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侠义英雄传-第七十三回 失衣服张文达丢脸 访强盗龙在田出头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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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失衣服张文达丢脸 访强盗龙在田出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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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李九接着说道:“我真个伸进头去,向窗缝仔细看了一会说道:‘不见有旁的东西,只见有一张半寸宽三寸多长的白纸条,横贴在窗缝中间,浆糊还是湿的,显然才贴上去不久。’

王先生笑道:‘就是这纸条儿作怪。你把这纸条儿撕下来,再推窗门试试。’

我当即将纸条儿扯下,但是窗门还推不动,即问王先生是何道理,王先生说:‘有好几张纸条儿,你仅撕下一张,自然推不动。’

我又伸进头去,看四围窗缝共贴了八张纸条,费了好多气力,才把两旁及底下的六张撕了,只剩了顶上的两张,因为太高了,非有东西垫脚,不能撕下,以为仅有上面两张没撕下,两扇这么高大的玻璃门,未必还推不动,拼着将窗门推破,也得把它推开,遂用两手抵住窗门,使尽生平气力。这事真怪得不可思议,简直和抵在城墙上一样,并不因底下的纸条儿撕了,发生动摇。王先生见我的脸都挣红了,即挥手叫我让开说道:‘我来帮你的忙,把上面的纸条撕了,免你白费气力。’

我这时当然让过一边,看他不用东西垫脚,如何能撕到上面的纸条?他的身法实在奇怪,只见他背靠窗户立着,仰面将上半身伸进击破了的玻璃方格内,慢慢的向上提升,就和有人在上边拉扯相似,直到全身伸进去大半了,方从容降落下来,手中已捏着两张纸条对我说道:‘这下子你再去推推看。’

我伸手推去,已毫不费力的应手开了。我首先跳进房间,搬开堵房门的桌椅,看四围的门缝,也与窗缝一般的贴了纸条,朝佛堂的房门也是一样,只要有一张纸条没去掉,任凭你有多大的气力也休想推动半分。请两位想想,那房间只有两门一窗,而两门一窗都贴了纸条,并且还堵塞了许多家具,当然是人在房中,才能有这种种布置,然布置好了,人却从何处出来呢?”

盛大问道:“这王先生为什么故意把门窗都封了,又教你回去开门取东西呢?原来是有意显本领给你看吗?”

李九点头道:“不待说是有意做给我看的。我是看了报上的记载,亲自去保释他,并迎接到舍下来,拜他为师,恳求他传授我的技艺,然毕竟他有些什么惊人的本领,我一件也不曾亲眼看见。你知道我近年来,所遇三教九流的人物也不少了,教我花钱迎到舍下殷勤款待,临走时馈送旅费,这都算不了一回事。只是教我认真拜师,我如今已是中年以后的人了,加以吸上一口大烟,当然得格外慎重,不能象年轻的时候,闻名就可以拜师,不必老师有真才实学。因此,我虽把王先生迎接到了舍下,每日款待他,表示要拜他为师,然跟着就要求他随意显点儿惊人而确实的本领,给我一家人看看。王先生说:‘我实在没有惊人的本领,只怪一般不开眼的人,欢喜大惊小怪,随便一举一动,都以为希奇,其实在知道的人,没一件不是稀松平常的勾当。’

我说:‘就是稀松平常的勾当,也得显一次给我们见识见识。’

王先生道:‘这是很容易的事,何时高兴,何时就玩给你们看。’

这话已经说过几天了,直到前日才做出来。”

盛大问道:“你已拜过师没有?”

李九道:“拜师的手续是已经过了,但是他对我却很客气,只肯以朋友的关系,传授我的本领,无论如何不肯承认是师徒。”

盛大问道:“是他不许你接见宾客么?”

李九摇头道:“不是。我既打算趁这机会学点儿能耐,便不能照平日一样,与亲朋往来。至于王先生本人,绝对没有扭扭捏捏的样子,初来的时候,我以为他要守秘密,不愿意使外人知道他的行踪。他说他生平做事,光明正大,不喜鬼鬼祟祟,世间毫无本领的人,举动行踪倒不瞒人,何以有点儿能为的人,反要藏藏掩掩?”

盛大道:“这种人物,我非求见一面不可,你休怪我说直话,你近来不肯见客,固然有一半恐怕耽搁工夫的心思在内,实际未必不是提防见了王先生的人,纠缠着要拜师,将来人多了,妨碍你的功课。你是好汉,说话不要隐瞒,是不是这种心理?”

