我便来找你玩。你这院子倒是好生清静,我来避避,不用面对那些贵家公子的虚情假意。”

娥皇是帝君之女,朝堂上那些官员争权夺势,免不了想要同帝家结亲,以便拉拢势力,家里若有杰出的儿子,都想要往自己身上再添一笔。

我在人间戏台子上,听这番戏讲不知听了多少遍,眼前娥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觉唏嘘不已。

门外敲门声又起,我开了门,代云端着好些茶食站在门前。

“公子说女上来了姐姐这里,特意叫我再送些茶食来,庭院里的人都已经差遣去了大堂,方便两位叙旧。”代云边说边将木檀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盖,将那些茶食一一摆放了出来。

等代云退了下去,娥皇问我:“这么些茶食我们两个可吃不完,那位夫诸公子可在?你将他一同叫来啊。”

听她说这话,我觉得好笑又苦闷,她此番来找我明显是想见见夫诸,可是夫诸那日留了封信给我后,便回了南禺山。

“夫诸不同我在一起,他回家照看姑姑了。”我将茶食往她那边放了放。

她听了有些失落,而后继续同我说:“这样啊,那以后他再来帝城,还是可以叙叙旧的。”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同她笑着:“等什么时候他来了,我定带他去见你。”

她一下子羞红了脸,手里拿着茶食,扭头不看我。

外面宴客结束前,代云又来过两次:一次送来我们两人的饭菜,一次是依照佩玖娘娘的命令来请娥皇。

娥皇走后,重华来看我,他喝了些酒,脸上潮红得很。

他拉起我的手,坐在桌前。

烛火昏暗,屋子里并不亮堂,可是他那双眼睛里流转着星光,将我整个人照得明亮起来。

他的气息并不平稳,可是说话语气诚恳不已。

他说:“且生,我有了一间自己的宅子。你再等等我,我还想给你一个家。”

我的手搭在他的后背上,渐渐将他的气息拍抚得平顺。他闭眼睡着了,整个人伏在桌上,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浑身伤痕,卷起他的衣袖,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疤痕。

我心里着实不好受,那是他那没良心的父亲给他留下的,那时候我劝他不要再回去,就是不想他再经历父母的痛打和辱骂。

我捏了一个诀,将他身上的疤痕全部抹了去。他生来干干净净,从此不用再过任人辱骂的日子。

不用再去想法子寻那劳什子的神石眼睛,我日日歇息在宅子里闲得自在,代云端上饭食,我便吃两口。平日里重华多待在宫中,夜幕时分才回来,我无事可做,便时时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久而久之,整个人倒是丰盈了一圈儿。

那日我歇息在庭院里,手里摇着山水扇解着暑气,突然一阵风刮起,整个院子里清凉了不少。如同前几日一般,这风总是来得恰是时候,我叫代云准备了饭菜,等她走后,对着无人的庭院说:“出来吧。”

那张戴着青铜面具的半张面孔便施施然在我身前坐下,拾起筷子大快朵颐了一番,而后啧啧两声:“不怎么样不怎么样。”

“前几日怎么不见你大大方方的,今日等饭菜给你备好了,你才出现?”

他坐在我的对面,上下将我仔细看了一番,说:“你胖了。”

我本来拾起筷子的手听见他这句话反而不敢动了,嘴角抽搐着:“我的这张嘴巴可不像你那般刁。”

他面露鄙夷之色,从衣兜里掏出个酒壶来:“看来那凡人将你养得不错。”

拔出瓶塞子,酒香之气涌出,将整个院子都陶醉了好一会儿,我巴巴望着他给自己斟上一杯,喝下之后嘴里还吧唧两声,看着甚是讨厌。

“这几日你倒是清闲得很,可是还住在客栈里?”我问他。

他连着饮了好几杯酒,才抬头看我,那只不被面具遮着的眸子里面看不清我的脸,他声音黯然:“不在。”

听他这样回答,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歉疚,如果不是我跟夫诸坦白了那些话,气得夫诸回了南禺山,他跟夫诸还可以继续做着饭酒搭子的。

“那你歇息在何处?”我自觉问得不合情理,也不做打算他会回答我。

可是良久之后,他语气轻松又带调侃之意地问我:“怎么?你这是担心我?”

