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歌罢,便一碗一碗喝酒,喝到无法再喝,趴在桌上。
看来顾客们和伙计对这情景早已司空见惯,便从乐师身上收回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只有蜻蜓儿耐心等待着。
他等乐师酒醒,对他说:“我听你唱了太上皇写的歌,很震动。我从五国城来燕京,就是为了替太上皇取一本书。”
乐师目光呆滞地盯着蜻蜓儿。
蜻蜓儿说:“这本书叫《李泌传》。我问过太上皇,李泌是什么人。他告诉我,李泌是唐朝人,是个绝粒无家的人。”
“什么叫‘绝粒无家’?”
“就是不吃东西,不娶老婆。李泌和太上皇一样喜欢学道,所以会这样。”
“但太上皇要吃东西的。”
“所以太上皇很佩服李泌。但李泌最可佩服的是他帮唐肃宗从安禄山手里夺回了天下,而且他不要官,不要钱,只要唐肃宗的一条腿。”
“他要这条腿干什么?”
“他对唐肃宗说:我什么都不要,回到京城后只要在您腿上睡一觉就行了。后来真的赶走了叛军,唐肃宗回到长安,他就让李泌在他腿上睡了一觉,李泌就又回山里当道士去了。”
“谢谢你给我讲故事。”乐师说,“我想,如果有人能让太上皇回到东京,他会让这个人在他身上随便怎么睡。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我能帮你什么?”
“我想请你去跟王爷说,说你在酒店听见传言,李泌的后代要照《李泌传》上夺回唐朝江山的办法,把宋朝江山夺回来。这传言会传到金国皇帝耳朵里,他会叫人把这本书找出来,我就可以下手了。”
为了让乐师相信自己,蜻蜓儿还展开手掌,出示了赵佶画的蜻蜓。
“抱歉,”乐师说,“如果是先生你本人请我帮忙,我也许还会考虑。可是我恨赵佶!我的命运、国家的命运都毁在他手上了,难道不是吗?”
蜻蜓儿不得不点头:“是,你说的没错。”
可是他答应赵佶了呀。
乐师出店而去。
蜻蜓儿想了想,便悄悄尾随乐师,记住了王府所在。
半夜里王爷起**厕所,被一身黑衣的蜻蜓儿吓了一跳。
“你……你想干什么?!”
“我把这个还给你。”蜻蜓儿递过一只耳环。
王爷摸摸耳朵,觉得奇怪:“它什么时候到你手里的?”
蜻蜓儿说:“我只想让你知道,你身上的任何东西、任何部位都可能像这耳环,如果你不配合的话。”
王爷立即表示愿做最佳合作伙伴。
当他得知对方寻求的只是一本书,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问:“这本书不是纸做的吧?”
蜻蜓儿回答:“不是金书也不是银书,是纸做的。”
蜻蜓儿递过赵佶写的书名。
王爷答应一天内办到。
蜻蜓儿问:“你会对你们的皇帝怎么说?”
“这你就别管了。”
第二天,王爷把书名献给皇帝。
皇帝问:“这是什么?”
王爷说:“一本宋朝出版的对付老鼠的书,包括灭鼠咒语。”
当时金国流行猫瘟,群鼠为患。
皇帝派他的禁卫营开进书库,只用一个时辰便从书山里找出了《李泌传》。
皇帝对王爷说:“我看不懂汉文,还得找个人来翻译。”
王爷知道,如果随便找个人来翻译,肯定会翻译出跟老鼠毫无关系的内容。
王爷就向皇帝推荐了一位合适的译者,这人便是蜻蜓儿。
蜻蜓儿拿到书离开燕京,王爷松口气,他身上的所有部位都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