李九笑道:“你这话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先生是一个四海为家的人,如今名虽住在我这里,实在一昼夜二十四点钟之中,究竟有几点钟在那间房里,除了他本人,没第二人知道。他初到我家里来就对我说过了,他喜欢住在极清静、左右没有人的房间。他房里不愿意有人进去,他每日不拘时刻,到我房里来坐谈,吃饭的时候,只须当差的在门外叫唤一声,他自会下楼吃饭,若叫唤了不下来,便是不吃饭,或已有事到外面去了。他在此住了一礼拜,每日都是此情形,你说我能介绍人见他么?我提防人纠缠他,又从哪里去提防?”

盛大笑道:“你既没旁的用心,就不管他怎么样,且带我到他房里去看看,哪怕见面不说话也行。”

李九听了即丢了烟枪起身道:“使得,这位张君同去不同去?”

张文达道:“我也想去见见。”

于是李九在前,三人一同走上四层楼。李九回身教盛、张二人在楼口等候,独自上前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只听得呀一声房门开了,盛大留神看开房门的,是一个年轻约二十五六岁、瘦长身材、穿着很整齐洋服、梳着很光滑西式头发的漂亮人物。此时全国除了东西洋留学生,绝少剪去辫发梳西式头的,在上海各洋行服务的中国人,虽有些剪发穿洋服的,然普通一般社会,却认为懂洋务的才是新式人物。盛大脑筋里以为这王国桢,必是一个宽袍大袖的古老样子,想不到是这般时髦。只见李九低声下气的说了几句话,即回头来叫二人进去。

盛大带着张文达走进房,李九很恭恭敬敬的对盛、张二人道:“这便是我的王老师。”

随即向王国桢说了二人的姓名。盛大一躬到地说道:“我初听老九说王老师种种事迹,以为王老师至少是四十以上的人了,谁知还是这般又年轻又飘逸的人。请问王老师已来上海多久了?”

王国桢道:“才来不过两个月。”

盛大说道:“近年来我所见的奇人,所听的奇事,十有八九都是四川人,或是从四川学习出来的,不知是什么道理?”

王国桢摇头笑道:“这是偶然的事,先生所见所闻的,十有八九是四川人,旁人所见所闻的未必如此。”

李九接着说道:“这却不是偶然的,也不是他一个人所见所闻如此,即我本人及我的朋友,见闻也都差不多,想必有许多高人隐士,在四川深山之中,不断的造就些奇人出来。”

王国桢笑道:“你家里请了教师练武艺,你是一个知道武艺的人,你现在去向那些会武艺的打听,必是十有八九说是少林拳、少林棒,其实你若问他们少林是什么,恐怕知道的都很少。至于究竟他们到过少林寺没有,是更不用说了。因为少林寺的武艺,在两千年前就著名,所以大家拿少林做招牌。四川峨嵋山也是多年著名好修道的地方,谁不乐得拿着做招牌呢?我原籍虽是四川人,但是不曾在四川学习过什么,也不曾见四川有什么奇人!”

盛大问道:“此刻京里有一个异人,也姓王,名叫显斋的,王老师认识不认识?”

王国桢点头道:“我知道这个人,你认识他吗?”

盛大道:“他在京里的声名很大,王公贝勒知道他的不少,前年我在京里,听得有人谈他的奇事,说有一次,有几个显者乘坐汽车邀他们同去游西山,他欣然答应同去,只是教几个显者先走,他得办理一件紧要的事,随后就来。这几个显者再三叮嘱不可迟延,遂乘车驰赴西山,到山底下舍车步行上山,不料走到半山,王显斋已神气安闲的在那里等候。又说有一次,有几个仰慕他的人请他晚餐,大家吃喝得非常高兴,便要求他显点本领看看,他说没有什么本领可显,只愿意办点儿新鲜菜来,给大家下酒,说罢离开座位,走到隔壁房中,吩咐大家不得偷看,过了一会,不见他出来,忍不住就门缝偷看,见空中并没人影,约莫等了半点钟光景,只见他双手捧了一包东西,打隔壁房中出来,满头是汗,仿佛累乏了的神气,大家打开包看时,原来是一只鲜血淋漓的熊掌,包熊掌的树叶,有人认得只长白山底下有那种村,可见得他在半点钟的时间内,能从北京往返长白山一次。而从一个活熊身上,切下一只熊掌来,总得费相当的时间,这不是骇人听闻的奇事吗?我当时因听了这种奇事,忍不住求人介绍去见他,他单独一个人住在仓颉庙里,我同着一个姓许的朋友,虽则承他接见了,不过除谈些不相干的时事而外,问他修道炼剑的话,他一概回绝不知道。我听得人说的那些奇事问他,他哈哈大笑,并摇头说:“现在的人,都欢喜造谣言。’