担心?其实并不担心,他活的年岁比我还长,法力也在我之上,并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只是想着他活了这么长久,好不容易碰着夫诸这么一个性子极搭的人,却因为我又变成孤身一人,连吃饭都没了乐趣的时候,心里总归觉得自己欠着他一些什么。

诚然在这四海九州之内,在我活过我梦寐以求的这百年时间以后,当我孤身站在苍梧之野,四周是呼啸而过的疾风,天空盘旋着凄声叹息我这只没了嗓子的飞鸟,我泪眼模糊地看见他从远方飞到我面前,手上用力一拢将我拉进他怀里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欠了他什么。可是那时候我哑着嗓子说不出一句话……可惜这时候,我并没有料想到,我打定主意要留在帝城,跟在姚重华身边的百年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身边的这些人,又都是怎样的下场。

我耸了耸肩:“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与其担心你,我不如想想夫诸是不是安全回了南禺山。”

夫诸自走后给我留下那封书信,便再未与我联络过,我知道他是生我气有心这样为之。我们不是凡人,不用靠着那马车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等来一张信纸,只要合指捏个诀,便能说上两句话。可是这些日子我给夫诸捏了无数个诀,他都未曾回复过我。

烛九喝完那壶酒后,便飞身离开了庭院。当然,他那酒壶里的酒,我是一口都没讨着。

烛九走后,我在院子里坐了好些时候,树荫正好笼着我,惬意之感升了上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像炸开了锅一样想起好些事情,困乏之意也渐渐散了去。我站起身,突然鬼使神差地将自己上下左右看了一番。

确实……确实胖了好多,比丰盈还要肉多一圈的那种。

代云这个时候上前来,收拾着石桌上的饭菜碟子。

我吞吞吐吐地问她:“代云,你看我……你看我是不是胖了许多?”

她被我问得莫名其妙,然后绕着我走了一圈儿,支手撑着下巴,语气肯定地说:“姐姐,你这么一说,嗯……确实是比进府时候胖了不少。”说完还重重点了两下头。

这下我有些想要捶胸口了,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嘴里喃喃着:“怎么就胖了?怎么就胖了?”

她被我转得头有些发晕,拉着我说:“姐姐你不必太过介怀,平日里你总歇息在房内,很少出来走动走动,那肉自然囤积了起来。要不?我陪你出府四处走走?”

她嘴里说着实话,可我听着却觉得自己实在太不该了。这懒散之意真真不单单只是叫人发胖发福,连我这只鸟也避免不了。

等她将手上的活收拾干净的时候,我回房换了件素色衣裳。

出宅子大门的时候,街边敲锣打鼓地过去一行人,中间四人抬着一顶橘红色轿子。人群围观在一起,不知哪家婆子一路跟着走来,嘴里高声喝着:“喜迎司掌大人之女今日回帝城……喜迎司掌大人之女今日回帝城……”

那吆喝声从街头传至街尾不绝,把这邻里好几户人家喊得纷纷探头出来看这热闹。

我回头问代云,那司掌大人之女怎的如此气派?

代云自小生活在帝城里,家里本来就是贫困之户,可她那爹爹更是不争气,好赌又没钱。她上面本还有两个姐姐,可都被她那个无良的父亲贱卖了出去转身又进了赌坊,代云她娘哭天喊地痛骂她爹爹不是人,可是骂归骂了,吵也吵了,再没钱的时候主意又打在了代云的身上。代云她娘决心不再同她爹过日子,收拾了衣服搬去了自己姐姐家,代云的姨娘在宫中做活,见代云乖巧得很,将代云带进了宫中,所以她对宫中这些贵人之事知晓不少。佩玖娘娘喜欢她,又将她赐给了重华,现下重华见我一人闲在宅子发闷,将她遣了来照顾我。

代云探头看着轿子里的司掌之女,声音里满是纳闷:“咦?司掌大人确有一子不错,可惜是个姨娘生的,不得大夫人待见,可是不曾听过膝下还有一女啊?”

