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说什么,杨应紫两人齐齐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冯宽只得生生憋了回去。
继续蹲下身子,将鞋面上的一层雪抹去,将高拱帽摘了丢到一边,脑袋缩进从内衣里扒拉出来的连衣绒帽内。
吕阳阳耸耸肩,杨应紫摇了摇头,可没过一会,他们便听到了从城内传过来的哭号声。
远远望去,那个方向的片片雪花晕染上了一抹昏黄,在夜空中显得无比诡异。
这时,附近的营帐中渐渐也有了嘈杂声音,不等这些声音变得更大,赵芳马上领着一队人点了火把过来:
“尧山县城走水,大家不要惊慌!
金诚、吕阳阳,你二人领头,带二十骑去那边打探消息,速去速回!
其余人继续守着,都给我打起精神!”
“是!”
“王爷,我也想去!”冯宽扶正高拱帽,一脸认真。
“你这身衣服太显眼,留在这里吧。”
赵芳笑了笑,一位宫女忽然出来:
“王爷,陛下醒了,唤您进去。”
拍了拍冯宽肩膀,赵芳跟着进去暖帐。
眼巴巴看着吕阳阳披上铠甲,冯宽从杨应紫手中抢过药酒,过去递给他。
“这个你拿着,提神,暖暖身子。”
“就这么几里路,完全用不上。另外……其实吧,我这人一喝酒就晕。”
吕阳阳整了整衣冠,笑道,“走了!”
“喜阳阳,你小子注意点,别这么快就挂了。后面,还有好多集呢……”
“哎你个乌鸦嘴,离你们两太狼远远的,我怎么会死?拜拜了您嘞!”
“你他娘的,好的不学,这些七的八的学的倒是挺快。”
吕阳阳得意一笑,翻身上马,回头朝杨应紫那边努了努嘴,又冲冯宽坏笑一声。
“驾”地一声,转眼消失在黑夜中。
此时此刻,耶律休三人正站在尧山县城楼上。
耶律盛踩在守城士兵的尸体上,踮着脚看着城内的绵延大火,以及被不断砍杀的普通百姓们,一会哈哈大笑,一会怪叫几声。
似乎是在应和从城内不断传来的尖叫声、惨叫声、哭嚎声一样。
张仲坚蹲着身子,看着城楼上刚刚死去的那名军士的脸,盯着眼前这双包含着惊恐和无助的眼睛,之前在山顶隆圣寺大殿内的莫名生出的那股恐惧,终于消散不少。
耶律休背负双手,半眯着眼睛看向城外的方向,脚尖微不可察地碾着冰面,发出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如同蚂蚁细细咀嚼骨头的嚓嚓声。
“来了!”
耶律休脚尖骤停,语气当中略带欣喜。可下一瞬,马上又开始失望起来:
“怎么只有这几个?”
耶律盛当即讥讽道:“钓了半天的鱼,结果只来了小虾米。”
“放下吊桥,让他们过来。剩下的事,我一个人够了!”张仲坚淡淡道。
耶律休笑道:“我怎么感觉,比起我们,身为宋人的张先生,更像野蛮人呢!”
“等你们到达我这个境界,也会跟我一样,开始渴望鲜血。
尤其,是味道鲜美的武道高手。”
张仲坚笑了笑,眼神盯着已经到了河边的队伍最前方。
被当做猎物的吕阳阳浑然不知,勒马停身,朝城楼上喊话道:
“我们是大宋军士,请问里面,现在火势如何了?”
“原来是自己人,快放吊桥……
大人,快进来帮忙,去城北打水来灭火,城内已经烧掉小半了……”
眼看着吊桥放下,吕阳阳毫不犹豫地准备进城,头一个过了桥。
金诚往旁边让了一下,让后面的军士骑着马紧紧跟着,自己准备殿后。
队伍刚刚走过去一半,城头上那名刚刚死去的军士,忽然爬起身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悲声吼道:
“快跑,辽狗在!”
金诚身子一震,吕阳阳当即回身怒吼:
“快,先撤回去!”
话没说完,吊桥已经在往回收了。
耶律休笑道:“张先生啊,白费了你刚才假扮宋军的表演了。”
张仲坚面沉如水,过去咔嚓一下拧掉那军士头颅,顺手往城楼下一抛:
“诸位既然来了,我就陪大家玩会儿。”
吕阳阳心下一凉,当即又朝河对岸剩下的三人怒吼道:
“操你大爷的金诚,快跑啊!回去跟冯子虚说一声,老子要早他一步升天变成星星,让他好好看着我那三个不省事的……”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张仲坚从城楼上直接跳身下去。
金诚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吕阳阳座下的那匹马,被生生砸进硬土里的恐怖画面……
行营暖帐,赵义正和赵芳闲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王继恩苦笑道:
“那冯子虚真是,一刻也闲不住……王爷,麻烦您出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眼见王继恩朝自己使了个眼神,赵芳心领神会道:
“这会天还没亮,陛下,您再睡一会吧,我出去教训那小子!”
但见金诚神色慌张的一个人过来,冯宽马上便觉得不对劲,不等他走近,当即过去拦住他问:
“吕阳阳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