他房里的陈设很简单,比寻常人家不同的,就是木架上和桌上,堆着无数的蚌壳。

我留神辩认,至少也有二百多种。我问他这些壳蚌有何用处,他也不肯说,只说这东西的用处大,并说全国各省的蚌壳都有。看他谈话的神气,好象是有神经病的,有时显得非常傲慢,目空一切,有时又显得非常谦虚,说自己什么都不会,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

我因和他说不投机,只得跟姓许的作辞出来,以后便不愿再去扰他了,至今我心里对于他还是怀疑。王老师既是知道他这人,请教他是不是真有人家所说的那么大本领?”

王国桢笑道:“若是一点儿本领没有,何以偌大一个北京,几百年来人才荟萃的地方,却人人只说王显斋是奇人,不说别人是奇人呢?现在的人固然欢喜造谣言,但是也不能完全无因。即以王显斋的个人行径而论,也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奇人,至于听他谈话,觉得他好象是有神经病,这是当然的事,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一般人觉得王显斋有神经病,而在王显斋的服光中看一般人,还觉得都是神魂颠倒,少有清醒的。各人的知识地位不同,所见的当然跟着分出差别。”

盛大一面听王国桢谈话,一面留神看门缝,窗缝上的纸条,还有粘贴在上面,不曾撕扯干净的,浆糊粘贴的痕迹,更是显然可见,因指着问王国桢道:“请问王老师,何以用这点纸条儿粘着门窗便不能开?”

王国桢道:“这是小玩意,没有多大的道理。”

盛大道:“我只要学会了这点小玩意,就心满意足了。我家和老九家是世交,我和老九更是亲兄弟一样,王老师既肯收他做徒弟,我无论怎样也得要求王老师赏脸,许我拜列门墙。”

王国桢笑道:“我在上海没有多久耽搁,一会儿就得往别处去,你们都是当大少爷的人,学这些东西干什么?李先生也不过是一时高兴,是这般闹着玩玩,你们既是世交,彼此来往亲密,不久自然知道他要心生退悔的,所以我劝他不必拜什么师,且试学一两个礼拜再看。”

盛大道:“倘若老九经过一两个礼拜之后,王老师承认他可学,那时我一定要求王老师收受。王老师此刻可以应允我这话么?”

王国桢点头道:“我没有不承认的,只怕到了那时,为反转来要求你们继续学习,你们倒不肯承认呢?”

盛大见李九的神情,不似平日殷勤,知道他近日因一心要使王国桢信任,不愿有客久坐扰乱他的心里,只得带着张文达作辞出来。

在汽车里,张文达说道:“我们以为龙在田必时常到李公馆来,如今李九少爷即不见客,想必龙在田也不来了。”

盛大道:“溜子的能为比你怎样,我不能断定,不过溜子这个人的手段,外边称赞他的太多,我不想得罪他。他自己高兴来打擂台便罢,他若不来,我们犯不着去激怒他。”

张文达听了,口里不敢反对,心里大不甘服,回公馆找着周兰陔问道:“你是认识龙溜子的,你知道他此刻住在什么地方么?”

周兰陔笑道:“溜子的住所,不但我不知道,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从来是没有一定住处的,有几个和他最好的朋友,都预备了给他歇宿的地方,他为人喜嫖,小房间也有三四处,看朋友时到了那地方,夜间便在就近的地方歇宿。”

张文达道:“倘有朋友想会他,不是无处寻找吗?”

周兰陔道:“要会他倒不难,他的行踪,和他最要好的曾振卿是知道的,要会他到曾家去,虽不见得立时可以会着,然曾振卿可以代他约定时间。你想去会他吗?我可以带你到曾家去。”

张文达道:“这小子太可恶了,我若不给点儿厉害他看,他也不知道我是何等人。他既是一个老走江湖的,我与他河水不犯井水,他不应该和我初次见面,就当着我们少爷,说许多讥诮我的话。他存心要打破我的饭碗,我只好存心要他的性命。”

周兰陔道:“你不要多心,他说话素来欢喜开玩笑,未必是讥诮你。他存心打破你的饭碗,于他没有好处,不问每月送他多少钱,要他安然住在人家公馆里当教师,他是不肯干的。你和他初见面,不知道他的性格,将来见面的次数多了,彼此一有了交情,你心里便不觉得他可恶了。”

