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大侠传-第16回 分水墺中李公子失算 玉屏道上张二哥细心_废文网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6回 分水墺中李公子失算 玉屏道上张二哥细心(1 / 2)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话说广德真人占据五县之后,各地闻风前来归附的会党,合并在五县临时收编的,共有十多万精壮之兵。数年来准备倡乱时应用的金银,以及曾彭寿、杨松楼等会同巨富的输将,何止万万?饷糈粮株,不用取自民间;只就事前所准备的,供应这十多万军队,都足够支持三年五载,不忧缺乏。

那时军队中所用的武器,大部份还是刀枪矛杆,最厉害的要算抬枪大炮;那种抬枪大炮,用不着由兵工厂制造,寻常铁匠都能办得了。广德真人除得自五县原有的武器而外,又招募数千名会造兵器的工匠,日夜兼工赶造,便扩充至五、六十万兵,也不愁没武器使用。

自有历史以来,成的王,败的寇;凡是以匹夫造乱的,在初起的时候,势力没有比广德真人更雄厚的。广德真人派兵攻下大庸、桑植之后,听得刘提督拥重兵躲在常德,一个兵也不敢分出来去救别县,好不高兴。一面亲自带五千兵,声言攻取常德;却只虚张声势,并不猛力进攻,专牵制刘提督手下的兵马。

这时在弥勒院的张必成、陆义农、朱义祖、魏介诚、钱起尘等一干人,都在广德真人部下听候调遣;广德真人便一面派他们,或三人统率一支人马,或两人统率一支人马,分四路同时出发,略取辰、沅、永靖各属。当时派定李旷率同二十四个把兄弟,和张必成带领一万人马,攻取沅陵、泸溪各地;曾彭寿和成章甫率领白塔涧选来的五百名壮丁,并新编会匪一万名,攻取辰溪、保靖各地;陆义农、朱义祖也带了一万人马,攻取靖州、绥宁各地,魏介诚、钱起尘也是一样的兵力,直取永绥、干州。

论这四路的兵力都很雄厚,常德刘提督又有广德真人亲自出兵牵制了;若能照袭取五县那般容易,湘西二十余县,也应该不须多少时间,不费多少气力,就可取置掌握之中。无如天地之间,一物克制一物,彷佛是早已安排停当了的;不问广德真人的道力如何神奇,布置如何周密,遇了这种天造地设的克制,也只归咎于天命所在,无可奈何。只是广德真人的兵,连他自己分做五路出发去,攻城夺地;而在下的一枝笔,却不能同时写出两件事;只好拣紧要的次第写来。

于今且说李旷、张必成二人带领着大队人马,一路偃旗息鼓,杀奔泸溪。李旷对于沅陵、泸溪一带的情形很熟,知道两处都没有能战的兵与知兵的将;并且两处城里都有不少的同会兄弟,虽事先不曾约期内应,然到了攻城的时候,要沟通成一个内应外合的局面,是极易办到的。尽管两处已有了防守的准备,自信大兵一去,如泰山压卵,不愁不马到成功。只是从陆路进兵攻泸溪,所经过的尽是崎岖山路,虽没有十分高峻的山岭;然行军不比个人走路,可以趋赶程途;便是平坦大路,在平时一个人每日能行百多里的,行军就只可望走平日一半的路程,崎岖山路更走不到平时的一半。

李旷的武艺声望在会党中,虽说可算得一个杰出的人物,但是不曾带兵打过仗,行军的经验一点儿没有;所统的这一万人马,又是新编成队伍的会匪,也没有行军的经验,更仗着十九是生长的熟地方,一鼓作气的争着向前猛进。也不知道用甚么尖兵,也不知道用甚么前站,连哨探搜索的手续都没有,因此在路上没有耽搁,走的倒很快。

这日行了七十多里,离泸溪只有二十多里了,李旷传令就山林中安营扎寨,造饭充饥。即和张必成计议道:“此时天色还不曾昏黑,二十多里路虽不难赶到;然一日之间,走到一百里山路,必走得人困马乏,不能厮杀。这一带尽是山岭,树木茂盛,不如将人马且在这一带山林里驻扎,休息到三更时分再进。等到天明开城的时候,我等已到了泸溪城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张必成道:“只怕城里已有了防备,将官兵调在城外,守住各要道,不许我等得近城池!”