说着这话时,我们刚巧走进人群里,有人听见代云这番疑虑,探头过来跟我们八卦着:“司掌大人膝下无女是没错。听说轿子里的娇女儿是前些日子司掌正妻收的义女,司掌夫人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初次见面就送了好些珠宝给她当作见面礼,现在更是轿子相迎,抬进了司掌府。”

代云边听边点头称是,这小妮子喜欢听这些八卦花边喜欢得紧,我刚进府时,她便同我讲了好些宫中的绯色秘事。

帝城这几日里除了司掌府将义女抬进府门这事,也没什么新鲜事儿。代云领着我往几处脂粉摊子、珠宝店看了看,自己挑拣得倒是满满当当。我站在门外等着她,时不时地接济一下她那可怜的干瘪荷包。

等她逛得心满意足了,我又贪恋起戏台子上的讲书人了,拉着她坐在一间客栈里,听着书,嗑着瓜子儿,喝喝茶。

代云忙着收拾手上的东西,左翻翻右看看,突然合手看着我,眼睛里含泪:“姐姐你待我这般好,还替我置办这些东西,我真是……真是无以为报!”

我摆摆手,并不在意。这妮子平日话多是多,但是懂规矩得很,难怪佩玖娘娘也对她刮目相看。现在来了重华的宅子里,那工钱自然没有在宫里时候领得多。夫诸走之前给我留了好些银子,我也没处使,给她花我也乐意。

“不用报不用报……平日你看着我少吃些饭就行了。”我细细听着讲书人的故事,没空搭理她。

等戏讲完,夜色也降了下来。代云双手将桌上置办的东西抱在怀里,模样傻气得很。

回了宅子,重华等在大堂里,见我踏进院子,朝我招了招手。

他将我拉到桌前,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说:“我回来时听陈伯说你今日心情不错,出门去逛了逛,怎么样?可买了什么好东西?”

他肯定是看见代云抱在怀里的那些物件,我说:“心情自然是不错的,东西买得也不少,可都是些女儿家用的东西,你要用用看吗?”

他夹了一筷子鱼肉,仔细将鱼刺挑了出来,再放进我碗里,说:“好啊,等哪日你也拿给我来用用,就算是描眉抹粉,只要是你给我用的,我都喜欢。”

周围还在服侍的婢女们听见他这话,纷纷捂住嘴笑了起来。他自己倒不察觉哪里不妥当,继续往我碗里夹菜。

在这么多人面前听他说这番话,我脸羞得通红的,我埋头吃着碗里的饭菜,连头都不抬一下,他依然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儿,一个劲儿地继续往我碗里夹菜,我的速度比不得他,不出一会儿,我的碗里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代云收拾好东西进大堂时,就看见我在拼命地跟那座小山战斗。而那个罪魁祸首还在一旁乐呵得很。代云说话算话得很,她踱步到我身边,俯首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吓得我赶紧丢了手里的碗筷。

“我……我吃饱了……”

重华把我丢乱的碗筷摆放得整齐,嘴上笑得咧开,轻声问我:“明日佩玖娘娘在宫中设宴,你去不去?我回来时娥皇可是一直央着我记得带你去的。”

娘娘设宴这事,如若不是发了帖子,我贸贸然前去,丢的可是他的面子。

我满面愁容地看着他,他便知晓了,说:“自然是娘娘允了旨让你去的,听说各官员的子女都会前去,你同我去看看,顺便找娥皇谈谈心。我日日不在家中,生怕你闷得发慌。”