张文达仍是气忿忿的说道:“这小子瞧不起人的神气,我一辈子也跟他伙不来,我现在只好暂时忍住气,等擂台摆成了,看他来打不来打?他若不来,我便邀你同去曾家找他。总而言之,我不打他一顿,不能出我胸中之气。”

周兰陔见张文达说话如此坚决,也不便多劝。

这夜盛大又带张文达出外吃花酒,直闹到十二点钟以后才回。张文达酒量本小,经同座的大家劝酒,已有了几成醉意,加以昨夜宿娼,一夜不得安睡,精神上已受了些影响,这夜带醉上床,一落枕便睡得十分酣畅,一觉睡到天明醒来,朦胧中感觉身体有些寒冷,伸手将棉被盖紧再睡,但是随手摸了几下,摸不着棉被,以为是夜来喝醉了酒撩到床底下去了,睁眼坐起来向床下一看,哪里有棉被呢?再看**也空无所有,不由得独自怀疑道:“难道我昨夜醉到这步田地,连**没有棉被都不明白吗?”

北方人夜间睡觉,是浑身脱得精光,一丝不挂的。既不见了棉被,不能再睡,只得下床拿衣服穿,但是衣服也不见了,张文达这一急真非同小可,新做的衣服不见了,自己原有的老布衣服,因房中没有衣箱衣柜,无处收藏,又觉摆在**,给外人看了不体面,那日从浴春池出来,就交给当差的去了,几日来不曾过问,此时赤条条的,如何好叫当差送衣服来?一时又敌不过天气寒冷,没奈何只好将**垫被揭起来,钻进去暂时睡了。伸头看房门从里边闩了,门闩毫未移动,对外的玻璃窗门,因在天气寒冷的时候,久已关闭不曾开动,此时仍和平常一样,没有曾经开过的痕迹。张文达心想:这公馆里的把式和一般当差的,与我皆无嫌隙,决不至跟我开这玩笑,难道真个是龙在田那小子,存心与我为难吗?偏巧我昨夜又喝醉了,睡得和死了一样,连身上盖的棉被都偷去了,我栽了这么一个跟斗,以后怎好见人呢?从今日起,我与龙在田那小子誓不两立,我不能把他活活打死,也不吃这碗把式饭了,越想越咬牙切齿的痛恨。明知这事隐瞒不了,然实在不好意思叫当差的取自已的旧衣服来,又觉得新做的衣服仅穿了半天,居然在自己房中不见了,大少爷尽管慷慨,如何好意思再穿他第二套?自己原有的旧衣服?又如何能穿着见人?想到没有办法的时候,羞愤的恨不得起来寻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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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个男子汉要决意轻生,也是不容易的,禁不得一转念想到将来五百元一月的幸福,轻生的念头就立时消灭了。张文达心里正在异常难过的时候,忽听得远远一阵笑声,接着有脚步声越响越近。张文达细昕那笑声,竟有大少爷的声音在内,不由得急得一颗心乱跳,忽然一想不好,房门现在从里面闩着,若大少爷走来敲门,赤条条的身体,怎好下床开门?如今只好赶快把门闩开了,仍躺在垫被下装睡着。他的身法本来很快,溜下床抽开了门闩,回到垫被下面冲里睡着。果不出他所料,耳听得大少爷一路笑着叫张教师,并在门上敲了几下。张文达装睡不开口,跟着就听得推门进来哈哈笑道:“张教师还不快起来,你昨夜失窃了不知道么?”

旋说旋伸手在张文达身上推了几下。

张文达不能再装睡了,故意翻转身来,用手揉着眼睛问道:“少爷怎的起来这么早?我昨夜的酒太喝多了,直到此刻头脑还是昏沉沉的。”

盛大笑道:“你还不知道么?你的被卧衣服到哪里去了?”

张文达做出惊讶的样子,抬头向**看了看道:“谁和我开玩笑,乘我喝醉了酒,不省人事的时候,把我的衣服、卧被拿去了,少爷睡在上房里,如何知道我这里不见了衣服?”

盛大向门外叫道:“你们把被卧、衣服拿进来吧!”

只见两个当差的,一个搂了被卧,一个搂了衣服走进来,抛在**自去了。

张文达一见是昨日的新衣服,心里早舒服了一半,连忙穿上下床说道:“我昨夜喝醉了酒,忘记闩门,不知是谁,将衣被拿去了,少爷从什么地方得着的?”