李旷笑道:“泸溪能有多少兵,瞒得过我们么?几百个吃孤老粮装配相的官兵,那里够得上挡住我们的去路?我其所以打算天明杀进城去,是为我们自己方便。不问他们有防备没有防备,有防备也不过多杀几个人;他们自己要讨死,也就怨不得我。我们统领一万多人马去攻打炉溪这一个斗大的城池,难道还怕他们有了防备,便攻打不下来吗?老实说,他们如果有了防备,调兵出城外堵,堵截要道之处;不用说旁的地方,这山名叫分水墺,就可算得泸溪西路的咽喉之地,要调兵堵截,至少也得五百名官兵,用鸟枪抬枪、强弓硬弩,守在这分水墺里。于今我们已安然过了这墺,并不见一个官兵的影子。譬如这人家强盗已进了大门,还鼾声呼呼的睡着,你说这人没有防备呢?从这分水墺去泸溪,七、八里远近,还有个金鸡岭。那岭也不大好走,我恐怕众兄弟们走疲倦了,不能再翻过那岭,所以我传令在这山林里驻扎。”

张必成道:“就不在金鸡岭驻守吗?”

李旷摇头道:“金鸡岭的形势,那里赶得上这里好?没有官兵堵截则已,有官兵就必须守这分水墺。这分水墺约有五百兵守住,不论有多少兵要打过去,总不容易;非得拚着死伤若干人,休想能打上墺去;因上墺的这条山路,只能容一个人行走的缘故。金鸡岭太长,一千兵还不见得够防守;绝没有丢开好守的地方不守,倒去守那不好守的地方的道理。”

张必成知道李旷曾在泸溪开山立堂,来往这条路的次数甚多,地势山形自然是熟悉的,相信他所见的必是不错。到了初更时分,李旷、张必成便带着二十四个把兄弟,往扎营的各树林中巡看。这夜天色黑暗,没有星月之光,李旷等行到高阜之处,忽见来路的分水墺上,时明时暗的有几点火星。

李旷看了指给张必成看,道:“你瞧那火星是那里来的?我已下令军中在今夜不许点灯火,为甚么却有几点火星还好像在那墺上走动呢?”

张必成道:“想必是乡下人不知道这里有我们驻扎,行夜路打这分水墺经过的。”

李旷摇头道:“不是,不是!若是乡下人行夜路,一行人应该只有一两个火把,并应该走过墺来,或走过墺去。过墺去的,自然一转眼就不见火星了;下墺去的,火星应该一步低似一步,不能只在那山墺里忽明忽暗的晃动。”

张必成笑道:“这那里用得着如此猜疑,打发他们几个人,跳上山墺去瞧瞧就得了。”

说时用手指指随行的把兄弟。李旷点点头,正待打发几个把兄弟去探看;还未曾开口指定人,猛然轰隆隆一声巨响,俨然如晴天霹雳,挨脑门轰下。接着火光突然起,山摇地震;紧跟着一阵泥沙石子、大枝小树,哗喇喇落水雹也似的,没头没脑打下来。

张李二人幸亏都练就了一身过人的武艺,下盘稳固,立在地下不容易倾倒,胆力也比一般人雄壮些;虽突然遇这种惊人的事,尚能支持镇静,神志不致慌乱。只随行的二十四个把兄弟,就有一大半连哎呀都没叫出口,便惊得仆倒在地。

那巨响之后,只听得一片呼号悲惨的声音,李旷不由得跺脚说道:“不得了!我你受了人家的暗算了。这是官兵预先埋下的地雷,用线香烧着引线才炸发的。既有埋伏,便不只这一个。诸位兄弟赶紧分头去传令各营兵士,不得自相惊扰;只各自就近向山顶上移动,不可散乱。”

不曾惊仆的把兄弟,得了李旷的命令,正分头飞奔各营传达。

果然接连又是两声赛过巨霆的炸响。呼号的声音不曾起,四周围喊杀的声,倒如狂风响应山谷。再看四周山顶上,千万个火把齐明,枪炮并发,就像有无数的鞭炮,在山顶上燃放。枪子炮弹打在树林中,也是哗喇喇如落冰雹,一霎眼之间,只打得一万士兵七零八落。

李旷道:“事到其间,我们万无灰心之理;惟有鼓着勇气,身先士卒,拚一个死战。”

张必成听了李旷的话,自觉转错了念头,连忙答道:“好的,大丈夫做事应该如此。但是我们于今将怎生办法?终不能束手就死,不想法逃生。”

李旷且不回答,对着这十几个曾经惊仆在地的把兄弟说道:“这一带树林茂盛,枪炮子弹打下来,有树枝树叶遮挡住了,用不着畏惧。刚才我只道仅埋伏了地雷,要躲避,不能不向山顶上移动;于今既是四周山顶上都有人围住,我们只好暂时伏在树林中不动,听凭人家用枪炮轰击,不要去理会。如果人家敢杀进树林来,我们就只得混战。他们的人断不能比我们多,混战绝没有便宜给他们占去;此时一惊慌即窜出树林,就更上他们的大当了。快将我这话传达各营,不许乱动。”

众兄弟得令也分头飞奔去了。

李旷虽没有行军的学识与经验;然精明能干的人,心计究竟不错。树林中除了三个地雷炸发,炸死了数百名兵士外,就只得了李旷头道命令,向山顶上移动的,走出树林被枪炮打死了数百;接了李旷二道命令,紧伏在树林中不动的,简直没有多少死伤,官兵只向树林轰击了两个更次,枪炮声便同时停息了。李旷爬上一株大树,向四周探望,一个火把也不见了。张必成道:“难道官兵又自行退去了吗?”

