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宽抹了抹鼻头的汗水,轻咳两声,原地转了一圈,重新酝酿斟酌之后,长叹一声问道:
“小明哥啊,你当时晕倒躺在客栈冰冷的雪地里,是谁把你弄进屋的?”
“是你。”
“是谁大呼小叫,一脚踹开门,恶狠狠地冲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地小年轻的?”
“呃……是我。”
“那不就得了!那天你如此对我,我尚且能以德报怨,如今你施恩惠于我,我岂能不涌泉相报?”
越说,冯宽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激昂,配上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以及大义赴死、一脸正气的姿态,岳小明被彻底折服了……
直到过了三天,岳小明忽然察觉到,自己辛辛苦苦存了几个月的俸银,几乎都被冯宽耗干用光之后,才终于又清醒过来。
下午向张咏汇报自己的工作,岳小明说冯宽是大内王公公请来给燕国公主治病时,张咏只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没作任何具体的评价和表示,便让他退下了。
从衙门回来,满心郁闷之下,岳小明换上便装,悄悄去了洛水边的询善坊,去找自己的亲哥哥——岳小良喝酒诉苦。
两人在一个安静隐秘的房间坐定,桌上炖着一大锅狗肉,摆着几碟小菜。给他倒上酒后,岳小良笑问道:
“在衙门当差,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这东西……实在是太香了!”
岳小明咽下一大块狗肉,连连赞叹:
“大哥,也不是顺心不顺心的问题,只是最近……忽然遇到了一个怪人!”
“慢点吃,又不跟你抢。”
“大哥啊,你是不知道,这两天苦得我啊……”
两人碰完一杯,岳小明一口饮尽,将之前遇到冯宽的事,前前后后、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岳小良轻抿一口,表情忽然有些古怪:
“那人……叫什么来着?”
“冯宽!”
“哦?有意思,哈哈哈~”
岳小良大笑三声,“来来,吃吃吃,千万别浪费了,我专门拿药酒香料处理过,没有一点土腥味儿,特意给你准备的!”
岳小明一边吃,一边继续抱怨道:
“大哥,我都这么倒霉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岳小良笑而不语,只顾着给他夹菜添酒。一会岳小明又问道:
“大哥,那小子说他是来给公主治病的,你说……这到底真的假的啊?前几天……公主的病不是已经好了么?哼,这么说来,他肯定是骗我的!”
想到这,又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岳小明忽然觉得,碗里的肉都没那么香了。
岳小良看在眼里,暗自摇头之后,提醒他道:
“你遇到他,具体是哪天?”
“嗯……三天前!”
“公主是什么时候好的?”
“好像……也是三天前!”
岳小明眼睛骤然一亮,可马上又暗淡了下去:
“不可能吧……就算是同一天,应该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不可能会那么巧……”
“哈哈,谁知道呢。反正……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你先继续供着他吧。银子不够,尽管来这儿取便是,放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岳小良说完,忽听得外面丫鬟传话:
“王府来人了,传爷过去,有要紧事!”
岳小良眉头轻皱,应了一声,岳小明忙道:“大哥去忙你的吧,一会我自己回去。”
“咱兄弟两个难得能聚一下,平时不是你有事,就是我在忙。”岳小明苦笑摇头。
“行了行了,大哥你赶快去吧,别误了正事,让我一人干完这一锅,也是美滴很啊,哈哈哈~”
起身拍拍他肩膀,岳小良出了门去。
这边,赵元佐同王继恩一起,拿着虎符去找枢密使曹用之调令三衙军士,全城搜寻冯宽。
完了之后还不放心,赵元佐又回到府上,连夜召集门客下属,共商其事。
岳小良快马赶到秦王府,径直去了书房。见他进来,赵元佐眉头略略舒缓一些,其中一名门客更是笑道:
“岳广目一来,咱们都可以松口气啦!”
“实在谬赞啦!”
岳小良干笑一声,“我还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元佐一脸追忆道:“小良,去年咱们从南方回来,路上经过江陵县时,那冯姓小子……你可还记得?”
“王爷,您说的,莫不是那山野小儿?”
“正是。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叫他了,现在啊,他可是整个京城里面,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喽!”赵元佐似笑非笑道。
“啊??这……到底怎么了?”岳小良眉头一皱。
门客替赵元佐回道:“之前公主病重,得楚国公郡主推荐消息,大内王公公年前去了南方,最后被请来给公主治病的,正是这位叫冯宽的小子!”
“略有耳闻。”
岳小良点了点头,“可是……公主的病,不是已经好了么?而且今晚正是……难道??”
“就在刚才的沁园宴会,公主又忽然病发。官家和太子殿下都在……王爷领命出来,要尽快找到这人,因为这个,甚至还出动了三衙禁军。”
“啊??”
岳小良当即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难得见他如此失态,赵元佐惊疑不定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