盛大笑道:“你昨夜便不喝醉酒,把房门闩了,恐怕也免不了失窃。你知道这衣服、被卧在什么地方?我昨夜并没喝醉,房门也牢牢的关了,这被卧和衣服都到了我**,我夫妻两人都不曾发觉,直到我内人起床,才诧异道:‘我们**是哪里来的这些男子汉衣服?还有一床棉被,怎的也堆在我们**?’

我听了起来看时,认得是你的衣服、棉被,再看房门是上了洋锁的,不曾开动,惟有一扇窗门,好象曾经推开过,没有关好。我想这事除了龙溜子没有旁人,我对你说这人不能得罪,你不相信,果然就来与你为难,你瞧你这扇窗门,不是也推开了吗?”

张文达举眼看盛大所指的一扇窗门,仿佛是随手带关的,离开半寸多没关好,正待说几句顾面子的话,只见屈师爷急匆匆走进来说道:“老太太不见了一串翡翠念珠,大少奶奶也不见了一朵珠花。”

盛大听了只急得跺脚道:“珠花不见了倒没要紧,老太太的翡翠念珠丢了却怎么办?”

张文达气得哇哇的叫道:“少爷不要若急,周把式知道那小子的地方,我就去与他拼命,我不把失掉的东西讨回来,也不活在世上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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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摇头道:“我当初疑心是龙溜子干的玩意,因为独把你的衣服、被卧搬到我**,好象龙溜子存心和你过不去,如今偷去老太太的翡翠念珠,我内人的珠花,这又不象是龙溜子的举动。我和龙溜子虽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是曾振卿和我非常要好,溜子断不至为和你过不去,使我老太太着急。我老太太一生奉佛,乐善好施,谁也知道。溜子初来我家的时候,还向我老太太磕了头,未必忽然这么不顾情面!”

张文达急得脸上变了颜色,险些儿哭了出来说道:“少爷这么说来,更把我急煞了,若知道是龙溜子那混蛋干的,我去捞着了他,不怕讨不回来。少爷如今说不是他,公馆里这多个把式,这强盗却专与我过不去,除了溜子那混蛋,难道还有旁人吗?”

屈师爷道:“我也疑心这事,不是龙在田干的。他是何等精明能干的人,一般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家里很富足,他岂肯在上海做这明目张胆的盗案?他纵然有心与张教师为难,翡翠念珠是我们老太太最珍爱的法物,珠花是我们大少奶奶所有首饰中最贵重的,都与张教师无干。若说因张教师是在公馆里当护院,故意这么干,使张教师丢面子,只须偷去张教师的棉被、衣服,移到大少爷**,就够使张教师难受了,不为钱财,断不至偷盗这两样贵重东西。”

张文达气得双眼突出,恨声不绝的说道:“少爷和屈师爷都说不是龙在田偷去的,我不相信。我此刻就邀周把式同去找他,我这一只饭碗打破了没要紧,老太太和大少奶奶丢掉的东西,不能不找回来。我受的这口恶气,不能不出。我还有一句话得和大少爷商量,我听说上海巡捕房里面,有一种人叫做包打听,这种包打听与县衙门里的捕快一样,查拿强盗的本领极大,倘若昨夜失掉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或是能断定为龙在田偷去无疑,便用不着去陈报巡捕房,请包打听帮忙,如今我以为非报巡捕房不可。”

盛大道:“你是初来上海的人,只知道包打听查拿强盗的本领极大,哪里知道请他们出力是很不容易的。昨夜来的不是平常强盗,所来的决无多人,不能与平常盗案一概而论。

这回的案子,不是巡捕房里普通包打听所能破获的。平常盗案,都免不了有四五个同伙的,抢得的赃物,有时因分赃不匀,内伙里吵起来,给外人知道了,有时将赃物变卖,被人瞧出了破绽,并且那些当强盗的,多半是久居上海的无业流氓,包打听对于他们的行动,早经注意,一遇有盗案发生,那般流氓便逃不出包打听的掌握。昨夜这强盗如果是龙溜子倒好了,念珠和珠花尽管拿去了,我相信他是一时有意使你为难,终久是得退回给我的,若报巡捕房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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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达道:“少爷不是说他不会干这事吗?因为疑心不是他偷去的,所以我劝少爷报巡捕房。”