李旷摇头道:“绝没有自行退去的道理;或者其中又有甚么诡计,想引我等上当。依我推测,常德刘提督既胆小不敢出头,又被祖师用兵力牵制了,使他无论到甚么时候,不敢分兵救人。泸溪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原有的兵至多不过一千名;邻县的兵都是自守不暇,安有余力来救泸溪?仓卒之间,就招募也不能多过我们的兵力。

“我记得泸溪的守备是周金榜,已有五十来岁了,是个武举人出身;弓马是好的,然性情麤鲁,遇事并没有主见。只他一个儿子周开发,倒有一点儿能耐。我前年在泸溪开山堂的时候,曾几番设法拉周开发入会,他推托怕他父亲知道。其实周金榜就只他一个儿子,痛爱得宝贝似的,他要如何便如何,一些儿不忍拂逆他的意思。他若肯真心入会,不但可以瞒着周金榜不使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断不至说不答应的话。”

张必成道:“那就是他自己不情愿入会么?”

李旷道:“自然是他自己不情愿,我也知道他不情愿的道理;他一不是不欢喜我们会里的规矩,二不是怕入了会连累他父亲的官声。只因他的性情不似他父亲麤鲁,深沉机警,凡事都喜用心计。听说他在三年前,曾在贵州路上与惠清和尚的手下兄弟结过一番仇怨。在惠清和尚心里,对于那回的事,不但待周开发没存一点儿芥蒂,并实时将那几个兄弟重重的责罚了一顿,永远不许在贵州道上做生意,以为总可以对得起周开发了。谁知周开发的猜忌心最重,见惠清和尚责罚手下兄弟的那番举动,疑心是怀恨于他,无处可以发泄,只得在那几个兄弟身上出气;如果惠清和尚有机缘报怨,一定还是要报复的。

“他知道我们祖师与惠清和尚是久已联成一气的,因此就疑心到我殷勤拉他入会,是存心要替惠清和尚谋报复,所以无论如何劝诱,他只是推托不肯。他又恐怕因坚执不肯入会,太不给我的面子,我更怀恨他、嫉妒他,寻事与他为难。最后当面和我约了:他虽面子上不入我们的会,骨子里只要是他力量做得到的事,无不替我们会里帮忙;并且永远不做与我们会里相反的事。我因他既当面是这般与我相约,我实在不好意思难为他;然而他心里还是有层层的猜忌。自从当面与我相约之后,没几日便出门游历山水去了;直到前几日,我派人来泸溪打听,还不曾回来。守备衙门里的人并说连音信都没有。”

张必成问道:“周开发怎么会跑到贵州路上去,和惠清和尚手下的兄弟结怨呢?究竟因甚么事,你知道么?”

李旷道:“这事说来话长,我自是知道究竟的。”

李旷才说到这里,忽见传头道命令的把兄弟跑来,说道:“四山围住的官兵,此时都向金鸡岭那边退去了。我们已跑到金鸡岭探看了一遭,确没有一个官兵驻守,正好趁他们退去了的时候,离开这险地方。”

李旷道:“他们既有了准备,岂肯就这么退兵?这地方虽险;然幸赖有这么茂盛的树木,替我们遮蔽枪炮子弹。你们要知道他们已把我们围困了,只有他打我们,我们不能还手打他。照理应该将我们斩尽杀绝,方可退兵,却为甚么只炸发三个地雷,用枪炮冲放一阵,都远远的在山顶上喊杀,不认真杀进树林来呢?像这般茂盛的树木,只须围着四周放一把无情火,怕不烧得我们焦头烂额,都没有藏身之所吗?

“其所以只是这么虚张声势的闹一会就灯消火灭、寂然无声的缘故;若不是另有诡计,便是因他们自己的兵力太单薄了;恐怕一杀进树林放火,逼迫得我们没有路走了,只好与他们拚命相杀。那时他们人少了,抵敌不住,倒弄得转胜为败,自丧锐气,城池反难保守了。但是我于今也不管他们毕竟是用甚么诡计?或是兵力单薄?我只拿定主意,等候到天明再作计较。你们再去传令各营兄弟,都和衣歇息,养精蓄锐,明早好上阵厮杀。”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