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怎么想。”
醉逍遥耸耸肩,“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你年纪轻轻入了止水,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
说完,醉逍遥提着酒坛走到柜台,放回原位,拿只空碗盖住坛口,悠悠说道:
“很多酒闻着香,喝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不想给人喝,最好就别让人闻到!”
走到门口,醉逍遥缓缓推开一道门缝,刚探出去半个身子,忽又顿住脚。
“忘了说,我明天要走,希望下次再见,你能拿稳一点。”
“吱丫”一声关门,堂内重新恢复平静。冯宽在桌边站立良久。
谭文海从厨房出来,长出一口气,“冯兄弟,你刚才吓死我了,还好还好……”
冯宽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柜台边,盯着酒坛上的青瓷碗看了半天,冒出一句话:
“谭大哥,这酒,掺了不少水吧?我拿走了。”
“呃……哎哎哎,冯兄弟你,你刚才把客人赶跑,后来,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冯宽没理他。谭文海跺了跺脚,回想起刚才在厨房门边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又见脚下一地碎末,他吞了吞口水,蹲下捡起一块碎瓷片,指尖一碾,当即成了飞灰……
低着头、生无可恋地准备进屋去。
刚到门口,听到果儿喊他,冯宽回头一看,只见萍儿、果儿、小夜围坐在亭中。
亭内石桌上点了座罩灯,亮黄色的灯光下,三人都摆着一副相似的表情:
平淡的笑容,拘谨的眼神……
“怎么都坐那里?”
把酒坛放在门口,冯宽过去,摸着脑袋奇怪道,“这么晚,都不怕蚊虫叮咬么?”
果儿给他倒了杯茶,压低声音,一脸关切问:
“公子,刚才……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
喝到一半,冯宽放下茶杯,“来了个讨人厌的家伙,教训他几句,赶他走了!”
“那就好。”
萍儿长舒一口气,笑道,“公子,行李……都帮你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过去吧,家里不用你担心,对吧,小夜?”
冯小夜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听他们说话,见三人忽然齐齐看过来,呆了一下,连忙躬身点头。
见他小小的脑袋都要弯到桌面下去,冯宽忍俊不禁,心内顿时舒畅不少。
“一个个的,不用搞这么严肃嘛!回家之后,可以放轻松一点。小夜啊,别听你果儿阿姨、萍儿阿姨胡说,咱家跟其他地方不同,没那么多规矩。”
果儿撇了撇嘴,不满道:
“公子你啊,学堂老师才夸他有礼有节的,你可别乱说话,又把小夜给带偏了。
萍儿姐姐之前说,读书识体才是正道,我就觉得很有道理!”
“小夜他现在,不还是个孩子嘛……”
冯宽笑了笑,“在外面就罢了,家里还弄这些繁文缛节,那……家,何谓之家呀?”
果儿还要辩解,萍儿忙岔开话道:
“对了,公子刚才,拿着一大坛酒过来做什么?今晚就不要再喝了吧!”
“呃……那个,不是最近天气热嘛……我准备再弄些冰块。”
“冰块?”萍儿秀眉微蹙。
“咳咳……这坛和旨酒掺了不少水,我准备把酒坛放在井底弄成酒冰。稍微提纯一些,还能又香又冰……挖几块放床边,睡觉又香又甜!”
“酒冰??”
果儿、萍儿两人睁着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果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公子你一向聪明,怎么这会犯糊涂了呢?酒稍烈一些的,再冷的天也没见过能结成冰的!”
冯宽笑笑不说话。一会回到房间,等他三人睡熟,悄悄爬起床来,将酒坛抱在手中,凝神而坐。
半晌醒来,看着不断冒出白气的坛口,晃了晃酒坛,最后满意睡去。
这段时间,司马斌一直都比较郁闷。
除了冯宽出事的那天,与父亲司马德勘一起去了趟都衙外,其余时候,他一直都被迫呆在家中备考秋试。
堂兄司马真去了边地,司马德勘又忙于公事,原本说好要过来陪他一起备考的冯宽,也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过来。
然而,那天在都衙地牢见到冯宽之后,司马斌对于他爽约的不满便消失了。
他看不懂很多事,也看不懂很多人,可那天,冯宽那异乎寻常的空洞眼神和冰冷表情,让他没由来的感到害怕和迷茫。
“冯哥哥,好像变了一个人……”
司马斌手里拿本书,撑着脑袋在书房发呆。忽身子一震,只见冯宽背着两个大包袱,双手撑放在桌上,正冲着自己笑。
“斌弟,又在摸鱼呢!你爹呢?我这几天住哪里?对了,没有老师过来辅导么?”
司马斌吓得连忙往后靠了靠,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冯哥哥,你,你来啦……”
“对呀,没多少天就要秋试了。临时抱佛脚,也得提前给佛祖打招呼才行啊!”
司马斌忽然有些晕,“冯哥哥……你来这里,我当然是应该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上次看到你,我却感觉害怕呢?”
冯宽愣了一下,肩上的两个包袱滑落在地。沉默一会,见他依旧低着头,笑了笑。
“斌弟,有那么夸张么?不过……最近我确实心情不太好,但愿你能理解吧。现在呢,现在……你不会还觉得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