屈师爷道:“如遇到万不得已的事,自不能不去报捕房,不过象昨夜这种盗案去报捕房,外国捕头一定要疑心是公馆里自己人偷的,公馆里的丫头老妈子,不待说都得到捕房里去受严厉的审讯,便是这些把式,恐怕也不免要一个一个的传去盘诘,为的夜间外边的铁门上了锁,有两个巡捕终夜不睡的看守,还有门房帮同照顾,无论有多大本领的强盗,是不能从大门进来的,后门终年锁着不开,并没有撬破的痕迹,强盗从何处进来呢?外国人不相信有飞檐走壁的强盗,报了巡捕房还是我们自己倒霉。”

张文达道:“这情形我不明白,既是如此,报巡捕房的话就无须说了。我就去找周把式,请他引我去会了龙在田再说。”

说着就往外走。

盛大喊道:“且慢!就这么去不妥当。如今东西已经偷去了,我们也不用着忙,且把主意打定再去,免得再闹出笑话来。”

张文达见这么说,只得止步回头,问如何打定主意?盛大也不答话,只叫人把周兰陔叫来。周兰陔一见盛大,即打千请安说道:“少爷白花钱养了我们这些不中用的饭桶,强盗半夜跑到公馆里来,盗去极值钱的东西,并且使老太太和大少奶奶受惊,我们这些饭桶,真是惭愧,真是该死!”

周兰陔这番话,说得张文达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只恨房中没有地缝可钻入。盛大连忙说道:“这事怪你们不得,你们虽负了护院的责任,不过这强盗的本领非同小可,照昨夜那种情形,听凭怎样有本领的人当护院,除却有前知的法术,便无处提防。我夜间睡觉,素来最容易惊醒,房中一有人走得地板响动,我少有不知道的,有时就轻轻的撩我的帐门,我也惊醒转来。昨夜强盗到我房中,将张教师的衣服、被卧安放在我**,我竟毫不知觉,这强盗的本领就可想而知了。我此刻找你来商量,龙溜子昨日上午在这里,我正陪着他谈话,凑巧张教师从外边回来,我知张教师前天出外,是和你同去的,一夜不曾回来,我便猜想你们必是玩姑娘去了,张教师和我见面的时候,随口向他开了两句玩笑,接着介绍他与溜子见面,张教师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已把在张园相遇的情形,向溜子说了,不料溜子与张教师谈话不投机,各人抢白了几句,我知道溜子轻身的本领是很有名的,不由得疑心他是畜意与张教师过不去,所以将张教师的衣服、被卧移到我**,一面丢张教师的脸,一面使我知道。后来听说老太太不见了翡翠念珠,我少奶奶也不见了珠花,我又觉得龙溜子不会在我家里干出这种事来。你和溜子有多年交情的,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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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兰陔沉吟了一会道:“这事实在是巧极了。昨日张教师因受了溜子的奚落,缠着要我引他去找溜子图报复,溜子为人也是气度小,受不了旁人半句不好听的话。若专就这偷衣被的情形看来,不用疑心,一定是溜子干的。但是溜子无论怎样气忿,也不至动手偷老太太、少奶奶的东西。我刚才去向老太太请罪,已在房中仔细侦察了一遍,房门没有开动,窗户外边有很密的铁柱,又有百叶门,里面有玻璃门,溜子轻身的本领虽好,然我知道他巧妙还不到这一步。少爷房里和这间房里,溜子是容易进来的,这事我不敢断定是能干的。不过如果是他干的,我去会他时,谈起来自瞒不了我,我知道溜子的性格,无处不要强,事情是他做的,那怕就要他的性命,他也不会不承认,只对不知道他的人不说罢了。”

张文达道:“我原打算请你带我同去的,因大少爷要和你先商量一番,如今既商量好了,我们便可前去。”

周兰陔道:“你现在和我同去却使不得,这事若果是他干的,你可不要生气,完全是为有你在这里当护院的原故,你一和他见面,不把事情更弄僵了吗?”

张文达忍不住双眉倒竖起来嚷道:“我不管事情僵不僵,他既跟我过不去,我就不能不使点儿厉害给他看。我真打不过他时,哪怕死在他手里也甘心。”

周兰陔摇头道:“你去找他报仇,又是一桩事,我此去是为侦查昨夜的事,究竟是不是他干的?万一不是他干的,你见面三言两语不合,甚至就动手打起来,打到结果,他还不知道有昨夜的事,岂不是笑活吗?”

盛大道:“周把式的话不错,你就去看他是如何的神情,再作区处。”

说着,自进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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