听他这般说,那也没什么好推托的了。

饭后他在我院子里坐了好些时候,天空看不见月亮,只有点点孱弱的星光,衬托得这景色并不迷人,我困乏地打了个呵欠。他将我送回了房内,便回了自己房间。

半夜的时候,疾风穿窗而进,我困得脑子不大清醒,将被子往身上裹了又裹,然后听见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沿上的声音。我闷哼了一声,不满着这风雨来得太不是时候,翻了个身儿,静静躺了会儿,那股冷意消失全无,我这才又甜甜地睡了去。

再进宫中时,我比第一次熟门熟路了些。娥皇叫了身边的婢女来迎我,我记得她的模样,是上次乖巧地站在娥皇房门前的只双,等只双接过我,重华便去了殿内同帝君处理政务。

一路上倒也是热闹得很,昨日听重华说,今日佩玖娘娘设宴,请了帝城里有名望的权贵人士的公子女淑来,大家相互相互认识。可是这些受邀而来的公子女淑,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就是为了给子上和女上挑选合适的成亲对象。

说到现在帝君膝下适龄的子嗣,均是正母女皇所生,嫡长子丹朱,两个女儿分别是娥皇与女英。听代云跟我提起过,丹朱本不是嫡长子,可惜长子监明早逝,帝君对这次子丹朱尤为疼爱,监明死后,特封了丹朱为嫡长子。帝君还有九个庶子,可惜生来身份并不尊贵,母妃也不得疼爱。现下宫里,女皇因为痛失一子本就心情郁郁寡欢,加上后来又添子嗣,身子骨羸弱了不少,终日歇息在自己的殿内,所以这宫里都由佩玖娘娘打点。佩玖娘娘膝下虽无子嗣,可是人生得精巧能干,同宫中各位娘娘关系也好,深得人心。

娥皇见我来了,将我拉到一边,她脸上不乐意得很,怕是也猜到了佩玖娘娘的心思。

我正想着法子要怎么劝解她,她却先问起了我:“且生,你们家离帝城离得远吗?”

她这一问让我摸不着头脑,好好问起我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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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摸着从南禺山上下来之后,我带着夫诸也腾了好些时候的云,后来骑马又行了好些日子,思来想去地终于回答她:“很远。”

正好这时佩玖娘娘来叫她,我同她一起行到佩玖娘娘面前,身边的众公子女淑也围了上来。

佩玖娘娘本坐在木榻上,这下不得不站起身来细细看过:“这几日宫中花开得娇艳,你们平日里也总不爱走动,今日本妃便将你们聚拢在一处,赏赏花,吃吃茶,熟络熟络。”说完又坐了回去。

各公子女淑坐回自己的位置,我跟着娥皇,在她和女英之间坐下。

女英今日穿得艳俗得很,大红衣裳配着妆容更显世俗的意味,头上蝴蝶钗子摇摇晃晃的,我看着都替她害怕得紧,担心那钗子随时会从她那厚重的发髻里掉下来。

得了佩玖娘娘的令,大家也放开了些,各自聊起兴致爱好,能聊到一块儿的人还真是不少。

我将身子往娥皇那边靠了靠,看着那些清朗俊硬的公子,问她:“可有你中意之人啊?”

她脸上绯红,抬手作势就要打我,我嬉笑着转身拦她。这一下可不好,人群涌动着,不经意间我的目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讶然得不可思议。

还是那副艳丽模样,额间那团火焰怕是藏不住,星星点点簇成一团,如果不是因为我早知道,恐怕就当作谁家姑娘手艺这般好,将花钿装饰得如此精美。

我看着她,嘴里喃喃着她的名字:“律画?”

娥皇见我这般痴傻的模样,便也不跟我玩笑了,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且生啊,你怎么了?”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同样把目光停顿在那额间的火焰上。

娥皇凑到我跟前来:“那是司掌夫人前几日收的义女,你来之前就已经同大家介绍过了。唤作律画。”

正巧这个时候,律画透过人群看着我,可她不像我,镇定得很,还对我投之笑容,明眸皓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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